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身子一日日的有了起色,氣色和精神也好了不少,偶爾漫步在院子裏,遍眼的姹紫嫣紅,令人神往的神清氣爽感油然而生。

再過不久就能回宮了,夢到幺兒的夢魇一直像個倒刺長在心裏讓我很難受,回宮後我要好好的補償她,是我在離開那天說永遠不會不要她,卻在同一天把她一個人丢在宮裏,她心裏一定傷心極了才會托夢告訴我。

宇文宮說要立我肚子裏的孩子為儲君,我義正嚴辭的拒絕了。

且不說孩子是男是女,我自幼便覺得能當皇帝的人定是福澤恩厚,是上天盡心庇護才能有此天大的福氣。而這天大的福氣必要付出天大的代價,所謂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此段話不僅說明了一個人出生後一生要擔當大任要經歷艱辛的過程,更是說明了在你出生之前就要有無數的運氣和福祉才能躲過一劫劫的磨難。要知道,在後宮能孕育出一個健康聰明的生命是何其困難?

首先,你要在萬千的妃嫔中脫穎而出,當然,你脫穎而出不代表你能在皇上面前脫衣解帶,這也得靠運氣和你的家族靠山。再然後,如果你終于得嘗所願的能在皇上面前脫衣解帶被皇上寵幸,你也不一定能一發即中的懷上龍胎,如果沒懷上,再回到第一條。最後,你終于懷上了龍胎,你也要每天提心吊膽,求神拜佛的保佑肚子裏的孩子平平安安,能躲過後宮裏明槍暗箭,盡量避免因為人為或者環境因素導致流産、胎死腹中、難産……如果你很不幸未能躲過其中一條,那麽也一樣再回到第一條重新來過。

最後的最後,你終于順利生下了孩子,生的是女孩,你得擔心她會随時會被指婚給某個可能所有人都不認識不了解他品性的男人。生的是男孩,那更是揪心,你要排除萬難的保他能萬無一失的長大成人,不管他是資質平平還是資質優異,只要他有着和皇上衆多兒子一樣的奪嫡之心,你都要有必勝的把握和輸得起的心态,你若輸了,就永遠沒有再洗牌的機會了。後補一句,如果皇上一生只有一個兒子,前面的一切白扯,你的苦日子算熬到頭了,不過此種情況甚少。

我兒時雖也錦衣玉食過,但比起皇宮貴族還是有天之別的差距,後來我又生活在市井街角,我不敢保證我的孩子與生俱來就有王者的福分,我對他的未來盤算的很簡單,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喜樂安康。

左盼右盼沒有把宇文宮盼來,倒是盼來了李默。他此次前來沒有以往的拘謹,也許是被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怕了。

他暗藏的深情在波動:“聽說你身體恢複了差不多了,過幾天就要離開這裏了……”

我低下頭“嗯”了一聲。

李默又接着說道:“我說句大不敬的話……我從來沒有後悔把你帶出宮,和你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我不知做何回答,又低低地“嗯”了一聲。

他背過身子道:“那你保重,宮裏是非多,若有一日能幫的到你,只要你開口,我李默絕對不會拒絕,哪怕是再帶你出宮我也會……”

“噢?看來李侍郎對誘拐朕的愛妃這種行為已經上瘾了?”

聽到宇文宮冷冰冰要凍死人的語氣,我的背脊立馬警惕的挺直。

“臣不敢。”李默俯首行禮。

我知道宇文宮八成是又醋了,趕忙上前道:“今日怎麽這麽早過來啊?我正想着你呢。”

宇文宮的臉色緩解了半分道:“接你回宮,并且不會讓別人有機會把你帶出宮了。”

他是個霸道的君王,在宣告自己的主權。

“那個……李默,沒事你先退下吧。我和皇上有些話要說……”

我的話剛說完,李默如釋重負地跪安了。

“你有什麽話對我說?”宇文宮瞥了一眼李默蒼慌的背影冷冷說道。

我低着頭走到他面前,一頭紮進他懷裏,雙手圈住他的腰,腦袋在他的胸前蹭來蹭去。

“我想到要跟你回宮就很高興。”我笑着說。

“真的?”他帶着歡快的語氣,胸口微微起伏。

“真的。”我點點頭,“我們馬上就回宮好不好?”

“嗯。”我仰頭看見宇文宮若有所思的皺了一下眉頭,心裏“咯噔”一下,不安感像是盛裝在某個脆弱的器皿裏,他敲壞了器皿的一角,那些不安的情緒都嘩啦啦地流淌出來。

沒有什麽行裝,只是簡簡單單的收拾一番就回了宮。

我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裏,靠在宇文宮的懷裏卻覺得踏實無比。

偶爾能窺見卷起的簾布外不斷退後的街景顯得很不真實,宇文宮身上冰淩的淡淡幽香提醒着我,這一切都是真的,我知道我終于要遠離自由了,不過這次是我心甘情願的。

“幺兒,我回來了!”

人未到聲先出。

只見秋水宮的奴仆們黑壓壓地跪了一地,唯獨不見幺兒。

“幺兒呢?”我心裏悶窒的慌。

沒有人回答我,他們都畢恭畢敬的俯身跪在地上。

“幺兒呢?”我提高音量,耐着性子又問了一遍。

“你先別急,進屋聽我跟你說。”宇文宮握緊我的手,不緩不慢的說。

許是他慢條斯理的沉穩讓我心安不少,我懷着忐忑的心情溫順的任由他牽着我走進裏屋。

“是不是幺兒發生什麽不好的事了?”我盯着他的眼睛,不放過一絲一縷的變化。

“一路舟車勞頓,讓太醫先給你把把脈。”他仍然沒有回答我。

一名候着的太醫恭敬的上前,我不好駁了他的面子,只得坐下伸出手臂。

太醫診脈的速度很謹慎,也很拖拉,我從未如此急切地想要他趕緊了事。

“啓禀皇上,娘娘的脈象平穩,并無大礙,只要多加調理,多進食些滋補的藥材便可。”太醫站起身行禮說道。

“嗯。你們都先行退下。”宇文宮說完,一屋子的奴才都退的幹幹淨淨。

“現在能告訴我了吧?幺兒到底怎麽了?”他們越是欲蓋彌彰,我越是緊張。

“幺兒……幺兒她感染了很嚴重的風寒,和她接觸過的宮女也都被傳染了好幾個,她們現在都被隔離在南院。”他猶豫不決地說。

“怎麽會這樣!”我如遭電擊,“幺兒的病很嚴重吧?她是不是要死了?我去看看她……”

宇文宮把泣如雨下的我死死摟在懷裏,“幺兒沒有快死了,只要她有所好轉我就讓她來見你。你現在身子還很虛弱,去了如果被傳染了怎麽辦?”

“可是……”宇文宮的手一下下撫摸着我的小腹,我冷靜下來,為了孩子,我确實不該魯莽。

“太後娘娘急召,請詩夫人移駕。”太監尖銳的宣告着太後的旨意。

回到秋水宮還不到一刻,屁股都還沒坐熱,一件件擾心事就接踵而來。

我的太陽穴隐隐鼓動着,我閉上眼睛揉了揉,緩解刺疼感。

還沒揉兩下,被另一只修長冰涼的手代替,宇文宮邊揉着邊說:“不要怕,我陪你一起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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