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宇文宮已經折了回來,他拭抹掉我的眼淚,憐惜的撫摸着我破碎的嘴唇。
“你在生我的氣?也不知道我是怎麽了,我承認,我很想要這個孩子,可是如果他會要了你的命,那麽我絕不會留下他!”宇文宮澀然道。
我搖搖頭,又抖落了一大片淚水,哽道:“我沒有生你的氣,我是怪我自己……我沒有當母親的福氣……”
“我不準你這麽說自己!就算沒有孩子,我們也會很幸福很相愛,我同樣只會愛你一個人,結果沒有任何改變……何況巫醫不是說了,五個月以後可能還有希望……”他也覺得巫醫的話很荒誕吧,所以說到後面他也不自信了。
“不一樣了……你拿什麽愛我呢?還是只愛我一人?到時候你的江山怎麽辦?你總要有人繼承你的天下……”我黯然。
“江山可以傳給三弟,或者三弟的孩子。我只知道,我中了邪着了魔,只能愛你一個人!”宇文宮肅然道。
“這樣可以嗎?”我閉上眼睛,不敢看他,只要他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不決,我就會絕望。
“那也沒辦法了,誰讓我一生只對你一個人有性趣呢?”他俯下來,在我耳畔暧昧地說。
我的哭聲漸停,臉紅的像煮熟的大蝦。
“我覺得自己很讨厭,越來越貪心了……”我嚴重質疑占有欲這種東西是可以傳染的,而源頭在宇文宮那裏。
“我很喜歡。”他舔了一下我的耳根,我覺得整個身子要燒起來了。
再不把罪魁禍首趕出去,我看今晚我們二人都得□□焚身而死。
宇文宮走後,我暗暗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無論如何我都要保住孩子。
他愛我如此,我又怎麽能自私呢?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這次能保住命那下次呢?如果非要在我和孩子之間做一個選擇,不如讓孩子留下,這樣至少有了孩子的陪伴他的後半生不會空虛。我還存了個私心,我希望他在看到我們的孩子時,會想起我,永遠不會忘記我……
“詩宋……嗚嗚嗚……”
“詩宋……”
“你不要死啊……”
擾人清夢的哭泣聲絕耳不止,我終于忍不住懶懶出聲:“我還沒死呢!”
“我知道你沒死……可是我停不下來了……嗚……”承瑛繼續轟炸着我的耳朵。
“承瑛……你是不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我成功止住了她的哭聲。
她瞪着一雙秋水妙目驚奇道:“你怎麽知道!”
“我沒事,你又哭的這麽慘,我想你現在只是想有個發洩渠道。”
“嗯。”她嗚咽了兩下,吞下卡在喉嚨的哭腔。
“那,你有什麽煩心事能跟我講嗎?”她一向能言善道,讓她把肚子裏的煩心事像倒垃圾一樣倒出來也不錯。
雖然現在是月上樹梢的暖風半夜。
“我也只能跟你說了……”她哀聲道。
“失戀了?”我開着玩笑,試圖能趕走她不好的心情。
“嗯。”承瑛此言一出,我怔愣住。
她害羞地低下頭,緩聲道:“詩宋,我愛上哥哥了……”
我一聽,差點沒背過氣去。
她急忙解釋:“不是宮哥哥,是……是……是我在将軍府裏的那個哥哥……”
她吞吞吐吐地把話講完,我才順了口氣,原來,跟我和哥哥一樣的關系!不同的是我對哥哥只有單純的兄妹情。我也一直認為他是我的親哥哥,即使現在我也是這麽認為的,我在襁褓裏時,他就和我朝夕相處,怎樣也讓我滋生不出別于兄妹的感情。而承瑛和哥哥一樣,他們都心知肚明對方不是自己的親兄妹,會有非分之想不稀奇,只是這将軍府的少将軍不知是何意?
“他也愛你?”我大膽揣測。
承瑛失落又茫然地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為什麽這麽說?”我疑問道。
“這件事也得從我九歲的時候說起……”
“等等……”我挪了挪身子道:“你也躺下來吧,我們一起躲在被窩裏講心事才有好姐妹的感覺對不對?”
