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1)

這一晚, 地府裏的診所, 接到了他們人生中, 第一個人類病人。

“楚醫師, 我家小多她沒事吧?”錢瞎子語氣裏帶着滿滿的擔憂。僅有的一只眼裏, 從将人送到診所後,就緊緊的盯着楚醫師的一舉一動, 愣是沒舍得眨一下。

病床上,錢小多閉着眼睛靜靜的躺在那裏。昔日紅潤的小臉,這會也變得蒼白無比。再無往日的青春與活力。

“你別急, 我這就給她看看。”

在錢瞎子的緊盯下,楚醫師運轉靈力到指尖, 頓時, 他的指尖就閃爍着微微的光芒。然後,把指尖放到了錢小多的眉心上。

這是在探查錢小多的神識有沒有受損。

誰知,他的指尖才剛伸過去,即将觸碰到時,楚醫師就感覺指尖傳來一股灼燒感,疼的他刷的一下子就把手趕緊給收了回來。

一雙眼睛睜的老大, 面上帶着滿滿的驚訝和不可思議。

“怎麽了?我家小多她怎麽了?”瞧見了這一幕的錢瞎子, 緊張的慌忙追問。

楚醫師沒有回答錢瞎子的話, 而是不死心的再一次伸出手指頭,探向了錢小多的眉心。結果,确實再一次被彈了回來。

手指頭被灼燒的泛着刺疼感,楚醫師不由得低頭看, 指尖那裏已經有明顯被燒傷的痕跡了。

“這到底怎麽了啊?”錢瞎子再次追問,心也跟着提了起來。

楚醫師驚嘆,“好強大的神識!”

他接診的病例是真不算少了,陰間靠的都是修為,所以大多來看診的,都是跟神識有關。這還是頭一次碰到,神識這麽強大的!

錢瞎子聽了,愣了愣。似是想到了些什麽,坐在一旁不再說話了。

楚醫師卻又動了。

Advertisement

只見他一會搭一下錢小多的脈搏,一會又擡擡胳膊,捏兩下。一會有擡擡腿,捏兩下。

完了,又掀開錢小多的眼皮,看了看。

錢瞎子死死的盯着他的動作,剛放下的心便又随着他的這一系列的舉動,開始跟着七上八下了。

忽然,楚醫師嘆了一口氣。

吓得錢瞎子忙又問道,“不會我家小多真有什麽事吧?”

“啊?”聞言,楚醫師愣了一下,随即連忙搖頭,“沒事,沒事。”

錢瞎子,“可你剛剛嘆氣了!”

“啊?我就是感嘆一下。”楚醫師說,“這不是大夥都在說,你收養的那個小孫女是個天才麽?這一屆裏年紀最小,成績卻是第一名考上公務員的。我就心裏好奇嘛!剛剛給她摸了摸骨……嘿,別說,這丫頭還真是個好苗子!”

說完,還沖着錢瞎子呵呵的笑了笑。

錢瞎子的眉心頓時跳了跳。

他對楚醫師的醫術,突然産生了懷疑。心裏甚至在嘀咕,要不幹脆還是把錢小多抱走,重新再找個醫師看看?

好在這時,楚醫師停止了他那些看起來很不靠譜的舉動了,對着錢瞎子又說道,“放心,這孩子身體沒什麽大事。”

對此,錢瞎子的眼睛了寫着滿滿的懷疑,“可她現在都還沒醒來!我給她輸靈力也不管用!”

“想是脫力太過的原因吧!沒多大的事,讓她多躺躺,等睡足了,她自然就醒過來了。”楚醫師回答道。

要他說啊,就錢小多這強大的神識,甚至之前錢瞎子連靈力都不需要輸。人是立刻就能帶回去的,留在這裏沒什麽用,還占用了其他患者的床位。

沒辦法,錢瞎子便只能先将錢小多帶回他在陰間住的地方去。

而錢小多這一睡,足足睡了七天才醒來。

醒過來時,神情還有點恍惚。

她好像做了一個夢,在夢裏她看到了很多張不同的人臉。那些臉在她眼前一過,錢小多便能看到他們身上所帶的顏色。

有青色的,黑色的,紅色的,灰色的……

那些人臉都是一閃而過,來的快,消失的也快。以至于錢小多只知道自己看了很多很多張臉,但是到了最後,卻連一個人的模樣都沒能記住。

漸漸的……許是看的越來越多,錢小多對這些身上帶着各種顏色的人臉也漸漸習以為常了。

她的神色越來越漠然……就在這時,腦海裏忽然浮現了一個背影。

這個背影比起之前的那些人臉來的還要模糊,卻是錢小多醒過來後,唯一記下來的。

那是一個穿着白色長袍,衣袂翩翩的背影。

就在這時,錢瞎子下班回來了。一眼就瞧見了躺在床上的她睜開了眼睛,忙大步上前,問道,“小多,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錢小多沖着他,搖了搖頭。

