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夏青
真正見到任羽之前,夏青被老大拉到一邊去,雜七雜八的交待了一堆。走時方老大還嚴肅交待了一句:“不許把你那習慣帶出來!”夏青好聲好氣地答應:“知道了知道了。”
那是一個很溫馴的青年,低眉順眼、規規矩矩地坐在石凳上。“任羽?”夏青轉過花架,來到了任羽面前。青年站了起來,點了點頭,卻不請自己坐。瘦而清秀的一個人,并無女氣。夏青想,也沒什麽特別。“我是夏青,方老大的朋友。”夏青微笑着說,流暢地走到任羽對面,自己坐下。那種緩慢而溫和的威壓慢慢壓了過來,任羽微微蹙了眉。夏青掃了一眼石桌,笑着道:“外界傳,方老大三年盛寵一人,此看如是。”任羽垂着眼,安安靜靜地。“見你之前,被好一通交待,我跟他六年,從不知他這樣婆媽。”任羽想起來了,他聽過這個人的聲音。夏青說完忽覺不妥,又解釋道:“那個……我不是他枕邊人,我曾是他的手下。”任羽還是安靜坐着,并不接話。“你們平時也是這樣麽?他話不多,你也不說話,兩人一起沉默。”任羽這才微微擡頭,看對面人一眼:“抱歉。”夏青又溫和笑道:“抱什麽歉啊,我不過是好奇罷了。他以前就想找一個人陪着。別人送的,自己挑的,男男女女,各式各樣,卻都處不長久。沒有人知道他想要什麽樣的。原來卻是這樣安靜溫順的類型。”任羽想,我才不是這樣的類型。但面上一點不顯。“跟着他,只要聽話,應該會被寵得很好吧。其實女人更适合他,只是女人容易恃寵而驕,他不喜歡這點。”任羽想,有誰是不恃寵而驕的呢?“他的控制欲太強,男人一般受不住。呵,其實上位者都有點,我自己都是。對了,他曾經是道上的老大,他有沒有告訴過你?”任羽目光安靜地看着他。男人第一次在自己面前□□上身的時候就被他身上的痕跡驚住了,隐約猜到是混的,但一直沒問過。“我知道他時,那時他才十六歲。他父親才死,沒人知道他從哪兒冒出來,卻帶着一批狂熱的追随者,将那些從沒注意到過他的兄弟們和妄圖瓜分勢力的大佬們全部清開,一人占據了霸主地位。他還是個半大孩子,手段卻酷辣得令人發指……過程慘烈到無法想象,血腥停止後,整個黑社會被幾乎被洗牌,當初處于地位中心的那些人幾乎全部死盡。但剩下的人,幾乎都歸了他。他用了黑道最忌諱的方法,控制了大局。有時你甚至覺得,那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只會遵循指令的機器。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被他體現到了極致。死的人多,歸順的人卻更多,那些以前被其他大佬們壓制着的人,幾乎都跟了他。我是夏家最不得寵的兒子,家裏的人幾乎都死在他手裏,我以為我也逃不過。他問我是否願意歸他,我想那些人死了挺好,就說願意。他還很年輕,比我還小兩歲,但氣勢了不得……我那時并不覺得跟着他有什麽前途,我只是不想死,他斷了我的後路,逼我不得不為他賣力。不久後,我成了他的左右手,風頭一時無兩。只是,每次看到他的眼睛,我就覺得自己正被一臺機器操縱着,行差就錯,就是萬劫不複……直到有一次,他為我擋了一槍。我無法相信這種事,他用別人擋槍還差不多,怎麽會為人擋子彈。我問他為什麽,他說那一槍他擋了,頂多受個傷,可是他不擋,我就會死。他說,我不願以命換命,但這樣還是劃算的。我終于明白為什麽有人誓死跟着他了,從那以後,我成了其中一個。六年時間,當初潛伏起來伺機報複的人幾乎清完了,一切也都平穩了,他卻要甩手不幹了。