“可是……這是宮哥哥的床唉!再說,他等下要是回來了……”
“沒關系,我不也在這裏歇下了嗎?你也是他的妃子,有何不妥?他不會過來了,這麽晚了還沒過來他一定是怕吵到我,肯定在宣政殿就寝了。”
“嗯。”承瑛脫了外衣躺在我的身側,半邊的身子傳來她浮動的體溫,那溫暖浸潤着我,我伸出手握住她的,她轉首對我清新的莞爾一笑,也回握緊我的手,把她的溫度傳給我。
她沉默片刻,絮絮道來:“我九歲那年,宮哥哥為了我的生命安全,把我的容貌改成陳将軍女兒的模樣,因為我的容貌本身就與陳媛媛有幾分相似,所以整容之事極為順利,宮哥哥設法把我送進了将軍府。我入府以後才知道,将軍府裏到處都是宮哥哥和徴哥哥的眼線,他們為了不讓我吃苦,為了能讓我在他們的眼皮底下生活,為了能時時刻刻保護我,他們……他們殺了陳将軍的女兒。”
我聽到此處,也嘆了一口氣。如果讓承瑛待在尋常百姓家,來往總歸是不便的吧。也可能他們早計劃好了八年以後要把承瑛弄進宮裏,早就布好了棋子。先把九歲的承瑛放在将軍府好好養着,只坐等時光荏苒。
“我從生下來就是個禍害!因我而死的人不計其數……額娘不愛我,因為我是她的恥辱,父皇是對我寵愛的不得了,不過也是因為我是他最愛的女人生的這一個原因罷了,他說愛我,可是在他死的那一刻他都沒有想過我,我一個九歲的孩子以後的路還能不能走的下去?他只想着額娘愛不愛他……”
說到過往,承瑛總是悲怆蒼弱。
她的父皇一生為愛癡狂,能在心愛的女人滿懷的仇恨下保住她也算不易。
“可是我的命也不差,我有很愛我的哥哥們……包括陳彧。我初來乍到将軍府時,發現每個人都對我充滿了敵意,陳媛媛的父親母親恨毒了我害死他們的女兒,可是他們敢怒不敢言……那時候啊,我就每天坐在房門口發呆,不哭也不鬧,安靜的像個布娃娃。這是陳彧這麽形容我的……”承瑛說着說着臉上浮出笑容,像喝醉般蕩漾着粉黛。
“我和彧哥哥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熟絡起來,他凡事都喜歡帶着我,我就像他的小尾巴,我總覺得他是在變相的保護我。時光一晃就是八年。你知道嗎?當宮哥哥說要把我弄進宮裏的時候,我沒有意想中的歡喜,有的是一大片空蕩蕩的失落,胸口的氣體都被抽走了般,不知道是痛還是怎麽了……我才明白,原來我是愛他的,我對他竟然是這種感覺。我舍不得離開他……”
總是在離別的時候才清楚自己的心歸何處,這不奇怪。
“他沒有挽留你?”我問。
“我是要入宮當妃子,他怎麽留的住我?相反,他連提都沒提我入宮的事……還是我去找的他……我找到他後,也沒有直接跟他說我即将要入宮的事。你知道嗎?我找到他時,他站在桃花燦爛的桃花林裏,漫天飛舞的桃花瓣落在他的發絲上,肩膀上,他美的就像個仙人。我默不作聲地上前,調皮地跳上他的背,他也沒有說話,他背着我在桃花林裏一圈一圈地漫步,直到我感覺他汗流浃背,才從他背上跳了下來。”
我閉上眼睛臆想出承瑛平淡口述裏的一幕幕動人的景和人。
“他目光平淡地看着我,看得我想哭……于是我問他:‘你是不是把我當作你的親妹妹了?’他依舊不說話,忽然上前把我摟在懷裏。然後……然後……他親了我。”承瑛羞答答地說,美目裏淌着甜蜜。
看來這陳彧少将軍對承瑛不是半點好感都沒有嘛!
“他放開我後,竟失控地一拳一拳砸在桃樹樹幹上,不消一會兒,粗壯的樹幹沾滿了他的鮮血。我急忙抱住他、制止他。他發了狠推倒我,我委坐在地,茫然地看向他。我告訴他,我愛他,我告訴他我要跟宮哥哥說明我的心意讓他替我們安排,希望彧哥哥能接受我。可他絕情地望着我,告訴我,我們這輩子都沒有可能,他的确對我動過心,不過他方才突然親我的舉動,只是想試試看自己能不能接受一個和親生妹妹一樣的女子親熱。結果他發現自己接受不了……他說,跟我親嘴很惡心。他還說,我是害死他親妹妹的兇手,他們全家人都恨我入骨,除非他們全家人都死光,否則就算他克服了心理障礙,也不會和我在一起。”她的語氣裏帶着絕望,就如她說的那樣,像胸口的氣體都被人抽走了一般。
承瑛臉色死灰的看着明黃色的帳頂,明黃色倒映在她的瞳孔裏,像有流波暗湧着要滾出眼眶。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