錢瞎子立刻吓了一大跳,緊張的問道,“快跟爺爺說一下,是哪裏不舒服。”

錢小多看向錢瞎子,可憐巴巴的說道,“爺爺,我好餓啊!”

錢瞎子,“……”

他給忘了,哪怕錢小多天資再高,修為再深。此刻的她,本質上終究還是個人。這一躺就是七天,七天沒吃任何東西的情況下,錢小多能不餓嘛!

也得虧錢小多是個修士,有修為在身。這要還了普通人,體質又是這麽虛的情況下,只怕這一餓,人都會差點被餓死!

“想吃啥,你說,爺爺這就去給你弄。”于是,錢瞎子對着錢小多連忙問道。

錢小多想也不想就回答,“只要是肉就行!”

她是靈力耗損過度造成的力竭昏迷,這會雖然醒過來了,但還是覺得渾身酸軟無力。特別需要進食一些靈食來進補。

這好辦!

錢小多要是開口說想吃的是蔬菜類的,錢瞎子還得特意跑陽間去一趟才能弄到。但要吃肉……花點錢還是能很輕松就買到魂力轉換的食材的。

“好,那你先躺會,爺爺一會給你弄好了送來。”臨走前,錢瞎子出聲叮囑道。

錢小多沖着他十分乖巧的點了點頭。

十分鐘不到,錢瞎子果然就回來了。只見他手裏抱着一團灰撲撲的東西,一進來就高興的對着錢小多說,“小多,快過來嘗嘗爺爺給你做的叫花雞!”

一邊說着,一邊敲開了叫花雞外面裹着的泥土。

随着泥土的破開,一股誘人的香味,頓時飄散開來。床上的錢小多問道這股香味,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

快速的從床上蹦了下來,跑到桌子旁桌下,便急不可耐的伸出手從叫花雞身上,扯下了一個大雞腿。

不過,扯的時候,好像有一丢丢的費勁。

錢小多起初沒大當回事,還以為是自己體力尚未恢複,力氣不足導致的。直到咬了一口雞腿,嚼了幾下,面上的表情開始僵硬了。

錢小多低頭一看,突然開口問道,“爺爺,你是不是到了地府後,便再也沒給自己做過飯了啊?”

“嗐,你又不是不知道,爺爺現在沒肉體了,用不上吃飯了啊!”錢瞎子說完,還獻寶似的,又把叫花雞往錢小多的面前推了推。

這用來做叫花雞的雞,确實是好雞!

畢竟是由純魂力轉換成的,先前錢小多光是聞着那香味,便聞出來了。這叫花雞做出來的賣相也不錯,外皮色澤金黃……

“哎,小多,你怎麽不吃了啊?”錢瞎子問她。

錢小多沒說話,只是把自己先前咬了一口的雞腿,舉到他面前給他看。

錢瞎子瞧了瞧,只見錢小多舉着的那個大雞腿,被咬的地方,有一抹淡紅色的血水……

“你牙出血了?”錢瞎子吓了一大跳,“快,張開嘴給爺爺看看?”

“牙沒出血。”錢小多說。

錢瞎子,“那這雞腿上的血是哪來的?”

這一次,錢小多幹脆把撕了個腿的叫花雞,轉了個方向給到錢瞎子去瞧。

于是,錢瞎子低頭一看,便在叫花雞被撕了一個腿的地方,同樣看到了淡紅色的血水……

這總不能也是錢小多牙出血,給沾到上面去了吧?

說真的,錢小多一直都覺得自己特好養。

剛被錢瞎子收養的那會,錢小多話都不會說幾句,自然是錢瞎子做啥,她就只能吃啥。至于錢瞎子的廚藝——大概只能用煮熟這個詞來評價了。

好在,錢小多是真不挑食。

無論錢瞎子做的有多難吃,她都能吃下去。

但是,以前的錢瞎子做飯難吃歸難吃,好歹食物是熟的。可這回錢瞎子給她做的叫花雞,明顯裏頭的雞肉都還是生的!

