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
“你就是那個新來的小孩吧?我叫侯英然,他們都叫我禿毛猴,你叫什麽?”一個腦袋上幾乎沒有一根頭發,臉有些狹長的小孩子湊了過來。
風錯開始以為這個人要打他,抓着被子,結果看着這個人笑着跟自己說話,風錯有些緊張。
“哎,你叫什麽呀?怎麽不說話呀?”禿毛猴在一旁有種抓耳撓腮的感覺。
“你又在欺負新來的!”一個人給了禿毛猴一個拳頭,帶着些許不滿說道。
風錯一看,是一個很漂亮的男孩子,眼睛大大的,看上去讓覺得是個小姑娘。
“小路,冤枉呀!這可是晖哥特別吩咐下來的,我怎麽敢欺負他?!”禿毛猴抱着腦袋抱怨道。
“就是這個孩子呀。”那個叫小路的孩子湊近自己的打量了一下,然後說道,“他怎麽這麽小?”
風錯有些緊張的往角落裏縮。
小路突然又有點高興的說道,“我可是有六歲了,來,叫哥哥。”
小路好像打定了主意一樣,爬上床去,騎在風錯的身上,看着他有些不依不饒的說道,“叫哥哥。”
風錯有些害怕,抓着手裏的被子就是不松手。
“哎,幹嘛呢?”鐘琰晖進來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副場景,小路騎在風錯身上,氣勢洶洶的,風錯就像是一個受到驚吓的孩子,小臉慘白的看着小路。
“小晖哥,他不叫我哥哥。”小路一臉委屈的看着鐘琰晖說道。
“他是不是比你小都不一定呢?快下來,阿錯身體還很虛弱!”
小路癟癟嘴,不情不願的從風錯身上下來了。
“他那麽小,怎麽可能比我大?我不管,我要當哥哥!”小路開始吼道,眼裏迅速的擠滿了淚水。
鐘琰晖一臉無語的看着這小孩,小路是他們之中最小的,一直以來都想要個弟弟,好不容易來了個風錯,看這樣子是撒潑耍賴也要當哥哥了。
“小路,當哥哥也要有當哥哥的樣子。”鐘琰晖頗為公正的說道,“你看看,第一天見面你就把阿錯吓着了,他怎麽可能認你當哥哥?”
小路一癟嘴,俨然要哭的樣子。
“你想當哥哥,你只要對阿錯好,阿錯願意就叫你哥哥了,對不對?”
小路看了在床上剛剛好像被自己吓着的風錯,聽從了鐘琰晖的話。
“今天晚上我要和他一起睡!”小路固執的說。
“那我睡哪兒?”禿毛猴一臉不情願。福利院裏資源有限,他們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是兩個人睡一張床。
小路別過臉,不想理這個二貨。
“小路,你身體不好,阿錯身體也不好,你們都需要人照顧。”鐘琰晖一向擔任他們之間調解的角色,苦口婆心的勸道。
“我不,我就要和他一起睡!”
“小路。”
風錯探出頭來,看着鐘琰晖小聲說道,“我不和他一起睡。”
“小路,你看看,你再任性,人家都害怕你了。”鐘琰晖略帶責備的說道。
小路眼睛一紅,哇的一聲一聲就哭了。
“怎麽了這是?”謝阿姨進來了,看着這場景向着鐘琰晖問道。
“沒什麽,小路非得和阿錯一塊睡。阿錯不樂意。”
這所孤兒院分成了小的單間,每一間有兩個床,也就是四個人一間。今天是風錯剛剛住進來,謝阿姨本來就對風錯懷了一種心疼的心思,也想着鐘琰晖可以照顧他,就将風錯安排進了這裏,想到他們小孩子鬧別扭,也是正常。謝阿姨看着小路哭的眼睛紅彤彤的,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小路,我還以為你已經長大了,可以幫着謝阿姨照顧小朋友了,結果,謝阿姨真是傷心了。”
“才不是,小路想照顧他,小路想當哥哥。”小路抽抽噎噎的說。
“小路想當哥哥呀,那今晚跟謝阿姨睡好不好,謝阿姨告訴你怎麽當哥哥?到時候,一定比他們都強。”
謝阿姨哄的小路的哭聲小了,謝阿姨抱着小路,給鐘琰晖說了句早點讓孩子們休息,就抱着小路走了。
“總算清淨了。”鐘琰晖誇張的叫了一句。癱在床上。
禿毛猴也上了床,看着鐘琰晖這樣子,說道,“你也太誇張了吧,再說,小路也是好心嘛!”
