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為師兄解戰袍[3]
姜臨川完全不知道雲清淮內心竟如此癡漢,他也會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拿了三個碗,遞給雲清淮,乖巧仰頭:
“師兄,給。”
雲清淮愣住,瞬間如處雲端,飄飄欲仙。
原來……原來這就是有師弟的感覺嗎?
太幸福了吧。
以後上山采藥,師弟幫忙找藥草,下湖摘蓮蓬,師弟可以摘蓮花玩,下田插秧,師弟給擦汗……雲清淮陷入臆想,表情漸漸癡呆。
“師兄,師兄,你怎麽傻掉了?”
姜臨川戳了戳雲清淮的肚子,有點軟,看來武功沒有練到家。
“我、我這就舀粥……”
雲清淮把碗接過去,裝了大半碗,姜臨川要接,雲清淮拒絕,笑容溫暖如春:
“別燙着你,我來端。”
“師弟乖,去坐着。”
雲清淮比姜遠之更像一個老父親,無師自通,學會了老父親般慈祥寵溺的笑容。
姜臨川乖乖坐好。
雲清淮把粥碗擺好,磕破空處,取了支筷子紮進去,金黃色的油一下子冒出來,滴在粥裏,他仔細把兩個蛋黃撥進姜臨川的碗。他自己那個蛋黃也撥給了姜臨川。山下的鴨子白白胖胖,下的蛋也好看,個頭大,幹淨秀氣,腌起來香得很。雲清淮把一切安排得妥妥貼貼,就差親自喂到姜臨川嘴裏去。
“謝謝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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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臨川低頭,腼腆一笑,下巴疊出雙層,看上去軟嘟嘟的。
玄微真人對這兄友弟恭的一幕很滿意。
好極了,只要姜臨川與雲清淮親如兄弟,大事可成。
姜臨川吃一口,雲清淮就露出欣慰、滿足的笑容,讓姜臨川感到一絲不自在。
為什麽感覺雲清淮不太聰明的亞子?
“清淮。”玄微真人出言提醒。
雲清淮回神,臉色鎮定,繼續喝粥。
穩住!穩住!要維持他溫和有禮好師兄的形象。
姜臨川飯量不大,小半碗就飽了,雲清淮皺眉,沒說什麽,心裏卻在想,是不是我的廚藝太差了,不合師弟胃口?
早餐後,雲清淮自覺去收拾碗筷,始終記挂着這件事。
“臨川在府中習過武嗎?”玄微真人問。
“學了點拳腳功夫。”姜臨川如今也沒正式習武,姜遠之那套不适合他。
“清淮,和你師弟練練。”
“師弟別留手。”雲清淮一笑,擺了個起手式。
“師兄,小心了。”姜臨川禮貌性笑了笑。
雲清淮又被萌住,無法動彈。
姜臨川原本營業性的笑容突然變得真實起來,猛然伸手,來了一招猴子偷桃——
雲清淮瞬間清醒,悚然後退,險險避開,姜臨川握拳錘向雲清淮腰腹之間,雲清淮一一拆招擋住。
玄微真人不動聲色看着,只在姜臨川使出“猴子偷桃”時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當初姜遠之是有名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當然,現在姜遠之也沒落下。那時他為了名妓争風吃醋,和別的纨绔打架時就是這樣,專門攻擊對方下三路,十分辣眼。
