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蠱王

嚴鈞一走出航站樓,就看到門口停了三輛車,打頭的一輛格外熟悉。他腳步一頓,就非常有眼色地走了過去。和他一起出來的幾個人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了然地拍拍他的肩膀,紛紛上了他後面的車。

最前方的黑色轎車的車窗緩緩降下,副駕駛座的是一個帶着無框眼鏡,面容俊美蕭肅的男人,他側頭看過來時那無甚重量的目光透過薄薄的鏡片,給人一種不近人情的倨傲冷漠。

嚴鈞好似對他這種目光習以為常,先是彎了彎眼角,然後毫不吝啬地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他一手插在褲子兜裏,一手松垮垮地提着他那摘下來就沒帶上去的帽子,邁着方步溜溜達達地走過去,“師兄,不是說不用來了嘛?”

男人露出一個微不可見的笑容,他單手随意地扯了扯解開兩個扣子的襯衫領子,盡管面容依然有種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可他的聲音聽在嚴鈞耳朵裏還是比往日多了點慵懶和放松,“我只是在外面剛剛應酬完,見時間差不多,就順便過來看一眼。”

嚴鈞沖他笑了笑,倒是沒有把他的話當真。這位鄧安澤師兄和他師出同門,又是他的頂頭上司,別看平日裏不茍言笑冷淡嚴肅,可無論是從學習生活還是工作上對他都多有照顧。特別是幾年前出了意外他被擡回來之後,這位家世顯赫的鄧大少爺就變成了緊迫盯人的老媽子,每次嚴鈞“出遠門”回來,他都要纡尊降貴地親自來接。這次也不例外,說是順路,其實就是放心不下,所以特意第一時間跑過來确定他沒缺胳膊少腿還能繼續活蹦亂跳幾十年。

嚴鈞心裏明鏡似的,也不說破,只是和司機打了聲招呼,說:“麻煩李哥跑這一趟了。”

鄧安澤靠在座椅上微眯着眼打量他一圈,語氣淡淡地問:“剛回來就不消停,大晚上的又要幹嘛去?”

嚴鈞笑而不語,只是指了指前面五十米處靜靜停着的一輛SUV。

鄧安澤若有所思地盯了前面的車幾秒,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問:“美美不用我帶回去?”

他話音剛落,嚴鈞右胸前沒有扣緊的口袋一動,露出一顆成人拇指粗的白花花蟲腦袋,這滾圓的腦袋長得十分不符合人類審美,該有的鼻子眼睛耳朵一個沒有,只有一個谄媚地笑起來會露出兩排裏出外進小尖牙的大嘴。它就像能聽到有人在叫他一樣,笨拙地朝着鄧安澤的方向聳動兩下他那肥嘟嘟的頭,然後咧開大嘴笑得極盡讨好。

嚴鈞不用低頭都知道他家蟲子感覺到熟人又出來賣蠢了,他笑眯眯地用一根手指頭把肉呼呼的大蟲子戳回衣兜裏,十分順手地把扣系上了,“就不麻煩師兄了。”

鄧安澤深深地看他一眼,“你也老大不小了,別老帶着孩子出去鬼混,聽到沒?”

“……”被一眼看穿的嚴鈞挫敗地撇了撇嘴,悶悶地應了下來,“知道了。”

兩人一坐一站又閑扯了兩句,鄧安澤提醒他過兩天回學校一趟就坐車離開了。嚴鈞目送着他離開,轉身溜溜達達地走到SUV旁。他毫不見外地拉開車門,長腿一邁就穩穩當當地坐上了副駕駛,笑意盈盈地看向司機,“落落怎麽來了?杜修呢?”

司機是個梳着齊耳短發的小美女,眼睛大大的,身材纖纖細細,看起來像個又乖又萌的小白兔。她大方地給了嚴鈞一個十分治愈的可愛笑容,圓圓的眼睛立刻彎成了亮晶晶的小月牙,“老大出門了!嚴哥,我可想你啦!”

嚴鈞被她甜甜的小尾音萌的不行,立馬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心情大好到難得追問了一句,“你老大幹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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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女神情嚴肅地給自己系好安全帶,平平穩穩地把車開起來,這才頂着一張軟萌的小臉,用帶着小奶音的聲音認真地回答他說:“前兩天,榜上有個新晉殺手接了暗殺老大的單,老大查到了他的下落,就帶着人殺上門把那個不長眼的剁成十八段去了!”

