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茶茶從困倦中按掉鬧鐘,懵懵的狀态從床上爬起來。

洗臉刷牙,換上校服校褲後,迷蒙的眼神才清醒了那麽一點。

茶茶現在已經懂得分辨美醜,她站在鏡子前,皺眉望着自己身上肥大的藍白運動校褲。

好醜。

一點都不好看。

運動褲襯的她腿更短了。

茶茶心中嫌棄但也沒有辦法,校紀校規嚴格,不穿校服校褲進不了學校大門。

茶茶打着哈欠走到客廳,一陣奶香味撲鼻而來。

楚清映一早準備好了早餐,奶黃包、小米粥還有甜豆漿。

茶茶喝了一碗粥,把奶黃包和甜豆漿裝進書包裏,動作飛快換好鞋子,“媽媽,我去上學啦。”

楚清映叮囑道:“路上小心。”

“好。”

茶茶背着書包,經過沈執家門口時,緊張往裏張望了一眼。

沒有看見人。

應該已經去上學了。

茶茶這學期剛上初一,小升初進了人大附屬中學。

市裏不許分尖子班和普通班。

考了全市第一的沈執和她被分到同一個班級。

茶茶小學玩的要好的同學大部分都上了附中,只是被分到不同的班級。

進了教室,茶茶放下書包後心不在焉。

她還在想昨晚做的那個夢境。

茶茶突然間就想通為什麽乖巧懂事學習又好的沈執不讨他母親的喜歡。

因為她是拐賣了他的人販子。

是個壞女人。

茶茶無精打采耷拉着腦袋,也不知道,再過兩年阿執的親生父母會不會真的找過來。

她勉強打起精神,把書包裏的奶黃包和豆漿拿出來,趁着老師和同學都沒到齊,把早餐偷偷放進沈執的抽屜裏。

陳心意拿圓珠筆蓋戳了戳她的肩膀,“茶茶,讓你同桌作業借我抄抄。”

茶茶的同桌住在嘉裏弄堂的巷尾,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是主任醫師,是巷子裏備受歡迎的高知家庭。

可惜茶茶的同桌于故是個自閉症兒童,從小就不愛說話,不太喜歡在人多的地方玩。

茶茶和于故關系還挺好,她小時候是個活潑可愛的小丫頭,巷子裏的小孩都愛和她玩,也都願意聽她的話。

于故因為自閉症,沒有小孩願意和他一起玩。

除了茶茶,所以那時候于故就像個小尾巴樣跟着她,也不搗亂,待在一邊看他們瘋玩。

茶茶說話吐字都慢悠悠:“故故,你的數學作業可不可以借我看一下?”

于故筆尖稍頓,然後沉默地把他的作業本推到茶茶面前。

茶茶低聲和他說了聲謝謝,然後把數學作業轉交給了陳心意,“你抄快點。”

陳心意對她比了個大拇指,“茶茶還是你牛。”

其他人和學霸于故連話都說不上,全班只有茶茶能借到于故的作業本。

只有她享受這獨一無二的待遇。

茶茶成績優異,又招老師喜歡,剛開學就競選上數學課代表的工作,早讀課前,她收齊作業,交到老師的辦公室。

回來時,沈執的座位已經有了人。

不怎麽好看的校服穿在沈執身上,清爽利落,盡顯少年感。

茶茶的目光停留在他臉上,愣了幾秒,沈執的頭發烏黑柔軟,發梢輕輕垂落,額前碎發恰到好處,眉毛清秀,漂亮的雙眸有幾分清冷感,薄唇紅潤,皮膚冷白,像是從漫畫裏走出來的男主角。

看呆了的茶茶紅着臉收回目光。

耳朵發熱,心跳都有些不正常。

茶茶坐回自己的位置,喝了好幾口水,才感覺那股奇怪的炙熱灼燒感降了降,勉強自在起來。

茶茶悄悄擡起眼,視線忍不住望向沈執那邊,奶黃包再不吃就要冷了。

沈執整理書桌時,發現抽屜裏多出的早餐,心中了然,猜到是送的。

他早上沒有吃飯,肚子很餓。

沈執握緊手指,蒼白的臉稍稍紅了紅,然後一口一口慢慢吃掉了奶黃包和豆漿。

奶黃包香甜軟糯,不愛甜食的他都覺得很好吃。

茶茶看沈執吃掉了包子,就放了心。

下課之後,茶茶就忍不住去找沈執玩,她也不懂自己怎麽就愛粘着他,她的聲音軟糯:“阿執,奶黃包好吃嗎?”

