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別扭
床上的人身體微微顫抖,他越發覺得體內寒涼難忍,卻散發不出去。
“這樣,如果你讨厭我,我不碰你。讓沈師弟給你號脈,可以嗎?”洛之羽嘗試與他商量。
莫聞霜搖頭。
洛之羽有些沉默,以前他也是這般拒絕人,自己從來都不覺得有什麽。可現在…霜公子肯定是因為我的輕浮舉動,對我生厭。
突然覺得心裏悶悶的,我是不是以後都不能再來芳菲盡找他了?
他不自覺的用力咬了咬下唇,“好,既然因為我連帶沈師弟都被你讨厭了。那我就不在這礙眼了。我讓雪掌尊去給你去外邊叫個醫者回來。你這病來的太急,必須盡快診治。”
這語氣,聽起來不像是勸人,倒像是在單方面的埋怨賭氣。沈無岚在兩人之間不斷的打量。
莫聞霜垂眸不語,眼神有些渙散,那模樣難受的厲害,聽到洛之羽的話,眉頭瞬間蹙起。
洛之羽的下唇被咬出淺淺的印痕,微微嘟着,又氣又急的看着莫聞霜。
一個不把自己當掌尊,表面冷,內心軟。
一個不把自己當弟子,沒心沒肺的卻裝了個人。
看他倆僵持有種小兩口鬧別扭的莫名其妙感這是什麽情況?這情況跟洛之羽的兩個爺爺吵架沒多大差別…洛成爺爺生氣了嘴巴上哄着你,可語氣上埋怨撒嬌夾在一起,洛之羽與他像極了。而溫言爺爺性子喜靜,生氣後,就一言不發,也不理人。這霜公子…現下也是這般…
沈無岚有那麽一瞬間覺得,洛之羽這家夥不僅僅是想與莫聞霜做朋友吧?
洛之羽知道莫聞霜醒了會生氣發脾氣,他原以為自己會被好好教訓一頓,沒準還得挨上啼血幾鞭子。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只要霜公子能消氣,怎麽都行。
可沒想到莫聞霜只是讓他走,他心裏堵了石頭。這句你走,輕的要命,卻是重重的壓了過來。怎麽會有種描述不出來的不舍?可是自己不走,霜公子會生氣吧。洛之羽不想他生氣。站起來要離開,被人拉住衣袖。
一陣根本無需考慮的歡喜瞬間漾出。他回頭,莫聞霜投來祈求的眼神,仍是搖頭。洛之羽見過這眼神,就在去霏靈境之前,他生病不想告訴風雪掌尊,就是這樣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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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犟什麽?為什麽次次生病不肯治?”洛之羽陡然生氣。
“師兄。”沈無岚攔了一句,“不要忘了尊卑。”
洛之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如此暴躁,以前在集元堂,來看病的人不聽話,不配合,他任之由之,反正難受的是你,愛治不知治呗。
但是面對莫聞霜,尤其是這次,他控制不住。他就是想要這個人把病治好了!半分鐘不要在拖着!
他…心疼,真的疼。
“說話啊,你明明不是啞者,每天這麽裝模作樣,不累嗎?好玩嗎?”
莫聞霜松開手,眼裏洇了一圈淚。神色一下子陷落深淵,空洞悲傷。渾身劇烈的顫動起來,喘氣粗重,耳鳴頭痛,他痛苦的趴在床上咬緊牙關。
“師兄,你怎麽了!霜公子病的如此嚴重,你還要刺激他!”沈無岚拽着洛之羽把他推出出了屋子。又折身回來在床邊的櫃子裏找了一身衣衫,道:“霜公子,洛之羽還小,不懂事,您不要跟他一般見識。”把衣服放在他身邊,試探的摸到他的手腕,“只是診斷你是何種發熱,只是為了開藥,讓我看一下。”
莫聞霜十分抗拒,饒是身子難受的半絲力氣沒有,還是躲開了沈無岚。
“唉!”他嘆氣,“那霜公子您多休息。”
沈無岚退出房間,洛之羽苦着一張臉坐在大門口,用力的扣着手指。
“怎麽辦。”他低聲問。
“等他睡着了,偷偷號脈吧。”沈無岚把他拉起來,走的遠些,低聲說道。
洛之羽點點頭,看着緊閉的大門,眉頭皺起。
“沈哥哥,我心裏特別難受。”
“我看出來了,可是,為什麽?”