嚴鈞:“……”

他怎麽能忘了!就算陳落看起來是個堪堪追平全國平均身高的平胸蘿莉,可她實際上是有着一把子兩米二壯漢都沒有的神力的女壯士啊!

嚴鈞默默瞥了一眼好好被陳落握在手裏的方向盤,想起了一樁舊事。當年陳落的學車歷程是格外的坎坷,杜修眼巴巴地把人給送到駕校去,結果他前腳還沒踏出駕校校長辦公室的大門,那頭陳落的學車生涯就以一不小心扯下了方向盤畫上了一個驚世駭俗的句號。

他在心裏第無數次感慨一下平胸蘿莉的殺傷力,幽幽地問:“杜修平常都恨不得把你揣兜裏,這回怎麽沒帶你去?”

不說還好,他這一說,陳落立刻委屈地扁了扁嘴,活像一只可憐巴巴的小奶狗。她悶悶地抱怨,“老大聽說我兩年前捏壞了他的槍膛,怕他不敢來,就不讓我去了。”

嚴鈞盡力忽視這聽起來兇殘滿滿的話,幹笑一聲,“哦,那你不去他能應付的過來嗎?”

陳落格外心大地坐在駕駛位傻樂,“沒事,就他那樣的我一個人就能打哭他四個。”

嚴鈞:“……”

他一臉糾結地盯着陳落,額頭青筋直跳,忍無可地說:“陳、落、落!說你幾遍了!小姑娘家家的,溫柔點!”

陳落眼瞅着黃燈變紅,就穩穩地把車停下來。她扭頭睜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無辜地和嚴鈞對視了一眼,然後怯生生地伸出手——輕飄飄地在方向盤上捏出一個坑。

她低頭羞澀地笑了笑,“溫柔?”

嚴鈞:“……”蛋疼。

在其後的半個小時車程中,嚴鈞全程木着臉聽陳落用萌萌噠的語氣講了最近發生的實際非常兇殘且血腥的一系列事情。等到了杜修家門口的時候,嚴鈞已經徹底放棄把暴力蘿莉徹改造成溫柔小萌物的宏願了。

陳落一邊保持着高漲的熱情打開門把嚴鈞往裏引,一邊笑眯眯地跟他說:“東哥從下午就開始等你了。”

陳落口中的“東哥”是杜修最得力的屬下——莫振東。他是道上有名的狠角色,不過嚴鈞和他很熟,關系也不錯。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客廳,莫振東果然正坐在沙發裏等他們。他沖着嚴鈞點點頭,然後對陳落溫聲說:“已經很晚了,廚房給你熱着牛奶,喝完了趕緊上樓睡覺。”

陳落一臉失望,可憐兮兮地看了眼嚴鈞。還不等嚴鈞說什麽,莫振東就又丢出一句話,“你昨天不是還說想長個子嗎?”

二十年來致力于長高且一直沒什麽效果的陳落被說中了痛腳,沒什麽殺傷力地瞪了莫振東一眼,就轉頭蹬蹬蹬跑去廚房喝牛奶了。

嚴鈞看着她歡快的背影笑了笑,轉回頭坐在莫振東對面,順手拿起他推過來的幾張資料。盡管之前看了一遍縮減版,他還是仔仔細細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看完之後,他沉思了半晌,擡頭對莫振東說:“我只有見到真人才能确定。”

莫振東面色不變,“那我盡快安排。杜哥臨走之前交代了:行,算他命大;不行,活該他倒黴。”

嚴鈞點點頭站起來,“我先上去休息了,有什麽事明天早上再說。”

莫振東:“好。”

……

第二天一大早,杜修家的別墅大門就被人敲開了。

張賢把他肥碩的屁股戰戰兢兢地放在名貴的真皮沙發上,手上拘謹地握着茶杯,臉上有種不正常的蒼白,隐隐透着青黑色,他勉強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莫爺,咱們什麽時候出發啊?”

