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聽到門“咔嚓”聲響，張晗擡起頭來，見是裴靖寧，笑着說道：“這麽快就回來了，不在那多待幾天？”
“我是經紀人，又不是助理，要不是李菲接的這個角色對我們公司來說比較重要，我壓根連拍攝現場都不用去，更不用說直接待上好幾天。”裴靖寧将手邊的東西擱在辦公桌上，“這都到飯點了，沒忙完的一會再寫，先去用飯。”
“好。”張晗沒有拒絕，将手邊一段話結尾，便關上電腦，收拾東西準備走人，“去哪吃，工作餐？”
“行了，知道你現在暫時不湊手，這次哥請客。”
裴靖寧話說得好聽，結果竟然請張晗去吃餃子，這開什麽國際玩笑？張晗都不想說什麽了，直接拽着裴靖寧就往外走。
“哈哈！”看着張晗一臉黑線的模樣，裴靖寧笑得那叫一個歡暢，都引起路人側目了。
張晗這時才反應過來，感情裴靖寧是在拿他耍着玩！他當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拉他朝難得一見的素菜館走，裴靖寧趕緊讨饒，兩人這才進了一家看着還算可以的中餐館。
“你怎麽比以前更挑了？”鬧夠之後，裴靖寧趁着上菜的空檔說道，“以往我拉你去吃餃子，你最多就是不情不願，這次直接連門都不讓我進了。”
“人的口味會變，這個還用我教你？”張晗白了他一眼，其實內心卻有點小緊張。他跟原主雖然很多習性都相似，甚至性格都有很多類同，但終究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不能混為一談。
就像吃餃子，張晗不是不能吃鮮肉餃，只是吃不了幾個就會覺得膩味，素菜餃子，在有選擇的情況下，他不會去吃，他唯一比較喜歡的豆腐面點，一般店裏壓根就不提供。更何況，張晗不是北方人，并沒有中午吃餃子的習慣，外面那麽多飯店，他樂意去吃餃子才怪。
“嗯，你說得也算有理。”裴靖寧用手支着頭，安靜下來，一臉嚴肅地說道，“我接下來說的事情，你聽了別生氣。戀愛嗎，合則來不合則去，既然已經分開，不如就一分到底，粘粘糊糊，藕斷絲連可不像大a的做法。”
張晗：“……”
聽到裴靖寧這麽長的前奏，張晗雖然已經預料到下面的話語估計跟柳希有關，但鋪墊這麽多，裴靖寧到底想說什麽，誰藕斷絲連了？
見張晗一臉懵逼的模樣，裴靖寧不再廢話，直接“啪”的一聲，将一張不記名卡拍在桌上：“上次柳希把這卡給你，你不肯收，說之前的付出，都是你心甘情願。你這想法固然是好，問題是你這麽做，讓人家柳希不安心了。這點我也贊成，要是你們雙方都不介意這些，那誰也沒權力置喙，可人柳希要把這帳算清楚，你拖着又有什麽意思？還不如斷個幹脆徹底，自此後你們兩橋歸橋路歸路。”
裴靖寧這麽一番長篇大論下來，張晗倒是明白了其中的緣由。想來是柳希想要開始新的感情，要把過去徹底斬斷，原主在他身上投入的情感，這個沒辦法解決，畢竟感情是你情我願的事，不存在誰欠誰的問題，但錢財卻能分割清楚。
柳希離開的時候，原主拒絕接收，現在直接找裴靖寧當起了中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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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晗微垂着眼，沉默下來。照理，他該按照原主的意思，不收這筆錢，可要是再次退回去，就等同于變相告訴別人他對柳希還不死心，尤其是面前這人，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這麽婆婆媽媽幹什麽？要麽收下，要麽退回去，二選一的事情，用得着這麽費勁巴拉？”裴靖寧本就是風風火火的性子，他最讨厭優柔寡斷之人，要不是眼前人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好兄弟，他才不會在這裏跟他廢話。
張晗直視那張不記名卡，猛然伸手，将其揣進口袋。