再是不挑食,錢小多也還沒修煉到吃生肉的境界。

錢瞎子不說話了。

安靜了一會後,他忽然站了起來,說道,“等我一會!”

說完,抱起桌上的那只叫花雞就跑了出去。

原本錢小多是想坐在這裏等的,她現在體力還是沒有恢複,身體匮乏的厲害,便不大想走動。但想到剛剛的事,心裏對錢瞎子的廚藝非常的不信任。想了下,決定還是出去瞧瞧。

錢瞎子在地府裏住的地方,是一間四合院的格局。

只不過這個四合院裏,住的不止他一個人。

錢小多出來的時候,便看到錢瞎子這會已經将叫花雞給重新包好,再度埋進了火坑裏。而在他的旁邊,還站立着一個人。

是個三十多歲,帶着眼鏡的男人。身上穿了一件跟錢瞎子一模一樣的青色長袖袍子,胸口也繡着一朵黃梗紅葉的彼岸花。

這會,兩人正說着話。

男人深吸了一口空氣裏彌漫的那股香味後,對錢瞎子說,“嗨,錢兄,沒想到你還有這手藝。瞧你這熟練的操作,生前就是不幹咱們這行,也能成為一代名廚!”

錢瞎子被誇的還很高興,顯然他完全忘記了,自己才剛弄了只沒烤熟的叫花雞給錢小多吃,這會只能拿回去在這裏重新加工的事。

瞧見了這一幕的錢小多,默默的将擡出去的腳,又給收了回來。

哎,她是真不知道,錢瞎子這麽多年,為何還是沒有辦法對自己的廚藝有一個清楚而又精準的認知。

不過作為保險起見,錢小多覺得,後面還是不要讓錢瞎子再給她做飯了。

好在,錢瞎子再度加工後拿回來的叫花雞,這一次确實是熟了。

至于味道……

他該慶幸,這是純魂力轉換來的靈食。超高優質的食材,拯救了他那垃圾到了極點的廚藝。

錢小多也确實是餓得狠了,三兩下就将一整只叫花雞給吃完了。肚子這會終于有了點飽腹感,力氣也感覺回來了幾分。

這時,錢小多終于有心思去想她昏迷前發生的事情了,便開口問,“爺爺,我抓的那只鬼呢?”

沒被人給搶走吧?

“沒有沒有!”錢瞎子說着,遞給了錢小多一張符篆,“我幫你把魂力抽出來了,收在這符篆裏了。”

錢小多忍不住感知了一下,當感知到一股雄厚的魂力時,立刻眉眼彎了起來。她把符篆放進書包裏收好 ,才又問錢瞎子,“那那老人家的魂體呢?”

照理來講,錢瞎子應該很快就能回答錢小多這個問題的。但是奇怪的是,在錢小多問出這個問題後,他很明顯的停頓了一下。

錢小多當然有注意到他這個變化,立刻問道,“怎麽了?難不成,那老人家的魂體出什麽大問題了?”

錢瞎子便忙解釋道,“沒出問題。”

随即,錢瞎子便将後面的事,都跟錢小多說了一遍。

那天晚上,錢瞎子把錢小多帶回地府後,很快,順便也将那老奶奶的魂體給一塊帶回地府了。

因着這事牽扯到了上一次用忘川水畫符的那事,所以老奶奶那邊有了專人組調查。

錢瞎子大致知道一些情況。

老奶奶的魂體最先被送進去的地方,是孽鏡臺。

孽鏡臺一望,便可照人在世之善惡。

錢小多聽到這,頓時就放心了。

“行了,這後面的事,你便是想管你也管不了!”錢瞎子對錢小多說道,“你現在靈力耗損過度,就好好修養吧!你上面的爸爸那裏,我也給你打了電話過去說了,交代他,讓他去你學校給你請假了。所以這段時間,你就留在地府。等什麽時候好了,什麽時候再回!”

“還有,這段時間,禁止動用任何術法!”錢瞎子虎着一張臉對錢小多說道。

這就相當于把錢小多放他眼皮子底下盯着了。

錢小多摸了摸鼻子,很是乖巧聽話的應了一聲,“哦!”

