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1)

廖保姆折磨過的人, 其實她自己都數不清了。

她享受着折磨人時的那種快感, 看着那些老頭子老太太被折磨時無法出聲, 又無法動彈時, 她就覺得暢快的很!

哦, 不,她做的不僅僅只有這些。

在沒人注意的時候, 那些孝順兒女們給準備的補品,進了她的肚子。還有那些被老人藏起來,估計自己兒女都不大清楚的錢財, 最終也成為了她的!

就比如說,她脖子上戴着的這條翡翠項鏈, 便是從老太太那裏拿來的。

廖保姆很享受這種生活。

她的手段也越來越高超, 越來越隐蔽。

只除了陳家……這一個例外!

這是廖保姆自覺自己唯一占理的一次,可卻是吃的苦頭最大的一次。甚至,也是從那裏起,廖保姆開始倒黴了。

今天下午發生的事,讓廖保姆覺得心慌。

尤其是那少女說的話,還有看她的眼神, 讓她頓時生出一種被完全看穿了的赤裸感。

廖保姆慌了, 所以她逃回了鄉下的老家。

最終, 她那不好的預兆到底還是應驗了。只不過讓廖保姆沒想到的是,找上門來的,不是她害怕的警察,而是當初被她折磨死的一個老太太!

她來了, 變成鬼找上門來了!

這會,她就站在自己的對面,穿着死那天穿的那身衣裳。臉上帶着笑,看起來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眼睛緊緊的盯着廖保姆看,那種喜悅卻令廖保姆感到瘆人。

能不喜悅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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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喊了對方,對方回頭應了。于是,她那左邊肩膀上礙事的燈火,也終于滅了啊!

是的,此刻的廖保姆,在繼滅了左肩的陽燈,頭頂的神明燈之後,右肩的生氣燈,也滅掉了。

直白一點的來講,廖保姆的生機徹底的斷了。

甚至像她這種,連神明也閉上了眼睛,不再願意庇護的人,不論老太太接下來的手段如何的殘忍,她都不會因此受到業報了。

“桀桀桀……”對方沖着廖保姆發出一陣陣頭皮發麻的笑聲。然後,舉起了右手,露出了一把小巧又鋒利的美工刀。

老太太緊盯着廖保姆,嘴裏又是發出一陣瘆人的笑聲,“你上次跟我說,可惜了你買的美工刀,沒能派上用場……你看,我今天就用上它,你說好不好?”

刀?

廖保姆在無邊的恐懼中,卻還是從腦海裏翻出了記憶……然後,她才想起來,這會老太太手裏拿着的這把美工刀,正是她買的。

那是廖保姆看了一次古裝劇,劇裏面就講到了淩遲處死……廖保姆心裏一動,随即就買了這把美工刀。

折磨死老太太的那天,廖保姆一邊用針狠狠的在老太太身上紮,一邊還在那裏小聲嘀咕,“可惜了,可惜我那刀沒有用的機會……”

哪怕她心裏瘋狂的想要上手,最終卻還是沒敢。畢竟刀片割人,是一定會留下痕跡的……

想到了當時的場景,廖保姆吓得神魂俱滅,恐懼到想要再次發出尖叫,可不知道怎麽一回事,喉嚨像是被人忽然給堵住了一般,一絲一毫的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非但如此,身體也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無法動彈分毫。

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老太太,帶着興奮的笑臉,用着遲緩的腳步,舉着手裏的美工刀,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最終,站立到了廖保姆的跟前……

刀子從身上劃過,一道殷紅的血路便出現了。劇烈的疼痛使得廖保姆面部開始劇烈扭曲,表情痛苦不堪。

拿着刀,一刀一刀割着廖保姆身上的肉的老太太,瞧見了廖保姆這痛苦的模樣,目光也越來越興奮,神情也越來越癫狂……

有鮮血飙出來,濺到了老太太的臉上,糊在了眼睛上……老太太用着悠閑自得的态度,擦拭了一下,嘴裏說道,“果然,你這刀選的不錯……”

買的時候,廖保姆特意精挑細選了的。

這款美工刀當時價格比別的都要貴,不過質量确實也對得起它的價格。刀身結實,刀口鋒利。這會老太太拿着這刀給廖保姆割肉的時候,居然沒有多少遲鈍感。

可這會疼到了極致的廖保姆,卻是無比的後悔!

