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太學院, 東二院學堂內:

段子真一人獨坐在座上,拿着筆百無聊賴的敲着硯臺。這麽都幾日了,林琅玉的身子還不見好, 文曲星一并在家陪着,王爺一病也沒再從宮裏出來,就剩他一個人兒上學, 也沒個伴兒。

這個年紀的孩子最是喜歡抱團玩兒的, 如今大家都三三兩兩的在一塊兒,就他一個人孤零零的, 本來段子真就不想上這個學,這麽一來越發覺得沒意思了。

好在還有方辰沒事陪他說說話, 匡志也時不時的帶着仲蒙來和他套套近乎, 不然他準得憋死在這兒。

說到者匡志,段子真打心眼兒裏覺得他對林琅玉存着其他心思,因而不怎麽想搭理他。但, 人家畢竟幫了他們一個大忙, 若是太冷落人家, 落個過河拆橋的名聲可不好聽。

再說,匡志行事一副坦坦蕩蕩的模樣, 任他想說什麽也抓不住把柄。

段子真心裏越想越煩躁, 手上的筆也越敲越重。

這時, 只聽一人笑道:“上好的紫毫黑漆筆, 市面上價值百金, 天下讀書人都視作可傳家之寶, 也就咱們西寧王府世子将其當個棒槌敲。”

段子真聞聲擡頭,就見方辰頭戴鎏金嵌寶冠,一襲曙色蝠紋團花袍子, 将其氣色襯得極好,明明還未入夏,這人手裏偏偏還要拿着一柄描金的折扇裝風雅。

段子真翻了個白眼兒,道:“怎麽?敢情虞國公府是買不起筆的?”

方辰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沒再開他玩笑,他翹着腿直接坐在了段子真的桌子上,接着神秘兮兮的說道:“近幾日你可同王爺聯系了?”

“王爺病着,又在宮裏,我怎麽同他聯系?”

“啧!世子你這消息也太滞後了。”方辰一副遺憾不已的模樣。

他這樣子讓段子真覺得很欠揍!不過,方辰的母親也就是虞國公夫人是當今皇後的表姐,時不時的會進宮陪皇後說說話,因而對宮裏的消息向來比較靈通。

這小子既然這麽說,想必是從他母親那兒聽到了什麽。

想着,段子真問道:“國公夫人近幾日可是進宮了?”

方辰得意的點了點頭,段子真懶得同他虛與委蛇下去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少賣關子了,快說!”

方辰沖着段子真招了招手,段子真會意,起身将臉湊了上去,方辰這才開口道:“按理說宮中事勿大小,都該是機密要聞,不得外傳,我也就同你一個人說。”

“少廢話!”段子真催促道。

方辰壓低了聲音:“我娘昨兒進宮去見皇後娘娘,随口問了句王爺的情況。皇後娘娘說,王爺本無大礙,是同聖上怄氣,拖着不肯吃藥,身子才一直不見好。”

“同聖上怄氣?”

“沒錯。”方辰繼續道,“你說這事兒可蹊跷?聖上待王爺如何好,咱們是看在眼裏的,那是要月亮不僅會幫他将月亮摘下來,還順手給他撈兩顆星星的!王爺會因何事同聖上怄氣?聖上又為何不沒再想從前一般将就王爺?”

“為何?”

“這我也不知道,皇後娘娘也沒說,看樣子事情不小。”方辰嚴肅道。

聽了這一襲話,段子真臉色沉了下來。他同王爺自幼相識,了解王爺的性子。王爺雖說倔是倔,但在大事上從來不會和聖上對着幹!若不是什麽大事,以陛下對王爺的好,應該允了王爺才是,怎麽還鬧成王爺拖着自己的身子不吃藥?

方辰思忖片刻,道:“你說……會不會是王爺看上了哪位娘娘這才……”

“放屁!”段子真輕輕敲了敲方辰的腦袋,罵道,“你這腦子是讓豆腐塞上了?”

方辰笑道:“我這不是瞎猜嘛!”

“你這哪裏的瞎猜?你這分明是五識具喪的猜法!”

就在兩人交談之際,匡志走了過來,見此段子真扯了扯方辰的衣袖,示意他別再說了。

方辰向來不喜歡匡志一副老學究的模樣,于是同段子真說了一聲,揮了揮扇子便離開了。

匡志走到段子真座位前,同往常一樣禮數周到的揖了揖手,段子真無奈,只得起身回禮:“都說了多少次,匡兄不比如此多禮。”

匡志依舊是那副伴着臉的嚴肅模樣:“禮不可廢。”

段子真嘴角微微抽搐:“匡兄可是有事?”

