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顏月哭得累了，才恍然發現眼前有一雙蹭光瓦亮的皮鞋。
她猛然擡頭，順着皮鞋往上看，便見一把黑傘正撐在她頭頂，傘下是一張熟悉完美的俊臉。
對方手上拿着一塊紙巾，正保持着遞給她的姿勢。
“先……先生？！”
興許是過于驚訝，顏月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
她似乎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一雙水汽氤氲的眸子瞪得微圓，透着幾分嬌憨，也帶着幾分可憐。
她的小臉哭得紅撲撲的，臉頰上還挂着兩行淚痕，虧得她沒化妝，看上去幹幹淨淨，梨花帶雨。
像受盡委屈的小動物躲在這裏舔舐傷口。
“擦擦吧！”顧明瑀的聲音毫無波瀾，可聽着卻莫名比之前柔和了幾分。
顏月回過神，直起身接過顧明瑀手上的紙巾，轉過頭将臉上的淚水擦幹。
大概是狼狽的一面展露無疑，顏月顯得十分窘迫，她強顏扯了唇角，“好巧，好像我無論去哪裏，都能遇上先生。”
顧明瑀：“過來看一位朋友。”
又是和上次同樣的說辭。
顏月：“先生的朋友可真多。”
顧明瑀：……
“咳咳！”顏月握着小拳頭，放在唇邊輕咳一聲，“我不太會說話，要是有冒犯之處，還請先生多多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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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擠出一抹标準的微笑，淺淺的。
顧明瑀靜靜地看着她，她眼睛裏還有尚未幹涸的水汽，睫毛上也盈着淚珠。
“笑不出來就不要笑。”
顏月：…………
顧明瑀把傘都撐在她頭頂，顏月看他半個身子都在雨中，有些過意不去，便道：“先生拜訪完朋友了麽？”
顧明瑀輕輕嗯了聲。
顏月：“那我們離開吧！雨下大了。”
顧明瑀微微點頭，沒說多餘的話。
顏月轉身離開，顧明瑀朝墓碑上溫柔微笑的女子照片淡淡看了一眼。
雨還在洋洋灑灑地下不停，天空烏雲密布，陰沉得像随時會吞噬大地。
陵墓內除了他們再無他人，氣氛一片空寂。
顏月往顧明瑀微微靠了下，“你也進來吧！你的衣服都濕了。”
“不打緊，我車上有備用衣服。”低沉磁性的聲音在窄小的雨傘下顯得尤為清晰動聽。
顏月加快腳步，兩人不多時便走到停車場。
顧明瑀送顏月到車旁，顏月側身上車，拉下車窗對他淺淺一笑，“謝謝先生！過去的失禮之處真是抱歉！”
顧明瑀看着她漸漸回複神采的明淨眸子，唇角幾不可見地上揚，“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明天會變得更美好。”
顏月贊同地點點頭，對他揮了揮手。
顏月的車在前面走着，後面的幻影不緊不慢地跟着，顏月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後面的車，心中也不禁有些暖暖的。
這場雨像是老天爺的委屈，越下越大，大有止不住的趨勢。
南山陵園離市區有十多公裏的路程，行到一處拐彎的路段，一旁的山體忽然傾塌，顏月趕緊打方向盤。
滑坡險險避過了，顏月的車也砰一聲撞在前方的排水溝裏。
人倒黴了，喝口水都會嗆着，說的就是她。
幻影穩穩停在她旁邊，後排的男人疾步下車，走到栽在路溝的車旁，敲了敲車窗。
顏月挪動被大動靜震得有些發麻的手，打開車門鎖。
顧明瑀拉開車門，“可有受傷？”
顏月看着他慣常沉穩的臉浮現出的擔憂，心中一暖，“謝謝關心，我沒事。”
雨下得大，她的車速本來就不高，再加上這個山坡其實也不高，她躲避得及時，安全氣囊也起到了很好的保護作用，顏月除了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吓了一跳，倒沒什麽大傷。
