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加上昨天報道,雲邊已經在臨城五中待了兩個上午了,課間同桌周宜楠問她要不要一起吃中飯。
雲邊說好。
周宜楠微胖,臉圓乎乎的,性格偏內向,熟起來之後會放開點。同桌是學生時代最方便的距離,兩個上午的相處下來,雲邊和周宜楠開始混熟。
最後一節課結束以後,兩個女孩子一塊走到樓梯口,周宜楠卻停了下來,朝樓上望。
雲邊這才知道,周宜楠還有之前高一的同班同學要一起。
趁人還沒下來,雲邊趕緊開溜,不然這頓飯注定吃得不太自在。
不過一個人到食堂吃飯确實有點異類,雲邊琢磨着自己還是得盡快發展個飯友。
她的訴求格外靈驗。
哈巴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她明明記得他剛剛還在邊贏旁邊,要多狗腿就又有多狗腿。
“妹妹,一個人嗎?”哈巴邀請她,“一個人吃飯多沒意思,跟我們一起吧。”
雲邊:“……”
們?
誰們?
她驚悚地朝邊贏坐的方向看去。
邊贏他們一行四人,走了個哈巴還剩三個,其中邊贏和哈巴的位置是正對她坐的,另兩個男生是背對她的,他們兩個沒心思吃飯,正扭着脖子,密切關注她這裏的動向。
只有邊贏還在慢條斯理咀嚼口中食物,沒給她半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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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些應該就是所謂的“們”。
她是想要個飯友沒錯,但也沒渴望到饑不擇食的地步啊!
再說她都告訴過哈巴,邊贏對她這個便宜妹妹的厭惡有多深了,哈巴怎麽還頂風作案?
哈巴只當她是畏懼邊贏,安慰她說:“別怕,不輸同意你過去。”
“誰?”雲邊問。
看來他們的小團體裏面,并不是邊贏說了算,那個“不輸”才是老大。
天天在家裏拽的跟二八五萬似的,結果到了外面也只是當個小弟。
她在那兩個扭着脖子回頭看她的男生裏來回掃了兩眼,判斷哪個更有當大哥的氣場。
沒看出來。
說實話,确實是邊贏最有。
哈巴說:“不輸就是你哥哥啊!”
雲邊:“……”
哦。
哈巴:“原來你不知道你哥哥外號啊?他外號邊不輸,你知道為什麽嗎?”
雲邊現在沒空管邊贏為什麽突然改變主意不再跟她避嫌,更沒興趣知道邊贏的外號為什麽是不輸,當務之急是她不想跟他們一塊吃飯。
她拽住了哈巴的衣袖:“那個……”
哈巴看着自己袖口上那幾根白白嫩嫩的手指,再一擡眸看她那張因為欲言又止而越發顯得我見猶憐的臉,他的心跳一瞬間飚上200邁。
她抓的是他的衣袖麽?
不是,是魂魄。
哈巴的聲音都是飄的:“怎麽了?”
雲邊緩緩松開手:“巴度,謝謝你的好意,但我還是一個人吃吧。”
哈巴以為她還是害怕邊贏,小心翼翼地問:“為什麽呀?”
因為我不想跟邊贏一塊吃飯。這話當然是不能說出口的,雲邊快速想出個有理有據的借口:“你們別的朋友我也不認識,一起吃飯怪尴尬的。”
“害!”哈巴以為什麽事呢,原來就這,他遙遙指了指顏正誠和邱洪,給雲邊介紹,“左邊這個叫顏正誠,學霸,現在在高三A班,右邊的叫邱洪,也住明湖左岸,跟你們一個小區,他們都很好相處,你別擔心,大家都特別想認識你。”
雲邊:“……”
自從上次邊叔叔說邊贏“就是有點怕生,其實是個很好相處的男生”然後邊贏下一刻給她來了句“小雜種”以後,她對“很好相處”這幾個字就有點PTSD。
顏正誠和邱洪沖她揮揮手,一個比一個笑得燦爛。
坐實了很好相處。
“看吧,我沒騙你吧,大家都是很好相處的人。”哈巴在心裏默默補充一句“除了不輸”,他趁勝追擊,“你剛轉學過來,反正也沒有別的認識的人,不如跟我們一起。”
雲邊意識到自己的理由找得很爛,現在她騎虎難下。
“那我們走吧。”怕她再拒絕,哈巴殷勤地替她端起她的餐盤。
一直到走到邊贏他們桌旁,雲邊都沒能想出拒絕的理由。
“雲邊?”顏正誠率先問候她,“你好你好,真是久仰大名,我叫顏正誠,跟你哥鐵哥們。”
“我叫邱洪,妹妹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說,把哥幾個當親哥,千萬不用客氣。”
“你們好,我是雲邊。”
邊贏頭也不擡。
雲邊估摸着便宜哥哥應該還是不想在學校和她有瓜葛,她沒自讨沒趣,主動略過了他。
哈巴的座位靠邊,沒人指望讓邊贏挪位置,顏正誠和邱洪主動調好了座位,好讓雲邊能跟哈巴坐到一起,換位置的過程中,順便七嘴八舌地和雲邊寒暄。
雲邊初來乍到,桌上的話題自然全圍着她轉,沒人把邊贏對雲邊的排斥當真,以為他頂多是有點嘴硬,尚未适應屋檐下多出兩個人而已。
每個人都只是說了正常分量的話,但三個人同時說正常分量的話,一個人應付起來就很吃力了,老半天過去,幾個男生已經快吃完了,而雲邊餐盤裏的飯甚至沒見減少。