後悔自己為什麽要買這樣一把刀!

她想求饒,想跟老太太磕頭忏悔,她錯了,她真的知道錯了!

她不求老太太能饒了她這一命,她只求老太太給個痛快!

可她卻忘記了,當初老太太被她折磨致死的時候,也曾用過這樣希冀的眼神看着她,祈求她給個痛快!

那會的廖保姆讀懂了嗎?

或許是懂了的。

但是,她追求的,不就是這種,看着別人被自己折磨,卻無法動彈,無法哀求的那種變态興奮感嗎?

那會,她可未曾停過手啊!

……

很快,這間屋子就變成了人間地獄一般。房梁上,牆壁上,窗戶上,地板上……到處濺滿了鮮血,血腥味濃郁到讓人想要作嘔。而在這間屋子的正中間,平躺着一個血糊糊的血人。看起來似乎已經沒有什麽氣息了,只有一雙瞳孔被睜到了極致的眼睛,在訴說着她生前遭受的那些極致痛楚。

在她的身側,蹲立着一個瘦小的老太太,手裏拿着一把已經被鮮血染紅到看不清本來顏色的美工刀,依舊在不停的忙碌着。而就在她的身側,還有不少被切下來的肉片……

“噠,噠,噠。”

這會其實已經是夜半時分了,卻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不,應該說的敲窗戶的聲音。

老太太割肉的動作不由得一停,随即飛快的轉過身來,一眼就看到了坐立在窗戶上的少女。

少女坐在那裏,神态很是悠閑。看向老太太的時候,甚至還晃了晃兩條白嫩纖細的小腿。

老太太的神色卻陡然變了。

她警惕的盯着這突然冒出來的少女,看向她的眼神中,更是帶上了幾分殺意。那雙眼睛,也不知道是被血濺到了,還是怎麽的,眼睛裏浮現出來的居然是一片紅光。

少女忽然開口了,“成厲鬼了啊!”清脆的聲音在屋子裏響了起來,說完後,她看了一眼地上已經沒了氣息的廖保姆,接着又說道,“倒是罪有應得。”

老太太聽了,身體更緊繃了。

她不傻,她雖然不知道這突然出現的少女是什麽身份。但是大晚上的,敢一個人跑出來,又在見到屋子裏這樣的慘狀後,還能面不改色的,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

甚至,在面對少女時,老太太感受到了威脅。

将老太太的整個神情全都瞧在了眼底的少女,也就是錢小多,輕飄飄的從窗戶上跳進了屋子,對着老太太再次開口道,“行了,你這仇也報了,該跟我走了。”

走?

去哪?

剛用超殘忍手段殺了人,兇性徹底被激發的老太太表示,她哪都不想去!誰想帶她走,那麽她就殺了誰!

于是,老太太毫不猶豫的就舉起手裏的美工刀,朝着錢小多沖了過去。

這一次,她的動作跟之前對付廖保姆時的可完全不一樣了,魂體的速度快得驚人!一個呼吸間的時間,她便已經沖到了錢小多的面前來!

但,也止步于此了。

沖到跟前來的老太太,舉着美工刀瘋狂的想要往錢小多身上紮的時候,卻忽然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前進分毫了。

因為一道金色的結界出現,忽然将她給擋住了。

“看在你身前遭了那麽多的罪的份上,我好意提醒你一句。仇報了,就老實的跟我回地府……若是還敢反抗,到了地府便要多一份罪了啊!”

地府公務員在出行任務的時候,就跟人間的警察一樣。老太太對錢小多動手,尤其是錢小多表明了身份後,她便跟陽間的襲警是一個罪名了。

錢小多是真的可憐這老太太,這才出聲提醒的。可惜,已經徹底變成了兇殘厲鬼的老太太,是完全聽不見錢小多說的話了。

在錢小多再一次說要帶她魂歸地府後,老太太變得更暴躁了。

見自己無論怎麽樣,都無法前進後,老太太忽然停下了動作。偏了偏頭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嘴角忽然咧開一個詭異的笑容出來。

甚至伴随着她這笑容的出現,一股股的黑氣從她的身體裏冒了出來。片刻間的功夫,整個房間裏就全是這股陰冷的氣息了。

那些從她身體裏滲出來的陰氣,在将整個房間全蔓延上了之後,錢小多的眼睛裏,便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了。

