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的手溫暖且幹燥,  把她的手納入自己掌心。

手指細細長長,沒使什麽勁,只是輕輕搭在她的手背上,  指尖微微陷入她的皮膚。

雲邊渾身僵硬,尤其是泳池的事才發生不久,手上每一寸與他接觸的皮膚都像燃着小火焰,  敏感到不可思議,就差能臨摹出他的皮膚肌理。

很煎熬。

但并沒有那麽排斥。

電影沒有再出現驚悚畫面,  似是進入了一個比較漫長的平靜期。

他要牽到什麽時候,雲邊忍不住想。他應該是擔心她害怕才拉住她的手的,但現在電影劇情一片風平浪靜,  他也不放手嗎。

要牽到電影結束嗎。

這樣很奇怪。

而且他到底是怎麽想的,一會不理她,一會救她,  還……對她那樣。

現在又關心她害怕。

邊贏似是聽到了她的心聲,  覺得暫時不會有恐怖鏡頭,就把手挪開了。

雲邊松了一口氣,但與此同時,又感到一陣難以名狀的空落落。

悵然若失。

她的餘光能看到邊贏,懶懶散散倚在靠背裏,  熒幕的光明明滅滅打在他的側臉。

他覺得電影無聊,低頭看起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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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幕驚悚畫面來得猝不及防。

雲邊整個人劇烈抖了一下。

她不是被電影吓着,  她現在根本無心關心劇情,  她純粹是被哈巴和邱洪兩個的鬼哭狼嚎給吓的。

哈巴則是被邱洪突然一把抓住他給吓的,  因為恐懼,邱洪的手冰冷而潮濕,哈巴差點沒被那觸感給吓背過去。

他嚎了一嗓子,  罵罵咧咧推開邱洪,關心起了雲邊:“雲邊,你害怕嗎?”

“還……”雲邊的說話突然中斷,她面色稍有古怪,但下一瞬又若無其事地說,“還好。”

哈巴沒多想,只當她是害怕才語無倫次,他把手伸出去:“你害怕可以抓我的手。”

雲邊的表情更古怪,她輕輕搖搖頭:“不用了。”

頓一下,她補充:“我不害怕。”

哈巴嘟囔:“你剛才明明吓得快跳起來了。”

他哪裏知道,雲邊的那一下停頓,是因為她的手被另一個人輕輕拉過。這一次他們的手心相對,比起上一次,更像真正意義上的牽手。

影音室的談天聲停下,只剩電影詭異的背景音樂,恐怖氛圍重新彌漫。

雲邊的心亂成一團。她似乎過于雙标了,一邊跟哈巴說自己不害怕,不需要握他的手,一邊又跟被定型了似的,任由邊贏拉她的手。

跟在偷情一樣。

邊贏會怎麽想。

可她第一時間沒掙開,前一次也沒掙開,現在掙,好像更奇怪。

左也不對,右也不對,維持原樣是一種掩耳盜鈴的逃避。

電影又一次進入較為漫長的平靜期,但這一次邊贏沒有再松開她的手。

後面再有驚悚畫面,他會輕輕捏緊她的手,給她一種“有我在”的提醒。

力道不輕不重,制造深入骨髓的癢。

電影兩個多小時,雲邊有種足足在影音室待了兩天兩夜的錯覺,後面講了什麽她完全不知道,再恐怖的畫面也沒法撥動她的情緒。

身旁的邊贏也始終安安靜靜。

電影終于結束的時候,雲邊如釋重負,終于找到理由掙脫邊贏,她低聲道謝:“謝謝邊贏哥哥。”

“嗯。”他不鹹不淡應了一句,率先站起來。

“靠靠靠終于結束了。”哈巴謝天謝地,推搡緊緊抱着他胳膊的邱洪,“快松開我,你什麽破膽,雲邊都比你膽大。”

雲邊很心虛,摸了下自己的鼻子。

“我不是害怕。”邱洪為自己挽尊,“這電影其實一點也不恐怖,就是畫面血腥,而且每次都很突然,好好的那麽來一下,心髒受不了。”

哈巴不聽,重複強調:“雲邊都比你膽子大!”

