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喬是個一絲不茍的殺手。
近乎是強迫症的一絲不茍。
應時隽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快天亮的時候他實在熬不住,給某個殺得興起的人又組了個隊,自己就在書房沙發湊合睡了。
書桌那邊早就沒有人了。
應時隽拿着手機沒接,而是往兩人酣戰一晚的地方走去。電腦關機,筆記本放到了書架上。應時隽沒想到他竟然細心到如此地步,記下了兩人開戰前房間所有物品的擺放。
筆記本端端正正放在書架上,書桌旁的凳子也恢複成一把轉椅,他為了打游戲從外面搬進來的椅子估計也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很整潔,沒有留下一絲昨晚兩人相處過的痕跡。
應時隽拉開書桌第一格櫃子,果不其然看到躺在裏面的鼠标,真是沒有半點過失,一切都恢複到兩人進來之前的模樣。
想起昨晚某個人每玩一把過後手速就迅速提升,到最後自己都要甘拜下風的操作,應時隽覺得這個大齡兒童或許該往這方面培養培養。
手機再一次響起來應時隽才接起來。
書房的窗戶面朝大海,應時隽打開窗子,雨後的海風帶來清新而略帶腥鹹的味道,莫名就心情舒暢。
“你沒被風卷跑啊。”楊垣的調侃的聲音從手機傳來,“快點下來給我開門。”
“怎麽樣,他願意進你屋子?”
應時隽打開冰箱,拿了純淨水喝,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滿臉不信的人,“你說呢?”
楊垣啧了一聲,看樣子倒不是不信,“不怕你笑話,我這個房租跟他說過的話還不超過兩句。”
應時隽沒接話,他說不出口迄今為止兩人其實也就說了三句話,六個字。
“上次我晚上碰上他,好心要帶他熟悉一下周圍環境,結果一眨眼的功夫人就跑的不見蹤影了,我還以為自己是有多吓人。”
楊垣搖搖頭,想起上次在半山腰的碰面,依然覺得好笑。
“他好像有點不喜歡生人,生活常識也不像是正常人該有的,作息也不同尋常,完全像是跟這個社會脫節的人。”
不過這話也不全對,應時隽想起昨晚,一方面喬對電腦的熟悉程度讓他咋舌,一方面卻又像完全沒接觸過電子游戲的模樣,只覺得這個人神秘的很。
“許小姐讓大家周末去山上玩,去嗎?”許小姐是他們一夥人對許君的“敬稱”,許君其人,是他們圈子裏有名的名媛,愛玩,漂亮,性子直爽,又有個闊綽的連鎖酒店大老板的爹,頗受圈子裏的纨绔追捧。大家追求多年不得,結果被應時隽一回國就截胡。
不過落花有意,流水倒是有些無情。
應時隽搖搖頭,昨晚他去找他那鄰居的時候,看到那人若有似無掃過自己空蕩蕩的兩手時的樣子,心下雖然覺得可愛,到底還是有些不舒服。
估計不高興了。
“不是吧,許小姐是什麽意思你還不知道,你不去,那咱們這些人還去幹嘛?”
“我對她沒意思。”
應時隽輕描淡寫,腦子裏開始想今天要拿什麽去孝敬他挑剔的鄰居。
他還真是從沒有這麽感慨過這手好廚藝的重要性。他沒專門學過廚,只是從不虧待自己,獨自生活這麽多年,就一手廚藝能拿出來唬唬人。
“這是修身養性了?”
楊垣大感驚奇,他這個好朋友,從大學時候起桃花就多的數不清,又是個來者不拒的主,什麽時候見他拒絕過美人。
應時隽哪裏是拒絕美人,只是現在目标鎖定,不想分心管其他而已。他玩倒是玩,卻也專一,一是一,風流是風流,也不見得道德敗壞花名遠揚。
“你跟他們說我不去就是了。”
應時隽不欲多說,自己坐下打開電腦,擺明了送客的樣子。
“對了,你的號給我吧,自己重新練一個。”
楊垣:……
“你這獅子大開口啊,你知道那號我花了多少錢不?”
楊垣是個人民幣玩家,操作不行,銀子來湊。
“你不會後悔的,真的。”應時隽頭也沒擡,登了賬號一看,不過一晚上,楊垣那號在全服就長了好幾名。本來就是排在前面的號,一下長幾名簡直不正常,被打敗的人,又接連來下了戰帖。
應時隽笑笑,退出了賬號,看見人還沒走,問,“還有事?”
