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從侍女到島主夫人的枝頭12

她當時防着少盟主和小王爺的人會黃雀在後,還留了一手,專門将他們的屬下分割開控制在耳目中。

這個人,可真是個傻好人。

她喜歡好人,她本來也是個好人來着。

似乎不知不覺間,很多人幫她,或者是島內的人穩住了局面。

她來不及多想,也不敢賭,沒有一絲遲滞的躍出門外,在山道上飛速奔跑。

她輕功本來不錯,但背了個人,頓時只能跟兔子似的,一跳一跳的了。

心裏這樣想着,本是個很好笑的笑話,此刻疲累緊繃的面上,卻笑不出一絲痕跡來。

腿腳僵硬,仿佛灌滿了鉛,像裹着僵硬後的水泥。

背上的陸清離也重得像具屍體似得。

她不得不稍微用肩膀頂一下,幹啞着嗓子提醒:“醒醒,不要睡。”

陸清離發出一點點動靜,她就安下心繼續趕路。

過不多久又重複。

她甚至疑心自己是不是像蝸牛一樣的慢,原地踏步。

但是身周夜裏的草木如同虛影鬼魅一樣晃過,她才确定,自己是在移動的。

等下到山腳,搶到一匹馬,她就終于松了一口氣。

照例将陸清離綁在背上,拿披風罩着頭擋風,仍舊是不待喘息,就飛速往碼頭奔去。

那些人能殺到島上,船肯定被控制了。

真一不想浪費時間争這個。

她有一個自己藏起來的船,不大,只能說是竹排。

仗着輕功好,立在竹排之上,就能乘風而去。

“哪來的?”

陸清離被她慣着喝了幾口清水,含糊的問着。

真一沒有回答,她太累了。

疲憊的連喝水的力氣都沒有,那水嗆到她的氣管裏,讓她頗為狼狽的咳嗽了好久。

但連這水,他們也不多了。

她索性剩下來沒有再喝。

自己趴在竹排上,眼也不眨的拘起湖裏的生水胡亂喝了幾口。

然後便催動着竹排快速前行。

從前為圖痛快好玩,她都是用內力配合輕功、水流來駕馭竹排。老老實實的用竹竿撐就沒學過多少,這會兒做起來,就吃力笨拙得難看。

但也比之前為怕追兵追上來用輕功開船省力。

陸清離就這麽奇怪的望着她,也許因為病了,連他也奇怪起來。

他記得,阿真有個怪癖,外面的水,不管多清,水質多好多難得,她是一定要煮沸過濾後才肯喝的。

島上這個湖,她平時連赤腳沾都不願意,直說髒。

可現在,她就這麽不講究的趴着喝了。

“處理下傷口,我來。”

陸清離勉強撐着身體,接過竹竿撐船,他雖然毒發病了,卻比真一要撐得熟練很多。

真一接過藥,懷疑的看着,然後先在左手手背上一處最淺的傷口上抹了一點。

陸清離知道她在試藥,防備自己做什麽手腳。她到這一步都還保持着警惕,或者說,越是危險的時候,越警惕,就跟他曾經當藥人的時候一樣。

西嶺雪域不在中原腹地,地理位置有些奇特,反而處于神無島和中原的大海之間。

神無島的神秘,既在于,古人對大海的無知和畏懼,大多數島嶼,不是世代生活其中的土著,都未必能找回來兩次。

但神通廣大的商人們有了指南針,就不一樣了。

神無島,卻因為島上特殊磁場和陣法的原因,指南針也不起作用。

還有一個因素阻礙,在于從中原入海,往西南走,有一片礁石、暗湧所在的海域,一直蔓延到接近岸上的土地。

那裏是一片連綿的山脈,最高峰,就是著名的西嶺雪域。

接近雪域的半山腰往上,寸草不生,極難攀爬,歷來是絕世武者、劍客生死搏鬥,最佳的戰場和埋骨之地。

它的險峻神秘,也阻擋了外界尋找神無島的目光。

真一還記得,當年自己被陸清離帶着,第一次來到西嶺雪域山腳下的山莊,望着夜幕下,依着大海蜿蜒而上的山脈,心裏想着:這裏可真适合吸血鬼建城堡。

那時候,陸清離也曾帶她登過一次雪域,觀看了一次雪域上,江湖恩怨生死決鬥,來悟道修行。

如果醫治藥人絕症的唯一解藥在這個地方被發現,那太合情合理了。

如果那顆藥,必須生長在嚴寒的雪域裏,這裏也是離神無島最近最适合種植的地方。

真一擦完藥就替換回了陸清離,盡管她累得只想倒地閉眼睡個一天一夜,但他病成那副樣子,一不小心掉進水裏都能淹死他,她更沒力氣拉他上來。

當天邊只剩啓明星還亮着的時候,竹排已經沿着島上複雜的水域脈絡,通往大海。

真一真正練武時間畢竟只有三年,哪怕是在系統的幫助下,加之神無島依靠藥人創建的外功強勢霸道,內力卻做不得假。

“那些中原武林人士進入神無島,不可能沒有內應。你知道什麽嗎?”

