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對手的挑釁
隊伍之中的張新傑咳嗽了兩聲——畢竟，在亞洲區預選賽開幕式這麽一個盛大莊嚴的場合下，以他向來嚴謹肅穆的性格，還是希望自家領隊表現得有點節操。
更何況，此刻被開涮的還是自家霸圖的隊長，依照黃少天那種尿性，真要對着日本隊的領隊一頓猛拍，傳個微博朋友圈發表一下諸如“老韓你快來看，國際賽場上也有你這種面癱的死人臉”的屁話，再配個賤格兮兮的調戲表情，估計自家隊長分分鐘就得爆SEED。
讓人意外的是，向來只嫌熱鬧不夠的話唠劍客此時此刻只是聚精會神地盯着前方的投影大屏，連半根手指都沒動過，對于葉修幾秒鐘之前的調侃，仿佛根本就沒聽到似的。
“源稚畑……”
有些疑惑的張新傑盯着他看了好一陣，卻只聽到對方幾不可聞的喃喃自語：“日本國家隊裏養着的怪物劍客，居然是這麽個不男不女的家夥麽？”
巨大的投影屏上，正在介紹着日本國家隊隊員的資料。雖然英韓雙語的展示信息大家沒有辦法第一時間消化，但配合着衣着和裝備，還是能夠基本判定出角色的職業。
此刻的畫面上，占據着左邊屏幕的，正是黃少天最熟悉不過的劍客角色，而右邊的真人資料展示區上，投影着的卻俨然是一張秀氣得猶如女孩一般的少年。
雖說榮耀職業圈裏充斥着各種肌肉不甚發達的文弱宅男，但嬌弱成這樣……
衆人紛紛将目光投向黃少天，滿臉都是一副“你丫就算單挑贏了也是勝之不武”的感覺。
“喲……銀武看上去很拉風嘛！”
葉修顯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反應，已經開始啧啧有聲。
布都禦魂。
平假名雖然看不懂，這翻譯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從大屏上簡短的資料介紹中，只能大概的了解到這把單刀的名字，其他的相關屬性，自然不會在當前的情況介紹得那麽清楚。
只從外觀上看，這把劍極長，比起夜雨聲煩的冰雨幾乎要長出1/4個劍身。劍锷雖細，卻也充滿着區別于普通長劍的威嚴感——只是這種威嚴之劍卻掌控在一個堪比妹子的孱弱男孩手下，反差感未免也太強烈了一點……
“這可是斬神之劍啊……”
年輕的翻譯順着大家的眼光看了一陣，很快開始感嘆。葉修有點意外，看來他們的地陪翻譯雖然年輕不大，除了精通英文韓文之外，居然對日本文化也頗有涉獵。
“有什麽門道，說來聽聽？”
雖然這麽盛大的開幕式上一直湊身聊天未免有點不嚴肅，但與其一直被滿世界的“韓國必勝”轟炸，不如聽點這種八卦來的有趣些。
“布都禦魂可是日本上古時代的三大名劍之一，是神武天皇東征的時候用來斬殺荒神大熊的利器，眼下這柄劍的真身被供奉在石上神宮裏，可是國寶級的待遇來着……”小翻譯嘀嘀咕咕的一通介紹，對于這種翻譯之外的工作也顯得興致勃勃。
“斬神之劍，氣派倒是不小……”葉修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不過怎麽聽上去就像是為了斬殺你而量身定做的啊，劍聖同志？”
“呸呸呸！”黃少天此刻的勁兒也緩過來了：“老子是劍聖，要擔心被羞辱的應該是某個被封神的家夥好不好？”