對于錢瞎子的這種行為,自知理虧的錢小多可是半點不願都不敢表露出來。雖然她心裏,得錢瞎子的這套做法,一直就不大贊同。

她自小神識就超出尋常的強大,錢瞎子便千叮咛萬囑咐,不讓她去動用神識。可在錢小多看來,這明顯是因噎廢食。

尤其是她還是一個修行者,哪有修行者會不動用神識的。

再說這一次……

錢小多也知道自己有不對的地方,也到了最後的那般情況下,她也真不能就此放棄了。

而且,這一次,算是因禍得福了。

錢小多想到了她昏迷前,照着腦海中畫出來的那張神秘的符篆。心裏不由得一動,找出筆和符紙出來……

錢小多這一次,其實算是很謹慎了。

她在腦海中初見那符的第一眼,就知道這神秘的符篆很不簡單。而昏迷前的勉力一畫,更是直接讓她脫力到昏迷整整七天才醒過來。

所以,錢小多很清楚。

那道神秘的符篆,不是她現在的修為所能掌控的。

錢小多也沒急着要就要掌控這道符,所以她找出符紙和筆,只是想要臨摹一遍……但讓錢小多完全沒有想到的是,她鋪好符紙,拿起沾了墨的毛筆,開始仔細回憶那張神秘符篆上的紋路……忽然腦海裏傳來一股針紮般的刺痛!

疼得她不由得發出一聲悶哼,小臉緊皺成了一團,額頭上也冒出了不少的細汗。

靠,這符也太霸道了!

居然連想都不能想!

錢小多忍不住捂着腦袋,低聲咒罵了一句。她也不是那種受不了疼的人,但是剛剛腦海裏的那種痛楚,真的非尋常可比。

這種疼,像是能傳遞到神魂。可想而知,是有多疼了。

然而越是疼,錢小多此刻的思緒就越是清楚。那晚突然出現在她腦海裏的那張神秘符篆,絕對非同尋常。

她不清楚,那符篆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中。但是她知道,如果有一天,她能把這張符篆徹底場控,這世間怕是沒有幾個人的修為,能趕超得了她了。

不過,這些到底都是以後的事情了。此刻的錢小多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好痛!”

于是,等到錢瞎子進來的時候,瞧見的便是錢小多捂着腦袋趴在桌子上,疼得整個人都昏迷了過去。錢瞎子只瞧見她那張小臉慘白慘白的。身上的衣服幾乎被汗水濕透了,活似被雨淋了一般。

錢瞎子吓了一大跳,連忙背起錢小多就往診所跑。

巧的是,今天給錢小多看診的,還是之前的那個楚醫師。

他給錢小多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後,身上沒有外傷,靈力對比上次送來,很明顯已經養回來了不少。于是他很快便得出了結論,錢小多一點事都沒有。

錢瞎子半信半疑。

他又低頭瞧了一眼閉着眼睛躺在那裏,面無血色的錢小多,心裏到底還是擔憂,便問,“可她好端端的,怎麽又昏迷了?”

對此,楚醫師表示,他也無可奈何。

身體上,他是真找不出任何問題來。那麽能出問題的,只有神識。可上一次,他想要探查一下錢小多的神識,結果都還沒接觸到了,他的手指反而被錢小多的神識給灼傷了。所以,對弈錢瞎子這會的問話,楚醫師不說話了。

他默默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食指,往錢瞎子的眼前一遞。

錢瞎子便看到,一個紫得發黑的大血泡挂在楚醫師的食指上,連帶着他那整根手指頭,都腫得跟他以前在錢家村種的鄉下胡蘿蔔一樣。

錢瞎子會抓鬼,雖然一直帶着錢小多生活在村子裏,但這并不代表他就會種地。

他種出來的莊稼,甚至就連村裏最懶的懶漢都比不上。再加上,鄉下的蔬菜種子,很多都是自己留種的。

味道香濃,但比起外面超市賣的那種大紅蘿蔔,卻是差的遠了。

但再差,它也是胡蘿蔔。

所以在瞧見了楚醫師的右手食指後,錢瞎子心裏莫名升起了點點心虛。以至于他也沒再好意思懷疑人家楚醫師的醫術了。

不過到底還是不放心,錢瞎子便把錢小多留在這裏待了一天。

好在,到了第二天晚上,錢小多自己就醒過來了。

錢瞎子瞧着錢小多是真沒什麽事了,便将人給帶了回去。

帶回去後,錢小多原本還以為這一次,錢瞎子肯定要把自己痛罵一頓了。可誰知,錢瞎子就坐在那裏,一臉擔憂的看着她唉聲嘆氣。

錢小多見了,眼眶微微發酸,心底也浮現一出歉疚來。決定,下一次再也不要這麽莽撞,讓錢瞎子為她擔心了。

在這之後,錢小多還真就老老實實的養着她的傷了。

養上幾天後,錢小多覺得好的差不多了,這才從錢瞎子的院子裏走了出來。

這幾天養傷養的太悶了,錢小多打算在外面随便走走。

說起來,她雖然考上地府公務員有一段時間了,但還從來沒有在地府這裏好好逛過呢!