“對不起，這錢我收下了。”張晗在心裏同原主道了個歉，既然柳希想斬斷兩人這最後一絲聯系，他攔着也沒意思，“這卡我會幫你好好收着，直到我走那天，讓人燒給你。”
見張晗真把卡收起來，裴靖寧反倒不說話了，那麽多年的感情，豈是說放下就真能放下？裴靖寧沒有談過感情，但他懂其中的個中滋味。
這一餐飯，兩人吃得很是沒滋沒味。
裴靖寧雖然考慮都不用考慮，一定會站在張晗立場上，但柳希也是一同長大的小夥伴，即便他看不慣他嬌嬌弱弱的模樣，可要說品性，最多也就偶爾使點小性子，其他還真沒有大的黑點。
作為張晗的好兄弟，裴靖寧很清楚，柳希并沒有一邊同張晗你侬我侬，一邊還招惹其他人，只能說是天意弄人。
要是張晗跟柳希一畢業就結婚，便不會有這回事，可誰讓事情就總是這麽令人遺憾呢？
裴靖寧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氣氛，挖空心思找話題，結果還真讓他找到一個切入點：“我記得你那文今天入收藏夾是吧？”
“嗯。”張晗應得心不在焉。他收下了原主的身體，卻又沒照着他的心願辦事，心裏有那麽一米米歉疚，這個時候正在忏悔呢，心神不集中也可以理解。
“訂閱有沒有漲？”裴靖寧掏出手機，打開綠原收藏夾，“我看不到訂閱數據，現在半天時間過去，這書成績到底能達到多高，應該能看出一些苗頭，你跟我說說。”
張晗無奈照做。
他早上看的時候，《漁夫逍遙行》排在收藏夾首頁最末一位，現在一看，竟然往前爬了一位，這成績不用看也知道不會差。
那張不記名卡的錢張晗自己不會動用，可能的話，就捐出去，那他能指望的也就《漁夫逍遙行》的稿費。不管是在地球還是地星，對大部分作者來說，訂閱都是稿酬的最大一部分，張晗對此怎麽可能一點都不關心？見此他臉色總算正常了一些，不再一直沉着一張臉。
收藏夾只能看排名，具體訂閱數據，還是要打開收益記錄才能看清楚。
張晗雖料到訂閱應該不錯，但也沒想到會好到這等地步，一看到今天訂閱數，他眼睛都瞪圓了，剛才的沉郁不再，眼裏仿佛都在閃着光。
“怎麽樣，怎麽樣？”裴靖寧探過頭去，結果中間隔着的飯桌有點大，死活看不到，索性就不客氣地直接撈過張晗的手機，放到自己面前，大搖大擺看起來，那新增訂閱一躍入眼簾，就連見慣大筆錢財來往的裴靖寧，都不由啧啧贊嘆出聲，“你們這些網文作者賺錢真容易，別看從我手頭過的錢財不少，但真正能進我兜裏的可沒幾個子。”
“要不，我也去寫網文？”裴靖寧這刻竟有些異想天開。
“別鬧了，好好的老板不當，你要自己下海？”張晗一臉嫌棄地說道。這一個多月，他早借着裴靖寧不對他設防的機會，有意無意套出了許多信息，其中便有裴靖寧打小作文成績只一般般，這還不是重點，只要會說故事，文筆可以練，最關鍵的是，裴靖寧對寫文沒興趣，他這麽說，不過是看着張晗寫文來錢太過容易，一時不忿，瞎胡鬧呢！
“讓我做做白日夢不行啊？”裴靖寧翻了一個白眼，被張晗這麽一打擊，倒是把他的心神重新拉回正軌。
“你也知道是白日夢！”張晗小聲嘀咕着。
“你說什麽？”裴靖寧立刻怒瞪着對面。
“沒說什麽，菜都快涼了，吃菜，吃菜！”張晗讨好地把裴靖寧愛吃的菜往他面前挪了挪，他怎麽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一定是錯覺，錯覺！
有了這一出，後半段飯局氣氛倒是愉快了許多，至少沒像之前那樣，兩人光顧着吃飯菜，相顧無言那麽令人不痛快。
收藏夾果然是綠原漲收漲訂閱利器，張晗上午要出門，只随便瞄了一眼，況且那時時間還早，夜貓子終究只占少數，變化還沒到讓張晗驚詫萬分的地步，現在再看，無論是收藏，還是訂閱，都漲了老大一截，簡直超出張晗的想象。
等他用過午飯，仔細一查，才發現收藏夾能有這麽大的漲幅是有原因的。這個榜單涵蓋了綠原旗下所有自有渠道，還各個都占據最佳推薦位置，效果要還是不明顯，這可真白瞎了。
這從張晗新增訂閱漲那麽多，依然只往前進了一名就能看出，收藏夾的威力有多強。
張晗除了對新增訂閱比較驚訝之外，對于往前推進一名，倒是沒有任何感覺。他在123言情時就見過不少次這樣的情況，他自己也曾有過這種時候，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何異常。
