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這十日,宇文宮每日下了朝都往李默的府邸跑,俨然把李府當作第二個皇宮。
一時風聲四起,人人都說皇帝近來對李默分外重用,李丞相更是樂不可支,幾次登門想表揚兒子,均被李默在廚房圍着鍋碗瓢盆忙碌的身影氣走了。
而我,每日宇文宮走後,我就因為昨夜的纏綿全身酸痛,次次都得歇到晌午過後才能恢複精力,但歇過不久,夜晚又來了,顯然宇文宮對于這種事樂此不疲,我也無奈地提出抗議,但宇文宮對此的解釋是:“我只有你一個女人,你忍心讓我欲求不滿?”我感動的熱淚盈眶,又在第二天疲累的熱淚盈眶。
所幸宇文宮并沒有提及讓我回宮的事,我僥幸地想,能拖一天是一天吧。要是在宮裏宇文宮也成日往秋水宮跑,又得惹出不少事端。不過他一直沒有讓我回宮也讓頗為煩躁,他是不夠愛我麽?不想讓我回宮去面對太後娘娘,怕他自己當時難以抉擇?還是宮裏太亂,他想要保護我才這樣做?如果不回宮也很好,能不能把我唯一的牽挂幺兒帶出來和我一起?
晚膳時間。
我對着滿桌極品菜肴食不知味,拌着碗裏的飯發呆。
宇文宮的眼角瞥了我一眼,緩緩說道:“有心事?”
我低着頭瞧着碗裏攪得亂七八糟的米飯小聲地說:“嗯,我想幺兒了。”
宇文宮眼裏的飛速閃過一瞬喜悅:“你肯回宮了?”
原來他還是要我回宮……
我知道他每天在皇宮和李府來去很辛苦,但又不想讓他失望,所以選擇緘默。
“這幾日我沒有逼你跟我回宮,是不想勉強你……”他放下碗筷,看着我說道。
我依舊低着頭不敢看他,許久蹦出一句:“我不想讓你為難。”
他凝神盯着我,一字字堅定道:“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但你要知道,皇宮才是我們真正的家。”
父母死後,跟着哥哥颠沛流離了那麽久,聽到“家”這個字時,忍不住垂下了眼淚,而且他說的還是“我們的家”。
我淚眼朦胧地看着他:“好,我跟你回去。回我們的家。”
他喜不自勝地摟住我,深情地吻着淚眼婆娑的我。
過了片時,宇文宮放開我,指尖細細摩擦着被他親的紅腫的唇瓣。
“我想再多留兩日,我出宮也有一個月多了,想要置辦些東西帶回去給幺兒和秋水宮的大夥兒。”我打着商量。
“好。”宇文宮吻了吻我的發頂。
該面對的總要面對,一直畏畏縮縮的不是辦法。回去也好,我出宮這麽久了,幺兒一定也很想很想我了吧?
“對了,不是很早便聽說哥哥要回來了,可是真的?”我驀然想起這件事。
“假的。”宇文宮又釋放出駭人的冷漠和怒氣。
這男人氣度真是小的可以,不準我和別的男人有交集,難道連我的親哥哥都不準我過問?又轉念想到,孔宋修這個親哥哥名不副其不實,遂做賊心虛地摸摸鼻子。
宇文宮淡淡地掃了我一眼,把我抱起來往床榻走去。
在第二日強撐起酸痛的身子,已是晌午過後。
只見桌案上放着我前些日子寫過的那句詩,“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只有相随無別離。”
泛黃的紙箋用鎮尺壓着,底下新添了幾行嶄新的墨跡。
霸氣狂書的字體:“恨君恰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得團圓是幾時?”
這是《采桑子·恨君不似江樓月》的後一句。
再往下看,他輕狂流水的寫着:“我永遠是你的一輪圓月。”
眼淚充盈着眼眶,視線模糊不清。他說,他是我的月亮,是一輪永遠的滿月。
我站在窗下,手中的紙被風吹的簌簌作響。我如獲珍寶地舉起它,将它向着太陽高高舉起,暢爽的微風徐徐而過,吹開紙箋上清幽的墨香,我閉上眼睛,把紙箋輕輕貼在臉上,貪婪的感受宇文宮的氣息,好似他就在這裏。
為了我們的團圓,我必須放下一切跟他回宮,因為他說,那裏才是我們的家。
我在府邸裏晃悠了好久,終于找到了在福管家,讓他陪我一同上街買東西帶回去給秋水宮的衆人。
“詩宋姑娘,不……不……詩夫人,不知道您要買些什麽東西?”福管家态度恭和地說。
我想起那日他雄赳赳氣昂昂的讓我接受李默,心裏覺得有趣,這個福管家還算忠心耿耿。只不過,今日他卑屈的态度讓我很不适應,我真心希望他能像往日般的不拘謹。
“福管家,你還是叫我詩宋姑娘吧……”
此話一出,他立即慌張起來:“老奴不敢。”
“這是命令。”我假裝厲聲厲色。
“是。”他終于妥協。
“陪我去買些孔明燈吧!”每次出來孔明燈都是首要要買的東西,因為此前種種原因,我從來沒有和秋水宮的大夥兒一起放過孔明燈,這回一人給他們帶幾個,讓他們放個痛快。
“是。”
福管家還是畢恭畢敬的,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一路歡快地前行,不知覺已置身鬧市。
我沿着熟悉的街道輕步走着,熱鬧的街景讓人目不暇接。
走到離賣孔明燈攤子不遠處,我望着對面駐足在攤位前那道被陽光拉長的身影微微怔了一下。
宇文徴伫立在賣孔明燈的小攤前,他背對着陽光,我無法看清他的神情,于是乎想都沒想的擡腿走了過去。
遽然想起那日在此處偶遇宇文宮時的場景,賣孔明燈的小販很不友善地說不能只看不買,我還心道,敢情那天都是光看不買的……
難道……難道那日他也在?
我的步伐漸漸緩了下來,沉淪在那時的回憶裏。
周圍的人們亂糟糟地一窩蜂往外閃躲,驚慌的尖叫聲撕裂耳膜,我呆滞地擡頭,在那一瞬變得更加呆滞。
一輛飛馳的馬車只奔着我沖擊而來,車簾卷起強勁的弧度,說明它的速度極快。
“詩宋姑娘小心!”我聽到福管家撕心裂肺的呼喊聲随着一下劇烈地撞擊傳來,銳利的疼痛遍布全身。
我還能意識模糊地覺察到馬車一下子無法及時控制住速度,把我拖行了一段距離後,終于在車夫“籲籲籲”籲了好幾聲後吱吱呀呀地停下。
豈料,來者不善,車上下來了一名衣冠楚楚的禽獸,他從懷裏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說了一句:“要是軋個半身不遂或者半生不死的本公子下輩子就得負一輩子責任了……”
我試圖掙紮,只見那把匕首在空中劃過一道眩目的弧線,往我的心窩處狠狠紮了進去。
鮮血四濺……
失去摯愛時,人們常說心像被刀狠狠地刺,親身經歷後才知,果然很痛。
眼前的事物都在緩緩合眼時破碎成一片片,無法拼湊出最初的模樣。恍惚覺得自己落入一個踏實溫暖的懷裏,他替我擋開了一切危險的氣流,我在踏實感裏頭痛欲裂地昏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有木有從頭看到尾的小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