鐘琰晖撇了撇嘴不理他,爬上床去,推了推一旁的風錯,問道,“你在發什麽呆呀?”
風錯有些膽怯的問道,“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會不會被趕走?”
鐘琰晖看着風錯那雙眼睛就覺得心疼,這個小孩,為什麽看着總是讓人這麽心疼呢?
“你在想什麽呀?小路還小,大家也比較寵他,所以容易哭。這不是你的錯。”鐘琰晖将風錯抱在懷裏,說道。
“哇!老大。”禿毛猴看着旁邊鐘琰晖将風錯抱在懷裏有些誇張的叫了一句。“小路之前讓你抱着他睡,你都不肯,要是他看見,一定又要哭了。”
小路之前是和鐘琰晖一起睡的,基本可以說是相當依賴鐘琰晖,等到小路長大一點了,鐘琰晖就以讓他獨立為理由,讓小路去賠禿毛猴一起睡了,其實,鐘琰晖內心只是想一個人獨自享受一張大床而已。
“切,他都六歲了。”鐘琰晖說道。六歲,在父母身邊是可以盡情撒嬌的年紀,可是在福利院小路要是保持這種狀态,就會讓人有些厭煩,看起來是小事,可是孤兒院的孩子們之間的捉弄或者厭惡就會讓人不好過。對于這種被排擠的孩子,那就是處于一個孤立無援的處境了。
“可是,你不是說他也六歲了嗎?”禿毛猴指着鐘琰晖懷裏的風錯說道。
“要你管。”鐘琰晖果斷的抱着風錯躺在床上,關燈睡覺。
月光透進來,風錯沒有閉上眼睛,他似乎從來沒有感到過這種溫暖,有一個人抱着他睡覺,這種感覺很新奇,但是并不讨厭。
“怎麽還不睡?”鐘琰晖看着他,一雙眼睛幹幹淨淨,就像個精靈。
“我睡不着。”
“是不是還在想小路的事情?小路心腸不壞,他只是想當哥哥。”
“為什麽?”
“因為我們都比他大,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當哥哥的機會,當然不會放過呀。”
“我還以為他讨厭我呢?”