入眼的,只有一片濃濃的陰氣。

錢小多運轉了一下身體裏的靈氣,便将這股陰氣給隔離在了體外,讓它不得瘆人身體。

但,這并沒完。

老太太的怨氣是真的重。

她身前是飽受折磨而死,死後又殺了人,使得她不光是怨氣重,更比旁的鬼多了一絲暴戾。剎那間,錢小多的耳邊響起各種凄慘的尖叫聲,眼前也出現了不少的幻象。

先是不遠處爬進來了一個披頭散發的白衣女鬼,一邊爬,一邊還睜着一雙快要鼓出來的青白色的眼珠子,陰森森的盯着錢小多看。

緊跟着,又來了一個只剩下半邊腦袋挂在那裏的男鬼,走着走着,那半邊腦袋也沒留住,啪嗒一下,就給掉地上去了。

沒了腦袋的男鬼,伸直了雙手,在前頭不停的摸尋着,像是在找自己的腦袋一樣。而他那掉在地上的腦袋,就在他腳下,偏偏還配合他,在那裏喊,“頭……我的頭呢……我的頭在哪……有人看到我的頭了嗎……”

喊着喊着,腦袋就自己轉向了錢小多,幽幽的說道,“不如,你把你的頭給我吧?我缺個頭……”

喊到後面的時候,叫聲尖銳,看向錢小多的眼睛裏也帶着狠毒。

被這樣一雙眼睛盯着的錢小多,卻忽然張大了嘴……沒忍住,打了一個哈欠出來。

這讓那顆落在地上的頭,神色不由得一僵。

只見錢小多無精打采,跟地上的那顆頭的眼睛對上,很是欠揍的問了一句,“我都來抓你了,你覺得弄個這種虛假的幻象出來,能有用?”

沒錯,眼前的這一切,全都是老太太弄出來的幻象。

鬼魂沒有實體,攻擊人的時候,最喜歡用的一種手段,便是制造幻象。尤其是像之前出現在錢小多面前的那些幻象,一吓一個準!

錢小多之所以不準,是因為她就是抓鬼的啊!

你見過那個抓鬼的人,會怕鬼的?

怕不是來搞笑的吧?

錢小多說完那話後,運轉身體的靈力,像四周一震!靈力以她為中心,快速的向四周擴散,那些萦繞了整間屋子的黑氣,就跟遇到克星了一般,急速般的退卻!尤其是那站立着的男人,以及地上的那顆腦袋,被錢小多的這股靈力碰上後,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燒了起來。

沒一會,就燒得連一絲灰也沒給留下。

于是,錢小多眼睛,便又能看得清整個屋子了。

最先入眼的,便是原本躺在地上變成了血人,徹底沒了聲息的廖保姆,忽然僵硬着身體,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拖着殘破的身軀,動作非常遲鈍的朝着錢小多一步一步走來。

随着她的走動,地上又多了一條蜿蜒的血路。

一邊走,一邊還對着錢小多露出寒瘆瘆的笑容。

錢小多瞧着這樣的廖保姆,眉頭忽然緊皺了起來。就連神情,也變得凝重了不少。

顯然,這是老太太在發現陰氣對錢小多無用後,便換了別的手段。她拘住了剛死的廖保姆的魂體,然後又讓她回了原本的軀體裏,将其變成了一副最初級的死屍。最後,控制住這樣的廖保姆,對錢小多發出攻擊。

死屍是沒有任何知覺的,動作也會變得緩慢。但它們有一個很大的有點,便是力氣會陡然暴增。

所以在以前,有一些術士很喜歡養死屍,便是這般原因。

但這種手段對錢小多,顯然依舊是無效的。

她皺眉,也不是因為對付不了這麽一副最初級,甚至連神志都沒開的死屍。而是因為,這老太太是怎麽會懂得這種術士才會懂的術法!

錢小多冷了一張臉,“說,誰教你的?”

