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騎射課

過了幾日,蔣司正還沒銷假,國子監裏都開始傳言蔣司正休養的事兒。

同窗七嘴八舌的議論:“蔣司正四五日沒來學裏,聽說是被不幹淨的東西魇住了!”

“這怎可能,他體虛,身子一向不好,想必是旁的病症在家休養吧?”

“聽說是一大早被人孔廟裏發現的,都暈厥過去了,還能有假?”

齊宥和魏九朝對看一眼,又匆匆埋下頭去。

正心思忐忑,忽見同窗一臉笑意的走進來,催促道:“琴藝師傅請假,今日換成騎射課了,大家快去換裝束。”

齊宥登時炸了,今日逢五,他長衫下是那件讓人耳根發燙的裏褲,怎麽去參加騎射課啊?

思索一番,齊宥拉住那人道:“我身子不适,騎不了馬。”

那人搖搖頭:“咱們國子監的學生向來愛請假,騎射課的師傅有嚴令,說今日只要人還有一口氣在,便要出現在馬場。”

馬場旁一溜兒灰檐小院,是監生們的換衣處。

換衣處有屏風做隔斷,分出五六個四尺見方的小空地。屏風隔斷少,監生們向來随意,都在大廳裏解腰帶換騎裝。

齊宥抱着衣裳等在屏風外,等裏頭的人出來。

“你要排隊去屏風裏頭換?”趙昭笑道:“這兒只有我們幾個,有什麽脫不得。”

齊宥白他一眼:“就怕你們幾個。”

魏九朝也覺古怪,之前的騎射課,齊宥向來是說說笑笑中便換好衣裳,今日怎的非要進屏風裏頭?

“進去的這幾個同窗,人家都是南方來的。”趙昭輕聲道:“聽說南方特精細,哪兒像咱們這般大大咧咧的,泡泉子都混在一起。他們換衣泡澡都有隔斷,再不濟也是有紗簾的。”

說話間,齊宥已迅速鑽進屏風換好了窄袖騎裝,魏九朝笑着伸手道:“你看看你腰間的帶子,都是歪的。”

齊宥一巴掌打在他剛伸出來的手背上:“動手之前先打個招呼。”

“你他媽動手之前打招呼了麽?”魏九朝甩着泛紅的手,疼得倒吸冷氣:“你今天又抽哪門子風?”

齊宥看着他委屈的小模樣,忍不住上前給他胡亂揉捏兩下:“我今兒腦子有病,你別計較。”

魏九朝:“……”

啥話也不說了,魏九朝低着頭,任勞任怨的給齊宥紮好腰間的蹀躞帶。

授課地點是在國子監自帶的馬場裏,馬場是廢棄院子改造而成的,方方正正,周遭灰檐矮牆,八百米的跑馬道覆着薄薄兩層黃土,雖和外頭的馬場比不了規模,也足夠監生們上課使用。

齊宥等人換好裝束,皆是同色的煙青色窄袖衫,比日常寬袍大袖的飒爽不少。

一進馬場,就看到蕭朗吟等人正坐在樹蔭下的長凳上聊天。

燦爛的日頭透過窸窣的葉片灑在少年身上,魏九朝把手放到唇邊大聲嚎:“我——們——也——來——了——”

那邊兒人也用同樣的姿勢,念出來了二字,愣是把魏九朝的尾音念成山谷回音的效果。

齊宥笑了:“真傻。”

趙昭也搖頭:“偏偏有人和咱們一起傻。”

正笑鬧間,教騎射的關師傅一身窄袖勁裝,利落飒沓的走進馬場,少年們齊齊行禮:“師傅早。”

看一衆俊朗少年皆換好衣裳,發髻整齊,關師傅點點頭滿意道:“先排好縱隊,做些課前準備活動,你們平常久坐,是要鍛煉鍛煉筋骨!”