“不知道。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倔的人,有病不治,真是有病!”
“洛之羽,你…是不是喜歡他?”
“喜歡啊,雖然他平時表現得冷冰冰的,可他人有多好,你又不是沒看到過。他其實很軟,很暖。你不是也很喜歡他。”
“一樣嗎?”沈無岚摸了摸他的頭。
“什麽?”洛之羽問。
“我覺得不一樣的。”沈無岚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整理了一下被霜公子拉扯的有些松散的外衫,“你是真的長大了。”
三日後,洛之羽與沈無岚人已經到了霏靈境。同時前來的還有其他十五個仙宗的弟子,每宗各來了五人。
綿蕪境的面子還算大,書信二十封,有十五宗願意配合莫氏抽弟子前來習學交流,化解洛之羽和沈無岚這兩個無名弟子的危難。
靈啓境的段衡也在其中,他是自動請纓要過來的。段苒晴說漏嘴把自己被莊晏調戲的事說了出來。洛之羽替他妹妹解圍,他是抱着感激之心來的。
長天境孟氏也送了人過來,而且是孟齊掌尊親自送來的。他拜見過莊承非後,便打聽了元潼的居所,提着一塊上好的玉佩就去了曉霧角。
元潼正在庭院裏擺弄着顏色紫色帶着白斑的奇怪植物,聽見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趕緊把面紗放下。卻還是被孟齊看到了側臉,他一時間覺得有些眼熟。
“元先生,我原以為你帶着面紗,或許是因為臉上有什麽傷疤的。”孟齊笑吟吟的拱手。
“孟掌尊?”元潼摸了摸臉,實為驚訝,“怎麽突然來了霏靈境?”
他熱情的把人引進西側小廳,喚人上了一壺好茶。
“送幾個弟子過來習學。”孟齊簡單告知。
“唉!”元潼搖頭,“莫氏那兩個小子出了風頭,莊掌尊定是會找找是非的。”
孟齊看不見他的神色,只能從聲音裏聽他對自己主家的行為并不支持,卻也不好斷他是真是假。
自上次獵煞與其有了半日閑聊的交情,甚是投機,卻不甚了解。不能不多想想,是不是他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世人皆知,他對莊承非心有芥蒂。就算當年的确是自己父親走火入魔危害天下,罪致死。可面對親自了結父親的人終究是意難平。
元潼這般說辭,聽聽也就算了。
似是看透了孟齊的心思,元潼淺淺嘆口氣。
“孟掌尊,我雖是莊氏門客,不過也是身不由己,被生活所迫罷了。若是有什麽不嫌棄我的人願意收留我這個怪人,我倒是也想離開此地。”
孟齊啜了一口茶,笑了下。他明白元潼這話的意思,是在對自己表明态度,不是做戲,他也願意相信。初見時,便覺得這人有親切感,莫名的願意與他多說說話。算起來,若是父親還活着,年紀與他相仿。可他,不能憑着直覺去相信。
“元先生是學醫的,不是我們中原的路子吧。你這廳裏放的瓶瓶罐罐造型奇特,我都沒見過。還有,為什麽會有許多蟲子屍體?”孟齊岔開了話題。
“我的确不是中原…呃中原路子!年輕時拜在一位夜郎術醫門下,學了些旁門左道,實在沒什麽大本事,靠着給人解解毒,醫治點外傷什麽的湊合度日。後來無意中救了被毒舌咬傷的少尊,就被莊掌尊留下了。”
他起身用銀夾子捏起一只蠍子屍體,紅的發黑,尾針鋒利。
“這些蟲子,基本上都是有劇毒的,它們能傷人,也能救人!所謂一物克一物,這東西,就是咬傷少尊的三花毒蛇的天生克星。”元潼的聲音沙啞而自豪。