匡志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兩位林兄抱病在家,身為同窗,我等沒能第一時間去探望已是失禮。恰好今日我舅舅家送來了幾罐芸桉茶,是他手下的人出海從一個和尚那裏得來的,宮裏都不曾有。據說有生津驅寒、治咯血的功效。”

“我想着兩位林兄風寒拖了這麽久都不見好,這茶應該也用得上。所以就想着,今日下了學帶着茶去林府探望探望他倆,只是我貿然前去難免唐突,便想着邀世子一同前往。”匡志說罷,便一眨不眨的盯着段子真等着他答複。

聞言,段子真心裏是五味雜陳!賢樞啊!賢樞!你小子就在宮裏裝病吧!人匡志這兒都送上茶了,你要再不回來,保不準明兒他就要去林家下聘了!

不過這匡志也是個人才!他弟弟同自己攪和的時候,他那是恨得牙根兒癢癢!怎麽輪到他自己,居然能夠這般坦蕩?

段子真心下暗自佩服,接着他幹笑道:“這個……我下了學府中有點兒事兒,所以……”

匡志眉頭緊蹙,一副為難又遺憾的模樣:“既然如此那在下只好獨自前去了。”

聽了這話,段子真突然想到,對于匡志的情愫,林琅玉應當是不知情的。林文曲雖說知情,但那小子的病也才剛好,沒那麽多精力,自己若是不跟去,萬一匡志背着人做了些什麽可如何是好?

自己同賢樞相交這麽多年,怎麽能見着人挖他牆角而自知不理呢?

思及此處,段子真連忙改口道:“府上的事兒不過是些小事,匡兄既有此心,那今日我便陪匡兄走一遭吧。”

聞言,匡志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他拱手道:“那便多謝世子了。”

“匡兄這是哪裏話……”

夕陽西下,斜陽照人。

段子真的和匡志下了學,就直奔榮國府。本來匡志還想回去換身衣服,卻被段子真攔下了。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但少年人又如何不是呢?匡志這個舉動,卻讓段子真更加堅信了匡志心悅林琅玉這事兒。他哪兒知道,匡志從來喜歡的都是姑娘,對男子絲毫沒有興趣!

榮國府、瀾沁苑:

文曲星已經大好了,林琅玉底子差些加上心中憂思,病就一直拖着,不過也見好了。

如今兩人正坐在花亭內和賈敏、黛玉、湘雲三人一塊兒喝茶玩笑。

這時,有丫頭來報:“太太!西寧府世子和齊國公長公子來探望兩位爺了。”

聞言,黛玉心裏一驚,不禁拽緊了手中的帕子。

周圍人沒注意到她的異樣,賈敏笑着說:“難為他們想得到,快請他們進來。”

丫頭領命退了出去。

接着,賈敏又忙命人沏茶、熏香、擺果子糕點,又讓黛玉和湘雲先行回去。

湘雲想留下來看熱鬧,卻被黛玉拉着走了。

“怎麽不多坐一會兒?文哥哥常說那世子為人有趣,咱們見見多好!”路上湘雲抱怨道。

“你越發瘋了!”黛玉勾了勾嘴角,笑着斥道,“世子和匡公子乃是外男!若是說明是來探望咱們一家子也就罷了,但人明說了是來探望兩位哥哥的。母親在那兒因着是長輩,咱們怎可大大咧咧的坐在哪兒?”

聞言,湘雲雖說覺得掃興,卻也沒再說着要去的話,默默的牽着黛玉走,黛玉因心裏揣着事兒,因此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

兩人因沒坐車,就沒想着回園子,而是朝着賈母處去了,想着去陪老太太說話解悶。

去老太太院子的路要過一條長廊,而從外頭去瀾沁苑也得走這條廊。

也許是天意,湘雲和黛玉好巧不巧就和段子真、匡志二人碰了個對面兒,雙方都愣住了。

引着段子真和匡志的丫頭沖着黛玉二人行了個禮:“姑娘、雲姑娘。太太吩咐,帶世子和匡公子去瀾沁苑。”

雖說坐在那兒不是禮數,但幾人碰見了若是掉頭就走那也不合禮數。

四人分別行了禮,段子真和黛玉是認識的,也就寒暄了兩句,就匆匆分來了。

四人擦肩而過後時,黛玉緊緊的拽着自己的帕子,湘雲只以為她是害羞也就沒怎麽再意。

還沒走幾步,就聽身後人道:“小姐,您的珠釵掉了。”

二人聞聲回頭,只見匡志手裏拿着一根白玉簪,像極了黛玉兩月前掉的那根。

“敢問這根簪子可是林小姐的?”匡志注視這黛玉道。

湘雲看着那根簪子覺得奇怪,道:“林姐姐好像确實有這麽根簪子,只是……”

只是不是在兩月前就掉了嗎?

湘雲話還沒說完,就被黛玉打斷道:“多謝匡公子。”

說着,她将帕子蓋在手上伸出了手,匡志輕輕的将簪子放在了帕子上。

“那我們就告辭了。”黛玉頭也不敢擡,拉着湘雲就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分.身乏術不是個成語嗎?單單和諧掉“分”“身”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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