被迫起了個大早的莫振東大爺一樣架着腿窩在沙發裏,他嘴上叼着煙,聽到張賢的聲音往上撩了撩略顯陰沉的眼皮,露出底下鷹隼一般桀骜兇狠的眼神。

張賢一個哆嗦,趕緊轉開眼,腰又往下壓了兩寸,“莫爺,不是我着急,而是……”

莫振東拿下嘴裏的煙,吐出一口漂亮的煙圈,他複又垂下眼,淡淡地說:“張總,稍安勿躁。”

張賢嘴唇抖了抖到底沒再說話。

“咔噠。”

別墅的大門應聲打開,一個穿着淺灰色運動服的少女推門進來,她一邊往下摘耳機一邊往裏走,見到沙發上坐着的人愣了一下。

少女的短發一半紮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臉蛋,身材小巧纖細,整個人如晨曦般清新的青春氣息撲面而來。

張賢的眼睛一下就挪不開了,完全沒注意莫振東在彌散的煙霧中看着他露出一個冷笑。

陳落走過來彎腰給自己倒了杯水,她拿着杯子直起身,眼神落到目不轉睛盯着她的張賢身上,可愛地一歪頭,漂亮的眼珠子裏滿是如覆冰雪的冷漠,“眼睛不想要了嗎?”

張賢的面皮子一抽,壓下心底莫名升起的驚懼,他有些面上挂不住地轉頭去看莫振東,“莫爺,這位是?”

莫振東看着他似笑非笑,“哦,這位啊,陳落,不知道張總聽說過沒有。”

張賢那點稍得喘息就争先恐後往外冒的色心像是猛地被一只大手捏死了一樣,本來就慘無人色的肥臉褪盡最後一點血色,莫振東在一旁看着都怕他下一秒就背過氣去。

“兇名在外”的陳落渾不在意地喝了一口水,轉身看向樓梯,“嚴哥下來了。”

張賢艱難地咽了下口水,正六神無主地想着如果得罪了杜修的左右手之一、號稱殺人不眨眼的人形兵器會有什麽下場呢,就聽到有人下樓梯的聲音。他幾乎是無意識地往上看了一眼,就又愣住了。

一個年輕男人站在樓梯的拐角處,發梢微濕,襯衫開到第三顆扣子,露出內裏雪白的肌理。他細長的手扶在深紅色的樓梯上,居高臨下地垂着眼打量着坐在沙發上的張賢。

底下的三個人都沒看到他那長得逆天的睫毛下,不加掩飾的厭惡。

“這麽早,”他懶洋洋地開口說,“等我換件衣服。”

張賢意猶未盡地看着他的身影又消失在樓梯上,這才扭頭去看莫振東,“莫爺,這位又是?”

莫振東一揚眉,“這位就是杜哥特意請來給張總救命的。”

張賢短促地“啊”了一聲,臉色有點不自然,他瞄了一眼莫振東的臉色,斟酌着開口,“這,這位是不是年輕了點……”

“張總,”莫振東笑呵呵地看着他,“這話當着我的面說了,我就當個笑話也就過去了。您這話可別傳到杜哥和樓上這位耳朵裏,我怕不僅您沒命活,我這個聽到的也得跟着吃瓜撈。”

張賢趕緊讨好地笑了笑,“您說的是,您說的是,看我這張嘴。”

他嘴上說得好聽,心裏卻默默地嘆了口氣,看來又要白忙一場了。

沒過一會,嚴鈞就下來了,他先沖陳落笑了笑,又朝莫振東點了點頭,這才轉臉去看張賢。

他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圈張賢一看就命不久矣的面相,心裏大致有數了,“這位就是張總?”

圈子裏出了名的男女不忌的張賢眼見一個近在咫尺的大美人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已,差點都忘了自己是誰了,“是是是,我就是。”

嚴鈞也不在意他那惡心吧啦的目光,面色如常地問:“張總可有家室?”

張賢一愣,那副急色的樣子略有收斂,假惺惺地說:“當然,我和我老婆可是商圈裏出了名的模範夫妻。”

嚴鈞:“哦,那正好,張夫人在家吧?”

張賢狐疑地看他,“嚴先生問這個?”

嚴鈞面不改色:“我覺得這種情況下,在您熟悉的環境進行并且身邊有家人陪着會更好,您覺得呢?”