“嗯,好吃。”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羞澀:“謝謝。”

茶茶特別想把自己擁有的所有好東西都捧到沈執面前,哄得他開開心心才好。

她的小竹馬笑起來可好看啦。

茶茶笑起來眼睫彎彎,可愛愛,“我媽媽做的豆沙包也可好吃了,明天我再給你帶。”

沈執說:“不用。”

茶茶才不會聽他的。

上課之後,沈執垂下眼眸,心神不定的胡思亂想,除了茶茶,從來沒有人對他這麽好。

他從小就見慣了各種人的臉色,母親一遍又一遍在他耳邊叫罵,他是個賤種。

沈執很少能吃到這麽好的食物,身體已經習慣挨餓。

因為沒有父親,母親又愛酗酒罵人,他從小就被被同齡人孤立嘲笑,他的世界冰冷黑暗,光明從未光臨過他的世界。

長久的沉默養成了沈執內斂含蓄的性格,面對善意也不太會表達。

除了謝謝,說不出更多的話。

下課後。

茶茶和陳心意結伴去小店買了點零食,回去之後,教室裏的女同學都不太淡定。

“看見了嗎?那就是高中部的天才學霸江州!他今天怎麽來初中部了?”

“不知道,但是他好帥啊。”

穿着白襯衫的少年站在教室玻璃窗外,身形高瘦,陽光都偏愛他,均勻落在他透白的臉上,他眼神淡淡,舉手投足矜持貴氣。

茶茶拆了一個橘子味的棒棒糖,她問:“江州來我們這裏幹嘛呀?”

陳心意也不知道,搖頭:“不清楚,但是能白嫖校草的臉也值。”

茶茶也跟随同學大隊伍,隔着一扇窗,光明正大欣賞江州的美貌。

茶茶邊吃棒棒糖,心想江州确實好看,也就比沈執差那麽一點吧。

江州是桃花眼。

沈執是狐貍眼。

她一愣,怎麽又想到沈執了!

茶茶忽然間覺得嘴裏的棒棒糖也沒有那麽好吃。

教室門口,有人在叫她,“茶茶,江學長找你。”

茶茶受寵若驚。

她不認識江州,她把咬碎棒棒糖吃進肚子裏,然後慢吞吞走到教室門口,一雙溜溜的圓眼睛轉呀轉,而後落落大方地問:“學長,你找我有事嗎?”

江州突然緊張起來,目光舍不得從她臉上移開。

她長得更像媽媽一點。

眼睛圓圓的,好可愛。

臉頰圓潤柔嫩,很白很軟,江臣很想捏一下。

但他忍住了。

父親告誡過他,在找回母親之前,不許他吓着妹妹。

江州的嗓音低沉溫柔,蘊着如沐春風的柔意,他問:“你叫茶茶是嗎?我聽老師說你數學很好,能加個手機號嗎?”

茶茶沒明白他想幹什麽,思考半晌,她點頭:“可以。”

江州嘴角忍不住上翹。

哪怕他是校草,茶茶覺得自己有必要和他說清楚,“但是學長,我只有周末才能玩手機。”

江州越覺得自己的妹妹好可愛,“好。”

茶茶神情嚴肅,“還有,我媽媽不讓我早戀的。”

江州怔了一秒,而後忍俊不禁,嘴角的笑意逐漸加深,悶聲落回胸腔,“知道了。”

互換手機號碼後。

茶茶一下子成了班級上最受矚目的女生,被同學圍了起來。

“茶茶,你之前真的不認識江州嗎!?”

“這是大帥比校草江州啊!特別好看也特別高冷,從來沒見他對某個女孩子笑的這麽溫柔過,我以為他只會板着臉一心學習,茶茶,你真和他不熟嗎?”

“不認識。”茶茶語氣确定,說完停頓半秒,然後略帶苦惱地問:“他是不是想追我?”