沒有人回答她的話,回答她的,只有屋子裏忽然飄起來的陰風陣陣,和繼續朝着她緩慢前進的廖保姆的軀體。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須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錢小多想着這老太太身前遭受的那一切,耐着性子,盡力勸說,“你告訴我誰教了你,再跟我乖乖回地府,我可以幫你去上面說情……”

可惜,對方是徹底聽不進她說的話了。就在這時,廖保姆的軀體已經來到了錢小多的面前,伸出雙手,對準錢小多的脖子就狠狠的掐了過來!

“行,你既然不願意,那我就只能出手了!”

随着錢小多的一聲輕喝,她右腳一擡,便狠狠的踢中了廖保姆的胸口。那股巨大的力道,硬是使得廖保姆再她這麽一踢之下,身子飛一般的朝後摔去!

一路撞飛了身後的椅子,桌子,連帶着這些東西,一起狠狠的砸在了後面的牆上!摔地上後,那桌子和椅子,又正正好,将廖保姆的身體給卡的死死的,卡在了那裏。再也無法動彈分毫了。

而同一時間,一道靈力伴随着她手指的舞動,一道金色的法訣掐好後,被錢小多朝着頭頂的房梁擊打了過去!

一聲尖銳的慘叫聲響了起來。

原本空蕩蕩的房梁上,老太太的身軀憑空出現。只見她渾身被一縷縷的金色光芒緊緊束縛住,任憑她如何劇烈掙紮,也掙紮不開這一股明明只是虛影,壓根沒有任何實體的金線。

老太太掙脫不開,便用怨毒的眼睛盯着錢小多,嘴裏更是不停的喊着,“該死,你們都該死……放開我,我要殺你們……”

錢小多盯着老太太,眉頭又皺了起來。

因為她看到了,此刻在老太太的臉上,若隐若現的出現了兩張臉。

正是之前,錢小多在幻象中看到的那一男一女。

魂體?

錢小多只一眼,便确定這真的是倆個魂體。只不過跟一般的魂體不一樣的是,這兩個魂體都已經沒有了自己的意識了。

甚至可以說,他們已經不能再被叫做魂體了。

她之前還以為見到的那些幻象,是老太太弄出來對付她的。可現在看來,卻并不是的。那不僅僅是單純的幻象了,他們的出現,至少證明了老太太曾經将他們吞食。

修士可以抽取魂力,用來增加自身的修為或者是轉換成食物食用。同樣的,鬼魂也可以的。

民間一直流傳的鬼王,便是這樣來的。

惡鬼通過吞食同類,增強自身的魂力,最終進化成鬼王。

但這些,卻是被地府嚴厲禁止的!

因為這種吞食跟修士抽取魂力不同的事,修士抽取那些,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想要卸掉鬼魂的攻擊力。是在保證不會傷害到魂體本身的情況下的一種行為。可惡鬼吞食,卻是連魂體一塊吞進肚裏。

那魂體便消失了,自然就再無轉世的可能了。

此刻這兩個被吞食了的魂體之所以還能浮現在老太太的臉上,被錢小多發覺。一方面是因為這老太太吞食的時間尚短,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老太太剛剛為了對付她,主動把這兩個還沒來得及完全消化了的魂體放了出來。

想到這,錢小多的心裏頭不由得發出一陣嘆息。

甚至她到來了之後,也曾一度想要給這老太太機會。

但這個老太太手裏沾染了的,顯然已經不止是廖保姆一條人命了。

廖保姆的事,神明都選擇閉眼了的,地府自然也不會要去追究這老太太的責任。但這兩個魂體,等老太太被她帶回地府後,必然是無法逃脫的。

難怪,錢小多之前一再給她機會,甚至都說了,等回地府會幫忙說情,她都無動于衷,甚至還因此劇烈反抗了起來。

只不過……

錢小多看向老太太,面上若有所思。

老太太生前遭受非人折磨,變成厲鬼後想要找廖保姆尋仇。這裏邊無論她用了怎麽樣的手段,在錢小多看來,都能說得通。但是,她為什麽還要吞食別的魂體?

衆所周知,鬼魂的魂力不外乎主要從兩個地方來。

一個是自身的修煉。

另一個就是執念的深淺。

怨念在某種說法下,其實也是執念的一種。所以往往慘死的人,容易變成厲鬼。他們生前的經歷越慘,死後變成魂力強大的厲鬼的可能性就越大。

然而就她之前在幻像裏面見到的,女人眼珠子深深鼓起,像是被人掐死的。而男人的腦袋只剩下一邊,又像是被人砍死的。

這兩人都是死于非命。

死後變成鬼,魂力應該也不小。

眼前的情況,讓錢小多想到了一件事。老太太的這一系列行為,極有可能是受人操控,就跟之前的張帶娣一樣!