“妹妹膽子确實挺大的。”邱洪奇道,“剛開始害怕右邊沒人,我以為她膽子很小。”

邊贏已經走到門口,擡手摁亮開關,然後拉開門出去了。

他一走,雲邊有種撥開烏雲見太陽的明朗,快速捋清狀況,心底那點異樣煙消雲散,一下子就理直氣壯了:“因為邊贏哥哥坐過來了,兩邊都有人我就不害怕了。”

看恐怖片拉下旁邊人的手有什麽的,要是他不過來,她應該會拉住哈巴壯膽。

說不定是邊贏也是因為害怕才拉她呢。

她為什麽要想那麽多有的沒的。

邱洪很有共鳴:“對,剛開始兩邊都有人我也覺得還好,不輸一走我就有點慌兜兜了,看來以後看恐怖片要坐到中間。”

從地下層上去,雲笑白已經回來了,而邊贏不知所蹤,估計是上樓去了。

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雲笑白還在吃晚飯,一邊吃,一邊手機還忙個不停。

“媽媽。”雲邊叫了一聲,跑過去抱住雲笑白,臉在母親肩上蹭,“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溺水的時候,她最放不下的就是媽媽。

雲笑白暫時放下手頭的工作,輕輕拍了拍雲邊的頭:“剛回來沒多久,下去看到你們在看電影,我就沒打擾。”

“阿姨好。”哈巴和邱洪跟雲笑白打招呼。

邊贏的幾個朋友是家中常客,雲笑白已經見過他們幾次,都挺眼熟,她笑着回應:“你們好呀。”

哈巴:“阿姨,你怎麽這麽晚才吃晚飯啊?”

“今天太忙了,沒顧上吃。”

“太辛苦了,肯定餓壞了。”哈巴本來就很擅長在家長面前裝蒜,更何況這是雲邊的媽媽,心目中的丈母娘,他表現得更懂事了,“我就先不跟你說話打擾你了。”

兩個男生還不想回家,上樓找邊贏玩。

雲邊則拖了椅子,緊緊挨着雲笑白坐下來,差點死過一回,她對母親格外依賴。

“幾天不見而已,怎麽變得這麽黏人?”雲笑白不知道真相,有些哭笑不得。

“因為我想你呀。”雲邊笑眯眯。

雲笑白佯裝不信:“是嗎,以前你可是在外婆家住着叫都叫不回來的。”

雲邊只是笑。

“對了。”雲笑白從一旁包裏拿出一封被透明文件夾包好的文件遞給她,“這個給你。”

“什麽呀。”雲邊接過。

雲笑白說:“親子鑒定報告。”

檢驗結論一欄,明明白白寫着“根據現有資料和dna分析數據,排除邊聞與雲邊的血緣關系”。

雲邊早就知道結果,但看到白紙黑字,還是多了份塵埃落定的安全感,底氣也瞬間跟個氣球似的脹了起來。

因為身世,她被人背後質疑,也被當面羞辱。

甚至在第一次見面被邊贏叫過“小雜種”。

那個時候,她真的好讨厭他啊,想必他對她的厭惡更是只多不少。

誰能想到,有朝一日他們能并排坐在一塊手拉着手看恐怖片。

世事無常。

雲邊自以為自己對本次恐怖片免疫,但到了半夜被尿憋醒的那一刻,她發現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電影裏那些恐怖鏡頭開始在腦海中循環播放,好像就活生生存在于四周黑暗中。

雲邊整個人埋在被子裏,縮成一團,連伸手開燈的勇氣都沒有。

萬一伸手就有只鬼手拉她怎麽辦。

她不停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默念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但恐懼依然如影随形,半分都不曾消除。

“雲邊,你再不出去,你就要尿床了。”她威脅自己。

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把被子掀開條縫,外面的冷空氣一灌進來,仿佛帶了股涼飕飕的陰氣,吓得她立馬重新捂緊被子。

這可怎麽辦。

萬籁俱靜的夜裏,一切聲響都很突兀。

雲邊聽到外頭衛生間門打開的聲音。

便宜哥哥也在上廁所!

