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我叫你小尾巴好嗎】
這是他在人類世界的第二天,晚上的時候他就躲藏在這些房子裏面睡覺,白天的時候出來觀察這個世界,漫無目的。
有些像吸血鬼,不過幸好他根本不知道這個詞語,否則他一定會想,吸血鬼喜歡挂在樹上睡覺,而他卻更想躲在水底。
他看着窗戶上映照的自己,蒼白而虛弱,這是不健康的表現,他知道。在地下時,每當他出現這樣的情況,那些白衣服的人就會很緊張,之後的兩三天就不會再抽取他的血液了,還會提供給他一些味道酸酸甜甜的食物。
食物,對了。
他好久都沒有吃過東西了,沒有人給他注射營養劑,他不大能确定這裏什麽東西能吃。
也有可能已經沒有吃的了,他不知道這裏變成這個樣子了多長時間,只是從他醒過來之後實驗室就已經被喪屍占領了。
他走進一家散亂着衣服的商店,撿起地上一條淺綠色裙子,低頭比劃了一下,上面是個肩帶,下面很長到腳環,他好奇的翻開裏面,發現中間沒有縫合的線路。
哦,這個樣子的,如果他露出魚尾的話衣服也不會弄壞的,雖然那些白衣服的人總是讓他赤果着,不過對于衣服,他更喜歡這些顏色。
青綠的,比他的魚尾好看吶。
“你是變态嗎?”
他身體一僵,慢慢轉過頭。
身後走過來個幹瘦的男子,身上肮髒,衣衫褴褛。
男子扭曲的笑一下,“我跟了你一上午,你怎麽自己在這裏,不怕遇上喪屍嗎。”
“你拿着女人的衣服,怎麽,想試試嗎。”男子譏笑,世界末日了,什麽人性都會暴露出來。
他緊抿起唇,心底有一瞬間的慌張,臉上卻平靜如水,沒有一絲波瀾。
男子一步一步朝他走過來,“你有吃的嗎?”
他輕搖頭。
男子打量他的穿着,“你是醫生?”
他凝望着朝他走過來的男子,慢慢後退,他知道自己走不快,甚至無法奔跑,他的腿較常人而言過于纖細無力,他不知道這個人想做什麽,只是從那人身上感覺到害怕。
男子扯動笑容,嘶啞的說,“哈哈,現在是世界末日了,沒有人能管的了這個世界,這些所有都是我的,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人也要和狗一樣活着了。”
他一直後退,身後是坍塌的衣服桌椅堆積而成的廢墟,從那裏隐隐散發着惡臭。
男子獰笑着朝他走來,終于拿出身後藏着的生鏽的菜刀,他倒退着不小心撞到散亂的桌椅踉跄的摔倒在地上。
“求我饒了你,快求我,哈哈哈我詛咒這個世界,終于等到了末日。上天還是眷顧我的,哈哈哈,求我,跪地上求我,我就饒過你,現在我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男子掐住他的喉嚨,被人陷害可憐乞讨受盡冷眼,現在終于到了翻身的機會,看着從前西裝革履的精英現在要在自己腳下求饒,受他折磨,男子的心裏就湧起無數快感。
他被掐着喉嚨艱難的喘氣,伸手去推開男子,眼一瞥看到一些東西。
他安靜下來,氣息微弱。
從兩人側面那堆廢墟了搖晃着走出來一只喪屍,聽見聲音,嗅着生肉,嘶吼的撲向男子的身後,男子大喊一聲,反手用菜刀劈向咬過來的喪屍,被砍下來的頭顱咕嚕滾在地上濺出濃稠的鮮血。
男子仰頭大笑,盡是得意,伸開手像上帝一樣享受殺人的快感。
然而下一刻,從衣裳堆積裏的廢墟又爬出來兩只喪屍從身後抓住男子的肩膀啃咬上去,撕扯肌肉咀嚼起來。
在喪屍進食的時候,他踉跄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裏。
在空寂的街口,他扶着牆嘔吐起來,不是因為剛剛那一幕惡心的,而是饑餓造成的腹部痙攣。
他難受的靠着牆蹲下來,蜷縮成一團,臉色蒼白,不知道該去哪裏,能做什麽。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一天又要過去了,他閉上眼睛,昏倒在這座死城之中。
夜幕之下,一輛拖拉機突突突突冒着煙開了過來。
斑鸠控制着車把,露天的拖拉機後面坐了一車的人,車屁股後的黑煙嗆的人呼吸不過來。
“哎,我還第一次開這種,哇哦,颠婆程度堪比越野爬山,爽不爽啊!”他朝後咧着嘴大叫。
段河和幾個村民被颠的說不出話來,路上還要時刻警惕着有喪屍撲過來,吃食又少,幾天下來已經很虛弱了。
這輛車還是江褚等人從走出熱帶森林之後在這大山裏找到的第一輛代步工具,再難受也比他們走路快多了。
江褚沉默的坐在車後,掃視一圈的人,他們的人還好,就是那幾個村民現在已經受不了了,夜莺扶着的女人明顯已經出現了昏迷,惡劣的情況下普通人的生存技能遠遠比不上軍|旅出身的他們。
世界好像又到了一種物競天擇強者生存的年代,用喪屍的出現來強迫人類必須強大,要求他們進化,而不僅僅是使用外界的工具來統治世界。
江褚的思緒又流轉到那張清秀蒼白的臉龐上,他的小魚忍疼懵懂的望着他,無聲的流淚。
江褚握緊拳頭,目光幽暗。
段河挪到他身邊,“前面就是g省,江隊長,這是要去哪裏?”
