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喬是個會做飯的殺手。

喬曾經在雨林執行任務的時候跟對方周旋到耗完了存糧，饑餓的感覺讓他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加工食物，喬把這種能力叫做廚藝。

喬是個适應能力十分強大的殺手，極度饑餓的情況吞下的食物并沒有讓他沒有意識到味道的怪異。

所以當他在沒有那麽強烈的饑餓感的驅使情況下，喬發現他的廚藝比想象中差了一點。

高壓鍋裏的牛肉混着血泡噼啪作響，沒有加入任何調料品的食物泛出腥膻味。喬幾不可見的皺眉，撈出整塊牛肉，用冷水沖掉上面的泡沫，手起刀落，按板上便是切的整整齊齊厚薄均勻的肉片。

完美的刀工讓喬稍微滿意了一點。他從櫥櫃拿了個漂亮的玻璃碟子，拿着菜刀的手一晃，肉片便又悉數擺進碟子裏。

入口是冷硬綿雜的生肉味，喬第一次懷疑起自己的職業素養，不過他很快就接受了自己難以下咽的狀況。

他不做殺手了。

喬毫不留戀的将牛肉倒進垃圾桶，從被他塞的滿滿的冰箱裏找了一袋不用加工的食物，勉強安慰了他的五髒廟。

這個晚上，喬明白了煮熟食物不是難事，煮熟的食物能味道不錯卻是件難事。

在沒有學會點外賣之前，喬很是對吃食苦惱了一陣。

他不喜歡面對外人，也不喜歡他糟糕的手藝。

喬沉默着吃完面包，沒能想出一個好法子。

天快亮了，喬拉開了玻璃房子兩面落地窗簾，等待陽光灑滿整個屋子，在刺眼的晨光中開始他一天的睡眠。

喬沒有睡到天黑，他醒過來的時候才下午五點左右。

他餓了。喬躺在床上良久未動，直到肚子的确叫了起來，他才不情願的起來尋找食物。他覺得他的生物鐘亂了。

喬在吃完第二個面包之後，聽到外面車響。

他拿着第三個面包站在落地窗前，一眼就看到站在車前擁吻的兩個人。落日餘晖把倆人的身影拉的很長。

是昨天那個男人。喬想。不過不是那個女人了。

女人拉着男人想往屋子裏去，男人卻松開了女人的手，擡頭朝喬的方向淺淡一笑，十分矜持有禮，像個貴公子。

喬沒有躲閃也沒有回應，冷淡的看着他，然後拉上了窗簾。

食物的香氣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鑽進喬的屋子，帶着孜然與肉類的味道讓已經睡不着的喬更加難以入眠。

外面很熱鬧。

喬的玻璃房子和旁邊的獨棟別墅相隔不過一道籬笆，連下山的路都共用一個階梯。

喬只需要稍稍将窗簾拉開一角，就能看到隔壁熱鬧的燒烤場面。

人太多了，他不喜歡。喬用被子蓋住耳朵。

但那股味道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往喬的鼻子鑽。餓。明明剛剛才吃過東西，喬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這麽容易就被食物的味道引誘。

敲門聲響起。

喬在被子裏僵了一秒，随即強自冷靜下來。敲門的人很有耐心，不急不緩的叩響門板。

喬不想去開門，不想跟任何人交談，也不想看到任何人。

終于，敲門聲停了。

喬以為外面的人終于放棄離開，卻聽到一道男聲。

“你好？我們在烤肉，想邀請你來參加，你要來嗎？”

是樓道裏那道聲音，喬想。他對聲音極其敏感，說是聞而不忘也不誇張。

喬的沉默卻絲毫沒有打擊對方，像是篤定喬聽到了一樣，他繼續勸說。

“以後咱們就是鄰居了，出來賞個面成嗎？”

喬才不懂什麽叫賞個面，他不去就是不去，甚至沒想過要回應一下。

喬聽到又有人過來，高跟鞋踏在石板上的聲音。

男人沉聲說了句什麽，高跟鞋又踢踏着離開。

“我一會給你拿點吃的過來，你出來拿一下該可以吧。”

男人退而求其次，語氣頗有點無奈。

喬卻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這個可能性，食物的味道引誘着他答應，可是他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外面的人卻沒再繼續勸說，喬聽到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說不上來的感覺，像是有些失望，又有些慶幸。

不過還是好想吃啊。

喬憋在被子裏，試圖阻止一波又一波的肉香。

沒過一會，敲門聲卻又響起。喬這回從床上一躍而起，悄無聲息的眨眼便到門口。

他的手放在門把手上，卻遲遲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想開門，可是不知道打開之後怎麽辦。

喬很少和陌生人交流，他不需要和任務對象交流，即便是組織的人，他也很少會和他們交流。而除了這兩種人，他還沒有其他需要交流的人。

“我把東西拿過來了，你開一下門好嗎？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都拿了一點。”

聲音很近，就像是在他耳邊說話。喬不自覺退後了一步，想把這距離拉遠。明明連人都看不到。

“有羊肉串牛肉串，烤翅烤魚，還有一些海鮮，對了，你吃鮑魚嗎？”那人語氣熟稔，像是在打商量一樣，“還有生魚片，椰汁炖海參，甜品需要嗎？”

喬又走近了一步，食物的香氣比先前更加濃郁，像是就在眼前。

就在隔着一扇門的眼前。

門外的人沒再說話也沒敲門。可喬知道對方沒走。香味還在，腳步聲沒有響起，他甚至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終于，喬下定了決心，他再次把手放在門把手上，卻在擰開門把手之前聽到一聲脆響。

喬在刺激之下條件反射般打開了門，卻見門口的人長身玉立，端着一盤香氣四溢的食物，微微笑道，“沒拿穩，酒杯摔了，對了，你喝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