雲邊來了勇氣,飛快開燈下床,跑了出去。

果不其然是邊贏。

他已經走到他自己的房門前,正要開門進去,聽到聲音,回頭看她。

“邊贏哥哥。”雲邊小聲叫道。

邊贏視線從她來不及穿鞋的光腳挪開,點下頭當做回應。

“邊贏哥哥!”雲邊又叫一聲。

邊贏奇怪地回頭看她。

雲邊有點扭捏:“你能不能等我上廁所。”

邊贏蹙眉,懷疑自己聽錯。

雲邊以為他不願意,仔細想想自己這個要求确實也唐突,她尴尬改口:“沒事。”

說完不等他的回應,一溜煙跑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裏是潮濕的,邊贏的沐浴乳的香味尚未散去,很濃郁。

他剛洗過澡。

雲邊有點奇怪,睡前她洗漱的時候明明聞到他洗過澡了,怎麽現在半夜又洗。加上游泳池上來那回,也就是說他短時間內洗了三次澡。

不管怎麽說,他還沒睡,她膽子大了不少。

上完廁所,她默念着“富強民主文明和諧”打開了衛生間的門。

可門外有人。

邊贏居然真的等她上廁所。

雲邊猝不及防,差點給吓跪。

“就這點膽子,也敢看恐怖片?”邊贏扯扯嘴角,奚落道。

雲邊扶着門框驚魂未定,加之詫異于他居然真的等她,她微張着嘴巴,一時間沒有回話。

邊贏等了兩秒等不到她的回應,扭頭走了。

“邊贏哥哥。”雲邊沖着他的背影叫道。

邊贏停住腳步,回頭:“你別說不敢一個人睡覺。”

确實不太敢,但不敢也沒辦法,總不可能叫他陪她,大不了開燈睡覺。

雲邊想說的不是這個,她說:“你等我一下。”

然後她跑進自己的房間,怕他等不及,她火急火燎。

她很快拿着親子鑒定報告出現,依然來不及穿鞋,赤着腳。

“你看。”她把東西遞給他。

透過透明的文件夾,邊贏一眼看到親子鑒定報告的标題,他沒接,擡眸:“怎麽了。”

雲邊拉過他的手,堅持把鑒定報告塞進他手裏:“你看呀,我和邊叔叔真的沒有血緣關系。”

邊贏對她忽冷忽熱,她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釋就是他介意她的身世。

她不喜歡他冷冷淡淡的模樣,她喜歡會救她,會溫柔和她說話,會在黑暗中悄悄拉住她的手、會在廁所門外等她的邊贏。

女孩子柔軟的手一觸即離,她的眼神在燈下閃着希冀的微弱光芒,聲音軟軟的,像羽毛拂過耳旁。

邊贏一開始确實懷疑過雲邊的生父是誰,加之看到母親的痕跡被悉數清理幹淨,盛怒之下他叫出那聲“小雜種”,但自從父親跟他否認,他就相信她不是了,更何況,前幾天親子鑒定報告出來的時候,雲笑白在家提過。

他怎麽可能還會懷疑她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

她現在跟他說這個,又是什麽用意。

——可我們戶口不在一個本上,法律也允許我們在一起的,等到了年紀完全可以光明正大領證,怎麽會是亂//倫呢?

原諒他,他現在只能想到這個。

洗澡之前,他剛從一場荒唐的夢境中醒來。

這種旖旎的夢,每一個男人都不會陌生。

今天這次值得一提的是,女主角是雲邊。

地點就在下午的泳池裏,沒有閑雜人等,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所有的教條規則亦不複存在,他不必再泡在水中等欲//望退散,而是随心所欲将她摁在池邊,肆無忌憚犯盡隐秘的罪行。

她自找的,叫她不要動,她就是不聽話。

場景歷歷在目,他猶記得她迷亂的眼神,隐忍的表情,還有雙腿緊緊纏在他腰間欲拒還迎的力道。

他現實生活中并不黑,比大部分男生還白點,但夢境兩人膚色的對比強烈,一記記沖擊視覺,挑戰岌岌可危的神經。

她豐潤的嘴唇紅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血,玫瑰般的柔嫩唇瓣開合間,是一聲又一聲似是求饒、似是引誘的“邊贏哥哥”,叫人酥了半身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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