否則,老太太哪怕是報完仇,弄死廖保姆再去吞食這兩人,錢小多都能就她的行為,想得通。可沒道理,這老太太在沒報仇之前,先吞食了兩個厲鬼。

不是說老太太不會這麽做,是因為厲鬼之所以是厲鬼,都依靠着她極深的執念。

執念未完成之前,厲鬼往往分不下心神去做旁的事。

錢小多看着老太太的臉,便帶了幾分悲憫,“生前遭人折磨,死後還要被人蘊養……”。話還沒說完,就在這時,身後忽然陰風陣陣,她警覺性的往旁邊一閃避,避開了這一道攻擊。

那道攻擊沒能落在錢小多身上,直接便将前面的一度牆給轟了個四分五裂。頓時,屋子裏飛塵滿天,就連着房子也跟着搖搖晃晃了起來。

錢小多急急想要跑出去,可等她回頭一看,原本被錢小多束縛在地上的老太太,忽然間消失不見了!

這是有人在調虎離山!

表面上是在對她出手,可實際目的是要将她的注意力轉移,召喚走老太太!

錢小多趕在屋子徹底崩塌前,跑了出來。

“出什麽事了啊?”

屋子坍塌的巨響,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很快,錢小多便看到周圍不少的屋子裏,都亮起了燈了。

為了避免不要的麻煩,錢小多快速的離開了原地,朝山上跑去。

跑到一處空曠,又無人煙的地方後,錢小多這才停了下來。

黑暗中,帶着絲絲涼意的冷風吹在錢小多的身上。此刻她的臉色是有史以來的深沉,要知道她打從六歲跟着錢瞎子抓鬼起,還沒吃過這種虧呢!

到手的獵物,被人給半路截胡了!

并且不是一回,還是兩回了!

“以為這樣,就能從我手底下将其搶走?”

說這話的時候,錢小多的眼底一片冷意。此刻,她的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找到背後那人,把被搶走的老太太奪回來,順便再狠揍他一頓!

錢小多嘴唇勾起一抹笑容,面上卻冷意森然。

錢瞎子一直都說,錢小多天資極高,在這一行裏,屬于那種被老天爺捧着飯碗求她吃的那一撥。

不論是修為的增益,亦或是符篆術法的掌控,錢小多的速度都驚人到可怕。

甚至就連神識,也超脫常人。

只不過錢小多到底年紀尚小,縱使她擁有着強大到深不可測的神識,卻并沒有與之相匹配的修為。

于是,錢瞎子就一再叮囑錢小多,千萬不要随意動用神識。

因為她的随随便便一動,對身體的損傷是極大的。

但今晚,她便要動了這神識。

因為不論是蘊養厲鬼,亦或者是從她口中奪食,都犯了錢小多的忌諱。

她閉上了眼睛,收斂起全部的心神,将神識外放……

很快,哪怕這會是深夜,但周圍的一切,就像白天一樣,清清楚楚的浮現在了錢小多的腦海裏。

她看到,山下的村莊,剛剛才坍塌了的廖保姆家的房子門前,聚集了不少的村民們對着那屋子在議論紛紛……

還有一些人,打着手電筒一邊幫忙搬運瓦塊,一邊大聲的喊,“桂英,桂英……”

她還看到,山間流動的小溪,溪水裏還有搖曳着尾巴自由自在,游來游去的小魚……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一條金色的線徹底吸引住了錢小多神識的注意……

這條金色的線便是錢小多之前用來束縛老太太而打出來的那張符篆!

所有她畫過的符篆,上面都會留下她的印記。這個印記,在平時或許不打眼。但是錢小多卻可以循着這道印記,随時探查方位。

對于這一點,是連錢瞎子也不知道的。

倒不是錢小多要故意隐瞞他,而是打從她初初接觸玄學,被錢瞎子發現她神識過于強大後,便一再嚴厲禁止她動用神識。

錢瞎子一直對錢小多奉行的是放養,很少會去管制她的言行。說起來,這還是錢小多印象裏,錢瞎子最嚴厲的一次。

而通過印記追尋方位,必然是要動用神識的。

錢小多小時候怕挨罵,不敢說。後面倒是不怕了,但她也沒什麽機會要用得上這個了。所以,就把這事給擱置了。

“可算是找到你了!”錢小多冷聲道。

錢小多把神識收回,迅速轉身,拿出一張神行符往身上一貼,便飛快的朝着山上狂奔而去!

