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晚飯

男人一愣,嘶啞地怪笑,“就你?”

嚴鈞垂下眼睑,眼底一片漠然,“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自己說,還是我幫你說。”

男人不再看他,反而掙紮着抻着脖子去看杜修,一雙眼裏滿滿地都是仇恨和扭曲,他用他像破了洞的嗓子沖着杜修大笑:“杜修,你的小情人能讓我死前爽一爽,老子或許給你透露一點。”

杜修就像看死人一樣看他,“放心,有你爽的。”

嚴鈞轉頭去保镖那裏,保镖拿出一個精致的四四方方大木盒給他,然後聽到後面的男人像要把肺咳出來一樣咳嗽了兩聲,“小美人聽到沒?你男人把你給我了。”

抱着盒子回到男人身前,嚴鈞不理會他惡意滿滿的眼神,微微笑了笑,既諷刺又不屑,“你放松就好,剩下我會幫你的。”

男人雖然嘴上不屑,眼神卻警惕起來。

嚴鈞穿着幹淨舒适的休閑服,抱着盒子,像一個剛步入大學的學生,哪怕站在如此陰暗的房間裏也有一種難言的幹淨。垂眼打開盒子,盒子分了九層,他把裝了金針的第一層抽出來,還有第三層第七層都抽了出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他先從第五層的香裏抽出一根來,摸出打火機點上,插在一個小瓷缸裏,然後回頭丢給保镖和杜修一人一塊糖。接着,他沖着黑衣保镖招招手,保镖趕緊跑過來,嚴鈞把第三層和第一層給他拿着,抽出一根針沾了沾第三層一個小盒子裏的液體,然後拿着它走到滿心戒備已經屏住呼吸的男人面前。

男人瞪着眼看他。

嚴鈞笑,“沒用的。”

男人忽然感覺一股大力扼在咽喉,然後自己就被狠狠地按在了冰涼的牆壁上,他暈了一下,睜開眼就見一雙波谲雲詭的雙眼近在咫尺,他盯着這雙眼覺得腦子好像一下子空了一下,這股空蕩蕩的感覺漸漸從腦袋裏擴散到全身,然後他模模糊糊地發現自己已經不可控制的放松,呼吸…他最後的清醒只能看見那雙包羅萬象的雙眼離他越來越遠,最後微微彎了一下,好像是在笑…

嚴鈞閉了閉眼,再睜開又是黑白分明,靈動非常。他盯着已經紮在頭頂的金針,彎了彎嘴角,又在他頭上身上連紮了七八針,才退開幾步,看着眼神放空形同木偶的男人,“想問什麽就問吧。”

杜修已經站在他身後,他低頭看着嚴鈞,眼裏滿滿的都是贊賞。

冷哼一聲,嚴鈞走過去收拾他的木頭盒子,就聽身後的杜修問他:“神乎其技,你不打算收個徒弟嗎?”

嚴鈞的手頓了一下,然後快速的收好東西,轉身向外走,“不該存在這個世界上的東西從我開始,也就從我終止吧。”

他拐出去,走了十好幾步直到确定聽不到為止。他才松了口氣,靠在牆壁上,望着對面昏黃的燈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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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手機鈴聲在幽暗的環境裏乍然響起,嚴鈞吓了一跳,他手忙腳亂地把手機拿出來,屏幕上顯示着“仁宣陸”。

他接起電話,低聲說:陸總?”

對面傳來一聲低笑,“陸總?又忘了我叫什麽?”

嚴鈞從善如流:“陸祁。”

“我朋友開了個俱樂部,明天開業,一起去?”

嚴鈞想了想,“什麽俱樂部?”

“射擊,射箭,室內攀岩什麽都有。”

嚴鈞覺得自己還挺感興趣的,又想了想明天是周末也沒什麽事,就痛快的答應了。

陸祁對他的痛快表示很滿意,問他:“吃飯了嗎?”

“沒呢。”

“正好,我也沒吃,一起?”