一上午下來雲邊肚子早就餓了,但她不想邊吃飯邊說話,心裏叫苦不疊。
顏正誠又有新問題問雲邊了:“你之前是哪所高中的?我外婆家就在錦城,我對錦城還挺熟的。”
“嘉……”雲邊正要回答,邊贏卻終于舍得從餐盤裏擡頭了,看她一眼。
雲邊條件反射,暫停回答顏正誠,先乖乖叫人:“邊贏哥哥。”
“……”邊贏沒應,但跟她說了有史以來第一句人模人樣的話,聲音像有質感,硬邦邦的,“吃飯。”
而後他看向幾個朋友,語氣只更不耐煩:“廢話真他媽多。”
看來便宜哥哥真的是小團體的老大,他一發號施令,雲邊終于能安心吃飯。
沒消停幾分鐘,哈巴又有新問題了:“雲邊妹妹……”
邊贏擡頭。
不怒自威。
哈巴一抖,舉起手做報告狀:“我是真的有事想問妹妹。”他難受地咳了兩下,“粉塵過敏是什麽症狀,我懷疑我也有這個毛病。”
雲邊:“……”
她根本沒粉塵過敏這毛病,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鎮定自若地編了一點:“就是鼻子癢癢的。”
哈巴很贊同:“對,我鼻子這兩天就一直癢癢的,我肯定也過敏了。”
“就你這逼最金貴。”邱洪嘲笑他。
等于是把雲邊也說進去了。
這話好友之間說說沒什麽,但對女生說,還是第一次碰面的女生,就不太妥當了。
餐桌上的氛圍有一丢丢尴尬。
邱洪幹笑着對雲邊說:“妹妹我沒說你哈,我說哈巴。”
餐桌上的氛圍并沒有因此緩解,反而更尴尬幾分。
邊贏在這時接過了話茬:“哈巴不是對粉筆灰過敏,他只是對第一排過敏。”
話題霎時被轉移,開始圍繞着哈巴的第一排過敏症展開。
“就是說啊,教室最後也有黑板,出黑板報的時候怎麽沒見你說粉塵過敏?”
“之前為了少上兩節課還自告奮勇想當宣傳委員的助手呢。”
……
戴盼夏和周宜楠吃完飯,遠遠看到邊贏一行人有說有笑,除了他們常玩在一起的四個人,還另外坐了個女生,隔得太遠,戴盼夏沒認出這就是之前群裏那張照片的本尊,只能隐約看到女生的五官側臉輪廓精致,皮膚白得晃眼。
所有男生都已經吃完飯了,只有她還在小口小口一點點進食,速度慢到在戴盼夏看來十分做作。
男生們都在等她,包括邊贏也沒有先走,閑散地靠在椅背上,偶爾和朋友們說下兩句。
戴盼夏之前讓邱洪帶她和他們一起吃過飯,邊贏從頭到尾沒有理她,而且吃完就先走了。
周宜楠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不由得“咦”了一聲:“雲邊?”
“你認識?”戴盼夏問。
“嗯吶,雲邊是我同桌。”周宜楠說,“沒想到她和邊贏他們認識。”
雲邊回到教室,周宜楠已經在了。
“雲邊,我剛才在食堂看到你了,原來你和邊贏他們認識呀?”
這問題是戴盼夏托周宜楠打聽的。
邊贏身旁出現漂亮女生,戴盼夏心中警鈴大作。
雲邊覺得同桌不錯,但僅此而已,關系還不足以好到告知對方自己家裏的情況,因此她避重就輕答了:“巴度邀請我一起。”
“噢噢,原來如此。”周宜楠笑着點頭,“我還擔心你一個人吃飯會很孤單呢。”
學生們尚未從長達兩個多月的暑假氛圍裏回神,開學第一天格外漫長。
放學鈴響起的時候,全校響起振聾發聩的歡呼。
除了高三,因為他們強制上晚自習。
邊贏跟班主任楊英說自己不上晚自習。
楊英盡職盡業,不肯放任他荒廢高三寶貴光陰,虎着臉給他出難題:“讓你家長同意。”
這有何難,邊贏說:“我明天拿簽名回執給你。”
自己冒充家長簽個名就行,小事一樁。
楊英卻說:“高三不是兒戲,讓你家長過來學校跟我面談。今天先上課。”
邊贏把“今天先上課”當耳邊風,回教室背上書包就走。
家裏李媽給準備了冰鎮綠豆湯,綠豆已經煮爛了,上面一層渾濁的綠色湯汁,看着就清涼爽口。
邊贏不想喝,拒絕,打開冰箱拿冰可樂。
“很好喝的。”大人都不喜歡看小孩喝垃圾食品,李媽試圖勸服他,“雲小姐剛才一口氣喝了兩碗呢。”
邊贏覺得這個邏輯很奇怪,雲邊一口氣喝了兩碗跟他喜歡喝可樂有什麽關系?
此時此刻一口氣喝了兩碗綠豆湯的雲邊表示自己很後悔,也許是因為搬家和幫母親準備婚禮事宜太過勞累,她上廁所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生理期提前來了,這兩碗冰鎮的湯水喝下去,她怕自己痛經。
她洗完澡,抱着換下來的髒衣服打開浴室門,自從知道和邊贏共用衛生間,她就再沒用過浴室裏的髒衣簍,讓他一個人用。
邊贏灌着冰可樂的身影從樓梯拐角處走出,随着吞咽,喉結上下滾動。
看到他,雲邊照例準備打招呼,一個“邊”字剛出口,就感覺有什麽東西垂到腿邊。
邊贏的視線被吸引,落下去,喝可樂的動作有明顯的暫停。
雲邊心裏升起不祥的預感,她祈禱着那只是她的褲腿。
可她今天祈禱的靈驗度已經在她想有個飯友時用完了。
純潔珍珠白,邊緣繡着蕾絲,二分之一杯少女款式。
她的內衣。
作者有話要說: 邊不輸:不要影響我喝可樂,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