“東部沿海”江褚擡眼看他。
段河道,“如果現在到處都是喪屍,城市人口密集,這、這不是更加危險嗎?”
江褚淡淡的點頭,他們所處的地方是華國的西南,而他卻要穿越華國地幅遼闊的中部抵達沿海,在那裏尋找他的小魚,即便數百萬人喪屍臨城,也不得不闖。
段河看見其他村民眼中的絕望和恐慌,低聲說,“江隊長,我們什麽都做不成,只會拖累你們,我想在在進g省的邊境找個村莊住下來,您看如何?”
“如果村莊安全,我會留下你們。”江褚說。
段河虛弱的笑笑,一身狼藉,低頭望着自己的手,閉了閉眼,啞聲道,“多謝,多謝。”
微曦,天即亮。
有些冷的風從破損的落地窗吹入屋子中,風聲繞過空蕩的牆壁發出嗚嗚的低鳴聲。
他動了動,将身體縮的更加緊了,雙手環抱着自己的肩膀,茫然的睜開眼睛。
入目的不再是他昏迷之前的景象,先是寬敞巨大的落地窗,上面滿是髒污的手印,他身體微微發顫,扶着牆壁坐起來,緊緊抱着自己的身體,有些畏懼的看着地上三三兩兩衣衫褴褛依靠入睡的男人女人。
“唔,你醒了。”離他身旁最近的人揉了揉眼睛,小聲說。
這人年紀不大,娃娃臉,朝他眨眨眼睛,四下看了看,從衣服口袋摸出一小塊餅幹遞給他,小心的挪到他的身邊,“給你吃的,別怕,我們在外面尋找食物的時候發現了你,你餓暈了,我們便将你帶回來了。”
他用眸子靜靜看着那人,垂眼看他手中一小塊餅幹。
“吃吧。我叫周林,我十七了,末世前上高三。你呢,你叫什麽啊,你看起來也不大。”周林将餅幹放進他的手裏,和他并肩靠着牆壁。
“叫?”他疑惑。
“你的名字呀。”
他搖搖頭,想伸手捂住自己脖頸的烙印,卻發現自己幾乎沒有什麽力氣,連擡手都很是艱難。
“嗯?”周林想他大概是外地的人,又或者太餓了,有些神智不清楚,便低聲解釋,“你可以叫我木木,那我叫你什麽呢?”
他緩慢的想了想,想起那些白衣服的人只會冷冰冰的念出他的編號,不知道這個是不是名字,可他不喜歡。他微微凝眉,那些人唯一有反應的時候就是在自己露出魚尾時興奮的念叨着他的尾巴。
“尾巴。”他喜歡他的魚尾,只是他覺得沒那麽好看,但用手上的手環使他的尾巴出現時他可以不被任何人打擾的沉在水底。
周林嗯一聲,嘿嘿的笑着,“韋巴?好可愛的名字,那我叫你小尾巴可以嗎?”
他在腦中想了一下,他的尾巴不小的,很長,尾鳍透明魚鱗濕滑。
“小尾巴,你自己一個人嗎,剛開始的時候我們還以為是喪屍呢,幸好你還有呼吸。你先吃了這半塊,等天亮了只好才會分發食物的。”
他用餘光打量坐在身邊的男孩,沒有他知曉的兇殘,總是企圖抓走他,讓他疼痛的那些人。
遲疑的低下頭,小口小口咬着餅幹,饑餓抽搐的胃部得到了這一點點食物便開始叫嚣着想要更多,他難受的捂住肚腹,閉上眼睛忍耐着湧上身體的一波疼痛。
周林看出來他不舒服,想伸手攔住他的肩膀試圖抱着小尾巴,在手指接觸小尾巴的肩膀時,手下的人猛地一顫,擡起頭,眼中流露出警惕。
周林悻悻收回手,“你不喜歡別人碰你?”
年輕人垂眸,輕聲道,“嗯。”
“哦,沒關系,那我不碰你啦,你要是不舒服就睡一會兒。”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