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患得患失

出了校門,她直接攔了一輛出租,報上了喻家的地址。

一路上她都在祈禱,喻言一定要在家,一定要在家。

她從未覺得回家的路如此漫長,只覺得很久之後,司機緩緩将車停在了喻家別墅門口。

喻明月提前給司機轉了錢過去,車還沒停穩,她便開車下了門。

兩步并作一步,疾奔到門前,急匆匆地按下密碼,開門進去,仿佛慢了一步就要發生什麽後悔莫及的事情。

屋子裏是昏暗的,缭繞着煙霧,喻明月一個老煙嗓剛進去都被嗆得咳嗽,不知道喻言到底抽了多少。

一個女人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一條腿屈膝,手臂搭在膝蓋上,指尖夾了一根香煙,指尖升出縷縷青煙。

左手拿了瓶紅酒,茶幾上,地上,都是喝光的酒瓶。

映着厚厚透不過光的窗簾,女人的身輪廓美的就像一幅畫。

喻明月走進,滿地碎玻璃,扔的到處都是的煙盒,被砸壞的花瓶還有家具,她身上幹涸的血跡,淩亂的長發。

她心裏傳來一陣刺痛,這畫面似曾相識。

很多年了,喻言都沒在自己面前表現得那麽頹廢。

喻明月将喻言手裏的煙奪過來,丢進垃圾桶,蹲在女人面前。

面前的這個女人沒有了精致的妝容,美麗都已經被滄桑和憔悴掩蓋,長發零落的散在肩上,眼皮浮腫,臉上全是淚痕,目光渙散,手裏緊緊的抓着瓶頸處。

腿上有幾處幹涸的血跡,應該是摔地上碰到玻璃渣導致的。

喻明月眼眶一紅,伸手覆上她的背,将她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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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喻明月被體罰的時候,喻言也是這麽攬她的。

“小姑,我在這裏。”

喻言聲音沙啞,言語裏卻滿是痛苦,憤怒的砸着地毯,“她有了別人,她不需要我了。”

是要放聲大哭多久,才能這般沙啞,喻明月不知道。

這痛苦,一如多年前,喻言抱着喻明月瘦弱的身體說,“她不要姑姑了。”

又是她,喻明月不知道有多少次想把喻言嘴中的她揪出來暴打,給不了的東西,為什麽要承諾。

為什麽要做一個不負責任的偷心賊。

喻言沒有繼續撕心裂肺的喊,苦笑起來,這時候了,再多的尊嚴在一個人身上都被磨得消失殆盡。

“喻言,”喻明月扶正喻言的腦袋,使她正視自己,“值得嗎?”

喻明月的發問猶如洪鐘震耳,喻言苦笑,“值不值得,可我喜歡啊。”

喻言在見沈青寧之前,心裏的不安,忐忑與激動都在告訴她,喜歡,從未改變。

“小姑,我能不能求你不要太自私,為了我,好好對自己。”喻明月的聲音有些顫抖,“求求你,好不好?”

喻明月甚至覺得自己的理由有點可笑,如果當時,不是爸爸媽媽去世,只留喻明月一個人,估計喻言可能早就離開了吧。

現在她竟然還在用這個作為理由,束縛着喻言。

喻明月一時分不清是誰自私。可是,她也離不開喻言啊。

很久,女人點了點頭。

說已經哭的幹涸的眼淚,最後還是流下來了。

喻明月從家裏找來了醫療箱,拿出酒精,倒在棉球上,用鑷子輕輕夾住,一點一點将幹涸的血跡擦掉,将碎玻璃渣從傷口處挑出,消了毒,纏上了紗布。

她拉開窗簾,陽光照進整個房子,不再昏暗,就連剛才陰郁的房子也有點像狂歡之後的模樣。

喻明月走回喻言身邊,輕輕說:“我扶你去洗洗臉?”

喻言搖了搖頭,勉強起身,自己顫顫巍巍的走向了浴室。

喻明月看她的樣子應該是很久沒吃過飯了,一直在喝酒。

她從冰箱裏找了一些食材,簡單做了點吃的,下了碗面條,又煎了兩個煎蛋。

這些就已經完成了,喻明月将它們擺在餐桌上的時候,喻言還沒出來。

許久,不見喻言從浴室出來,喻明月從浴室外輕喊一聲,“小姑?”