其實跟陽間比起來,地府這裏明顯要乏味無聊的多了。

沒有陽間的車水馬龍,燈火通明。有的只是灰撲撲的天空,以及挂在上面永遠圓亮的血月。

四周也空蕩無邊,偶爾能撞見幾個在地府工作的職員,每一個也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樣。彼此插肩而過,很快便連對方的背影都瞧不見了。

給人的感覺就是死氣沉沉,好像天地間,就她一個活物一般。

不過這話雖然不全對,但也差不離了。在陰間,可不就是死物比活物多麽?

錢小多就這麽一路無聊的不知目的的往前走着,迎面吹來一陣涼風,風裏帶着一股淡淡的水腥味。

錢小多擡頭一看,只見她的不遠處,有一條黑色的河。

河面上,還盤旋着很多只灰色的小鳥。

這種小鳥之前錢小多見過一次的,在苗韓寧那裏,她說,這種鳥叫魂鳥。只生活在忘川河畔。

所以,這條河就是忘川河?

錢小多心裏有點好奇,忍不住上前走了幾步。

走近後,錢小多還忍不住左顧右盼一圈,都沒有在湖面上瞧見傳說中的奈何橋。搞得錢小多有有點不大确定了。

而此刻,在血月的照耀下,忘川河黑色的河水,似乎也被暈染了一絲紅意。這點紅意襯着黑色的河水,愣是讓人瞧了忍不住心頭發憷。

便是錢小多盯着河面看久了,心裏也會生起點不适來。于是,她趕緊把目光收了回來,準備打道回府。

誰知就在這時,河面忽然傳來“嘩”的一聲 ,原本平靜的河面忽然掀起了巨浪。那突然掀起的河水開始朝着岸邊飛濺了過來。

“快躲開!”一聲清脆的聲音突然從錢小多身後傳了過來。

錢小多一愣,下意識的一閃避,可到底還是慢了半拍。她感覺到自己手心,傳來了冰涼的觸感。

是忘川河的水濺在了她的手上。

而這時,錢小多也瞧清楚了這突然出聲提醒的人。頓時,眼底閃過一絲意外。

因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她剛剛才念叨了一句的苗韓寧。

對方今天穿了一套十分有民族特色的服裝,整張臉顯得格外的嬌俏可人了。這會站在錢小多面前,沖着她微微揚起下巴,說道,“怎麽樣,我這可算是救了你一回了!要知道這忘川河的水,可不是誰都能随意碰的!”

衆所周知,忘川河嗜惡,所以才能吸惡鬼。可它同樣還有一個功效,便是能侵蝕魂體。所以那些被吸進忘川河的惡鬼,才會百般痛苦,最終熬不過去,化成了這忘川河裏的黑魚。最終,變成盤旋在這忘川河畔的魂鳥的口食。

所以要想取這忘川河的水,想需要借助特定的工具的。

剛剛那驟然掀起的波浪,雖不能對錢小多造成生命危險,但小小痛楚,總是免不了的。而苗韓寧這麽說,便是在提醒錢小多,她欠了自己一個人情。

聞言,錢小多撇了撇嘴角。看向苗韓寧,問道,“你怎麽來了?”

她沒有解釋哪怕剛剛苗韓寧提醒了,可她手上還是被濺上了點忘川河水的事。雖然她心裏很是覺得奇怪,為何這忘川河水濺在她手上的時候,除了冰冷的水感,其他感覺她卻一絲也無。

“你沒見着我是帶着魂鳥來的啊!”魂鳥以忘川河裏的黑魚為食,所以每隔一段時間,苗韓寧就必須帶着分給她的魂鳥過來讓它覓食。只不過她一說話,果然又跟以前一樣,帶了刺一般的口氣。

這口氣一出來,錢小多就不願意再和對方多待下去了。

“拜拜~”錢小多道別,準備閃人了。

她不想再和苗韓寧見面了,所以連再見也不願意說。

“等一下!”苗韓寧忽然開口叫住了她。

錢小多疑惑的一回頭,就瞧見了對方臉上那忍辱負重般的神态,“你還有什麽事?”