其實就算嚴鈞不說,張賢也不敢真的一個人在杜家的大本營幹這種玩命的事,現在嚴鈞提出來了,他心中暗喜,趕緊答應下來。

嚴鈞盯了張賢幾秒,錯開目光,微微一笑,“事不宜遲,現在就動身吧。”

盡管張賢明白這次恐又要做無用功,他心裏還是難免期待。一行人跟着張賢繞了大半個首都,才到他家。給他們開門的是張賢的妻子,張夫人把他們迎進來,讓傭人把水果和茶水端上來,她坐在嚴鈞的對面,面色難掩憂慮,“嚴先生,您還需要做什麽準備嗎?”

嚴鈞端詳了張夫人幾眼,搖頭,“我沒什麽要準備的了,給我小半杯清水就好。”

身邊的傭人非常有眼力見地很快端來半杯溫水,嚴鈞接過來放在桌子上,四下看了一眼,從桌子上拿起水果刀在左手食指指肚上輕輕一劃,鮮血立馬湧了出來,他淡定地把血擠到杯子裏,直到整杯水都變成漂亮的淡紅色才拿起來輕輕晃勻,遞給張賢,“張總把這杯水喝了吧。”

張賢夫妻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杯血水,對視了一眼,張夫人猶猶豫豫地開口問:“嚴先生,您這是?”

“是這樣的,”嚴鈞耐心地給她解釋,“現在大家都不肯定張總得了什麽怪病,如果喝了這杯水反應強烈,那我就能确定,張總恐怕是中了蠱了。”

張賢聽了他的話眼睛一亮。之前他拜訪過一位高人,那位高人就曾說,他恐怕是被人下了蠱了,讓他去湘西那頭找苗族人試試,只可惜他派出去的人到現在也沒找出個有用的來。現在聽到嚴鈞能說出他是中了蠱,原先那點失望全都變成了激動了。他接過杯子,艱難地咽了咽口水,猛一閉眼就把整杯淡紅色的血水喝了進去。

他咕嘟咕嘟喝完,只能感受到血腥味,并沒有其他的感覺。

嚴鈞把杯子從他手裏抽出來,淡淡地說:“別急。”

他話音剛落,張賢就突然僵住了,眼球暴突渾身僵硬得像一條死魚一樣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毫無形象地在地上打滾慘叫,還未等別人反應就把自己臉給抓的鮮血淋漓。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突然的一幕吓了一大跳,張夫人臉都白了,當即就要撲過去。只是她才邁開半步,肩膀就被人扣住了。她有些驚惶地回過頭去,看到嚴鈞穩穩地站在她身後,眼神清澈沒有一點慌亂。

張夫人的大腦一下子冷靜下來。

嚴鈞掃了一眼在地上打滾的張賢,好像聽不到他那能把人耳膜刺破的慘叫一樣,慢條斯理地說:“張夫人也看到了,張總反應這麽強烈肯定就是中了蠱,現在我要把他的蠱□□,希望張夫人一會看到什麽都不要害怕,相信我。”

他正說着,前胸口袋一動,一只肉乎乎的大白蟲子乖巧地鑽出來,非常自信地向張夫人展示了一下自己潔白的小尖牙。

張夫人倒抽了一口冷氣,往後退了小半步,“這,這是什麽?”

嚴鈞把美美從口袋裏拎出來放到自己手掌心上,美美先是啃啃他的手指頭以表示親昵,然後扭頭朝着張賢的方向像一只小蛇一樣很是兇悍地弓起身,呲牙。

“這是蠱王,”嚴鈞滿意地摸了摸美美的頭頂,“是所有蠱蟲的天敵。”

他托着美美站在張賢兩步開外,“把張總按住。”

張家的保镖和傭人紛紛上前,七手八腳地把人按住。嚴鈞走過去,順手從茶幾上把那把水果刀拿過來,三下兩下就把他的衣服劃了個稀巴爛,然後非常粗暴地把秒變碎布的名貴西裝扯到一邊。

他在張賢的滿是肥肉的上身看了兩圈,像摸骨一樣沿着他的經絡把他摸了個遍。等摸到肩膀的時候,他目光一凝,把蠱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