“哦……”
葉修看上去有點惆悵：“可是你好像忘記了哥的現在身份是領隊，沒有意外是不會下場比賽的……這種事情，我就不參合了。”
大屏上有關日本隊的資料介紹還在繼續，以隊伍目前的英語聽力水平也實在獲取不了太多信息，大家只能繼續一邊忍受着滿場館粉絲的瘋狂嘯叫，一邊看着圖片打發時間而已。
“咦，又是一個姓源稚的啊？源稚生？和剛才那個用劍的哥們長得還挺像，是親戚？”孫翔驟然發現新大陸。
“人家那是姓源好麽？”
翻譯累感不愛，只能趕緊掃盲：“這是日本國家隊裏很出名的一對兄弟檔，都來自TC戰隊，弟弟是劍客，哥哥是法師，在任何一場比賽裏基本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來着。不過相對而言哥哥的輸出稍微會弱一點——當然，這個弱一點也只是相較弟弟而言——更多的功能在于戰略戰術，很多時候更像是弟弟影子一樣的存在，日本的榮耀粉絲稱他們為源氏雙影……我說這些資料你們都沒研究過的麽？”
“這種配置好像還挺眼熟的？”
最後一句話直插葉領隊的胸口，讓他只能一邊內心嘆息着一邊把話題岔開。
作為第一次參加世界杯比賽的隊伍，他們在競争對手資料的儲備和研究上的确是太弱了一些。即使賽前臨時抱佛腳地看過一些對手的比賽視頻，但時間有限的情況下，也只聚焦在角色技能和作戰風格而已。這種涉及到選手在線下的八卦情報，到還真是忙不過來的事。
“這配置和我們藍雨是挺像的……”黃少天滿是驕傲地沖着自家隊長笑：“不愧是日本榮耀聯賽的冠軍隊！”
“臉是有多大！”衆人紛紛做嘔吐狀。
“話說，源家小隊長的APM是多少來着？”葉修繼續八卦。
“280左右吧……”翻譯一臉茫然：“怎麽了？”
“唔……280對200……冠軍和非冠軍之間隔着80個APM的距離。”
葉修一臉若有所思狀。寧可仇恨轉移拉喻文州下水，也不忘插刀終止黃少天的嘚瑟。
這邊還在一通瞎扯着，原本就已經滿是喧嚣的場館內聲音忽然暴漲了好幾倍。一直四平八穩介紹着隊伍資料的解說員，也驟然間亢奮了起來。
在如此瘋狂浩蕩的歡呼聲裏，韓國國家隊終于從入場通道裏現身了。
“觀衆席那邊輸出的節奏怎麽突然有變化了？”
方銳挑着眉頭笑，韓語雖然聽不懂，但粉絲不斷重複呼喊着的“韓國必勝“之中忽然加入的新詞彙大家還是能感受到的。
“他們喊的是金在勳……韓國職業聯賽裏最具殺傷力的神槍手，也是這次國家隊的隊長兼王牌來着。”翻譯繼續掃盲，對于各位完全處于狀況外的大神們，他基本感覺無力。
“白色死神。”
這次接話的居然是周澤楷，大家都有點被驚吓到的感覺，紛紛側目。
“呃……看過……”
威武接話的小周眼看着大家的眼光都聚焦過來，瞬間又口癱了。
既然中文翻譯名出來了，對于這位中國國家隊的隊員到不算陌生——在過往的世界杯大賽上，白色死神曾經兩度将韓國國家隊送入四強，并拿到最有價值選手的稱號。這幾乎是亞洲區在世界舞臺上最有影響力的一個角色，同為槍手職業，周澤楷不可能不知道。
“白色死神的最強技能是狙擊，做隊長的話，是不是奇怪了點？”
作為四大戰術師之一，張新傑第一時間考慮的，是戰術部署方面的問題。狙擊是一個需要長期潛伏的技能，雖然殺傷力極大，但潛伏過程中強調的是靜默隐藏，定點消滅，同時要控制全局，的确存在難以兼顧的矛盾。