瞬間讓玄微真人想起少年時京城浮動的香膩脂粉,馬蹄敲在青石板上的清響,故人回首,笑意溫煦……他思緒飄忽不定,視線落到雲清淮的臉上時,才回歸實處。
“臨川不适合學外家功夫,以後每日跟着我學內功心法。武器盡量以小巧輕便為主,練好暗器和輕功,自保綽綽有餘。”
玄微真人沒對姜臨川做過多評價。
先天不足,能活蹦亂跳已經頗為難得,那些外家功夫根本不能讓姜臨川變得更強大,只會讓他氣血兩虛而死。前幾年姜臨川年紀太小,經脈細弱,無法練內功,現在開始學正好。
“我以後會保護好師弟。”雲清淮聽出玄微真人言下之意,信誓旦旦作了保證。
“記住你今日說的話。君子一言,驷馬難追。你姜伯伯就這麽一個兒子,你要是護不住,白活這麽多年。”
“師父,我都知道的。”
玄微真人曾說起過秦川侯的恩情,雖然不知當年具體發生了什麽,雲清淮卻知道自己這條命是姜遠之救的。
姜臨川對他們之間的過往不清楚。只知道玄微真人是姜遠之的好友,而雲清淮,是他們共同的故交之子,因為一些變故,父母雙亡,由玄微真人撫養長大。
“先學經脈圖,每日在梅花樁上練一個時辰。”
“是。”
這個世界習武之人能飛檐走壁,姜臨川對此一直頗為期待,以前也問姜遠之要武功心法,姜遠之只說後面有更好的等着他,果然有。
不知玄微真人具體多大年紀,看起來只二十多歲,面色白淨,光澤如玉,氣質清冷,不茍言笑,用木簪挽着道髻,坐卧都十分板正,仿佛能透過那身白色道袍窺見不折的風骨。
姜臨川原本學過人體結構,經脈圖入門很快,等他記熟後,玄微真人就一次又一次用溫和的內力在他體內按照特定線路循環,姜臨川的任務就是記住循環路線,然後練出屬于自己的內力。
那種深奧拗口的內功心法理解起來十分困難,一些字眼直指各處穴位,沒有長輩教導,根本無法入門。玄微真人省卻那一步,直接在姜臨川體內複制粘貼,極大程度加快了姜臨川的入門速度。
江湖上很少有人會這樣傳功,既耗精力又折損修為,姜臨川對這些事不太了解,他體內經脈大多堵塞,玄微真人每天都在用內力為他打通經脈,過程疼痛難忍,有時候姜臨川甚至會痛昏過去,再痛醒。
雲清淮在旁邊看書,不時擰個毛巾給姜臨川擦汗,滿心都是我小師弟真堅強、小師弟好乖,恨不得以身相替。
每天上午,姜臨川和雲清淮一起練梅花樁,雲清淮蒙着眼睛來去自如,姜臨川尚且有些不熟練。下午則修習內功,晚上泡一大桶藥浴,沉沉睡去,翌日醒時,精力充沛,渾身輕松。
接連半月都是如此,姜臨川都沒空薅羊毛,好在以前攢的怨氣值還能撐一段時間。
等姜臨川修煉出屬于自己的內力,已經是一月後。暖融融的氣流在身體裏流動,仿佛一條游魚。睡前,姜臨川在床上打坐,每轉一個大周天,內力就壯大一點點。
“師兄,你當初修煉出內力用了多久?”姜臨川有些好奇。
“半日吧,師父說我天生百脈俱通,是個武學奇才。”
姜臨川沉默。
雲清淮見小師弟又露出那種不高興的表情,連忙補充:
“師父說我不通詩書,每天都要花半天看書,師弟你不用分心,很快就能趕上我。”
“你修煉多久了?”