綠原關注《漁夫逍遙行》的編輯，卻是表情不一，有背地裏咬牙切齒，也有面上不顯，樂在心裏的，不用說，後者只會是錦塵跟緋色。
《漁夫逍遙行》在編輯部中也算小有名氣，這書就跟打不死的小強一樣，落下去它都能一步步爬上來，前面鬧了這麽大一出，在收藏夾上竟然還能前進一名，這讓很多人都大跌眼鏡。
錦塵這下是徹底放下心來，半天時間過去，就算浏覽量要到晚上才能達到最大，也能看出這文是穩了，最多就是跌回原位，往後落基本不大可能。
《漁夫逍遙行》前面幾本不是錦塵他們組的小說，訂閱數據他并不能查到，至于去問他組主編？這個，還是算了吧，跟他關系還算可以的主編總共就只小貓兩三只，不是他人緣不好，其他主編情況也沒比他好到哪去。主編之間屬于直接競争關系，争資源，争晉升的名額，要是觊觎總編的位子，那更是見面就火花四濺。
在食堂用餐的時候，錦塵吃着吃着嘴邊就帶了絲笑意，怎麽也下不去，這高興勁，顯然比張晗本人還要來得更大。
重焰拐了他一肘子：“樂什麽，這麽開心？”
“沒什麽，我就随便瞎樂。”見是重焰，錦塵謙虛地說道。
“騙鬼呢？”重焰不信，要是沒遇着好事，錦塵能自嗨成這樣？
“真沒什麽，也就是底下責編簽的新人取得了一點比較好的成績，跟你手底下握着的資源沒法比。”錦塵斂起笑意，“你的日子過得可比我滋潤多了，大神都握着幾尊，我這邊就差遠了。”
“不過是你們組成立得比較晚，我占了個時間上的優勢，擱你這個位置，我不見得能做得比你更好。”重焰這話不完全是恭維，錦塵這一組刨開外部因素，成績并不算差，吃虧就吃虧在他們編輯組是後進，一切幾乎都是從頭開始。這要是業績都還超越前面那些編輯組，恐怕上頭對其他編輯組要有意見了。重焰咀嚼着錦塵話裏的意思，擰着眉問道，“新人？最近我有所耳聞的新人似乎只有一個，正好是你這一組的，不會就是他吧？”
“嗯。”見躲不過，錦塵直接承認。
“你運氣不錯，這人我看着發展空間不小，你最好多關注一下，要是文路走歪可就浪費一個大好人才。”重焰是綠原老資格主編，他手下幾乎什麽都不缺，倒是願意結交性子相合的同行，他跟錦塵關系還算可以，就随口提點了一句，再多就過了。
錦塵聽了不自覺搖了搖頭。
“怎麽？”重焰好奇。
“這個新人主意大着呢，讓他自己寫文還好，再天馬行空，起碼文看着很有靈氣，我去指點的話，多半不會聽，即便他聽了，寫出來的故事也可能大失其味，這人只能讓他自己發揮，我最多也就給他說一下最近的熱點之類。”
“這麽難搞？這可不像是新人的态度，他以前在其他網站寫過文？”重焰皺眉。
“應該沒有，要不簽約的時候會提到。”雖然嘴上這麽說，但被重焰一提，錦塵心裏頓時也有點沒底。
“你就真這麽不管了？”
“不是不想管，是壓根就管不了。他要是一個不樂意，跑到其他網站，對我們綠原也是一個損失。雖然作者流動很正常，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無論哪個行業都是這樣，但能留一個是一個，你說是吧？”
“嗯，是這個理。”重焰笑了笑，沒再說什麽。成名的大神作者那是連網站都想攏絡的對象，他們脾氣傲點不算什麽，可一個新人這樣，不管成績如何，卻是有點過于托大了。不過這事也不能這麽一概而論，恃才傲物并不算問題，只要他真有才，供起來也沒什麽。
錦塵他們組成立時間不長，急缺能鎮住場面的大神，那些穩紮穩打，一步步向上攀登的作者，顯然暫時不能指望，那麽将厚望寄予在出挑的新人上，倒是也能理解。
一個大神的分量，無論在哪個文網上都極重，就算是目前最大的文創，對他們也是優惠政策不斷。
大神是網文作者中最拔尖的一群，名氣已經不限于簽約平臺。他們中有些會在合約到期後，脫離生長的平臺，自己獨立發展，有經營得有聲有色的，也有一直消耗人氣，吃老本的，這就看個人的際遇和能力。
大神對網站而言都這麽重要，更不用說細分到各個編輯組。
大神可不是大白菜，綠原總共也沒多少，重焰手裏就握着好幾個，錦塵這邊卻是一個都沒有，可見資源分配極其不公。