鐘琰晖将風錯抱得更緊,兩個人的體溫相互溫暖。
“他是喜歡你,才想當你的哥哥。”
“可是,我不想叫他哥哥。”
“哦,為什麽?”鐘琰晖第一次聽到這個小孩表達自己的情感,有點驚訝。
“因為,你才是我哥哥。”風錯認真的看着這個少年,他覺得這個少年是一個神奇的人,可以将自己從黑屋子放出來,可以帶自己到這樣溫暖的地方,可以抱着自己睡覺,讓自己感受到這種溫暖。
鐘琰晖看着這個少年認真的表情,不由得一愣。然後笑了,說道,“哥哥又不止有一個,你可以有很多個,這裏比你大的男孩,你都可以當成哥哥。”
風錯不說話,鐘琰晖也抱着他漸漸的進入了夢鄉。
“小晖哥,你說喜歡一個人才會想當他的哥哥,那,你喜歡我嗎?”風錯小聲的在鐘琰晖的耳邊問道。可是此時的鐘琰晖已經進入了夢鄉。
風錯看着鐘琰晖睡了,索性又往鐘琰晖懷裏縮了縮,這讓他感覺到溫暖和安全,然後安心的睡去。
風錯睜開眼睛的時候,屋子裏已經沒有人了。風錯有些焦急,這種空蕩蕩的感覺讓他恐懼。
“你醒了。”小路走了進來,笑的就像個芭比娃娃。
“這是給你的。你餓了吧。這可是我藏了好久的零食呢!”小路笑嘻嘻的地上一堆糖果還有餅幹。
風錯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謝阿姨說,當哥哥的人就是要對弟弟好。來,吃呀。”小路不由分說一股腦兒的将東西塞給風錯,撥了一個糖就遞給他。
也許是昨天鐘琰晖說的話起了作用,也許是感覺到小路确實是一片好心。風錯抱着那堆東西,看着小路。
“你叫風錯對吧?我叫肖路,他們都叫我小路,你要記住啊。”小路極其認真的說道。
“小路,你在幹什麽呢?”鐘琰晖走了進來,現在該是吃飯的時候了,剛剛看風錯睡的熟就沒有叫他,現在鐘琰晖帶了早飯回來,就看見了這一幕。
“我在照顧弟弟呢。”小路高興的說道。
鐘琰晖看清風錯手裏這些東西的時候,有些哭笑不得,說道,“小路,不是告訴你要少吃糖了嗎?會長蛀牙的,你怎麽拿這麽多糖給阿錯?”
“可是謝阿姨告訴我,好東西要優先考慮弟弟。”小路一臉正經。
鐘琰晖摸了摸小路的頭,說,“知道了,你這種行為值得表揚,但是,小路,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這麽多糖和餅幹,你是哪來的?”
小路突然臉色一變,說道,“那個,我還沒有吃早飯了,就先走了。”
看着小路一下子就跑的沒影了,風錯有些莫名其妙,鐘琰晖看着他這樣子,解釋道,“有一些好心的人會來福利院看我們,然後給我們一些吃的用的,小路長得很可愛,基本上只要是他嚷嚷個肚子餓了,或者想吃餅幹呀,就可以領回一大包了,謝阿姨已經說過他很多次不可以這麽做了,這麽多吃的,要是讓謝阿姨看見,一定又會說他了。”
風錯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這樣不好。”
“對,這樣不好。”鐘琰晖贊同的說道。
“來,阿錯,吃早餐吧,我給你帶回來了。
☆、新的生活
在安心福利院已經過了一個月了,風錯也是在這裏才知道,原來小孩子要去學校。可是風錯和小路還小,才六歲,按理說七歲才該入一年級,六歲去幼兒園。可是,很明顯那種昂貴的幼兒園不是他們負擔的起的。這個福利院的孩子,一般就是直接上的一年級。
小路一直謹記着謝阿姨的教誨,牽着風錯去上一年級,然後在牽着他等鐘琰晖和禿毛猴一起回去。
鐘琰晖和禿毛猴年紀雖然不一樣的,可是福利院的孩子,年紀哪有個準數,鐘琰晖和禿毛猴都是四年級了,平時就帶着他們一起上學放學。
這所小學離福利院也很近,不過十幾分鐘的路。
“老大,我們去抓魚吧。”禿毛猴看着一旁的河流說道。他們孤兒院處于一個邊緣地帶,經過的地方有一條河,他們經常在裏面摸魚捉蝦的。
