第30章
雖然最初的相遇有些不愉快,夏東籬也曾為了荀岏的到來苦惱撓頭,但是在這段時間的相處後,小夏同志對這位拜見來的幫工好感度那是UPUP。
一教就會,一學就懂說的就是這種人,雖然只是生活常識而已,但凡是說過的都不需要夏東籬教授兩遍的,夏東籬不是個好老師,但這個真的是天賦型學生。
雖然大部分時候他對于夏老師嘴巴裏的很多名詞表現出了全然的陌生,但是他的大腦就像是帶有關鍵詞檢索的數據庫一般,只要在未來提到了這個詞,就能自動将之匹配起來。不過幾天,他已經能正常進行生活交流了。
而且就像最初自我介紹的那般,這小夥子的力氣是真的大啊,他甚至可以單手拎起家裏的小康豬,在家裏幾只造反的時候也能第一時間制止,托福,夏東籬很是過了一段舒服日子。
荀岏對物質上也沒什麽要求,和夏東籬想象中不同,他其實胃口也就比常人稍大一些,遠不達到大胃王的程度。
少吃多産出,可謂天下最佳勞工。
當然也不是沒有遇到過麻煩,比如早期時候荀岏每天都會被派出所那邊接回去,但是後來他們發現這小夥子不肯洗澡,不肯睡覺,也不肯吃別人給的飯,所以只能從半寄養變成全寄養。
夏東籬家的客房就這麽被人占了,生活成本就此增長。
但不管怎麽說,夏東籬覺得他和家裏的這位幫工相處還挺和諧的,既然這樣,小年輕難得提出去看熱鬧的要求自然也沒什麽理由拒絕。
而令人驚訝的是,夏東籬小滿那天居然在活動中心看到了帕加索斯。
模樣昳麗的青年看到夏東籬也有些驚喜,他沖着聯袂而來的夏東籬和荀岏揮揮手:“夏先生,荀先生,這邊哦~!”
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希臘人豐富的肢體動作和表情說明了他的意思。
別人都這般盛情邀請了,拒絕恐怕就有些傷人臉面,夏東籬于是一邊掏手機開翻譯一邊拉着荀岏走了過去。
二人一番交談後,夏東籬得知帕加索斯最終還是沒能經受住裝裱的誘惑,他請家人幫忙将畫寄過來,準備等畫裱完了再帶回去。
“我已經收到畫交給小趙先生了。”青年有些興奮得說道:“小趙先生說再過三四天就可以完成了。”
那麽快的嗎?夏東籬有些訝異,在他的印象裏希臘到中國真的是非常的遙遠啊,而距離上次見面也就過了一周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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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輸只用了三天,走中國線的快遞員超能幹的!”帕加索斯誇獎道。
“走的哪個快遞?DHL?”夏東籬有些好奇。
“不是。”帕加索斯說了一串希臘語,夏東籬卻從翻譯軟件聽到了一串亂碼,大概就是什麽飛馬之類的。
夏東籬沒多想,畢竟專有名詞一向是翻譯軟件的短板嘛,他順着話跟着誇了幾句之後,便看到了扛着肩輿将神位請來的小錦村人。
小錦村當年響應國家號召,并沒有在村子裏設立專門的廟宇。
但是他們為蠶神設立了專門的神位,而祭祀典禮的開始便是要将神位從供奉的人家家裏請到活動中心的大堂。
夏東籬的身高在一群北方漢子中并不算出色,因此他站在人群中要看清楚上頭的場景有些困難,哪知道就在他生出要不要墊腳的念頭時忽然就感覺腰上一緊,他被人摟着腰舉了起來,沒錯,就是那種爸爸舉小女兒的姿勢!
小夏同志倒抽了口氣,他從熟悉的氣息上判定舉他的人就是家裏新來的超大力的幫工,而這一下人工增加身高也非常有效,他的視野一下子寬闊了很多呢,但伴随而來的是周圍集中而來宛若有實質的注目。
這也太高調了!和他的人設不符啊!