蠱王沒有立刻動作,嚴鈞也不心急,就這麽僵持了大概有半分鐘,蠱王突然亮出了自己的雙排小尖牙,猛地一口咬在張賢的肩膀上。鮮血一下子湧了出來,蠱王在一片抽氣聲中奮力往張賢的身體裏鑽,轉眼就探進去了半個蟲身。

張賢疼得滿臉大汗,連叫都叫不出來,只能渾身抽搐着翻白眼,随時可能昏厥過去。

張夫人被這血腥的一幕吓得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她剛要有動作,就又被按住了——這次按住她的,是矮了她半個頭的陳落。

鮮血還在不停地往外湧,一直往裏紮的蠱王猛地把自己抽出來。它白白的身體被鮮血浸滿,看起來極其可怖,可惜由于用力過猛,直接從張賢身上咕嚕嚕滾了下來,七葷八素的躺在地上賣蠢晾肚皮。

嚴鈞從茶幾上抽出幾張紙走過去,用兩根手指非常嫌棄地把它拎起來擦幹淨它身上的血。張家的人還在愣神,一旁的莫振東看不下去了,出聲提醒:“再不幫他止血,他的血就要流幹了。”

張夫人這才如夢方醒,趕緊招呼人給張賢清理傷口。嚴鈞給美美擦幹淨身體,把吃飽喝足後格外老實的大蟲子丢回口袋裏。他走過去站在張夫人身邊端詳了一會張賢平靜許多的面部表情,語氣平緩地說:“蠱蟲已經取出來了,沒什麽大事。如果張夫人不放心,可以去醫院給傷口消消毒什麽的。”

張夫人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聽到嚴鈞說話,立刻感激地朝他鞠了個躬。她捂住嘴,哽咽道:“謝謝,謝謝嚴先生了。”

嚴鈞定定地盯了她幾秒,“哦,對了。蠱蟲的毒素可能還會殘留一兩天,兩天之後就會随着身體的自然代謝排出去,如果期間張總有認不清人的情況,是非常正常的,您不用擔心。如果沒什麽別的事,我們就先告辭了。”

張夫人趕緊點頭,千恩萬謝地把他們一行人送了出去。她看着傭人恭恭敬敬地把大門合上,一轉身蹬蹬蹬跑回張賢身邊,腿一軟跪伏到他被擡上的沙發旁,人前的強顏歡笑悉數放下,抽噎着推了推張賢的胳膊,“老公你怎麽樣?”

張賢一直沒暈過去,此時正滿頭大汗地急促喘息,眼神放空。感受到有人叫他,他反應了一會才木木地轉過頭,盯着沙發邊輕聲抽泣的女人半天,目光渙散地露出一個因疼痛而略顯扭曲的笑容。

“寶貝兒,你再忍忍。那個下不了蛋的老女人離死不遠了,到時候你和兒子就不用再受委屈了。”

張夫人的抽噎聲一頓,屋裏一片死寂。

……

陳落抱着肩膀往外走,還時不時偷看嚴鈞兩眼,一臉的不高興。

嚴鈞一開始裝作沒看見,後來看她漸漸從不高興變成了委屈,終于無奈地轉頭問她:“有話就說,偷摸地看什麽呢?”

陳落回頭看了一眼越來越小逐漸掩藏在高大樹木中的別墅,憤憤不平地說:“張夫人是真的關心那老色鬼,你說她知道她丈夫背着她出去亂搞嗎?真替她不值得。”

嚴鈞呵呵一笑,“她會知道的。”

走在前面的莫振東腳步一頓,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嚴鈞揉了揉陳落細軟的頭發,低低地笑了一聲率先上了車,留下陳落摸着自己的腦袋看着莫振東一臉茫然,“嚴哥什麽意思啊?”

莫振東的目光在嚴鈞瘦削的背影上停頓了幾秒,慢吞吞地挪到陳落軟萌的臉上,他伸手也想摸摸陳落的頭,但在她的瞪視下中途改道,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十年前張賢是個上門女婿。”

陳落睜大眼。

車上。

嚴鈞透過車窗看着路邊垃圾桶邊歪歪斜斜倒着的破爛的花瓶,嘴角勾出一絲冰冷的笑意。

——對于有些人來說,失去一切的活着比風風光光死了要痛苦得多了。

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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