“我,我要找你買符篆。”對方忽然壓低了嗓音,含糊不清的說道。

其實,苗韓寧今晚除了要帶着魂鳥過來覓食,也有着再去找錢小多買符篆的打算。她早聽說了,錢小多前段時間出任務受了點傷,被以前收養了她,現在在地府任職的瞎子爺爺帶回來養傷了。

那邊錢小多一聽找自己買符篆的,倒是多了點耐心。

“要多少?”她問。

“要的多,能打折不?”苗韓寧問。

“拜拜~”錢小多再次閃人。

她現在在養傷期間,已經好久沒有畫符篆了。現在有的,都是之前畫了沒用完的存貨。就這,苗韓寧也好意思跟她讨價還價?

“哎,你別走!”苗韓寧再度喊住了錢小多,怒容滿面外的看着在她眼裏,顯然一副完全鑽進了錢眼裏的小人模樣,咬牙切齒的提醒她,“我剛剛出聲救了你!”

錢小多,“所以我賣你符篆了啊!”

上次見面,錢小多可是都說了,她的符篆不賣給苗韓寧的。

苗韓寧顯然也想起來上次的事情了,但是她萬萬沒想到,錢小多居然說的是真的!

原來,她還決定不将符篆賣給自己了!

長這麽大,還沒被人這麽明晃晃的表示讨要的苗韓寧,氣得鼻子都快要冒煙了。最後,卻還是得憋着氣,忍耐着說道,“就上次的那幾種符篆,你有多少,我全都要了。”

錢小多掏出手機,“來來來,先把貨款給了哈!”

“你居然不信我!”對方咆哮。

錢小多更直接,“咱們倆之間,有信任的感情在嗎?”

苗韓寧愕然。

然後站在那裏還真認真的回想了一下兩人的所有相處……沒有一次是愉快的。以至于到了後面,內心居然也生出了認同錢小多的感覺來。

然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對方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符篆,錢小多也收到了相對應的貨款。

錢一确認到賬,錢小多再次跟對方說了“拜拜~”便閃人了。

這一回,苗韓寧終于沒再喊住她了。

她将從錢小多那裏買來的符篆貼身收好,耐心的等着魂鳥覓食完,便趕緊帶着魂鳥傳送回了陽間。

幾乎是才剛落地,她的手機便響個不停。

苗韓寧拿出手機一看,全是家族那邊發來的信息。這些信息裏面絕大多數的內容,全都是在問她,符篆買到了沒。

想到剛剛交易時,錢小多對她的态度。苗韓寧臉上劃過一絲難堪,卻還是逐條回複了這些信息。最後,又在家族群裏發了一條信息,“符篆買到了。”

信息編輯好才剛發出去,立刻便有一條新的信息來了。

“速速歸來。”

是大姐苗韓秀發來的。

收到信息的苗韓寧便不敢再耽擱了,用上神行符,便匆忙趕了回去。

到家的時候,其實已經很晚了。但是大廳裏卻依舊燈火明亮,裏面坐滿了人。

一瞧見苗韓寧回來了,所有人的目光便全都看了過來,讓她趕緊将買到的符篆拿出來讓他們瞧瞧。

這一次從錢小多手裏買的符篆比上次多,這麽分下去之後,每人手裏都能拿上一張仔細查看。

然後這一看,大廳裏便傳來驚呼聲。

“這符篆好充盈的元氣!”

“難怪,只有她的符篆能破了那用忘川水畫的招陰符……”

苗家是被地府指派,過來調查忘川水招陰符的事。為了方便他們追蹤調查,地府甚至還派發了三只魂鳥協助。

苗家做事向來講究謹慎穩妥。

所以接下任務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搜集所有相關的資料。自然,也就查到了錢小多身上。

最開始,苗韓澤找錢小多買符篆,純粹是好奇,外加打着知己知彼的意味這才買下來的。買回來的主要作用,其實還是用來查看研究。

當時他得出的結果,無外乎是錢小多小小年紀就修為高深,且對元氣掌控精準,這才能畫出比常人厲害的符篆來。

但也僅此而已。

畢竟這世間的天才雖少,但也不是沒有。而他苗家是有着千年傳承的捉鬼大世家,過往歷史,家族裏也成出過不少驚豔絕倫的天才!