夏東籬木着臉低頭看看自己的腰,又看看靠在他後背一臉輕松平靜的荀岏的臉,輕輕拍了下搭在腰上的手:“小岏,快放我下來,這樣會擋住後頭人的視線的!”
“好。”荀岏乖巧得将他放下來,夏東籬頂着衆人微妙的視線,十分淡定得誇獎了下家裏員工辦事的積極主動性,然後又小小批評了下他在行動前不先問詢的小缺點後,拍了拍荀岏的肩膀,繼續看向了最熱鬧的地方。
荀岏只是有點沒常識,所以在問題的處理上比較直線,這樣的局面應對多了,夏東籬的阈值直線上升,現在他感覺自己距離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改可能只有一步之遙了。
“哇哦~”帕加索斯發出了一句意義不明的感嘆後,想要開口說什麽,但他很快被敲鑼打鼓的動靜吸引了過去。
祭祀蠶神屬于民間信仰,按照規定黨政機關不得參與,作為村委幹部的小李助理自然也沒參與此次活動,沒有當地解說,夏東籬一行外行人自然就只能看熱鬧。
不過他比帕加索斯好一點的是,他起碼還能聽得懂當地人在說什麽,不至于連這個環節是什麽環節都不知道。
但他的想法很快被打臉。
當一位稍年長些的女性取出黃色表文誦讀的時候,夏東籬驚愕得發現自己居然一個字都沒聽懂。
華夏大地地域寬廣,隔山隔河,更有可能是一個全新的語系。那女性的腔調柔美圓潤,并不屬于他們北方的語系,反倒有些像江南吳語。
到後來夏東籬才知道,那女性說的的确是吳語,這是因為蠶神是江浙一帶的本地神明,小錦村所在之處是不以養蠶為主業的北方地帶,這裏自古到今都并未産生本地祭祀桑蠶的神明。
所以這位蠶神娘娘的神位其實是蠶農從江浙請回來的。
而為了讓娘娘有賓至如歸的感覺,他們自然要用對方聽得懂的話來說祝詞,可以說是非常的體貼了。
夏東籬捏了捏手上發到的三根線香,示意帕加索斯跟着自己一樣用蠟燭引燃它,然後輕輕搖晃滅去香上的火光,祭拜後插到了一個簡陋的陶甕裏頭便算作結束。
帕加索斯跟着他做完,藍眸中滿滿都是遇到有趣事件的興致勃勃,而荀岏則是有些遲疑,他看了眼寫着蠶神尊名的神位,又看看裝滿米粒的陶甕,久久沒有動作。
“怎麽了?”夏東籬走到了他身邊看了看他手中靜靜燃燒的線香,不知是不是此刻風向的問題,夏東籬發現插在甕中的煙氣居然全都在往他們這裏倒灌,不由拉着荀岏退了一小步,讓風向過去了才松手。
“沒嗆到吧?”
荀岏又看了眼在手中燒得飛快的線香,指尖微微一抖,最上頭的香灰便落在了他的手上,他若無其事得抖掉香灰後将其插入了米粒中間,并未祭拜。
随後他退了幾步走到了夏東籬的身邊,沉默着表示自己沒事。
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這小子有點賭氣的感覺,錯覺嗎?
夏東籬看了他一眼,又擡起青年的手看了看上頭沒有被掉落的香灰燙到,這才拉着他走了幾步,同帕加索斯一起進入了禮堂。
小錦村的活動中心可以容納三四百人,但是由于今年的祭祀活動是工作日,這個點站在這裏的只有五十人不到,尤其這裏所有的桌椅都被搬空了,便顯得有些空曠。
方才他們本就落在了後頭,是以三人進來後沒過一會神位就被請了進來,在用最新鮮的桑葉泡水為神位擦去浮塵後,神位被放到了鋪上了白布的桌子上,這便算是神案了。
簡陋是簡陋了點,但和所有的神案一樣,上頭事先擺放了瓜果鮮花,唯一不同的是其左右都擺放了不少絲織品,雖然是折疊着的,但是從光澤和圖案來看都是佳品。
而就在桌案下方放着若幹個白色棉布包裹的布袋,不知道裏頭放着什麽。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夏東籬覺得這些人擦神位的水是不是用得多了些,怎麽感覺神位一直在往下滴水?都不擦擦幹嗎?