“上次謝阿姨的巴掌沒有挨夠是不是?”鐘琰晖牽着風錯,看了一眼禿毛猴說道。
禿毛猴一下子焉了,小路在旁邊咯咯直笑。風錯看着他們,覺得有些好奇。
到了福利院,謝阿姨交代了鐘琰晖辦一些事情,只有十歲的他,看起來就跟個小大人一樣。風錯自己背着書包回了房間。
風錯将書包裏面兩本書掏出了,認真的翻着書,然後拿出小本子一筆一劃的往照着上面寫。本子上歪歪斜斜的名字,這是風錯現在唯一知道怎麽寫的字。
“阿錯這麽認真呀?”鐘琰晖笑着走了進來,剛剛被謝阿姨抓壯丁,他說了一句更年期,結果謝阿姨很客氣的讓他把那些活一個人幹完了。
風錯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認真的一筆一劃的寫着,鐘琰晖湊過去看了一下,可見一筆一劃都很用心。鐘琰晖拿起來旁邊的另一本書,看着上面歪歪斜斜的風錯兩個字,嘴唇突然揚了起來。
“阿錯。”鐘琰晖拿起一旁的筆,翻開另一頁,十歲的上年在上面認真的寫下了三個字。
“這是我的名字。”鐘琰晖看着風錯說道,“你要會寫啊。”
風錯認真的盯着這個名字看着。鐘琰晖有些不确定的說道,“是不是有點難呀?也不知道我爸媽為什麽要給我取這麽一個難寫的名字?”鐘琰晖撓撓頭說道。
“我會學會的。”風錯擡起頭認真的說道。
鐘琰晖覺得這個小孩真的很可愛,伸出手将風錯的頭揉成一亂,然後好像聽見謝阿姨又在叫他,就走了。
風錯将本子翻到新的一頁,然後照着鐘琰晖寫下的字,一筆一劃的開始寫。
鐘琰晖晚上回來的時候,風錯不在房間裏,鐘琰晖看着桌上擺的整整齊齊的本子和書,有些随意的将一個本子翻看,突然翻到有一頁,密密麻麻,工工整整的寫滿了三個大字——鐘琰晖。鐘琰晖覺得自己心裏暖暖的,看着這個本子,就知道那個小孩寫的多認真了,一筆一劃都是用了心的。
鐘琰晖可以想象的那幅場景,這個小孩握着鉛筆,看看自己寫的字,然後一筆一劃照着寫。那雙眼睛就這樣全心全意的看着,鐘琰晖也不知道是什麽感覺在自己心裏彌漫。
晚上的時候,只有小路還在外面玩,禿毛猴在看小人書,鐘琰晖忙乎完渾身都是汗了,看着在桌子旁邊認真寫字的風錯,鐘琰晖湊了過去,說道,“阿錯,我們一起去洗澡吧。”
風錯聽着,将手頭的東西一放,乖乖的自己收拾東西,然後跟着鐘琰晖走了。
風錯很怕黑,怕一個人獨處,也許是當時被關在那個小黑屋的影響。在到了孤兒院的時候,鐘琰晖将風錯帶到了澡堂,結果當時整個房間空空的,一個人都沒有,還是用浴簾隔開的小小的單間,風錯當時低着頭沒有說話,鐘琰晖也沒有在意,結果鐘琰晖過來半個小時發現風錯還沒有回來,跑到浴室一看,那個小孩就這樣抱膝坐在地上,兩眼無神的樣子。
鐘琰晖跑到風錯身邊,問風錯為什麽不進去,風錯只說了一句話,“我害怕。”
從此,鐘琰晖洗澡一般都會把風錯捎上。
到了澡堂,鐘琰晖迫不及待的進去将自己身上的一股汗味沖掉,風錯跟在後面,乖乖的抹着香皂。
鐘琰晖幾秒鐘将自己料理了,就這樣拿過香皂,在風錯身上打出泡沫,有摸摸風錯身上,好像比剛剛來的時候好多了,不像以前那樣除了骨頭就是皮了,身上的傷痕也好了,整個小孩看上去白白淨淨。
“好像長了一點了。”鐘琰晖得出結論。風錯乖乖的站在旁邊,頭發濕濕的,有點長,一雙大眼睛幹幹淨淨,在熱水的霧氣中顯得濕漉漉的,就這樣看着鐘琰晖。
“你還得多吃一點。明明跟小路一個年級,你看起來比他小多了。”
“我已經吃了很多了。”風錯說道。在風錯的記憶中,自己這一個月每一頓都有按時吃,基本上都是鐘琰晖看着自己吃下去的,還不許自己剩下。
“還不夠。不過也不着急,慢慢養着吧。”鐘琰晖一邊給風錯沖水,一邊說道。
當鐘琰晖的手經過風錯胳膊底下的時候,風錯突然動了一下。鐘琰晖一看,笑着說,“你怕癢呀?”
