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蘇歲安, 你為什麽還是那麽蠢?”溫黎東語氣着實不算好,“從小到大都是這樣蠢,我為什麽要丢掉你?我養了小半輩子的人, 我為什麽要丢掉?”
溫黎東已過而立之年,在他過去的三十年人生中有将近二十年的人生中有蘇歲安的存在,蘇歲安是被他一點點養大的,從病弱的瘦猴變成俊美的青年。
他沒有理由抛下蘇歲安。
溫黎東仍舊記得那段難熬的時間,不長, 只有二十四小時。那個長在他心尖上的少年在南半球生死未蔔,直到飛機落在那片廣袤的大地上,直到他看見那個活生生的人, 那顆将死的心才堪堪活過來。
溫黎東對蘇歲安從來就沒有什麽要求, 不要求他當一個乖孩子, 只希望他能夠平平安安身體健康。
“真的嗎?”蘇歲安的語氣帶着試探, 大概是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回答,這對于他而言完全就是意外之喜, 他的眼睛微微睜圓, 顯得那張臉越發幼齒,眼裏逐漸浮現出那些深埋的依賴。
溫黎東朝他伸出大手, 說:“只要你以後不再騙我。”
另一只稍微小些的手猶豫片刻放在了那只大手上。
蘇歲安在心裏給自己打氣, 他看着溫黎東,說:“那你以後也不能騙我。”跟溫黎東談條件還是十分有壓力的,“還有蘇喻, 你不能再跟她有接觸!”
說到最後一句時, 蘇歲安的語氣有些急,像是氣鼓鼓的小兔子。
按照兩人現在這關系來說,這番對話其實已經越界, 但兩人都沒有察覺不對,這大概就是從前的默契。
溫黎東爽快答應,“好。”
溫黎東的傷口主要在後腦,加上一點輕微的腦震蕩,他想要出院,但蘇歲安不肯,一副你要出院就從我身體上踏過的勢頭。
溫黎東誰都不怕,就怕一個蘇歲安,于是只能老老實實在醫院呆了一星期。
剎車失靈這樁事是什麽性質再明顯不過了,溫黎東明面上選擇了報案,但背後找了另一股人調查這樁事。
溫黎東接手溫家以來得罪了不少人,一時間難以确定目标,他曾想過是蘇喻,但又覺得蘇喻不像是這般莽撞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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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那天,王姨做了一大桌子飯,在飯桌上便止不住的念叨要請個大師來做法,這都接二連三出了不知道多少事兒,實在讓人難以心安。
蘇歲安與溫黎東都沒有反駁王姨,因為這大半年是真的極其不順,先不說小事兒,光說這進醫院的大事兒,說句不好聽的,蘇歲安都能在醫院安家了。
飯後,蘇歲安把溫黎東拽到主卧,神神秘秘地拿出一個東西塞到溫黎東手中。
溫黎東挑挑眉看手中的大紅包,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他笑了笑揶揄道:“還有私房錢?”
蘇歲安臉倏地紅了,他結結巴巴說:“我賺的。”
溫黎東聞言有些錯愕,“這還在我眼皮子底下賺起錢來了?”他打量着蘇歲安,“從哪兒賺的?”
蘇歲安不是很樂意,但還是說了,因為答應了不能再騙人。他哼哼道:“給人寫了兩首曲子,賺了一點錢。”
蘇歲安肯定是匿名接活,可想而知賺得肯定就是那麽一點兒。溫黎東摸索着這紅包的重量,恐怕那些錢都在這裏裝着了,他心裏突然就有些不是滋味兒。
“小土豪,”溫黎東的手指緊了緊,心也緊了緊,“還真是舍得。”
蘇歲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又覺得沒氣勢,于是瞪了溫黎東一眼,說:“我才不舍得,我是小氣鬼!”
說罷,蘇歲安便跟只兔子似的離開了主卧。
既然已經被溫黎東知道了自己智力恢複正常的事兒,蘇歲安便不再藏着掖着,做什麽事情不裝,但他性子本就帶着一點兒少年氣,有時看上去還是那個小傻子。
七八月的天氣正熱,Polly只能待在室內,蘇歲安這只怕熱的兔子也只能待在室內,離開房子簡直就是要他的命。
這邊蘇歲安已經坦白,但該少的檢查還是一樣沒少。
蘇歲安是真的害怕進醫院,下午兩點的檢查,讓他拖到三點才開始,到了醫院也扒拉着車門不願意下來。
蘇歲安眼巴巴地看着溫黎東跟他談條件,“我們不去好不好?我都跟你坦白了,以後也不瞞着你了。”
溫黎東還真沒想到這招居然不是他裝出來的,而是真的怕進醫院。
溫黎東氣極反笑,他問:“蘇歲安,你幾歲了還怕醫生?害不害臊。”
蘇歲安就知道小傻子的待遇與聰明蛋的待遇截然相反,之前好歹還哄兩句,哪裏有像現在那麽兇的。
蘇歲安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八歲。”
溫黎東:“你在做什麽夢?再說了,管你八歲還是幾歲,今天都必須去看醫生。”
蘇歲安努力争取,“你看我智力都恢複了,不看醫生也一樣。”
溫黎東不客氣的把人直接抱下了車,蘇歲安驚得直接抱住了他的肩膀,驚懼道:“你放開我!我都十八了。”
“知道就好,”溫黎東把他放了下來,改牽他的手,“還有,你不是十八,你都二十七了。”
蘇歲安當然知道自己幾歲,但記憶停在那兒,他還是無法對二十七這個年齡形成一種認同感。
檢查比較簡單,主要是看蘇歲安腦子裏地血塊是否有消散的跡象。血塊比上一次檢查時要小一些,但還是壓在那兒,蘇歲安暫時無法恢複記憶。
溫黎東輕嘆了口氣,被蘇歲安聽了個正着。
等上了車,蘇歲安擰着兩條眉毛問:“你不會是覺得我還在騙你吧?”