雲清淮如今一提氣,能飛個七八米,姜臨川也想這麽飛,故才有此問。
“六歲開始,如今我十四,已有八年。師父說我資質超群,內力與常人修煉二十年一樣深厚。”
姜臨川沉默。
要是他自己能吸收自己的怨氣值就好了。
“師弟不必氣餒,若有惡人欺負你,師兄先把他們打斷腿。”
“我們總要分開的,不可能日日待在一處。”
姜臨川總覺得姜遠之在京中如烈火烹油,岌岌可危,朝堂風雲莫測,說不定哪日就會出現變故。
“這有什麽關系,師弟你去哪裏,我就跟到哪裏。”雲清淮沒想那麽多,山下村裏住在一起的兄弟多了去。
“你不留下來孝敬師父?”姜臨川詫異。
“師父修為深厚,用不着我孝敬。村裏想嫁給他的姑娘太多了,說不定我們不在了,師父寂寞,會給我們找個師娘。”雲清淮偷笑。
“師父多大歲數?雖然長得年輕,都能村裏的小姑娘當爹了。”姜臨川覺得雲清淮的臆想很不合适。
“找個風流俊俏的寡婦也不錯。”姜臨川沉吟道。
“趙二狗他娘……”雲清淮開始篩選合适的人選。
【林霁怨氣值加20】
姜臨川一驚,門口,玄微真人長身而立,面無表情。
原來玄微真人名字是林霁。
現在好像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
玄微真人面無表情,眼神鋒利如刀,
“背後道人長短,非君子所為。”
“妄議長輩,罪加一等。”
他聲音平靜,毫無起伏,每說一句,被抓個正着的師兄弟倆就覺得房間內冷了許多。
雲清淮與姜臨川都低着頭,看鞋面。
師父出現都沒有聲音,平時除了上課,根本找不到師父在哪,每次都打得人措手不及。
姜臨川強烈懷疑玄微真人有聽牆角的癖好。
“中傷女子名聲,殊不知人言可畏,若傳揚出去,她必事事艱難。”
玄微真人嚴肅起來,皺眉。
“師父,我錯了,我絕不再犯。”雲清淮十分誠懇。
“師父,弟子知錯,絕不再犯。”姜臨川也認錯。
玄微真人見兩人态度真誠,便不打算重罰。
“清淮身為師兄,不知道以身作則,先抄經三十卷,明日天亮把山上的石階掃一遍。”
“臨川雖年幼,一些惡習也要糾正過來。”
“便站着給你師兄研墨,什麽時候他抄完,你才能坐下來休息。”
雲清淮與姜臨川對視一眼,各自松了口氣。
“是,弟子領罰。”
兩人耷拉着腦袋,去修煉室抄經。
雲清淮看起來像個溫潤君子,實際上最煩學那些經史子集,也不喜詩詞歌賦,倒喜歡看些志怪野談,他只想在山間做一閑雲野鶴,清閑度日,十年百年,不入紅塵。
每次玄微真人罰他,都叫他抄書。
“師弟,你喜歡讀書嗎?”雲清淮一握住毛筆,就覺得渾身難受,迫切想尋找同好。
“喜歡。”姜臨川一天不學習就渾身難受,這個時代有現代佚散的許多古籍,姜臨川打架歸打架,沒少看那些孤本。
京中盛傳,姜狗剩作為莽夫之子,被人嘲笑沒有文化,最愛搶文人清客的古書、孤本,看不懂過幾天又原封不動送回來,沒少惹人發笑。
“師兄你不知道讀書多好……”
姜臨川站在雲清淮邊上,不時磨兩下墨,看着宣紙上雲清淮又大又醜的字,一臉嫌棄之色,
“常有人說,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你看你字寫得這麽醜,一看就是書讀少了。”
【雲清淮怨氣值加30】
【雲清淮怨氣值加40】
……
“是這樣嗎?我怎麽感覺你在騙我?”
雲清淮詫異。
師父說字要勤練,稍有懈怠便會後退,原來還與讀書有關系?
“你看我。”姜臨川接過毛筆,寫了一句,頗為工整。
雲清淮再度愣住。
【雲清淮怨氣值加10】
兩種不同的字體鮮明對比,好看的更好看,醜的更醜。
雲清淮破天荒的覺得羞恥起來。
一直在窺探兩人的玄微真人心中欣慰,看來清淮終于要在臨川刺激下發奮苦讀了。
雲清淮轉而笑起來,道:
“師弟字寫得真好,再過幾年,必見風骨,以後我要是需要寫東西,就讓師弟你代勞好了。”
姜臨川沉默。
你怎麽回事?
玄微真人愣住。
他是不是把雲清淮給養歪了?