“這家夥精通的可是槍系的全職業，哪裏是只強于狙擊那麽簡單？何況，韓國隊這次的隐藏技能也指定給了槍手……”葉修的目光和蘇沐橙交彙了一下，輕輕微笑着。此時此刻，兩個人的心裏都同時浮起了一張同樣是槍系全職業精通的熟悉臉孔。
“小周，這次你可有得硬骨頭啃了。好好加油！”
韓國隊的介紹時間比起中國和日本明目張膽的翻了個倍，每個成員的信息圖閃出來都會是一陣鋪天蓋地的歡呼，這種激情到了金在勳的資料顯現時達到了最頂點，若不是出于應有的禮貌，蘇沐橙和楚雲秀幾乎要把自己的耳朵塞上了。
“我現在開始有點懷念黃少天的話唠連招了……至少殺傷力比現在小點……”
兩個妹子淚流滿面。
隊員入場完畢，緊接着就是有關公平競賽方面的宣誓，在主辦方高層的一通發言之後，三個隊伍的領隊上臺進行賽事抽簽。
榮耀世界杯開賽以來，考慮到時間成本問題，各個賽區的預選賽不存在主客場制，基本都統一在同個地點将賽事完結。雖然這讓主辦國的隊伍獲益不少，但很大程度上也免去隊員們長途勞頓之苦，倒也沒有在參賽隊伍中引起太大的反彈。
葉修上臺抽好了簽，捏在手裏看了看——亞洲區裏三支隊伍一支出線，兩兩循環賽程的安排自然簡單粗暴了些，但這其中也并非毫無文章可做，具體的分配安排下場之後，他還有一個中午的時間和隊員們一起琢磨。反正此時此刻滿耳朵的異國語言他也聽不懂，也就只能一臉配合的站在那兒。
聯賽主席滿臉笑容的和三位領隊分別握手，繼而就是領隊之間相互交換隊徽的環節——這是國際性賽事國家之間增進友誼的例牌菜，葉修看過資料倒也有所準備，配合着工作人員提示，很快把準備好了的東西獻了出來。
源稚生依舊是沒什麽表情的樣子，在和葉修交換了隊徽之後，只是很快的躬了一下身，輕輕說了一句“多謝”。葉修知道日本人向來客套，此時此刻要是回個“不客氣”好像也不合時宜，只能微笑着點了點頭。
他原地等了一會，眼見着韓國和日本之間的隊徽交換也已經完成，才準備踏前一步，金在勳已經把眼光掃了過來。
“CHINA？”對方的看着他，嘴角挂着一點傲慢。
葉修點頭，伸手擺出了交換的動作。
對方的表情依舊挂在那，随手交換了葉修手裏的隊徽，繼而沖着中國隊的方向的說了一句話，很快扭頭走開了。
“恩？什麽情況啊？”
即使在萬人沸騰的場館裏這并不算是個大動作，但場下的隊員們還是覺察到了什麽，眼看着葉修也慢步下了臺，很快圍了過去。
葉修含笑不語，只是随手惦着手裏的徽章。
“喂，那哥們到底鬧啥呢？快說快說快說！”黃少天眼看葉修久攻不下，直接把矛頭對準了剛才一同上臺的翻譯。
“呃……金領隊說……你們還是……早點回家，比較好……”
翻譯被逼到避無可避，只能盡量撿着文明一點的詞進行轉述。
“我靠啊！”第一個爆粗卻是孫翔：“這也太嚣張了！”
“別激動……”葉領隊倒是很淡定：“你和這種都已經站在家門口了的家夥計較什麽？”
雖然早已經知道電競在韓國的高度職業化導致的高競争率以及選手之間向來過激的敵對情緒，然而在備受期待的大賽上被這樣失禮的對待，隊員們依舊還是感覺心緒難平。
07年之後的韓國，在迅速跌落的GDP和緩速難行的發展下，經濟的繁華泡沫被一點點打碎，曾經的亞洲四小龍之一開始陷入困局。