被說中了心思的溫黎東沒覺得這樣有任何不對,說:“畢竟你有前科。”
蘇歲安擡腿憤憤踩了溫黎東一腳,“那你還有前科呢,我是不是也不要相信你了?”
這事兒算是溫黎東的一個死穴,他愣了愣,瞬間無話可說了。
為了哄蘇歲安,晚上溫黎東特地定了蘇歲安格外喜歡地一家店,蘇歲安偏愛中餐,又愛吃辣,又嗜甜,能夠找到一家完全符合他口味的店着實不容易。
蘇歲安吃飯時總是格外認真,就是吃得不多。
蘇歲安夾起一塊香芋,正低下頭要吃它,沒有拿着筷子那只手就被人圈住了。
溫黎東的視線落在那截手腕上,心中的話脫口而出,“怎麽就不胖呢?”
蘇歲安太瘦了,溫黎東也很頭疼。
“啊?”蘇歲安收回自己的手專心啃香芋,“以後會胖的。”
簡直不要太敷衍。
這是一家會員制的私房菜館,每日只接待五桌客,若不是溫黎東與店主是好友,也不會那麽快就訂得到位置。
蘇歲安望着不遠處的李仲周,覺得這大概就是冤家路窄。
蘇歲安并不想跟李仲周打交道,于是拽了拽溫黎東的手腕,“走了,我想回家。”
溫黎東順着他的視線也看到了李仲周,看蘇歲安這麽躲着他,心中有些怪異的感覺,他湊到蘇歲安的耳邊,說:“別怕李仲周,他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小少爺。”
不學無術的李仲周不請自來,朝着蘇歲安吹了吹口哨,又很親近地湊到蘇歲安旁邊,迅速地捏了捏他的臉蛋,“歲歲,好久不見啊。”
溫黎東的視線瞬間就冷了下來,“李少,請自重。”
李仲周聳聳肩,“歲歲又不是你什麽,這麽着急做什麽?”說罷,他還朝蘇歲安眨了眨眼。
回到景苑時已經将近九點,蘇歲安晚上喝了一點點酒,精神有些亢奮,非得拉着溫黎東聽他彈琴。
Polly十分認主,蘇歲安一回來它便跟在了蘇歲安身後,最後還跟着進了琴房。
溫黎東一把将它抱起,點了點Polly濕漉漉的鼻頭,“你也是好玩兒,都四五年沒見着他了也還認識。”
蘇歲安拉開琴房的窗簾,擡頭就能看見天上的星子。
聽到溫黎東的話,蘇歲安轉過頭,“真的是很奇怪,為什麽我會留下Polly呢?”
蘇歲安很珍惜溫黎東送給他的一切,沒道理會只帶着一只星黛露離開,當然他還沒去過他在維也納的住處,一切都很難說。
當年的兩個當事人有一個失去記憶就是這點好,只要溫黎東不刻意提起,那就不會太尴尬,甚至還能用比較輕快的語氣談起某些事情。
溫黎東被蘇歲安問得愣了愣,道:“誰知道呢?或許那時候你不喜歡它了。”
貓咪通人性,蘇歲安怕Polly真能聽得懂溫黎東說的話,他趕緊說:“不可能,我明明那麽喜歡Polly!而且、而且我連星黛露都帶上了,怎麽會不帶Polly走。”
溫黎東一手撐在鋼琴上,一手抱着Polly。
受傷之後,他索性剃了個寸頭,這讓他本就英俊淩厲的眉眼攻擊性越發強,他看着蘇歲安,扯出一個笑,道:“小朋友,搞清楚了,十八歲的你和那時候的溫黎東處于熱戀期,後來……我們都分開了,你覺得你會喜歡前男友送給你的禮物?”
這套邏輯着實強大,蘇歲安一時之間無法反駁,他隐約覺得哪裏不對,片刻後,他重複着之前的話,“可是我都把星黛露帶走了。”
“星黛露的含義不同,”溫黎東把所謂前男友的禮物放進蘇歲安懷裏,“那是哥哥送給弟弟的禮物。”
Polly在蘇歲安懷裏喵喵叫着,讓他沒辦法好好思考,他紅了紅臉,說:“那、那明明也是男朋友的禮物!”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7-22 20:38:53~2020-07-22 21:44: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chant.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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