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回家過年

吳淮得到消息的時候也算不上很失望。

他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被選上的可能性不大，就像他一直以來的處事原則，任何的事情只要努力去嘗試，就算最後沒有成功，他也不會後悔。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了，他要是每一個都去較勁兒，日子就不用過了。他先學會了追求，然後也學會了釋然。

然而晚上，吳淮和展顏聊天的時候還是很失落，字字句句裏似乎都透着委屈，還有着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撒嬌，告訴展顏自己怎麽沒有被省隊的大佬們看上，自己為什麽不符合條件，又為什麽非得定那麽多的條件。

展顏就好脾氣的陪着他聊，然後說他到了北京會發短信過來，還會發照片給他，會告訴他北京的池水是不是更好一點，北京的人是不是更強一點，還有我一定會是最強的那一個。

吳淮被展顏的自信逗笑。

這個人從不會刻意彰顯自己的強大，他那出色的成績并沒有讓他變得狂妄自大，反而更加的謙遜寬容。這是一個很溫柔平和的人，像水一樣充滿了包容性。

然而，為了逗自己開心，這個人會用着特別傲嬌的口氣告訴自己，你不是想要向強者學習嗎？我就是強者！來，追着我跑吧！

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啊？

吳淮覺得展顏是自己這輩子遇見的最有本事，又最溫柔的一個人。

有時候他會想着，為什麽我和展顏不是師兄弟呢，每天一起在泳池裏訓練，他游在前面，自己追在後面，眼前就會永遠都有目标，一定會進步得更快的。

然而，不是就不是，這樣的念頭也只是轉瞬即逝。

吳淮對現在的生活還是很滿意，他有一個嘎嘎新的不那麽靠譜卻為自己指引出了新方向的教練，有一個色色的二二的咋咋呼呼的師弟，還有一個美美的總是喜歡安靜看着書的師兄。

這樣真好。

國家集訓隊沒有選上，就代表亞青賽沒有參加，也代表世青賽的門都沒有看見。

然而這也是運動員的常态。

游泳比賽的項目就那麽多個，名次就那麽幾個，然而學游泳的人卻那麽那麽的多，很多人學了一輩子游泳，最後可能連省都沒有出去過。國家級的，世界級的，就更不用想了。每一點的進步都是那麽艱難，每一次的比賽都是那麽疲憊，然而大家還是不停的在碧藍的水中一遍又一遍的暢游，只為了那一絲的進步，和一個争奪名額的機會。

國家集訓隊集訓了兩個月，可能是訓練太累了，還要忙着适應那邊的氣候，展顏發過來的短信并不多，其中有些玩雪的照片，展顏穿着厚厚的羽絨服站在白雪之上，手裏捧着雪球，笑得燦爛。

吳淮說：我這輩子沒見過雪呀，你快遞給我寄過來吧。

展顏回答：自己去冰箱裏摳去。

今年二月中旬過年，新加坡的亞洲青少年游泳錦标賽在二月初舉辦，沒有電視臺轉播，但是接連有不少視頻都發到了吳淮的信箱裏，他通過展顏的眼睛看見了異國的風景。

臨回家前的一天，吳淮用頭條下飯，展顏在新加坡拿下了男子100米自由泳和200米自由泳的冠軍。

好消息總是傳的很快。

吳淮的晚飯還沒吃完，隊裏就都在議論這件事，再加上明天放假，大家的興致都高得不行，好似拿獎的是自己一樣，紛紛說着展顏的厲害。

吳淮低頭看着展顏親自發來的短信，勾起了嘴角，一種隐秘的驕傲在心裏悄悄生出。

第二天，收拾行李，準備回家過年！

從廣東回四川，坐火車要三天的時間，一共假期就那麽多天，沒人會選擇将時間耽擱在路上，吳淮用他的訓練補助訂下了來回的機票，上午出發，下午就到了家。

父親和母親親自到機場接的他，雖然之前電話裏說過不用，但是吳淮最終還是選擇尊重父母的心意。

父親接過行李，手臂被母親驕傲的挽住，一家三口走出機場門口，母親突然驚訝的說道："兒子，你好像又長高了。"

吳淮低頭，這才發現母親竟然只到自己的耳垂位置了。

職業游泳運動員能夠吃這口飯，肯定是有先天優勢的，父母的身高一般都能夠達到運動員的标準。吳淮的母親1.72m，父親1.83m，站在人群裏都是鶴立雞群。他得到父母遺傳，又從小運動，成長期還補充了充足的營養，長到1.85m是跑不了的，只是能不能長到1.90m，就要看運氣了。

"真的很高了。"母親用手比劃了一下，又看看了父子二人，說，"一米八多，快趕上你爸了。"

