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番外

武藏的屍體從大廈上空垂直地墜落下去,重重砸在瀝青路面上。暗紅的鮮血從屍體中滲透出來,流成的溝溝壑壑像一張密集的地圖,周圍的路人發出尖叫,毛睿傑趕忙從大樓上下來,走到外面,映入簾前的就是武藏摔得慘不忍睹的屍體。

警察安撫着受到驚吓的民衆,并且拉起了警戒線,刺耳的救護車警笛聲聒噪得不想讓人安靜下來,王維目瞪口呆看着武藏的屍體,如非毛睿傑提醒,王維都忘記将嘴巴合起來。

“我不知道他真的會跳。”王維說。

毛睿傑說:“你以為他站上去,只是為了吹吹風,或者讓我們關注到他,找找存在感?”

王維低下頭,泫然欲泣:“對不起,我以為你要讓報警的。”

毛睿傑不知道要說什麽,眼神的交流存在許多誤差,這件事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最好的朋友離世。

警察詢問是否有人認識死者,偵查員搜空武藏的口袋,也未能找到任何能夠表明武藏身份的東西,沒有身份證,沒有駕照。

毛睿傑悲傷地離開了,他不想和警察談任何有關武藏的事情,王維追了上來,兩個人已經走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

“你就這樣走了?”王維驚愕地說。

毛睿傑道:“如果我停在那裏能夠讓武藏複活,人們會說大廈前面多了一座雕像。”

王維道:“對不起。”

毛睿傑從襯衣口袋裏取出一根煙,用打火機點燃了,黑夜中一點煙口的火心尤為顯眼。“我可能需要再考慮考慮了。”

“考慮什麽?”王維問。

“我們之間的關系。”毛睿傑說,“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想一個人生活一段時間,再說吧。”

王維撲進毛睿傑的懷裏,“我不想。我知道武藏去世讓你非常難過,但我們需要面對他,而不是逃避,我們一起面對這個困難吧。”

毛睿傑抽了好一會兒煙,火星将燃到煙蒂,毛睿傑做出了選擇,他同意了。兩個人牽手回到現場,毛睿傑告知警官,死者是他最好的朋友,警察調查清楚來龍去脈之後,只把這件事當作自殺墜樓結案。

毛睿傑領走武藏的屍體,挑選一塊墓地下葬,王維和毛睿傑都非常悲傷,這件事給毛睿傑帶來了極大的悲傷,也給他們的感情蒙上了一層陰影。

孤兒院的人都說毛睿傑太消沉了,毛睿傑知道這樣不僅對自己不好,更加對身邊的人不好,不開心的情緒也是會傳染的,毛睿傑看了心理醫生,積極參加治療,甚至參加了喪偶自助會。

在會上聽到別人悲痛的故事,毛睿傑甚至得到些許安慰,半夜躺在床上,曾經那個熟悉的武藏已經不在了,而是自己喜歡的王維,這天夜裏,毛睿傑自言自語說:“我們或許該結婚了。”

王維回答道:“當然。”

結婚的忙碌和喜悅沖淡了好友去世的悲痛,在金秋冉冉、紅楓吐豔的時節,毛睿傑和王維步入婚姻的殿堂,神父搬出那一套說辭問毛睿傑是否願意和王維長相厮守。

“當然。”毛睿傑回答,不帶絲毫猶豫。

結婚以後的毛睿傑不再悲傷,只是惋惜。

幾年以後,毛睿傑的第一個孩子将要降生了。

王維懷孕了,她辭去了保險精算師的工作,日夜在家中休養。毛睿傑将孤兒院的大小事務一并交給副院長,只一些極重要的事情才親自考慮,否則他都呆在家裏,陪着王維。

毛睿傑滿心期待着孩子的降生,他想該給孩子起什麽名字,翻遍了字典毛睿傑也沒找到一個喜歡的。

王維勸毛睿傑不要急,這種事有時候會靈光一閃,自然而然就知道應該起什麽名了。毛睿傑放下詞典,将王維擁入懷中,日光照射進來,沐浴着兩個人。

毛睿傑只盼望着歲月能夠這樣靜好。

九個月後,孩子降生了,是一個健健康康白白壯壯的男孩。

毛睿傑激動萬分,捧着兒子,情不自禁想親下去。

他摸了摸腦袋,九個月還是沒有想到任何名字,王維在病床上柔弱地說:“就叫毛青澤吧。”