真一盤算着雪域的氣溫,穩妥起見,他們最好在雪域山腳下的山莊裏準備一些禦寒的東西和食物。

可是,不知道敵人究竟有哪些人,也就無法确定,這個山莊是否安全。

陸清離一路神色蒼白委頓,虛弱到幾乎下一刻就要死了的樣子。他一路沉默不語,半阖的眼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偶爾直勾勾的盯着真一。

真一卻相反,盡管整個人疲憊過度,眼睛卻明亮有神,冷靜到憋着一股狠勁。

她一路背着陸清離闖殺過來,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她卻不可思議的做到了。像是護着脆弱易碎的琉璃珍寶,自己滿身傷痕,卻沒有讓他有絲毫損毀。但一旦脫離險境,她就再也沒有多看他一眼,哪怕他看上去有多奄奄一息。

陸清離身體不住的發着抖,在體內外冷內熱的寒毒攻擊下,許久,才斷斷續續的答道:“上任……島主。可能……有危險。”

真一得到答案就沉思起來,暗自計算了一下不同選擇方案的得失利弊,權衡之下,還是必須去一次山莊。

陸清離受不住又一波發作,吐了一口黑血,半昏迷過去。

真一沒有半分焦急,只是略微分神拉了他一把,稍微把了一下脈,又把僅有那件厚披風仔細給他裹上,腦海裏依舊毫不停頓的推演着之後的行動方案。

陸清離慢慢合上眼睛,陷入黑暗前眸中最後的畫面,是真一若有所思,一心二用的随手給他掖披風的臉。

所以,為什麽呢?

這個人,一邊為他出生入死,一邊又對他毫不在意……

盡管已經小心防範,并耐着性子觀察良久,但是當他們取好物品撤退時,還是遭到了伏擊。

在西嶺雪域山腳下,推着輪椅出來的中年男人,裹着厚厚的裘衣,銀灰色的毛皮,襯着他過度消瘦不健康的臉色,顯得越發的陰沉,宛如一只吐着信子陰毒的毒蛇。

他垂着眼皮,慢條斯理的對被團團圍住的真一說:“聽說,你想當島主夫人,才幫這個小子?這樣吧,你放下他,我可以讓你當下一任島主。”

他勾着眼睛看着真一,眼神卻顯然怨毒的望向她背上昏昏沉沉死了一樣的陸清離。

真一毫無反應,猛地将背上的東西抛過去,整個人卻腳尖一點,扭身朝他斜後面的雪山逃去。

中年男人沒有看她一眼,嘴角顫抖着掀起一個扭曲快意的笑意,眼神興奮到有些變态,抛過來的重物下一刻就被他手中飛出去的武器絞碎,散了一地。

那是個被鐵鏈控制着的兩把彎刀,合起來像個奇怪的卍字。

落了一地的衣服碎片,卻沒有一滴血,反而灑滿了刺鼻的火油味道。

火油被彎刀絞殺瞬間激起的火星一激,瞬間滿地燃燒起來。

原本圍殺他們的衆人頓時慘叫着或躲避,或滿地打滾熄滅身上的火焰,再也顧不上追蹤。

被欺騙的男人,憤怒到整張臉都扭曲起來,顧不得其他,重重一拍地面,連同輪椅一起飛起,鎖鏈彎刀在地面岩石上借力,幾個起落便追上了真一。

把陸清離抱着胸前,正催動全部內力在雙腿,拼命逃跑的真一,渾身上下全部是破綻。

耳邊聽得危險的風聲襲來,她沒有一絲遲疑,眼睛緊緊的盯着前路,尋找最快攀爬的路線,眼角目眦盡裂,咬緊牙關。

老島主的武功,即便她全盛時期,懷裏沒有一個半死不活的陸清離要保護,也是無法全身而退的。如今只能寄希望于他的身體殘疾和病弱,她能有一絲好運跑得再快一點了。

“給我去死!”雷霆之怒乍響。

避無可避的彎刀朝着她整個空門大開的後背砸來。

要麽躲開,這一遲滞,毫無疑問就再也沒有逃離的希望;

要麽重傷,氣息一岔,恐怕當場就要栽倒。

“系統,幫幫我!”

真一腳下跳起,不閃不避被擊中整個後背,整個人仿佛瞬間被劈開成兩半的傷痛襲來。

然而,她咬緊舌尖,從一閃而過的黑暗裏回過神,借着後背那一重擊帶來的加速度,瞬間幾個起落,消失在渺渺無蹤的雪山道上。

中年男人一擊失手,整個人摔倒在雪地上,身後的輪椅從半空摔在堅硬的雪山岩石上,瞬間四分五裂開來。

他恨恨的砸了一下地,掙紮了一下,卻知道再也無法繼續追了。

充滿憤怒仇恨的眼神陰測測的盯着遠處:“陸清離,你害我失去雙腿,此仇不共戴天,我一定将你碎屍萬段!還有那個賤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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