陳心意:“……”你可醒醒吧。

茶茶已經開始糾結如果江州和她告白,她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如果拒絕,要用什麽樣的借口才好呢?

等到放學,茶茶被隔壁班班花堵在教室門口。

班花穿着幾萬塊錢的小裙子,畫着精致的妝,趾高氣揚攔在她面前,看不起人的目光在她臉上轉了兩圈,“聽說今天江州哥哥找你了。”

班花緊接着大聲質問:“江州哥哥為什麽會來找你!?”

茶茶撓了撓腦袋,小心翼翼:“可能他喜歡我?”

班花跳腳,出言嘲諷:“你胡說!江州哥哥怎麽會喜歡你!”

茶茶抿唇,“畢竟我這麽可愛,他喜歡我也正常。”

“……”班花看見她就讨厭,內心厭惡。

哥哥平時在家理都不怎麽理她,冷如天上月,拒她于千裏之外,但今天卻那麽溫柔地和茶茶說話,她真的好嫉妒。

班花神情高傲,用譏諷的眼神睥睨着她,警告道:“你不要勾引我的江州哥哥,他是你高攀不上的人!你最好離他遠一點,我是他妹妹,他很疼我,你知道江家嗎?惹我不高興,我就讓我爸爸把你開除。”

茶茶覺着班花腦子可能不太好使,“哦。”

班花耍了威風後心滿意足的離開。

茶茶不認得班花,但陳心意認得她。

名門豪門江家裏唯一的掌上明珠,雖然是個養女,但她依然是江家祖孫三輩都寵着千金小姐。

“她身上的裙子都值好幾萬,好漂亮的小裙裙,我也想擁有。”

茶茶嘆息:“我也覺得好看,好羨慕。”

陳心意提醒她:“茶茶可不要惹她,她爸賊牛逼,江家是名門世家,背景深厚,萬一她生氣回家告狀,真的能把你開除。”

茶茶也不想惹事,她乖乖點頭:“好。”

陳心意發出的檸檬精的聲音:“江軟是江家的養女,但是我看她家裏人一點沒把她當外人。”

茶茶不明白:“她不是有個哥哥嗎?怎麽還要領養呀?”

陳心意也是從三班聽來的八卦:“好像是江夫人出車禍的時候懷着孕,肚子裏就是個女孩,可能這是有錢人在寄托哀思之情?”

“原來是這樣啊。”

茶茶興致缺缺,對別人家的事情不感興趣。

走到學校自行車庫,她和好朋友陳心意揮揮手:“明天見。”

沈執推着一輛白色自行車,默契接過她手裏沉重的書包,放在前面,“上車。”

聲音低啞沉穩。

茶茶臉不受控制熱起來,坐上後座,手指緊張揪着他的衣擺。

以前也不是沒坐過沈執的自行車,怎麽最近臉紅的毛病越來越嚴重。

沈執沒什麽話說。

茶茶卻是個停不下來的性子,她望着沈執的後背,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阿執,我重不重呀?”

微風帶走她的聲音。

沈執的回答也被風送了過來:“不重。”

茶茶心跳很快,也說不上來自己哪裏不對勁。

到了弄堂巷口,裏面就都是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不好騎車。

少年少女穿着款式差不多的藍白色校服,推着自行車,并肩而行。

巷口大樹下,老婆婆們手裏拿着蒲扇坐着乘涼,笑眯眯望着他們。

“放學啦?”

“恰綠豆湯不拉?”

吳語腔調偏軟。

落在耳中都沁着甜味。

茶茶說:“不喝了。”

老奶奶又用方言拿她和沈執打趣,說他們以後肯定要結婚的。

茶茶發現沈執每次聽見這些話,都不會高興,冷着臉誰都不理,只顧往前走。

她趕緊說:“我們還小,婆婆不要再笑話我們啦。”

說完再回頭,沈執已經往前走遠。

這次也不例外。

沈執也生氣了。

茶茶走的沒有他快,緊趕慢趕跟在他身後,踩着他的影子跟着他。

快要走到家門口時,他們倆的腳邊被砸了很多小石頭。

茶茶對面是房東家,房東的孩子今年十三歲,被喂養的很胖,脾氣也不好,此時正比着鬼臉沖着他們笑:“沒爸爸的小野種!”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