“不。”毛睿傑拒絕,他的話語中沒有給王維任何辯解的餘地。

“為什麽不?”王維說,“這麽多年了,你還是沒有忘記他,不是嗎?既然忘不了,為何不記着他?好像你忘了,他就不存在了似的。”

“他一直活在我的心中。”毛睿傑說。

王維說:“叫他青澤吧,這樣他還活在你的手中。”

就這樣,毛睿傑的孩子起名為毛青澤,因為這個名字,毛睿傑對毛青澤的感情不僅僅是父子,毛睿傑甚至把他當作朋友,處處都很尊重兒子的選擇。

直到兒子平安長大,五歲的時候,毛睿傑牽着毛青澤在公園裏走着,毛青澤用稚嫩好奇的目光看着毛睿傑:“爸爸,我的名字有什麽典故嗎?我麽班其他的人名字都有典故,有一個小女孩夏虹,因為她出生的時候大雨不止,她出生後雨過天晴,天上留虹,所以叫了這個名字。那麽我為什麽叫青澤啊?”

毛睿傑被問住了,他不想和盤托出,但他又不能敷衍過去,毛青澤對任何事情都打破沙鍋問到底,毛睿傑絕對招架不住他連聲下問,所以毛睿傑告訴毛青澤,明天再告訴他。

當天晚上,毛睿傑和王維徹夜查典故,詩句,網上搜索一大堆,沒有合心意了,兩人又想到編撰一個故事出來。不過事情沒有想的那麽通順,要麽就是毛睿傑否決王維的,要麽就是王維不滿意毛睿傑的,最終王維提出:如實相告。

毛睿傑默許了。

第二天早餐時,一家三口坐在飯桌上。

毛青澤可能預想到父親會告訴他名字的來歷,滿眼中都是期待,毛睿傑有點發虛,可能最後的真相會讓毛青澤失望,毛睿傑可不忍心讓自己心愛的兒子失望。

王維說:“你昨天問爸爸關于你名字的來歷了嗎?”

“是呀是呀,”毛青澤用幼稚的口吻說,“千萬別告訴我是照着別人的名字取的。我們小區的一個人,她媽媽要生的時候正在看武則天,她的名字就叫李則天了。”

“……”

王維說:“青澤,可能會讓你失望了。”

毛睿傑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王維匆匆将桌子收拾好,毛睿傑開車載着毛青澤和王維,轎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毛青澤站在後座上,透過車窗看着外面鱗次栉比的建築物和高聳翠綠的綠化樹。

“坐下,系好安全帶哦。”王維說。

“我們要去哪兒啊?”毛青澤問。

不多時,轎車停了下來,毛睿傑牽着毛青澤走到一篇墓地,毛青澤看了瑟瑟發抖。“誰?”

“爸媽的一個朋友哦。”王維說,她語氣溫柔,想要減低毛青澤的恐慌。

毛青澤打量着周圍的墓地,有的墓碑下面擺放一束将要凋零的菊花,有的是一些水果,直到走到一個位置的時候,上面寫着:“武青澤。”

毛睿傑說:“好孩子,你的名字是紀念我們的一個朋友。”

毛睿傑心中十分擔心毛青澤不喜歡。

毛青澤睜大眼睛說:“誰的主意?”

王維從車的後備箱裏面拿出一束白色的菊花。“我的主意哦,不過你父親也是支持的。”

毛青澤道:“真是太酷了。”

“酷?”毛睿傑說。

毛青澤點點頭。

毛睿傑感覺到一絲欣慰,他接過王維手中的白色菊花,輕輕擺放在武藏的墳前,他去世已經七八年了,七八年彈指一揮間,如今墳頭的草都長了。

毛青澤說:“爸爸,他是怎麽死的?”

“被殺死的。”毛睿傑說,是被他們兩個殺死的。

“被誰?”

王維說:“不知道。”

毛青澤連忙說:“就是說,兇手都沒抓到?”

“呃。”毛睿傑說,“是的。”果然撒了一個謊,需要你用其他的謊言去彌補。

毛青澤說:“那麽,以後我來當個偵探吧。”

毛青澤說的胸有成竹,毛睿傑冷笑,多少孩子少年期待的職業,大部分在長大之後,都不會兌現。毛睿傑只轉頭看着墓碑,他想着,武藏還會記得自己嗎?

第二個世界: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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