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萌黃(二)
“少當家,到了。”深町把車子平穩地停在警局門口。
“你進去。”龍哉在後座懶洋洋地靠着,沖他揮了揮手。
深町愣在原地,少當家從昨天晚上就心急火燎地叫自己找丢失的圍巾到今天早上發現警局的失物招領,總感覺像是故意設個坑,但是自己居然要跳進去。
“只是一條圍巾而已,你幫我拿回來吧。”龍哉偏過頭。
“我以為,您是讓我去拿回丢失的水果刀。”
“什麽?”龍哉覺得意味不明。
“您上次切斷田中手指的那把刀,是平時我用來給您削水果的。”
“哦,這和拿圍巾有什麽沖突嗎?”
“沒有。”
看着少當家一臉不容拒絕的表情,深町深呼吸一口,硬着頭皮打開了門。
楪野一直在猜想這個神秘的人物到底是怎樣的人,直到門打開之後。
個子不高,微卷的頭發,不知道是該說面無表情好還是嚴肅冷靜,整個人的感覺和自己想像中的有許多不同。
“我是來拿圍巾的。”深町開口了。
楪野沒有說話,把圍巾遞給了他。
“謝謝。”深町道謝後,便轉身打算離開。
“酒吧事件那天,很混亂吧。”在深町開門之前,楪野從後方不冷不淡地飄出這麽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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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深町微微側過頭,“混亂得連自己的圍巾都沒保管好。”
楪野皺了皺眉頭沒有繼續說話,就任由深町離開了。
“有意思……”搓揉着自己前額的頭發,楪野的嘴角微微上揚。
郁夫一個人無聊地在家裏踱步,和自己家不同,阿龍搬家之後家裏又多了一些神奇的東西,例如……古玩之類的,擺在了各個地方,郁夫一會兒碰碰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突然在書架上,看到了一本相冊。
好奇心蠢蠢欲動,郁夫把它拿了出來,輕輕翻開一看。
第一張就是阿龍高中時候的畢業照,衆多人之中他很明顯地跳了出來,倒不是說身高很高或者是長得很帥什麽的,因為阿龍根本沒有在笑,在一群笑得很開心的人之中,他的表情平靜得好像根本就是與周圍隔離了一般,與年齡嚴重不符的冷靜與……沉寂。
是一個沒有融入進生活的人,或者說,是一個目的單純,而其他事物就削弱了存在感,變得漠不關心。
手指翻動,後一頁便是空白。
郁夫驚訝地發現相冊後面什麽照片都沒有,一整本相冊也就是這麽一張例行公事般的照片。
擡起手打算将相冊放回書架,手一滑,相冊掉落了下來,落在地上翻開了最後一頁。
沒想到在相冊的最後還有一張老舊的照片。照片上自己和阿龍兩個人互相搭着肩,自己笑得很開心,眼睛都快看不見了,阿龍則是挂着淡淡的微笑,卻是舒心的表情,背景是碧藍的海。
拍照片的人是結子老師,沒想到阿龍還保存着。
郁夫坐到了松軟的地毯上托着頭,兩張照片時間跨度有點大。
在我高中遇到你之前,你是怎麽度過的呢?
楪野走進超市,傍晚十分總是擠滿了上班族。
冷櫃上的牛奶所剩無幾,确切地說大瓶的只剩下一盒了。
正打算伸出手去拿,手指還有幾厘米就要觸碰到,有一個人快了一步,從貨架上拿走了牛奶。
啧……在內心默默發了下牢騷,楪野瞥了眼那個人,而那個人似乎察覺到他的意圖也回過頭來。
怎麽說,非常不符合超市的氣息,金邊眼鏡,西裝,酒紅色圍巾……酒紅色圍巾?!
楪野皺起眉頭,圍巾的顏色和樣式吸引住了他,怎麽看都和今天還回去的圍巾十分相似,甚至是一模一樣。
“不好意思,我就拿走這瓶牛奶了。”龍哉晃動了一下手上的牛奶。
一般不是都會謙讓一下嘛?
聽到了有點出乎意料的回答,楪野撇撇嘴,轉身走開了。
這個圍巾最近很流行嗎?
他開始揪起了頭發。
深町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少當家喝牛奶,但是少當家買牛奶的次數是很頻繁的。
這回去超市又是買牛奶。
把少當家送回家裏後,深町在停車場思索了一下,難道是因為只是想在家裏喝嗎?
龍哉回到家裏的時候,屋內昏暗一片,看到郁夫把頭枕在沙發上熟睡着,窗口外昏黃的燈光灑了進來,柔和而又靜谧。
在內心默默吐槽了一下這個可以随時随地睡着的家夥,龍哉沒有開燈,走到卧室拿了條毯子,輕輕地蓋了上去。
接下來便是久違的煮飯煮菜了,自從榮升為松江組二當家之後,常常因為各種應酬,自己做飯的機會也減少了很多,而外賣便當什麽的郁夫大概平時吃的也很多。
所以還是決定親自下廚,龍哉走進廚房。
一切都看似平常又熟悉,卻已經默默過了很長的時間,重拾起來帶着些感慨與懷念。
自己究竟在懷念些什麽呢?