嚴鈞皺了皺眉,“我這還有點事沒弄完,還要等一會。”

“多長時間?”陸祁剛從悶熱的包間裏出來,趁着站在外面透氣的時間給嚴鈞打電話。

估摸了一下,嚴鈞說:“半個小時吧。”

“行,”陸祁點頭,往屋裏走,推開門,嘈雜的聲音很和悶熱的空氣同時撲面而來,“到時候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嚴鈞欣然同意:“行。”

他剛撂了電話,就聽一陣腳步聲傳來,杜修的保镖站在他幾步開外,“老板請您回去。”

嚴鈞點點頭,跟他回去。拐進去就見杜修已經在椅子上坐着了,他沖着目光呆滞的男人擡了擡下巴,“問完了。”

掀開盒子,抽出第七層一個小瓷瓶,嚴鈞拎着它走過去在男人鼻子底下一晃,想了想,撸起右手的袖子,再把瓶子交到左手,然後用右手照着肚子狠狠給了他一拳。

“……”

男人發現自己眼前那些如同走馬燈一樣閃過的情形先虛幻起來,緊接着像霧一樣彌散開來,腹部的劇痛也越來越清晰,他終于意識到恐怕有什麽不可控的事情發生了。他驚怒交加地看向眼前現在對他來說猶如魔鬼的男人,“催眠?不可能!催眠對我沒用!”

嚴鈞不屑地一撇嘴:“催眠算什麽。”

男人又去看杜修,杜修卻連看都不看他,只是走過來,長臂一攬,帶着嚴鈞往外走,“走吧。”

倆人走到外面還能聽到裏面有如困獸般的吼叫:“杜修!杜修!”

杜修低頭看嚴鈞,見他扯扯嘴角,眼神中滿滿的無動于衷。他無聲地笑了笑,拍拍嚴鈞的肩膀:“我說,你又不可憐他們,幹嘛每次我找你幫忙你都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誰說我不可憐他們,”嚴鈞斜睨他一眼,嘲諷地笑了笑,“我可憐他們不僅遭了罪,還守不住秘密。”

伸手掐掐他的臉,杜修笑得意味深長:“我這不是有個賢內助嗎。”

“少來。”嚴鈞翻個白眼,一拍他手,“爪子拿開。”

杜修眯着眼把重量都壓在嚴鈞肩上,在他耳邊吹口氣:“吃飯去嗎?”

嚴鈞推他臉,得意:“我有約了。”

“哦?”杜修挑眉,“跟誰啊?”

“你管呢。”

兩人走到入口,相繼走上去,出了衣櫃,嚴鈞還沒走幾步,就被杜修按住了肩膀,嚴鈞回頭疑惑地看他。

“你最近自己長點心。”

嚴鈞皺眉,“什麽意思?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事,”杜修搖頭,“我過兩天可能要出國出個任務,顧不上國內。我聽說了你前幾天被襲擊的事,恐怕還沒完,而且你師兄那頭最近估計也很忙,你又和陸祁那個麻煩精攪在一起,不一定捅出什麽事來。我鞭長莫及,你如果有什麽事就找老莫,知道嗎?”

嚴鈞眨眨眼,覺得這段話信息量略大,有很多想問的,不過還是把問題咽了下去,只是輕嗤了一聲:“你真唠叨。”

杜修讓他逗笑了,低低地笑了幾聲,揉了一把他的頭發:“樣吧。”說着,一拍他屁股,“吃飯去吧。”

嚴鈞臉黑了,回頭踹他一腳,氣沖沖地走了。

杜修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把門摔的震天價響,眼底露出溫柔的笑意。

嚴鈞,既然你把我從地獄拉回來,而我,把你從十萬大山中帶出來,自然就是拼了命也要保你一生平安喜樂。

嚴鈞摔了門出來,給陸祁打個電話,想了想,還是決定去張老那蹭茶喝。他來了,張老依然很歡迎,倆人邊喝茶邊下棋消磨時間。下了一盤棋,嚴鈞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就跟張老告辭。他走了有十分鐘才拐到跟陸祁定好的大路上,他找了個公交站坐下來等。沒一會,陸祁那輛奔馳就停在他面前,車窗降下來,陸祁沖他一招手。

“上車。”

嚴鈞慢吞吞地走過去坐上車。

陸祁開車,抽空看他一眼:“怎麽跑這麽偏的地方來了?”

嚴鈞漫不經心地說:“看朋友。”

“想吃什麽?”

“吃點清淡的就行。”嚴鈞聞了聞,“喝酒了?”

陸祁點頭:“應酬,喝了點。”

嚴鈞瞪大眼:“不是吧,酒駕?”

陸祁失笑:“哪有那麽嚴重,就喝了一點,放心吧,撞不死你。”

嚴鈞趕緊把安全帶系上,看得陸祁又笑了一聲,問他,“吃粵菜行嗎?”