算了,楊垣嘆口氣,他也沒怎麽玩那游戲,不過作為自家游戲的老板,沒個好看的號也說不過去,這才重金打造了一個金燦燦的土豪賬號。
“你真不去許小姐那,自己跟她說,我不當中間人。”
“你就為這事來?”
“我還來看看你有沒有被風卷跑。”楊垣翻了個白眼,走了。
他一直沒怎麽關注應時隽和他那鄰居的事,應時隽知道,那是他沒當回事。應時隽沒交過男朋友,多年風流韻事,也都是男女之間。楊垣是他多年的好友,估計怎麽都想不到有一天他還能對個同性産生那種心思。
誰又想到呢?
應時隽扶額搖頭,怎麽就這麽對他胃口呢?難不成自己還有點m的潛質,越是不理他還越來勁?
前幾天很是忙了一陣,可以有幾天清閑的日子。這種時忙時不忙的作息,算是應時隽之前唯一看得上楊垣那破公司的地方。
他出門看了眼鄰居家,關門抵縫的,對着他這面的窗簾也被拉上。
還是得想個法子把人引到自己家來吃飯,這麽送餐送下去,應時隽懷疑自己要被對方當成外賣小哥了。還是免費的。
他不知道,某個人腦子裏根本都沒有外賣這個概念,要不然也輪不到他日日投喂。
房子沒什麽變化。看來臺風也沒能把這房子怎麽樣。這麽多年了,沒想到竟然還越來越耐操了。
應時隽放心的回去睡午覺。
喬又是被餓醒的。
早上睡之前他又吃了三個面包,醒來之後無論如何也不想吃面包了。
他盯了會房門,但是外面的天還沒黑,他的鄰居不可能這麽早過來。
喬看了會兒他的彩版滿漢全席,第一次生出了或許該降低點難度,從入門書籍學起的想法。這種想法對于自信的喬來說實屬不易。所以喬很快就扔掉這想法,心不甘情無願的起來拿了個面包。
剛啃了兩口就聽到敲門聲。
他心裏一動,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驚喜了一下。
開門,果然是鄰居應時隽。
“餓了嗎?”喬聽到對方這麽說,卻沒看到拿食物的盤子,更沒看到食物。
喬頓時不悅,然而他臉上從始至終只有個面無表情,旁人也就看不出來到底悅不悅了。
應時隽哪裏看不出來他心裏的想法,忍住笑,“今天咱們吃點別的,這個東西沒辦法帶過來,要不去我那邊吃?”
應時隽說的真誠,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
喬皺着眉頭思考了會,半晌沒有動作。
“完了咱們還可以玩會游戲。”
這是個極具誘惑力的條件,喬晚上沒什麽娛樂活動,游戲無異于給他開啓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并且發出強烈的光芒吸引快他邁進去。
“走?”
應時隽不動聲色把門推開了點,房間裏的景象終于出現在他眼前。
和他十五年前離開時一模一樣的構造,廚房、卧室、客廳為一體的接近一半牆壁是玻璃制成的房子,他給公主打造的水晶屋。
整個屋子除了多了套床具,連衣櫃都沒多一個。
這裏本是他住了十來年的房子,但他回國後沒過來看過,剛回國那段時間住的也不是這邊,等他終于從楊垣手裏敲詐到這別墅,玻璃房子裏已經住了個美人。
不過一瞥,喬就把門又拉回來,擋住了屋子裏的風光。
應時隽被逮到也不尴尬,只用眼神問他。
去嗎?
去嗎?這是個問題。喬下意識覺得自己似乎和這個人的距離近了點,不過又都能找到非近不可的原因。
比如找門墊,比如躲臺風,還比如,吃飯打游戲。
這麽一想,喬又釋然了。
那就去。
不過還有個東西,喬想起來。然後也不管他鄰居還等着他表态,退後一步把人關在門外。
應時隽看着又嘭的一聲關上的門苦笑。火鍋什麽的,看來還是得排到日後了。
然而還沒等他傷感完,剛才毫不留情把他拒之門外的人就拿着個青花盤子站到了自己面前。
“走吧。”喬說。
啊,難得的第四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