錢小多雖資質不錯,但以她現在的修為,也還沒到讓他苗家因而側目的地步。

苗韓澤很快,便将這事給抛之腦後了。

直到不久前,借着魂鳥的追蹤,苗韓澤還真又查到了一起用忘川水畫招陰符吸惡鬼的事。

也是這一次,他才知道錢小多的符篆到底有多厲害。

當時只有苗韓澤一個人在場,他周身的靈氣都快被耗盡了,也依舊沒能破了那符篆。最後關頭,苗韓澤想到了從錢小多那裏買來的那些符篆……

他抱着試一下的态度,用了……那招陰符終于破了。

雖然還是沒能追出幕後之人,但受傷回來後的苗韓澤還是把這件事,上報給了家族。于是,這便有了讓苗韓寧再去找錢小多買符篆的事。

良久,一道洪厚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大廳裏的議論紛紛。

出聲的是苗家兄妹的父親——苗守仁。

他環顧了一圈廳裏的衆人,問道,“你們有誰看出這符篆的不同之處了?”

衆人面面相觑,大廳裏一片安靜。

等了一會,才有聲音響起來。是苗韓寧的大姐,苗韓秀。只見她凝眉說道,“這符篆上的結煞手法,很特別。”

有一俗語叫,“刀無刃不利。”

意思就是說,刀如果不開鋒的話,是不會鋒利的。

但很少有人知道,“符無煞不靈。”

這也就是為什麽明明有些人能照模照樣的把符篆完完整整的畫出來,卻起不了任何作用的原因。

所有的符在畫好後,術士是要給它結煞的。這樣才能既鎖住符篆的靈力,又加強符篆的威力!

所以,給符篆結煞就跟給刀開刃是一個道理。刀好不好用,除了看材料,也看鍛造手法。同樣的,符篆也是。

而給符篆結煞,是每一個術士的基本功。

苗家是捉鬼世家,自然是會結煞的。甚至他們的結煞手法,還是經過一代一代親自教導,遺傳下來的。

在這一方面,苗家一直很自信。

然而在這一刻,站在廳裏的苗家衆人,全都面上難以震驚,說不出話來了。

這會的錢小多可不知道,苗韓寧買了她的符篆,拿回家裏後,被人家研究了個底朝天。

她在賣完符篆後,便直接回了錢瞎子那裏,跟他說自己好的差不多了,想要回陽間繼續去上學。

說起這個的時候,錢小多精神就有點無精打采了。

她這次靈力耗損過度,休息了這麽久,課業不用說,肯定也落下了不少。回到校園裏,還不知道要花多少工夫才能補回來呢!

錢瞎子也正是清楚這一點,便也沒有多擔心她在傷沒好之前,會再跑去接什麽任務。

畢竟錢小多雖然在修行上天資驚人,但是在學習上……咳咳,她其實跟其他普通同年齡的小孩,沒多大區別。

就這樣,錢瞎子很幹脆就同意了讓錢小多回去的事。

錢小多用傳送符,直接就将自己傳送回了自己a市的卧房裏。當她興奮的想要去找錢老二和楊淑琴還有錢小寶時,卻發現大家都不在家。

然後她看了看時間……下午兩點半。

得,這個點,兩個在上班,一個在上學,也難怪家裏沒人了。

錢小多只得又跑回了自己的房間裏,準備睡覺的時候,忽然想起錢瞎子從老奶奶身上抽取的魂力來。

她還不知道這次到底轉換的是什麽呢!

想到這,錢小多把裝有魂力的符篆拿了出來……

頓時,她的房間裏,便多了一只黃色花紋的吊睛大老虎。

錢小多覺得很驚奇。

說起來,她還沒吃過老虎肉呢!不曉得,是啥滋味啊?

一直到睡着前,錢小多還在腦海裏幻想着關于老虎的各種烹饪方法……想到最後面,她連被子都忘記往身上蓋了,就這麽呈大字狀,以一種十分豪爽的姿态睡熟了過去。

“咔嚓”一聲,是鑰匙扭動時發出的聲響。

下午五點半。

終于下班回來又買好了菜的楊淑琴用鑰匙打開了房門。

一走進屋裏,細心的她一眼就瞧見了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