“行。”

倆人一路閑聊,去了一家粵菜館,一進門,發現經理已經在門口等着了,經理看見陸祁眼睛就是一亮,立刻迎了上來,“陸總來了!”

陸祁沖他一點頭,“還是以前來的那個包間。”

“是是是,您一打電話來就給您留着了。”

陸祁點頭表示滿意,回頭跟四處看的嚴鈞說:“他家之前跟邱楠他們來過,有幾個菜挺好吃的,一會點給你嘗嘗。”

見嚴鈞心不在焉地“噢”了一聲,他又補充:“邱楠就是開俱樂部那個。”

嚴鈞好奇:“你們關系很好?”

“發小。”他帶着嚴鈞往三樓走,“跟老鄧也認識。”

“師兄?”他抱着肩笑他,“看起來我師兄跟你們可不是一路人啊。”

陸祁放慢了腳步,看他一眼,挑眉,“哦?那你覺得我是哪路人?”

嚴鈞逗他:“手眼通天的特權階級呗。”

兩個人已經進了包間,聽他說這話,陸祁嗤笑一聲,表情很是不屑,“你師兄不也是嗎。”嘴上說着,還是給嚴鈞拉開椅子。

嚴鈞欣然接受他的殷勤,“我師兄可是正經人。”

“他?”陸祁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他玩得瘋的時候你是沒見過。”

經理在見倆人旁若無人的你來我往,在一旁忍不住偷偷打量嚴鈞,乍見他那如墨染的眉眼還以為他是陸總的小男朋友,現在看他談吐從容氣度出衆,趕緊收好了輕視的心思,他把菜單推到嚴鈞面前,果然,陸祁不但沒生氣反而沖他勾了勾嘴角。

嚴鈞也不翻菜單,沖陸祁一擡下巴,“你不是來過嗎,聽你的。”

陸祁心情大好,他松了松領帶,大手一揮:“就照以前的上。”

經理:“好好好,兩位稍等。”

嚴鈞看了合上的門一眼,笑看他:“陸總在首都果然吃得開,也不知道我以後出去胡吃海喝能不能記陸總賬上。”

陸祁笑得意味深長:“只要你願意,當然可以。”

“這麽大方?”

“這就算大方了?”陸祁失笑,給他倒上茶水,“就憑你還吃不窮我。”

嚴鈞捧起杯子,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屋子裏安靜下來,兩個人都捧着被子喝茶,氣氛難得融洽。喝着喝着,嚴鈞想起了之前被經理叉過去的話題,他放下杯子,把衣服的拉鏈拉開,拽拽褲子,交疊着兩條長腿往後一靠,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他神色放松,饒有興致地問陸祁:“剛才話題讓他給叉過去了,怎麽師兄也有過瘋狂的青春?”

陸祁擡眼看他,臉上神色不動,心裏已經千回百轉。嚴鈞穿着剪裁有度的西裝的時候很有些持重端方的樣子,就像華美的釉彩瓷瓶,盡管五官俊美奪目依然讓人生不起輕視的心态;可當他換了西裝穿上淺色的休閑服,眼角眉梢的韻致壓都壓不住,他跟他見過的所有有或者沒有內涵的美少年的不一樣,就在于他這一身難言的氣韻,哪怕是現在衣領微敞,神情慵懶,也自帶一段天然的風流寫意,讓人一見就心生親近。他忍不住喝口茶壓一壓有些加快的心跳,才有些心不在焉地說:“老鄧以前可不是什麽安分的主,這是這幾年忙了,聚得也少了。”

嚴鈞倒是沒注意他略帶不自然的神情,只是感慨說:“看我師兄平時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陸祁眼前又浮現那驚豔的一槍,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說,說到真人不露相,你才是個中翹楚吧。他不着痕跡地把話題從另一個男人身上扯走:“你的槍法不是你師兄教的吧。”

“啊?不是啊。”嚴鈞還覺得挺詫異的,“我師兄也會啊?”

“我就知道不是,你師兄玩槍跟你明顯兩個風格,以後你有機會見識一下就知道了。”他狀若不經意地問:“你槍法很好啊,跟誰學的?”

嚴鈞也不是那種特別愛打聽別人事的人,也就沒再追問師兄的事,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一個朋友。”

陸祁聞言一揚眉,十分知情識趣的沒有繼續追問,心裏卻有了別的成算,一個神槍手水準的朋友會是什麽簡單的普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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