風錯嘟起小嘴沒有說話。
“還不說話。”鐘琰晖看着風錯笑着說,突然一把抓過風錯,将手伸到他剛剛碰到的地方,嘴裏說道,“說不說話,啊?”
風錯有些着急,但是又不知道怎麽開口,一邊躲着,一邊哀求的看着鐘琰晖。鐘琰晖看着也停了手,說道,“以後我問問題都要回答,知不知道?這是禮貌。”
風錯乖乖的點了點頭。鐘琰晖威脅的看了他一眼。風錯明白了,有些着急的說道,“知道了。”
“這才乖。”鐘琰晖心滿意足的說道。這個小孩不太愛說話,有時候總有種愛答不理的感覺,這樣下去,很難交到朋友。
“好了,洗的差不多了,我們出去吧!”鐘琰晖說着,拿過一條毛巾惡趣味的就像包粽子一樣将風錯包了起來,風錯只剩下一張臉在外面,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行了,走了。”鐘琰晖将風錯這個粽子抱起來,心想,還挺輕,要多久才養的大呀?
禿毛猴看着小人書,看着鐘琰晖洗完澡回來,光着上半身,抱着一團白白的東西,禿毛猴看了一眼,有些無語。
“老大,你把風錯包成一個粽子幹什麽?”
“吃呀。”鐘琰晖理所當然的說道。風錯被包成粽子,手腳都動不了,一時還有點掙紮,不安分的動來動去。
禿毛猴看着自家老大玩的樂呵,幹脆沒有搭理他,自顧自的看小人書去了。
“行了,睡覺吧!”鐘琰晖将風錯往床上一放,然後就翻了個身上床,準備睡覺了。
風錯看他好像不準備管自己了,想到自己可能一晚上都要被這樣裹着,風錯有些着急的說道,“你,你把我放開呀。”
鐘琰晖看着風錯被裹得動彈不得,故意逗他,就當沒有聽見。禿毛猴看着鐘琰晖的惡趣味,不由得搖了搖頭。
“咦,這是怎麽了?”小路蹦蹦跳跳的走了進來,看見鐘琰晖床上一團東西有些好奇。“小錯,你怎麽變成了這樣了?”小路笑着說道。
風錯小臉有些發紅,有些着急的說道,“放我出去。”
小路就像沒有聽見一樣,爬上去,這裏摸摸,那裏戳戳,說道,“好可愛呀,就像只小兔子。”
“小路,要是你喜歡,我也可以把你裹成這個樣子。”禿毛猴說道。這樣你的睡相就會好一點了。
“滾!”小路毫不留情的對禿毛猴說道。
“放我出去。”風錯小聲的說道。
“你叫我一聲哥哥,我就放你出去。”小路笑嘻嘻的說道。
風錯不說話,有些不自在的轉向一邊。
鐘琰晖玩夠了,好心的将風錯抱過來,将一個毛巾的頭解開,風錯幾下就掙紮了出來,轉進了被子裏。
小路看沒得玩了,噘着嘴走了。
鐘琰晖躺在風錯旁邊,風錯有些不情不願的,鐘琰晖靠過去,風錯将身體挪的更遠。
“生氣了?”鐘琰晖小聲問道。
“沒有。”
“那你為什麽離我那麽遠?”鐘琰晖有些疑惑的問道。
風錯的臉突然紅了,有些支支吾吾的說道,“衣服,我的衣服在哪兒?”