鍋裏的水翻滾着,騰起的霧氣将鏡片模糊,龍哉摘掉了眼鏡。
“阿龍……?”
身後有熟悉的聲音在叫自己,回過頭,看到郁夫靠在廚房門邊,靜靜地望着自己。
“你回來啦。”
“哦。”
懷念的人,懷念的聲音,懷念的對話,懷念的生活方式。
龍哉裝作不經意地回頭,淡淡說了句:“冰箱裏面有牛奶……”
“哎?真的?!”郁夫立刻兩眼放光地打開冰箱。
“不要喝太多,等下飯吃不下。”
“知道啦……”
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弧度,龍哉把切好的蔬菜放進鍋裏,蓋上鍋蓋。
到了睡覺的時間無疑是最尴尬的時候,和之前的房屋布局不一樣,昨晚郁夫睡的是客房,龍哉睡的是主卧。
已經習慣跟龍哉睡的郁夫在尾随他走進主卧後,又突然想起什麽,轉身退了出去。
隔壁的房門打開又關閉,周圍恢複了平靜。
龍哉默默關上了門。
莫名的生疏感瞬間湧了上來。
已經有點漸漸變暖的春季彌漫着一股潮濕又燥熱的氣息,輾轉反側根本睡不着,龍哉把被子往下扯了扯。
耳側隐隐約約居然傳來了轟隆隆的雷鳴聲。
春雷嗎?
思緒不經意又回到了過去,那個家夥每逢打雷必定會跑過來跟自己睡,膽小的話不如說缺乏安全感,或者說對自己過分依賴。
隔了那麽多年,郁夫還是會怕打雷嗎?
感覺大腦更加混亂,龍哉從床上坐了起來,窗外已經可以聽到淅瀝的雨聲了,遠遠地傳了過來。
結果就是直着身子坐了很久很久,隔壁還是沒有什麽動靜,房門也沒有被打開。
真的沒關系嗎?
幹脆起身,龍哉打開房門走了出去,來到郁夫的房間門口,卻又停了下來。
也許只是睡着沒聽到吧,自己想太多了吧。
重新回到房裏躺下,卻再也沒辦法睡着了,在黑暗中睜着眼睛。
自欺欺人什麽的,真不像自己的性格,明明知道一定是他不敢過來,還這樣躊躇在原地。
猶豫了下,重新走到郁夫房門前,伸手打開了門。
房間裏一片昏暗,窗簾被拉得死死的,借着短促的閃電的光,龍哉一眼看到床上縮成一團的郁夫。
像個小孩一樣,沒有安全感的動作,隔了那麽多年,還是沒有改變。
“郁夫?”龍哉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
“我沒事……”被子裏傳來悶悶的嗓音,但一聽就不是沒事的樣子。
有點沒轍,龍哉僵持着姿勢一只腿跪到床上,又一次拍了拍他。
“喂!你又打算把自己悶死嗎?”還真是喜歡埋在被子裏。
被子裏的人抽動了一下,往床裏面挪了挪。
“阿龍……我沒事……”
從什麽時候開始,竟然知道想要脫離某種依賴了。
龍哉嘆了口氣,自顧自地在郁夫身邊躺了下來。
“如果不想讓我凍死的話就把被子借給我。”面朝天花板,龍哉又一次彎起手指叩了叩身邊的人。
靜默了幾秒鐘,被子漸漸緩慢地挪了上來,郁夫翻過身,将一半的被子有些吃力地蓋到了龍哉身上。
郁夫的卷發拂過臉頰,帶着一種癢癢的觸感和淡淡的好聞的味道。
即使在光線十分弱的情況下也能看得到郁夫眼睛裏透出的光亮,像小鹿一般的濕潤的大眼睛,近在咫尺。
手不自覺地觸碰到他的頭發,郁夫回過頭。
甚至可以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的距離,龍哉立刻放下了手。
覺得有些尴尬,郁夫撇過頭。
終于蓋好被子,又重新躺了回去。
窗外依舊雷聲轟鳴。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維持着靜默,但是卻有着久違的特別的舒心。
睡意很快襲來,龍哉翻過身,閉上了眼睛。
在覺得意識快要消散的時候,感覺到一只手臂環上了自己的腰,接着,郁夫把頭靠了過來。
背部透過薄薄的衣料清晰地傳來了暖暖的溫度。
龍哉沒有動,就這樣任由他從背後抱住自己,短暫的溫存變得有點難以得到,看起來奢侈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