雲清淮的父親天生過目不忘,學富五車,博學強識,更有一手好字。再看看雲清淮,武學一騎絕塵,文才勉勉強強。偏偏雲清淮有張好臉,一眼看上去便覺得他讀過很多書。
“師弟,我們二人一文一武,加起來就是文武雙全,豈不美哉?”雲清淮繼續抄書,試圖用自己的理論打動姜臨川。
“不,我靠自己就能文武雙全。”
姜臨川拒絕和雲清淮搭夥。
【雲清淮怨氣值加10】
雲清淮頓時委屈巴巴看着姜臨川,字也寫得越發醜了。
他字寫得大,便很費墨。
抄經用的墨不算太好,姜臨川磨一會兒就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站久了腿酸。
雲清淮坐在那裏,仿佛有螞蟻在咬他一樣。
“抄書不如種田,我寧願連墾十畝地。”
“想得美,還是老老實實抄吧。”姜臨川殘忍戳破雲清淮的臆想。
“……”雲清淮默默看了一眼姜臨川,師弟幸災樂禍的樣子也好可愛。
瞬間有了動力。
等天色暗下來,又聽到了女人凄厲哭聲。
玄微真人無聲無息離開。
“師弟,我好像又聽到鬼叫了。”
雲清淮手一頓,一大滴墨落在紙上,暈染開。
“重寫。”
姜臨川扯掉那張寫了大半的宣紙,揉碎,丢到一邊。
【雲清淮怨氣值加30】
雲清淮心痛如絞,顧不得鬼叫,重新鋪開一張紙。
“今天講上吊女鬼的故事,師兄,你想不想聽?”
燭火不時躍動,姜臨川笑容純良。
雲清淮着了魔一樣,連連點頭。
“雁蕩山上,以前有座尼姑庵,叫風月庵,關着些高門大戶犯過錯的婦人。忽有一日,一個被送上山三年的女人生了個孩子,庵主大怒,逼問奸夫,她不肯說,被關到柴房,第二日送飯的人推門一看,她不在房裏。”
“遍尋不到,一擡頭,忽然發現在大殿的觀音像後懸挂着一根繩子,像挂着什麽重物,被壓得直直的……”
“她們走到觀音像後,果然,消失的女人就被挂在那裏。”
“她的舌頭伸得很長,瞪着眼睛,披頭散發,看着所有人,臉上還帶着怪異的笑。”
“衆人都猜測是她想不開自盡,匆匆把她埋了。”
“想不到,第二日她又吊在那裏,盯着其他人笑。”
“庵主決定做一場法事,超度她的亡魂,屍身要擺在佛像前三日。第一夜,看守屍體的小尼姑突然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好像有個女人在哭。”
“小尼姑有些害怕,風忽然吹開了那女人身上蓋的白布。”
“女屍原本合上的眼睛,猛然睜開!”
“哐啷——”
門被屋外的狂風吹開。
【雲清淮怨氣值加33】
【雲清淮怨氣值加44】
……
“我有點冷。”雲清淮頭皮發麻。
兩人往門外望去,遠處一條白影飛快閃過,黑發如蛇狂舞。
“我好像看到鬼了。”雲清淮愣住。
“我們追上去看看,是什麽東西在裝神弄鬼。”姜臨川提議。
“這……不大好吧?”冷風一吹,雲清淮渾身雞皮疙瘩。
“先去問一下師父。”
兩人走到玄微真人門外,發現門戶大開,玄微真人又不在。月光清澈如水,沒有樹影遮蔽的地方,山石分明,不需要提燈籠。
“帶上火折子,我們抓鬼去。”姜臨川迫不及待想看看鬼長什麽樣子,很好奇鬼有沒有怨氣值。
“別的帶不帶?”雲清淮咬牙,決定跟着師弟去,萬一遇到危險,還能一起逃走。
“據說鬼怕童子尿,我有這個防身。”
“我也有。”雲清淮驕傲一笑。
兩人朝着白影所在的方向追過去,山路鋪滿石階,不算難走,白影時隐時現,忽然不動。
兩人漸漸靠近,那個東西披頭散發,臉朝下撲倒,一身慘白色長袍,看上去妖異得很,雲清淮立刻脫了褲子,
“師弟,讓我先來!我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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