不過夏東籬的思緒很快被節目表演吸引走了,村裏的秧歌隊和廣場舞大隊閃亮登場。
他現在明白為什麽這個場地會有一大塊地方無人站立了,那原來是舞臺啊。如果說方才的祭祀儀式,還有一點莊重的話,現在全場就完全是歡樂的氛圍。
很好,非常有社會主義祭祀特色。
就在兩支大部隊你方唱罷我登場的時候,小錦村的人們十分自覺得開始重新擺放座椅分發茶水瓜子。
夏東籬給左右兩人都拿了熱水和瓜子,然後他們又收到了一個小紙包。
“這是什麽?”夏東籬有些好奇,他順着折疊的方向将紙包拆開,露出的是一粒粒芝麻一樣的小黑粒。
夏東籬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這,這難道就是小李助理之前說的蠶種?
“是的哦!拿個細紗布罩住,早晚灑點水,這季節過個兩三天就能孵出來。”分發小紙包的村民笑着對他說:“你是小土坡的小夏吧?你往白雲山西邊走點,那兒就有幾顆老桑樹,到時候摘點葉子剪開喂喂就能活,到了結繭之後你可以拿過來賣,這兒有人論斤收。”
夏東籬抽了口氣,在理智和好奇心之間掙紮:“我家養了動物……”
“哎喲,沒事的啦,這裏就百來只,其實不搞高密度養殖它們還是很皮實的。”村民給出了和專業人士完全不同的意見,夏東籬頓時就有些心動。
啊,不對,還有一份。
夏東籬扭頭看了眼同樣在拆袋子的荀岏,青年正用手指輕輕在蠶子上頭揉搓,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這态度一看就知道也想養。
“請問,”荀岏也擡頭看向了分發蠶種的村民,有些遲疑又有些期待得問道:“養蠶是不是不能點蚊香了?”
“那當然不能,”村民斬釘截鐵:“你們要是怕蚊子咬就買個蚊帳吧,蚊香這玩意毒不死蚊子,毒蠶那是一天一批。”
荀岏聞言有些遲疑得看向了夏東籬,對上小年輕的眼神,夏東籬當下明白了他在擔心什麽。
因為家裏的蒼蠅大軍還沒有全滅,夏東籬每隔幾天都要擺一次蚊香龍門陣,但如果養了蠶這法子肯定是不能用了,小荀同志肯定是在擔心自己如果提出養蠶要求自己會不會因此而困擾吧?真是貼心的小同志啊。
對此,夏東籬一揮手十分豪爽地表示沒問題,他之前其實已經買了蒼蠅籠,只不過一直沒拿出來用,以後大不了不點蚊香就是了。
在荀岏歡喜的眼神中,夏東籬默默在自己的規劃數量上翻了個倍,他點開了度娘,開始搜索蠶寶寶的養殖技巧。
小時候雖然養過,也寫過觀察日記,當時的小夏同志也就十來歲,那時候他養蠶寶寶完全是跟着感覺走,而且就像是劉嬸說的,當時販售的還是體格最大最強壯的五齡蠶,和現在這種小幼崽自然不可一論。
就在他打開記事本開始記錄采買清單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側一聲嘆息。
夏東籬一扭頭就看到了帕加索斯那張漂亮面孔上的悲傷和遺憾。
夏東籬頭上默默冒出了一個問號。
您這邊又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蠶神:雖然标題是我,但是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呢。
蠶神:非但和我無關,還要被吓死了。
蠶神:嘤嘤嘤,我還能怎麽辦呢?只能祝福你每一顆蠶卵都能孵出來而且長得壯壯壯的啦!
凍梨:DUCK不必!真的不必!
荀岏::)
本章節又名:荀某人的千層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