通過神識的探查,她最終确定的方向這是那山頂!

有了神行符的加持,錢小多的速度是真的很快。狂奔的時候,兩側的風聲更是呼呼呼的吹。

但……

在半山腰的時候,錢小多忽然停了下來。

按照她的速度,其實這會應該追到目的地了。可卻在這半山腰這一塊,轉了差不多五分鐘的圈子了。

“鬼打牆?”

這不是她第一次遇見鬼打牆。

上一次跟錢大伯他們回老家接老客,回來的時候,也碰見了一次。說白了,這其實就是周圍的陰氣過甚,引起的一種磁場變化。使得人的眼睛看到的是和實際的,出現了誤差。表面上看,你好像一直在往前走,可實際上,卻是不停的在這裏圍着繞圈。

所以,不論你走了多長時間,最終都會被繞回到了原點。

這種低級的段數,其實能困住的,大多都是普通人。稍微懂點術法的,都知道怎麽破解。

錢小多之所以停下來,并不是破不了,而是不想提前破了術法,驚動了山頂。

索性,她幹脆閉上眼睛,用神識帶路!

這一次,那所謂的鬼打牆便徹底對錢小多沒了作用了。

錢小多到了。

幾乎是錢小多一踏進來,周遭的景色立刻就變了。

林子裏忽然刮起了一陣劇烈的大風,耳邊鬼哭狼嚎,似有萬千厲鬼在齊齊哭喊!錢小多手指飛快的舞動,一道法訣便被她打了出去!

法訣飛到半空中,一道透明的結界便将錢小多的這道法訣給擋了下來。

錢小多的這道法訣沒能穿透這片透明的結界,但結界也被符篆這一打,整個界面就像那平靜的湖面被人震動了一下,泛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瞧見了這一幕的錢小多表示,既然一道符篆破不了,那就兩道!

兩道不行,便三道!

她今天,誓要将這結界破了!

每打出一道破界符,結界面就跟着晃動一下,周遭萦繞着的那陣濃郁的黑氣也跟着消散幾分。

錢小多瞧見了,輕哼一聲,指尖又是一道金色的符篆,朝着結界再次打出!

這一次,結界沒能撐住,狠狠的晃動了一下後,終于破了!

錢小多破了攔住她的結界後,一眼掃過去,便将裏面的情形看清楚了。

看清楚後,錢小多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裏并沒有她要找的幕後之人,有的只是一個陣法。

是骸陣,也叫火孽陣。

是地府命令禁止的一種邪術陣法。

因為這種陣法是要選那種身前遭受慘絕人寰般的死者骸骨,用來做陣眼。拘住厲鬼,讓它只能在方圓固定範圍內活動。

而那背後的人,顯然是早就算好了這一切。

亦或者更應該說,是他策劃好的這一切。

錢小多不知道他是用什麽方法得知老奶奶的慘死,然後将她的屍體給困在這陣法裏。被困在這裏的老奶奶,無法脫離陣法太遠的範圍。所以這才讓一直待在市中心的廖保姆,只是被打上了印記,滅了左側的陽火。暫時,得以保留性命。

可錢小多昨天下午誤打誤撞,使得廖保姆心虛,倉皇之下從市裏逃了回來。

早就被幕後之人困住,無法報仇而越發暴戾的老奶奶,立刻尋上門來……

所以,老奶奶被埋的地點是人為提前選好的,她吞食的那兩個魂體,極大可能也是被人送去的。

如果沒有昨天的那一出,老奶奶估計還要被這陣法困上一段時間。而困的越久,她心底的暴戾和怨氣就越甚,同樣,她的魂力就越強大!

這般費勁心機飼養厲鬼的,錢小多想到了一個人!

就是那個在中元節,用忘川水畫了招陰符在界碑上,吸引惡鬼的那個人!

很顯然,這是同一個人的手筆!