鐘琰晖一聽明白了,當時自己直接在澡堂把他裹成個粽子抱回來的,結果現在将毛巾解開了,這個小孩身上什麽都沒穿了。看着風錯臉有些發紅,鐘琰晖突然忍不住就這樣笑出聲了。
風錯埋怨的看了鐘琰晖一眼。鐘琰晖突然靠過來,将風錯就這樣抱在懷裏。十歲的孩子也是光着上身,皮膚貼着皮膚的感覺,就像是可以聽見對方的心跳。
“你一個六歲的小孩還害羞了。你洗澡的時候,我哪裏沒有看過?”鐘琰晖笑着說道。
風錯有些不好意思沒有說話,過來一會兒,風錯開了口,看着鐘琰晖的眼睛認真的說道,“小晖哥,你是第一個抱着我睡覺的人。”
鐘琰晖知道風錯的意思,這個小孩也許以前從來沒有和人相處過,想着第一次自己幫他洗澡,也是一臉不情願的樣子,鐘琰晖心裏有些心疼,這個孩子,有很多東西,都和他們不一樣,有些在他們看來的小事,可是對于風錯來說,可能,這輩子都沒有經歷過。
“嗯,還有什麽?”鐘琰晖抱着風錯問道。
“你是第一個拿東西給我吃的人,第一個給我洗澡,第一個和我一起睡覺,第一個對我這麽好的人。”小小的聲音就像羽毛一下一下撩撥着鐘琰晖的心。
“我一定不是最後一個。”鐘琰晖在風錯的耳邊輕輕的說道。阿錯,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對你好的,所以,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我們就忘掉吧。
風錯看眼鐘琰晖,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可是他們不是你,小晖哥。
☆、等花開
在福利院的時間過得挺快的。一晃就是小半年。風錯到這裏也有半年了,和小路禿毛猴也混得比較熟,這個福利院大概有一百來個小孩,基本上男孩和女孩是分在兩個院子裏的,而且按照天性,似乎小時候,男孩和女孩總是有些小別扭,玩不到一起,風錯和一個院子裏的孩子們也相處的還行。
與剛來的時候相比,風錯已經長高了不少,至少現在看上去和小路差不多了。但是小路還是一直纏着風錯讓他叫自己哥哥,風錯也沒怎麽搭理他。風錯剛剛來的時候基本上連自己名字都不認識,過了半年,功課已經是拔尖的了。在學校老師和同學都挺喜歡這種小孩,安安靜靜,聽話,也不鬧騰。
“老大,看見小路了沒有?”禿毛猴走進了。
“不知道,我也才回來。”鐘琰晖擦着汗水說道。
“好像剛剛謝阿姨有事把他叫出去了。”正在做功課的風錯回過頭來說道。
“哦,我說我怎麽一天都沒有看見他。”禿毛猴嘟囔着向門外走去。
“小路看起來好像有點怪怪的。”風錯擡起頭看着鐘琰晖。
鐘琰晖嘆了一口氣,看了風錯一眼,說道,“我聽謝阿姨說,有一家人想領養小路。”
“領養?”
“就是,那家人沒有自己的孩子,想把小路當成自己的孩子撫養。謝阿姨應該是問小路的意思了。”鐘琰晖心情有些複雜,一方面,如果小路被人領養,那麽對小路來說當然是一件好事,何況那家人看起來很喜歡小路,從一年前他們來孤兒院的時候,基本每次都會給小路帶點東西,可是從另一方面,大家基本都是一起長大的,這樣就意味着要分開了,更何況,這家人現在提出來的原因,好像是他們要去國外了,不能經常過來看小路,但是有舍不得和小路分開,所以才提了出來。
“那小路會同意嗎?”風錯問道。
“這我哪會知道?不過這家人就快要去國外了,如果小路同意了,我們應該是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面了。不過如果被領養,小路的生活條件還有成長也會好的多。”
風錯好像懂了,沒有說話,轉過頭去寫作業。過來一會,鐘琰晖聽見了風錯的問道,“小晖哥,你有一天也會被人領養嗎?”