只是這一點，卻是沒人有意見。大神作者也是人，不可能真當作資源進行分配，綠原真要敢這麽幹，估計會流出去很大一批作者。這事只能看誰下手快，簽在誰手裏那就是誰得好處，只要雙方之間不起矛盾，這個關系會一直維持到一方約完為止。
《漁夫逍遙行》一書成績比想象中的要好，最大受益者不是錦塵而是緋色。她是責編，辰晗的成績都會算在她頭上，錦塵這麽上心，還是因為《巅峰歸來》之故。當然，他也能從中分潤到一些好處，但這就跟錦塵聯系不那麽緊密，只要是他手下編輯名下的作者，一旦入v，他都能享受到這個好處，只是分潤到利益多少罷了。
《漁夫逍遙行》能把排它前面的一本小神作品拉下，錦塵心裏美着，中午好好補了個覺，這才開始一邊工作，一邊不時掃上幾眼。
看來，辰晗的潛力還能再挖挖，錦塵本來打算明天就去同總編說《巅峰歸來》那事，既然《漁夫逍遙行》成績這麽好，那就等它再發酵一下，等後天周五或者下周一再上報不遲。”
一回到公司，稍事休息，消了消食，張晗便半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辦公室裏就一張長沙發，他跟裴靖寧兩人，很是默契地一人占據一邊，互不幹涉。
躺着躺着，張晗還真迷糊過去。估計是空調吹得太舒服了，連小半條腿都搭在地上，竟一覺睡得很沉，足足過去将近一個小時，他才精神抖擻地醒來。一動身體，他才發現身上蓋着條毛毯，難怪覺着一點都不冷，還越睡越舒服，原來還有它的功勞。
張晗擡眼四處一打量，裴靖寧已經不在辦公室裏，果然是個大忙人。只是眼角一瞥到身上的毯子，張晗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細心，不愧是從小一起在孤兒院長大的兄弟，瞧着不像是個細致人，生活中卻處處呈現出相反的事實。
張晗去洗手臺前洗了把臉，将上午餘下那點情節全都寫完，便開始繼續完善《巅峰歸來》大綱細綱。看着電腦上的文檔，他搖了搖頭，這要是每次都這樣，将故事情節大體羅列一遍，哪還有什麽寫文激情？
《漁夫逍遙行》故事是不算出彩，但故事走向可是連張晗自己都不清楚，讀者就更是猜不到下文會如何，只就新奇感這點而言，《漁夫逍遙行》不輸于任何一篇創意獨特的小說。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可真是兩難的選擇。
照着大綱細綱寫，文不會走偏，讀者也不需要經受神轉折、寫崩這樣的考驗，但也無法感受到一些靈光一現的奇思妙想。
問題是讀者體驗是美好了，作者可就要受其掣肘。完全照大綱寫，跟寫命題作文其實差別不大，每天都是在重複工作，文走偏了，不是删節重寫，就是想辦法圓回來，老這樣，張晗總覺得會磨滅自己寫文的熱情。
而要是像張晗這樣，天馬行空，想到哪寫到哪，他自己是舒服了，這次就該輪到讀者難受。到底是為難自己還是為難讀者呢？這是個非常嚴肅的問題，張晗凝眸深思好半晌，依舊無果。
看來有衆多粉絲，還偶爾跟他們互動之後，也是個甜蜜的煩惱，要擱在以前，張晗壓根就不會考慮這些，當然是自己怎麽舒服怎麽來，哪管其他？這樣的後果便是，書粉作者粉不是很多，但能留下來的，對書對作者的忠實度，要遠高于平均水準。
大綱越寫越詳細，再加上細綱補充，《巅峰歸來》的骨架逐漸成形，誰拿去，只要文筆還過得去，将血肉豐滿一下，都能寫出一篇中等水平的小說來。
張晗想着想着便笑了，笑過之後又感覺有些無力。這麽寫，真跟寫作文沒兩樣啊，要不是原文他看了不止一遍，還看過不少同人，對它的愛至今還沒消失，他将這文的骨架架構成這樣，那真是一點寫文的興致都沒了。
張晗看着大綱，突然覺得不滿意，原文不是沒有任何遺憾，他真要原封不動照那樣寫？他不是刻錄機，即便一切按照記憶來，他也沒法将文寫得原汁原味，何不索性照着自己的想法寫？
太過完美未必好，張晗沒有大改，只稍微調整了部分設定，依然會有遺憾存在，但比之前要稍好一點。
這也符合這個世界的狀況，只要将主角設定為alpha或者天資出衆的beta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