錢小多再次輕哼了一聲,手指飛快的掐動法訣。

管他的最終目的到底是什麽,既然又被她碰上了,那便再次破了就是!

随着錢小多的掐訣,她的指尖出現一道道的金色光芒。光芒最終在半空中成符,然後朝着陣法中的老奶奶打了過去。

受之前符篆的束縛,雖然那人及時将老奶奶的魂體召喚來了這裏,可那束縛卻一時半會沒法解開。

所以,老奶奶便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金色的符篆落在自己的身上,疼得她忍不住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那叫聲凄厲的讓人心頭發顫。

可錢小多卻紋絲不動。

她不是不同情老奶奶的遭遇,但還是那句話,眼前的老奶奶已經徹底的被人控制了。她現在出手,或許還能對其挽救一番。

而就在這時,遠在百裏之外的某個房間裏。有一個穿着偏古風的男人正端坐在書桌旁,一臉凝重的朝着窗外的某個方向看過去。

而這個方向正對應的,恰好就是錢小多此刻所在的方位!

“有點本事!”

他說話時候的聲音很輕,但越是輕,落在人的耳朵裏,便越發帶着一股瘆人的涼意。而他的面上,雖然波瀾不驚,但是眼底還是帶了絲情緒。

從最開始的絲絲怒意,再到後來的眼神發亮,最後竟然輕笑了出聲,“既然幾次三番壞我的事,那麽我便試試你的本事吧!”

随着他這話的出來,原本眼見着就要破掉陣法,可以将老奶奶的魂體收服了的錢小多,卻突然發現,她身上那原本都快要消散了的陰氣,忽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的加強了起來。

那些原本貼在她身上的符篆,閃爍的光芒随着這陰氣的加強,便相對的變得暗淡了幾分。

錢小多很快反應到,這是有人在跟她隔空鬥法!

意識到這一點後,錢小多幹脆盤膝而坐。緊閉雙眼,神色凝重。跳動着周身的靈氣的同時,雙手也在飛速的掐着法訣,用來跟對方抗衡!

對方的修為果然很高深。

至少錢小多修行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碰見這麽厲害的對手。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到底打出了多少道符篆出去,只知道到了後面,錢小多的額頭開始滲出細細的汗珠,那是因為過度動用身體裏的靈力而造成的體力不支。

原本,錢小多該收手的。

可想到幕後那人連這麽慘死的老奶奶也不放過,現在又跟她隔空鬥法搶奪魂體。頓時,她心頭的怒火就熊熊燃起!

管他多厲害!

縱然是這一次對方贏了她,她也要讓其吃上一個不小的虧!

靈力枯竭的乏力感襲來,錢小多不由得咬緊了牙關。

這樣下去不行!

錢小多心裏開始着急,但強烈的不舒服,愣是讓她咬牙堅持了下來!哪怕這會,身子已經開始搖搖欲墜了。

不能認輸,絕對絕對,不要認輸!

臉上的神色,也帶着一股子奮死拼搏的倔強了。緊抿着的嘴角,卻滑落出一絲鮮血……

她可能,真的撐不了多久了……

這時,腦海裏,忽然出現了一張符篆的樣式。

是一張錢小多從來沒有見過的符篆,符文古樸而深奧,她光是拿神識往上面瞟了一眼,身體就有一種幾欲昏迷的感覺。

然後,錢小多的手動了。

她的眼睛已經是閉着的,但是指尖卻不自覺的跟着腦海裏的這張符篆舞動了起來。一點點的金色光芒再度出現,最終構建成了她腦海中的那張莫名的符篆。

她用盡了最後的一絲力氣,朝着陣法打了出去!

這一刻,遠在百裏之外的男人同樣掐着法訣的男人,忽然弓下了身子,手捂着腹部,一口鮮血噴濺在了地上。

再擡頭時,那張原本年輕英俊的臉寫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而他的眼角也出現了幾絲皺紋。

“怎麽會……”

錢小多暈了。

她在打出那張神秘的符篆後,身子就一軟,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了。

就在這時,她手腕上的黑色手環閃爍了一下。

沒等多久,這個點原本該在地府的錢瞎子忽然現身。他瞧見了昏迷在地的錢小多,立刻一臉着急的道,“這孩子……都跟她交代了那麽多,凡事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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