我如今的位置不是自己拼出來的,而是他讓給我的。”任羽想,就算這樣,想要坐穩,恐怕也不簡單吧。“你放心他?”任羽問。“他有我致命的把柄。”夏青苦笑說。任羽愣了……“但有沒有都一樣,如果當初他沒有救我,現在何談信不信任。所以我不會背叛他,籌碼有等同于無。唉,他這幾年,當公司老板還當得挺自得其樂的,每天上班下班的,也不覺枯燥,前段時間天天把你帶着,更是前所未有的心情愉悅。搞不懂他,到底是為什麽要去黑道溜一圈,攪得天翻地覆後又撒手不幹了,跑來經營公司。”“他姐姐……”“啊對,他有個姐姐,之前讓我帶人去把她腿給打斷了。本來我還以為只是吓唬吓唬,畢竟老大待他姐姐還是不同的,什麽苦都沒讓她受過,天下坐穩了才把她接回來,分她一杯羹。但那時聽老大的語氣,只要一雙腿已經是留情了。也是,敢管老大的事,只落個殘疾的确是留情了。”任羽閉了閉眼,這樣的人,到底是怎麽讓自己遇到的。夏青看了看他臉色,“他對你是不同的,前段日子還跟我說他已經有了他想要的。你就是他想要的。”任羽覺得沒有比這更悲哀的了。“就算不是他,你以為你以男子之身,落到誰的手裏,又能過得了這一關。”任羽垂了眼:“我只是個一般人,也就是他品味奇特,看上了。”夏青笑了:“呵,那倒是。”“他為什麽不找同,偏偏選中了我……”夏青嘲弄一笑:“現在還有區別麽?”任羽沉默不語。把一個正常男性,變成現在這樣,所經歷的,常人難以想象。他以為只是忍着痛讓他幹就過了,可是他卻把他磨成了灰,吞了下去。
他的身體抗拒他的觸碰,僵硬如石不說,一摸就起一層雞皮疙瘩。他親他,他咬了他不說,自己還吐了。他害怕被一個男人挑起□□,害怕身體被控制。他的身體他的心理,都無法接受一個男人。
任羽慢慢松開手掌,看自己的掌心。那些堅持,不過是一個笑話,在他遇到方禹宏前,的确是正常人,但遇到他之後,就不是了。
夏青看任羽臉色不對,又笑着道:“唉!今天跟你說了這麽多,還講了他的壞話,平時我哪敢?但今天得了赦令,又兼之他不在……”“他在聽。”任羽忽然道。夏青一窒:竊聽器就在他口袋裏,方老大讓帶的。“聽就聽吧,如今我已不在他手下,不受他管束,只是可憐你了。”任羽表情淡淡,不置可否。夏青想,這性格最遭罪了,自己就是例子。“你心思這樣細,卻不顯露,在他身邊,吃了不少苦吧。”任羽淡淡看他一眼,“他想知道什麽,我告訴他就是了。”被層層剖開,越是不願暴露的,越是被檢視得仔細。承受這種精神痛苦最多的,卻是任羽。“和他生活在一起,很恐怖吧……”“是很恐怖,但在他懷裏又覺得還好。”夏青笑了,說:“我們不是一種人,我不可能去他懷裏,更無法想象這種事。所以你說的,我是體會不到了。”任羽想,這沒什麽好遺憾的。但夏青想的是,去老大懷裏?沒有比這更恐怖的事了。
“比起許多人,你算是幸運的了,不要不甘,跟着他,不是不能過。”任羽冷冷看夏青:“你們這些人,根本不拿人當人。”夏青低低笑了:“拿人當人的,早就不是人了……”任羽覺得心寒,他想說不是這樣的,可是他的經歷讓他說不出話。他猛地站了起來,卻無處可逃,他甚至不能離開這裏。“怕了?別激動……”夏青站了起來,想安撫任羽坐下。“方禹宏!!!”任羽忽然尖利地叫了起來!方禹宏面色一肅,放下耳機就奔了出去。
“我沒對他做什麽……”夏青還在解釋,方禹宏已經抱着任羽走遠了。
“乖,不怕啊,我在,我在呢。”方禹宏一邊說,一邊低頭親了親任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