裏面沒人回話,她才慌忙打開浴室門,喻言不知道昏在那裏多久了。

“小姑?小姑?”喻明月捧着她的身體。

她太慌亂了,以至于完全忘記了該做什麽,要怎麽做。

很快,她就清楚了自己要幹什麽,她急忙打了電話給醫院,讓他們派來最快的專車。

又觀察了一下喻言,臉色蒼白,眼部紅腫,要不是長時間沒吃飯,要不就是酒精中毒。

她将喻言抱回沙發上,從醫療箱裏找到葡萄糖口服液,往喻言嘴裏送了點進去。

喻明月死死的捏着喻言的手:喻言,你不能有事。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喻言還在昏迷,她抱着喻言上了救護車,看着醫護人員給她紮上點滴。

檢查結果是酒精中毒,醫院先給喻言洗胃,後又給她輸上了液。

檢查各項之後,一切生命體征都很正常,只是一時攝入了大量酒精,具體什麽時候醒來不好說,可能很快,也可能昏睡一兩天。

喻明月坐在病床前,看着躺在床上均勻呼吸的喻言,她甚至覺得這可能是喻言睡得最好的時候。

昏迷,昏迷就是沒有意識了,誰也不會想,沒有快樂,更沒有痛苦。

以前的時候,她不明白為什麽喻言會心甘情願承受這種痛苦,直到她有了沈靜初,那個粘人的小妖精。

喻明月開始慢慢改變,變得愛笑,變得将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放在心上疼愛着。

她一想到沈靜初如喻言的那個人一樣,狠心抛棄自己,轉身把給過自己的全部溫柔送給別人,她的心尖就像橫插進一根刺。

她不知道到那時,自己和喻言,誰更瘋狂。

喻明月打開了手機,上面有沈靜初發來的消息,是提醒自己吃午餐的。

看了眼躺在病床上了喻言,還沒有要醒來的跡象,便輕輕起身,走出了病房。

喻明月撥開了沈靜初的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沈靜初接了。

電話那邊一個歡快的聲音傳來,“喂?寶貝?你吃午餐了嗎?”

喻明月嗯聲,沈靜初從這一聲中感受到了她心情的低沉,沉默了一小會兒,還是開口問道,“出什麽事情了嗎?”

“沒有,”喻明月頓了頓,“想聽你說話,可以嗎?”

電話那邊的沈靜初挂上一抹淺笑,開始了自己的長篇大論。

沈靜初:話痨,我是專業的。

說着說着,喻明月突然出聲,“過幾天,我要出差,不能陪你複習了。”

“要多久?”

“不太清楚,少則兩三天,多了就沒上限了。”

沈靜初輕笑一聲,調侃道:“沒上限?那你還會回來嗎?”

“會。”喻明月還想說,還要回來等着娶你呢。

但她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回來就行,不要讓我等到人老珠黃就行。”

沈靜初在心裏碎碎念:出差出差!貌美如花的老婆丢在家!

一道淡淡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人老珠黃我也只為你心跳。”

沈靜初心裏的碎碎念全都消散,不由自主地彎了彎唇,眉梢裏都洋溢着幸福。

喻明月叮囑她:“診所密碼你知道,那是個學習的好地方,我這兩天應該不會回學校了,這邊比較忙,你好好學習,第一次大學考試別太難看。”

“有什麽獎勵嗎?”

喻明月想了半晌,“要是績點能超過我,讓你在上面?”

沈靜初:“就一次?”

“一周。”

沈靜初咬了咬牙,狠狠地說,“成交!”

喻明月都能想象出那小傻子興高采烈的模樣,“不說了,我有事。”

“好,那你先挂吧。”

喻明月将手機拿在掌心中,盯了一會兒打了十分鐘的電話,按下了紅色挂斷按鈕。

挂斷電話之後,喻明月心裏還有微微悸動。

她從來不是患得患失的人,但這一刻,她卻極其害怕沈沒有沈靜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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