像小晖哥這樣的孩子,一定有很多家庭喜歡吧?那是不是有一天,你也會離開這裏。
鐘琰晖看着他,笑着說,“想什麽呢?我要是走了,謝阿姨一定會宰了我的。她一個人怎麽鎮得住這幫猴崽子?再說,你還在這呢。”鐘琰晖最後一句話聲音輕了許多,也不知道風錯到底聽不聽得到。
風錯聽到這些話,就像心裏一塊大石頭落下了,抿着嘴唇對着鐘琰晖笑了一下,然後沒有說話就這樣回身做作業去了。
“阿錯,聽小路說,你成績長的很快。很努力呢!”鐘琰晖看着那個小孩說道。鐘琰晖随意的看了一下風錯在看的書,有些疑惑的開口,“這不是你這個年級的書呀?”
“阿錯,你想跳級呀?”鐘琰晖半開玩笑的說道。
“我想快點升級。”風錯認真的說道。
“為什麽?你還這麽小?”
“我想和你一起上學。”風錯認真的說道,“之後要是你去了中學,我還在小學,我就不能和你一起上學了。”
“你怎麽會擔心這些?”鐘琰晖有些心疼的說道,“中學和小學也只隔了一條街而已,大不了到時候我先送你去上學,不就好了。”
“可是,我還是想和你一個班。”風錯的眼裏是一種固執,認真。
禿毛猴走到走廊上的時候,看見了小路,正在那裏看着那幾朵月季花。小孩多的地方總是調皮,這幾朵花總是等不到開花的那一天就常常被摘下來了,這幾朵也是因為在謝阿姨門口,所以才僥幸的留了下來。
“我找你好久了,你在這兒幹什麽呢?”禿毛猴高興地跑過去說道。
小路沒有說話,就是看着這月季花。他等了好久,這花還只是個花苞,才看到一點點紅色。
“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誰惹你了?”禿毛猴不知道怎麽了,小路的樣子看上去有些怪。
“謝阿姨說,那個夏阿姨和她的先生想領養我。”
禿毛猴一下子沒有說話了。這個夏阿姨禿毛猴聽小路說過,自從一年前搬家到這裏之後,每個星期天都會過來看這些孩子,其中她最喜歡的就是小路,基本每個星期都會單獨帶些吃的給小路。小路還為此高興了好久,拿着零食在他們面前炫耀。禿毛猴記得那個女人,有一頭卷發,有點發福,但是看上去很和藹的一個阿姨,她的先生也對這些孩子很好,只是他們沒有孩子而已。
“哦,這是好事。”禿毛猴應了一句。這種事情在孤兒院經常發生,有人家願意領養,對一個孩子來說當然是好事,有些人家沒有确定領養對象,孤兒院的孩子還常常為此掙破了頭。小路長大特別可愛,看上去就讨人喜歡,之前也有人提議過,可是當時小路一離開鐘琰晖就哭,鐘琰晖又是不願意離開福利院的,所以才作罷了。
“我很喜歡那個阿姨。她就像媽媽一樣,而且謝阿姨說,他們移居到國外,可以給我提供手術條件。我們福利院負擔不起我的手術的。”小路有些低落的小聲的說道。
禿毛猴應了一聲,小路有心髒病,這是他們都知道的,所以才會對小路特別寵愛。如果小路繼續帶着這裏,可能小路只能活到十來歲。
“老大知道了嗎?”