少年們開始扭動胳膊活動腿腳,齊宥迎着日頭眯着眼,膽戰心驚的弓背伸腰,小幅度活動身體。

“齊宥,你把姿勢做标準!”關師傅呵斥道:“瞎比劃能有用麽?”

随着他的動作,那亵褲邊緣也時刻摩擦腿根的細嫩皮膚,一舉一動都在提醒齊宥它的存在。

好容易課前活動做完,齊宥還沒松口氣,就看見助教牽來幾匹鞍子配好的溫順黑馬,讓人試騎。

少年們登時沸騰,排着隊要試騎那高大昂揚的馬匹,蕭朗吟自然是第一批上馬的人,他弓馬娴熟,輕扯缰繩臨風馳騁,一圈緩慢跑完,不少人都叫起好來。

魏九朝蹲守在換馬處兩眼發亮,一看到這些人回來,忙上前追趕着正在控馬的蕭朗吟道:“郎吟,我相中你胯下這匹馬了,下圈我要騎你這匹。”

蕭朗吟安撫着忽然尥蹶子的馬兒,冷道:“旁人勒馬時你莫再猛然湊上前,若是驚了馬,不是每個人都有我這般的騎術!”

魏九朝也不敢再追,神色恹恹等蕭朗吟把那匹黑馬安撫好,才接過馬鞭翻身上馬。

魏九朝騎術沒有蕭朗吟那般精湛,但也娴熟穩當,衣擺飄揚,別有英姿。

齊宥安靜的站在馬場外側,越看越心驚,上天仿佛故意為難他一般,讓他在今日上騎射課,那撩袍衫時的動作,策馬時的風向,下馬時的翻身……都讓他覺得今日要完。

正思索間,關師傅已經冷冷傳話道:“剩下的還未跑馬的人,站在前面來,等你們跑完,所有人再跑一次馬,就可以去練習射箭了。”

齊宥硬着頭皮走上去,緊拽馬鞍,視死如歸的翻身上馬。

剛一落座馬背,齊宥便不自然的清清嗓音,假裝不經意的朝熙熙攘攘的同學那裏望去,同學們都七嘴八舌議論接下來的箭課呢,就連魏九朝也正在試弓,連眼角都沒看他。

齊宥微微放下心,忍着身下粗糙馬鞍的不适,揮鞭策馬。

馬背颠簸,裸露在外的皮肉本就細嫩,此刻緊貼馬鞍的織物勾線,齊宥被熱辣辣的刺痛激得差點掉眼淚,擡着屁股身子歪歪斜斜,迎着風艱難打馬跑圈,忍不住又把雍熾罵了幾百遍。

一下馬,齊宥忍不住直吸鼻子,他能察覺到大腿根兒被那馬鞍磨得生疼,也許皮肉都破了。

齊宥看同窗們都自顧自騎馬射箭,沒人注意他,忙側着身子,忍痛往換衣房走去。

沿途路過亭子,幾個同窗圍坐在亭中石桌旁,對他嚷道:“阿宥,這兒有脆藕有葡萄,你快來嘗嘗。”

“不了。”齊宥有苦難言的擺擺手,努力讓自己步伐正常:“我有些熱,去那頭兒的樹陰處消消暑。”

換衣房裏空無一人,齊宥四下望望,輕噓口氣,打開烏漆櫃拿了房裏備用的紗布傷藥,側坐在屏風裏的榻上喘氣。

過了半晌,稍稍平複,他遲疑着伸手撩起衣衫,用紗布輕觸疼痛之處,齊宥肩頭輕顫,幾乎要輕咬住唇才能把呻吟堵住。

再看紗布,果然染上了血,齊宥向來畏痛怕苦,哼哼唧唧的趴在榻上緩了半晌,才慢吞吞給自己上好藥。

齊宥整理好衣衫,剛邁出屏風,登時驚得如木樁子般戳在原地……

蕭朗吟站在屏風外,望着他手裏拿的紗布傷藥,神情變幻莫測。

作者有話要說:  阿宥,體育課着裝不規範超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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