“這裏危險，趕緊下來。”顧明瑀看她對自己寬慰一笑，便又嚴肅道。
顏月也知道這裏不安全，便拿起自己的包包和手機，快速從車上下來。
這車只有請人來拖去修了。
顏月也是着實被下了一跳，下車時腿都打顫。
顧明瑀看她步子不穩，便伸手攙扶着她。
魏寧撐着傘，給顧明瑀和顏月打在身上。
幾人快速上了車，魏寧踩着油門離開這危險之地。
顏月隔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複下來。
說不怕是騙人的，看見山體滑下時，她都差點以為自己倒黴催的，要交代在這荒山野嶺了。
“好些了？”耳畔又傳來那道低沉磁性的聲音。
顏月側過頭，對他展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好多了，我沒事，只是被吓了一跳。”
她也不知眼前此人到底是自己的災星還是救星，每次遇上他，自己總是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而他又宛如救世主，總在最恰當的時機出現，幫自己解圍，救自己于危險困境。
顏月看顧明瑀身上只穿着一件單薄白色毛衣，濕了一半的外套放在一旁，便知對方之前說車內有備用衣服不過是讓她安心。
她心中湧起一陣感動，也收起了不該有的調侃之心，“謝謝先生！”
“你已經謝過了。”顧明瑀神色淡然。
顏月眉眼彎彎地笑看着他，“要不是你跟在我後面，我今天就只能在這荒郊野嶺吹風淋雨了，多謝幾次都是應該的。”
顧明瑀淡淡看她一眼，平靜道：“舉手之勞而已。”
“看來我與先生的緣分不淺，才不過短短一周時間，我們就偶遇了幾次了，我現在還沒請教該怎麽稱呼？”
因為第一次見面的誤會和不愉快，顏月對顧明瑀的印象并不好，直到現在，她才徹底放下成見，重新審視這位外冷內熱的青年。
不過顧明瑀聽後顯然有些不高興，他微微挑起眉，或許是光線的原因，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昏暗的車內顯得尤為幹淨銳利。
顏月斷片的記憶忽然就清晰起來，她都忘了對方給過她名片這回事。
那晚她喝得微醺，再加上最近她一心都撲在離婚這事上，倒是忘了這茬事。
顏月趕緊解釋道：“真是抱歉，上次你給我的名片不知掉到哪裏了，我回去翻遍包包都沒有找到。”
顧明瑀遞了一張名片過去，“這次可別搞丢了。”
“當然不會。”顏月一臉巧笑，她接過名片低頭看了眼，上面只有名字和電話號碼，沒有多餘信息，簡簡單單。
“顧明瑀。”顏月緩緩念道，“好名字，和你很配。”
顧明瑀未作應答，顏月又瞧了一眼坐在前面一言不發的司機小哥，問道：“這位小哥哥叫什麽名字？”
畢竟對方也是跟在顧明瑀身邊的人，顏月想着一次問清楚，今後也方便打招呼。
駕駛位上的青年面無表情，機械性回道：“魏寧。”
顏月：“果然人如其名，是個安靜的人。”
魏寧：……
顧明瑀是個話不多的人，魏寧宛如機器人，只會簡短的應答，場面一度冷到南極圈。
上次顏月喝醉了，在顧明瑀車上一言不發地睡到目的地，當時她想着萍水相逢江湖不見，倒不覺得有什麽尴尬的。
現在大家也算是認識了，從這裏離市區還有至少二十分鐘的車程，這樣一直冷場就顯得很詭谲了。
不過聊天也不知聊什麽，他們雖然見了幾次面，但顯然還沒到熟悉的地步。顧明瑀這個性一看就不像容易相處的，談點生活，又怕觸到隐私。
顏月思來想去，正要開口，沒想顧明瑀卻搶先問道：“今後有什麽打算？”
顏月微微一愣，這話可不像顧明瑀會問出來的。
她收起疑惑，“幹老本行吧！我也沒什麽特長。”
“演戲？”顧明瑀問。
顏月點點頭，意外道：“想不到我糊成這樣，你還知道我以前是個演員。”
“我猜的，你演技太差。”
顏月：……
顧明瑀幾不可見地笑了下，“什麽表情都寫在臉上，還需好好歷練。”
顏月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那顧先生呢？你從事的哪一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