小路應了一聲,繼續說道,“謝阿姨應該跟他說了。”小路的聲音帶了點哭腔,一雙大眼睛,就像是要滴下淚了一樣。
“你哭什麽?這是好事呀。”禿毛猴說着自己的嗓子覺得有些難受,眼眶也有些酸。
小路的淚一下子掉了出來,眼眶紅紅的,抽抽噎噎的說道,“我不想離開你們,我不想離開小晖哥,我一個人,我一個人睡覺害怕,我,我還沒有聽到小錯叫我哥哥。”
“沒事的,會好起來的。小路。”禿毛猴抱着他 ,小路在禿毛猴的懷裏哭的抽抽噎噎的。
那天晚上,房間裏特別沉悶,小路将自己收藏了好久的零食拿出來分給了大家。禿毛猴一個人把自己悶在被子裏,沒有說話。
到了下個星期一,一輛車子停在了福利院門口,小路抱着自己的玩具,将一只大白兔遞給風錯說道,“這是我最喜歡的東西了,我都給你了,你叫我一聲哥哥吧。”
風錯沒有說話。小路一下子笑了,說道,“本來我想看月季花的,等了好久,終于要開花了,我卻看不見了。你要幫我看着,別讓別人把它摘了。”
“小路,該走了。”鐘琰晖站在院子裏叫他,身後是一對有親和力的夫婦,站在車子旁邊等着他。
“那個禿子真是的,我都要走了,還在睡覺!”小路嘟囔着罵了一句,眼圈紅紅的,就這樣上了車。那個夫婦對着他們揮了揮手,一發動,這車子的身影就漸漸地遠了。
鐘琰晖看着風錯一個人呆呆的看着小路走的方向,抱着小路以前最喜歡的大白兔,說道,“我們回去吧。以後還能見面的。”
“什麽時候?”
“嗯,等我們長大了之後吧。”鐘琰晖帶着他往回走。
“禿毛猴還在被子裏面哭嗎?”鐘琰晖問道。
“沒有,我剛剛看見他在樓梯處偷偷地看。”
“這樣啊,還說小路走了,他很高興呢,說是可以一個人睡一張大床。結果,也不知道是誰偷偷的在被子哭了那麽久。”
“小晖哥,你難過嗎?”
“有點,畢竟從小路進孤兒院開始,就是我一直在照顧他,就像我的弟弟一樣。你呢?小路可是一直想當你哥哥呢?”
“我不知道。”
……
傍晚的時候,鐘琰晖走到謝阿姨門口,看見風錯蹲在那裏,有些好奇,“阿錯,你在幹什麽?”
“嗯,小路讓我幫他看着這花,他說這花就要開了,別讓被人摘了。”
“這樣啊。你看見禿毛猴了嗎?”
“他剛剛也在這裏看着這幾朵花,後來好像說要回去睡覺了。”
“哦。”鐘琰晖看着那大概還有幾天才開的花苞,又看着乖乖坐在花前的風錯,一雙眼睛清澈見底,不覺得低落的心情好像緩解了不少。
“阿錯,這花還有幾天才開,你不用一直看着它,這是謝阿姨門口,沒有孩子敢來摘的。”
“唔,知道了,我一會就回去。”風錯應道。
鐘琰晖有些無奈的看着固執的風錯,然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突然看見地上一堆零食的包裝,禿毛猴一個人拿着一本小人書,吃着零食,看見鐘琰晖回來,禿毛猴漫不經心的問道,“風錯呢?”
“在看着那幾朵月季花。”鐘琰晖說着笑了笑,“小路當時就是快要開花的時候就把花摘下了,自己拿個瓶子插着看,也就阿錯死心眼,非得在那兒等着花開。”
“小路是報複吧!走的時候小路讓風錯叫自己哥哥,風錯還是沒叫。小路是不是就這麽想捉弄風錯呢?”禿毛猴笑着說道。
“你看的還真清楚呀!”鐘琰晖戲谑的說道。然後看了一眼地上的糖紙出了門。
禿毛猴憤憤的咬下一塊巧克力,有些疑惑的說道,“這種黏糊糊的東西有什麽好吃的?真是搞不懂。”
鐘琰晖走到風錯旁邊,默默的坐在風錯身邊,說道,“不是說一會兒就回去嗎?怎麽還在這兒?”
“發了會兒呆,就忘了時間了。”風錯笑了笑,說道。
“禿毛猴說小路這是報複你呢,報複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