電競某種程度上成為了很多人，甚至整個國家的嗎啡，他們太需要這樣的勝利來刺激自己。這樣的狀态下，電競選手們的心态，是葉修所率領的中國國家隊隊員所難以體會的。
“大家走了啊……下午開賽，抽簽結果還得配合着賽制好好琢磨琢磨~”
只是葉領隊似乎心态甚好，完全沒有半點的影響的樣子。
大家各懷心思，倒也不再多說什麽，很快跟着葉修的腳步從場館退了出來。只是在選手通道裏，卻很是意外的撞上了剛從休息室整裝出門的韓國隊的隊伍。
葉修眼睛都不擡，自顧自地從對方身旁擦身而過。
然而，韓國隊的隊伍裏，卻在打量到蘇沐橙和楚秀雲的存在後，略微的騷動起來。
一陣誰也聽不懂的議論聲很快響起，中間還伴随着肆無忌憚的大笑。
很多人都開始皺眉，卻也因為無法明白的異國語言而強制忍耐着。
一片紛擾之中，周澤楷的身影卻驟然間邁了出去，繼而狠狠地抓住了一個韓方隊員的領子。
“再說一遍！”他向來安靜平和的口氣裏第一次出現了某種帶着憤怒的波動。從未有過的過激反應讓自家隊友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SAY AGAIN!”這是他很難得地第二次開口，卻是換成了大家都能明白的英文。
韓國隊裏一陣騷亂，幾個人迅速把周澤楷圍在了當中。
“這是比賽還沒打就要先真人PK麽？”原本就距離最近的黃少天已經迅速踏入圈子和周澤楷站在了一起，背對背的姿勢。
其他的隊員也紛紛圍了過來，場面一時有些失控。
“小周原來還懂一點韓文啊……”一片兵荒馬亂之中，随行人員都急的快要跳腳了，葉修關注的重點卻依舊離題萬裏：“剛才說什麽了？誰給翻譯一下？”
随行翻譯眼看這不依不饒的樣子是避不開了，只能嚴格措辭把對方的挑釁翻譯得委婉一點：“他們說……中國的國家隊已經弱得是要靠女人來湊數了麽？這麽漂亮的……女士，其實在家帶孩子會比較好。反正都是來湊數的隊伍，呆在這裏也就是自取其辱……罷了。”
“自取其辱他妹啊！等一會比賽輸了的話別吓哭好麽？要回家你們先請，反正也是你們的地盤連機票錢都可以省了。你們應該也是考慮到這麽十幾號人速度回家挺方便所以才很嚣張哦！自家沒有拿的出手的妹子來比賽所以嫉妒了是吧？中國隊對你們都不用男人出手，幾個妹子把你們分分鐘打爆！”
一片嘩然之中，雖然人人都不能忍，但比文字泡的速率，誰也搶不過黃少天。
韓國隊似乎也被他這長篇大論的一段弄得有點茫然，面面相觑一陣之後竟然沒人繼續開口。
只是劍拔弩張的掐架架勢，依舊還是維持着。
“我說你愣着幹嘛，趕緊翻譯啊！”黃少天歇了一陣看對方沒反應，迅速朝着翻譯催促着。
“葉隊，你看這樣，挺不好的……”翻譯擦汗：“畢竟我們也是國家隊，真鬧出點什麽事兒，總局那邊也不好交代不是？下午還有比賽，也還一大堆工作沒做，您是領隊，不然給勸勸，我們趕緊回去？”
“唔……”葉修點了點頭：“工作是還挺多的……”
翻譯稍微松了口氣——小年輕們沖動，畢竟這裏還有個能懂理能管事的。
“所以說，剛才少天說的那些你趕緊翻啊！”只是接下來的這句，讓翻譯差點跌倒。
“還有啊，你的翻譯可別劃水……我們這裏可是有能聽懂韓文的。”葉修朝着周澤楷的方向指了指，一臉嚴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