孟齊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那蠍子個頭不大,可長得猙獰可怖,渾身亮的似是随時會噴出來毒液。饒是已經死了,都透着威脅感。
“這萬一哪天不小心碰到了,多危險。”
“可不是,”元潼點頭,“我就是因為誤碰的次數多了,中了毒,導致身體不能見光,時間長了臉上會出現令人惡心的黑斑,着實吓人,所以,不得已,面紗遮面。”
原來是這個原因。孟齊不由得同情他一番:“何不棄了這些毒物,學些普通醫術。”
“都一把年紀了,用這手藝活了半輩子了,棄不掉咯!還有啊!”元潼隔着面紗定定的看着孟齊,渾濁的雙眼閃過一絲複雜神色,“有一個人比我的命還重要,沒有這些毒蟲,他可能會死。我不想讓他死,也不會讓他死。很快,他會醒來了。”
無法抗拒的悲傷卷着巨浪般的希望,铿锵有力的聲音鑽進了孟齊耳朵裏。
他恍惚的覺得,這話,元潼不光是說給自己的。
一晃,下午光景逝去,孟齊與元潼相聊甚歡,約好下次相約時間,送上玉佩便告辭了。元潼贈了他一些平常補身補氣的藥丸,有些依依不舍。
孤家寡人寄人籬下,有些凄涼之意,他對着孟齊的背影苦笑,自言自語:“孟齊,等他醒來,我會償還你。快了,就快了。”
另一邊,莊氏用來習學綜訓的地方——擊風室裏,陸陸續續走出來各宗弟子。各個神色倦怠,有苦不敢言的模樣。對着剛剛走出去的莊晏偷偷指手畫腳,小聲埋怨。
“第一天來還沒有休息,就被拉進擊風室習學,若是讓咱們看看他們莊氏綜訓也就罷了。聽了他吐沫橫飛的講自己的風光事跡聽了足足三個多時辰!”
“就是啊,我差點睡着了,翻來覆去說的都是差不多的事情,沒什麽厲害的,不就是殺殺妖獸,打打惡匪。”
“你們小聲點,別被哪個多嘴的,好拍馬屁的人聽了去告狀!好在只有五天,五天後咱們就各回各宗了。”
“對對,別抱怨了。走走,咱們去吃飯了。”
一衆人散去,唯有三人立在門口不動,仰着頭看着門上牌匾。
洛之羽:“行,好,不錯,可以!”
段衡:“你說字嗎?我覺得也就一般,力道不夠!”
沈無岚:“非也。”
段衡:“那洛之羽在誇什麽?”
沈無岚:“你看看他的表情,有這麽誇的?”
段衡揉揉有點酸的脖子,看了看洛之羽。
喲!這人咬牙切齒,橫眉冷目,眼裏似是又把刀子要射.出去!
段衡奇怪:“洛之羽,你怎麽了?跟見了殺父仇人似得,話說孟掌尊看到莊掌尊也沒你這麽明顯啊!”
洛之羽紐頭盯着他:“呸!回頭我就告訴我爹,你小子咒他!你不認識字嗎?”
“認識啊!擊風室啊!”段衡道吐吐舌頭,“你別跟洛伯伯亂說話!”
“看着挺機靈的,原來是個憨貨!”洛之羽白眼。
“哎哎,剛才在裏面莊晏故意刁難你,我還替你解圍呢。你怎麽這會罵起我來了?”段衡有些生氣。
“莫聞風,莫聞風,莫聞風!”洛之羽吼道,“淩霜殿,欺淩莫聞霜;傲雪臺,傲壓莫聞雪;擊風室,擊殺莫聞風?是不是過分?是不是明目張膽?是不是公然挑釁?是不是…唔唔唔!”
“停停停,你想太多了吧?段衡衡捂住他的嘴。
與此同時沈無岚也捂了上來:“你小聲點!”
然後兩人架着掙紮不已,還努力想說話的他去了莊氏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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