吳淮和父親都很開心。

吳淮游泳游到廣東去了，在家這邊算是新聞，母親生了這麽一個能幹帥氣的寶貝兒子，平日裏也忍不住炫耀。下了車，回家的路上，遇見的人都要聊上兩句，話題都在吳淮的身上。

這個時候，吳淮會耐心的站在邊上，笑容滿面的接受叔叔阿姨和爺爺奶奶的目光洗禮，人人誇我是好寶寶。

終于回到熟悉的房子裏，吳淮松了一口氣，只覺得這一路走的比游一萬米還累。

他躺在床上，行李就在腳邊，父母換衣服，母親在外面問着吳淮想要吃什麽，吳淮看着頂上斑駁的天花板，心中感慨。

他從很小就在泳隊住校，住在宿舍的時間遠比在家裏住着的時間多，然而家就是家，只要回到家裏，就像是回到了心靈的港灣，自然而然的放松下來，懶洋洋的像是連手指頭都不願意動一下。

晚飯的菜是吳淮點單，回鍋肉、水煮肉片和毛血旺，又麻又辣的口感，紅油的湯底倒在碗裏拌飯吃，吳淮一邊流淚一邊往嘴裏塞，胃裏淡淡灼燒的感覺別提多舒坦了。

展顏的短信回過來，是個眼睛睜得很大的小人，一副吓壞的模樣。然後吳淮又對着吃過的餐桌照張相發了過去，附帶一個邪魅一笑的小人。

展顏發來消息【都說辣妹子，你是辣漢子嗎？】

吳淮回複【等我回去了給你帶兩斤幹辣椒當禮物。】

展顏【流汗的小人】

吳淮【大笑的小人】

然而，當同一組照片發給謝岳年之後，那貨回過來的竟然是一個流着口水的小人。汪海濤則是一個微笑。

吳淮對這位大師兄道了個平安，然後就和謝岳年胡侃了起來，偶爾和展顏說上兩句，一晚上的時間就這麽過去了。

第二天開始，就是拜訪的日子。

吳淮被母親帶着挨家挨戶的串門，他還抽空去了一趟洪教練家裏，一轉眼的功夫就到了大年三十。

每年過年都要去奶奶家，小城市的郊區沒有人管是不是放鞭炮，但是這幾年大家似乎也對放鞭炮不感興趣，家裏人到齊了吃頓飯聊聊天就算過年。

小叔的孩子今年五歲，莫名其妙的黏吳淮，吃飯的時候還一定要坐在哥哥的身邊，吳淮也耐心的陪着她。小嬸說，別說，我發現西西長得還挺像圻圻的。大家一看，可不是嗎！于是西西更高興，坐在懷裏搖頭晃腦的，好像像哥哥多了不起一樣。

老吳家，三代中農，家裏也沒過什麽像樣的人才，吳淮游泳游到省裏去，絕對算得上是家裏最出色的孩子。平日裏父母的對話感染了孩子，西西對這個大哥哥有着崇拜英雄一般的情懷。

尤其是吳淮将西西單手舉起來的時候，這小丫頭高興得不要不要的，連自己的爸爸媽媽都不要了，直說晚上要去哥哥家，和哥哥一起睡。

吃了團年飯，還有年夜飯，百無聊賴的吳淮抱着西西自拍一堆照片，挑揀了一張角度極帥的自己發給了展顏。

展顏想必也正無聊，閃電般的回複【你女兒？】

【和你生的。】

【所以，是你生的？】

【當然是你生的。】

【女兒像爸爸，她像你。】

吳淮咬牙切齒，正準備回複，西西氣鼓鼓的模樣，和手機争寵，一副哥哥玩手機不理我的模樣。吳淮無奈，只能匆匆道別，繼續當保姆。

學校初八開學，泳隊定下初六歸隊。好似還沒有玩夠，假期就結束了。

上午四川，下午廣東，幾千公裏不過就是睡一覺的功夫，吳淮又再次回到了那個充滿了汗水和淚水的地方。

當躺在他的單身床上，浮躁的內心似乎在這一刻沉澱了下來，變得踏實又安穩，還有一種隐秘自豪。這裏，這個地方，哪怕它是如此的簡陋，也是自己奮鬥至今的成果。從市體校的業餘運動員，到省隊的職業運動員，這一步，真的太不容易。

說是六號歸隊，實際上是給他們這些外地隊員的一個緩沖時間，我們傻乎乎的吳淮按時歸來，然而直到晚飯才發現寝室裏只有他一個人。

短信謝岳年【你不回來啊？】

謝岳年秒回【你已經回來了？】

【你今天回來嗎？】

【我和教練打過招呼了，後天直接去學校報道。】

【……債賤！】

于是，空虛寂寞冷的吳淮獨自呆在寒冷的寝室裏，最後百無聊賴的再次打開了那個隐藏在文件夾最深處的片兒，窩在上床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他意猶未盡，鬼使神差的又打開了展顏發過來的視頻……

腦海裏的兩個視頻畫面像是在這一刻彙聚在了一起，最終凝聚成了一個人，在腦海裏做出各種各樣自己喜歡的偏愛的姿勢，如此銷魂。

感覺來的極快，當最後塵埃落定，吳淮睜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即便他神經粗大的可以在上面跳舞，也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是怎麽了

自己怎麽會将展顏想成那樣？

那些姿勢，那些表情，還有那看着自己充滿了期待和感情，黑得逼人的眼睛……這太不正常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可惜沒拿到名額。

壞仔還是小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