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天,劇組的人發現一件事,跟聞卿聊天得選好話題,如果聊到跟表演或者劇本相關的,談話就會持續很久。
後來人們才知道,聞卿不是聊表演聊得久,而是跟某個特定的人聊得才會久。
當然,在這個“後來”來到之前,幾乎所有人都以為發現了搭讪聞卿的捷徑,包括鐘苒。
當晚,聞卿收工又是接近十點了。剛回到房間準備洗澡,外面就傳來三聲清脆的敲門聲。
“卿哥,明天我們要演對手戲,我有幾個地方不是很明白,能耽誤你一點時間,咱們讨論一下嗎?”
鐘苒穿着睡袍站在門口,V字領,鎖骨外露,他手裏形式化地拿着劇本,但開門那一刻從他身上散出來的香水味來看,他不是來讨論劇本的。
聞卿眼底一閃而過不悅,搭在門框上的手沒有放下,雖不強硬但卻始終橫在那裏,鐘苒便沒能直接厚着臉皮進去。
“明天的戲比較簡單,哪裏不懂我們可以開拍前交流。”他盡量說得柔和。
鐘苒裝作沒聽出他的逐客令,往前邁了半步:“可我想先把劇情捋順了,提前把動作設計一下。今天......今天經紀人罵我了,說替身都比我演得好,我要再這麽下去,可能就會被市場抛棄了。”
聞卿的眉毛不自知地動了一下,沒有說話。
“卿哥,我挺想努力一下的,不能總是靠替身演戲,然後我上去補兩個鏡頭。你,可以幫幫我嗎?”
他來之前特意滴了眼藥水,此時眼睛正泛紅,如剛從水裏拿出來的葡萄一般,楚楚可憐。
聞卿當然不會讓他進自己的房間,雖說酒店號稱安保系統很健全,但,難免有人想要故意制造緋聞,“不小心”被偷拍到半夜穿着睡衣進入他的房間。那時,二人的“疑似戀情”就要鬧得沸沸揚揚了。
不過鐘苒說的很動情,貿然把他關在門外好像的确不怎麽合适。
故而聞卿疏遠卻不失禮數地勾了一下唇,“附近有家不錯的咖啡店,去那兒吧。”
鐘苒的臉色抽了一下:“不是,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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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有點冷,你要不要換件衣服?”
聞卿對周圍的人一直和善,從來不會有大明星的架子,即便對一個演屍體的群演也很随和。有次一個群演的水瓶弄丢了,他便從自己的房車上拿了一瓶給他。群演接着說是他的粉絲,他又拿筆在瓶子上簽了個名。
但,剛剛讓鐘苒回去換衣服的那句話,表面好似春風,但那股風吹進耳朵後,剝去暖流,只剩一片冰冷刺骨的碎冰碴,将耳膜劃出紅色的血液。
“那,那你等我一下。”
鐘苒讪讪把手收了回來,折身回了自己的房間。方才,聞卿分明說着很溫柔的話,但他卻突然覺得後背一陣發涼。
是......錯覺麽?
房間因為清新劑的原因散發着清淡的檸檬的香味,加濕器無聲地運轉着,艾長樂正坐在它面前,如修煉邪功似的湊近那一柱白色的霧氣,不斷吸氣呼氣,如癡如醉。仿佛面前的不是加濕器,而是聞卿本人。
“家俊哥,加濕器太好用了,謝謝你們!”
心情蕩漾之下,他給成家俊發了條微信。
在停車場裏坐着準備開車的成家俊看到這條消息,眼珠子滴溜一轉,計上心頭:
“好用就好啊,看來我回去也得開一會兒,外面太幹燥了。”
外面?
正在坐墊上晃悠成不倒翁的某人陡然僵住——不是都收工了麽?還出去幹什麽?
“是去給聞老師買宵夜嗎?”
成家俊的眉頭一擡——上鈎了。
“不是,鐘苒來找卿哥讨論劇本,我得送他們去嘛。”
噔!
艾長樂仿佛被棍子敲了一下,且不說鐘苒這個人本來就對聞卿圖謀不軌,再者現在已經半夜,兩個人還出去讨論什麽劇本?
有情況啊這是!
“就他們兩個嗎?”
成家俊一邊憋笑一邊打字:“對啊,我這個對劇本一竅不通的人怎麽好意思打擾他們?不過還好,我就開趟車,他們要回來我就再去接,不回來就明天再去。”
還想不回來???
“他們打算去哪裏啊?”
成家俊憋笑着打字:“還沒說呢,鐘苒回去換衣服了,估計該下來了。”
還要換衣服!!!
艾長樂徹底不淡定了,嗖的一下就從坐墊上跳了起來,穿上鞋就跑了出去,一邊跑還要一邊穿外套。
“噠噠噠!”
他瘋狂按了幾下電梯。
他的房間在20樓,而聞卿和鐘苒的在21樓。電梯的設置是如果不同樓層都需要下樓,那它會升到最高的那一層,逐個往下。所以,只要艾長樂趕在前面按電梯,聞卿下來的時候,肯定能“偶遇”。
于是,在等待鐘苒換衣服的這幾分鐘裏,艾長樂經歷了八次電梯門打開後,跟裏面的人兩兩相望之後歉笑:
“哈哈,對不起,我按錯了。”
“叮——”
在艾長樂已經懷疑他們是不是已經下去的時候,電梯終于在21樓停了一下,降了一層之後在他面前打開——是飙演技的時候了!
“聞老師?”
他壓下緊張到幾乎血脈噴張的情緒,努力表現出驚訝的樣子,眉毛一擡,眼睛一瞪。然後似乎才留意到一旁的鐘苒,又道:
“啊,還有鐘老師也在,你們要出去吃宵夜嗎?”
聞卿側了一步讓出個人空間,臉上的表情終于露出幾絲溫和:
“不是,打算去讨論一下劇本。”
鐘苒看到艾長樂就一肚子的火,但聞卿在場,他又不能像那天在烤肉店那麽跋扈,于是勾出一個牽強的笑,問:
“我有幾個地方不明白,所以想請教卿哥啦。你呢?這麽晚還要出去啊?”
艾長樂随便找了個理由:“對啊,我晚飯有點沒吃飽,想再出去吃點兒。你們要讨論劇本啊?是明天拍的那段嗎?”
鐘苒嗅到不對勁的氣息:“對呢。我跟卿哥演對手戲,應該會有很多可以讨論的地方。”
艾長樂聽他這麽說馬上就表态:
“明天的戲我也鑽研過,如果聞老師和鐘老師相信我的話,我也很願意盡一點微薄之力,說一下我的理解。”
聞卿将他緊張到抓褲腿的手收進眼底,眸子一擡,又看到他充血的耳垂,于是勾唇:
“那就一起吧,那家咖啡店的點心也很不錯。”
“叮——”
電梯抵達負一層,發出風鈴般清脆動聽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桃:我真是愛死心機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