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幻覺
回到c城已經快兩個月了，轉眼入了秋，天氣漸涼，傍晚散步的道路兩邊樹葉子染上了黃邊，沿途的花朵也收攏了花瓣，焉兮兮的無精打采。
周氓的精神狀态已經差不多恢複，但對于當時的事件還是不能仔細認真回憶。他只是從英俊的口中得知，當時他們被黃古珂和阿白綁架，雙方發生争執，在混亂中工廠黑科技洩露發生了爆炸。兩人拼死逃出生天，被喬伊斯和随即到來的警察所救。
英俊這般輕描淡寫的說過一次，周氓也就信了，而且他潛意識裏不想回憶當時的情境。只是夜裏總是時常做夢夢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場景，周氓有時尖叫着醒來，英俊問他夢到了什麽，他卻什麽也記不得。
但不管怎麽說，周氓現在已經比之前好多了。他會每天出去跑步運動，自己買菜做飯，夜晚還會跟英俊一起去附近的大學玩耍。慢慢的周氓覺得自己好的差不多了，跟英俊商量了一下準備回a城去。
這天傍晚兩人去城裏看一部新上映的動畫片，特效酷炫情節歡快，周氓跟英俊兩人坐在最後一排，看的很愉快。電影結束的時候兩人跟着一起往外走，電影院人多，又大多是年輕人，還有許多情侶。周氓的手被英俊握在手心裏，下臺階的時候他幾乎是靠在英俊身上往下走的。
電影院門口有買花的，英俊走過去，買了一束玫瑰來，轉身送給周氓。在路人好奇的目光下，周氓有些不好意思。但當他擡起頭對視英俊那雙碧綠深情的眼睛時，又什麽拒絕的力氣都沒有了。
“謝謝。”周氓伸出手，接過。
英俊彎了彎唇，“喜歡嗎？”
“嗯。”周氓點點頭。
“那你不聞一下？”英俊堅持道。
周氓無奈地看他一眼，把花堵到鼻子下面嗅了嗅，然後就忍不住的打了個噴嚏。
“哈哈哈哈。”英俊沒心沒肺的笑起來，“誰讓你那麽用力，智障啊你。”
“你怎麽這麽煩。”周氓一拳就揍過去，被英俊一把包住拳頭，帶過來拉進懷裏，“沒見過你這麽傻的老婆。”
他揪着周氓的鼻子。
周氓面上羞惱，心裏卻是止不住的甜蜜。靠在英俊懷裏，兩人在繁華的夜色中嬉笑打鬧着，一如普天之下恩愛的情侶。
偌大的廣場上人群川流，俊男靓女不計其數，霓虹燈光閃爍不息。廣場的正中央挂着眼下最最著名的當紅明星，時尚寵兒。周氓走着走着，慢慢停了下來。眼睛盯着其中一幅巨型海報，心裏一陣陣奇怪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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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副巨型海報是一款國際知名香水的廣告，那上面的模特正是國內娛樂圈裏名聲地位如日中天的當紅巨星穆澤。海報上的穆澤有着挺拔修長的身姿，俊美的臉龐，清冷而桀骜的目光。加上海報的顏色和背景香水的logo，彰顯着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清冷氣質。駐足觀看的過往行人并不在少數，人們驚豔，贊嘆，欣賞。
然而周氓卻是不同，他面露懼色。
或許是角度的問題，周氓總覺得海報上的男人唇角的笑容有些奇怪，不知為何，看得久了，令他後背發寒，毛骨悚然。更重要的是，他的右手，不可控制地瑟瑟發抖起來。
“周氓？”一雙有力的手牢牢握上周氓的肩膀，英俊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你怎麽了？”
周氓戰戰兢兢地将頭轉過來，“沒，沒有。”
“回家吧。”英俊握住他顫抖的右手，緊緊握住。
“……嗯。”
今天晚上不想做飯，所以兩人在小區外面的不遠處的夜市上解決。這裏的燒烤最吃香，夜市裏幾乎都坐滿了大學生。英俊要了兩瓶啤酒，周氓點了一堆燒烤，有肉有菜。兩人坐在位置上，聞着那香噴噴的味道，周氓的口裏不由得開始泛口水。英俊在問老板要起子開啤酒，周氓忙拉住他，“哎呀不用了。”拿過兩瓶啤酒，抽出一根筷子，動作熟練麻溜撬開。把英俊看的目瞪口呆，“哇哦，你好厲害啊周氓。”
周氓笑了一下，拿起啤酒仰頭就喝。冰涼的液體一股股從幹澀的喉嚨間湧入，順着食道一路滾進肚子裏，仿佛心肝脾費都浸泡在冰涼的液體中。些微的苦澀和酒精漸漸從腹腔內泛展，沖上大腦，麻痹着下丘腦和交叉神經，将所有古怪荒唐的情緒統統沖刷幹淨。
“老板，再來三瓶，冰凍的。”空瓶子放在桌子上，周氓打了個酒嗝，豪氣幹雲的說道。
英俊只是笑笑的看着他，也不阻攔，拿起桌上新上的冰啤，拇指與食指只在瓶蓋微不可察地輕輕一旋，再拿筷子裝模作樣的挑開，遞給周氓。
“來，喝吧。”
周氓總共喝了七八瓶啤酒，肚子脹的不得了，根本吃不下去多少。那些香噴噴惹人流口水的烤魚烤雞翅烤鱿魚，通通都進了英俊的肚子。英俊最後還多要了一根烤茄子，他說這味道簡直太美好了。
兩人最後又去學校裏逛了一圈，走回住的地方時已經晚上十點。
周氓洗了澡，暈乎乎的坐在床沿發呆。他今晚喝的是有點多，但酒精的勁頭過了，此刻他一個人坐在屋子裏，聽着浴室裏英俊洗澡時沐浴的水聲，感覺身上有點發冷。
這時他才發現屋子裏開着空調，16度。
“真是的，都快十一月份了還開空調。”周氓皺着眉，站起身到處找遙控板想把空調給關了。
床頭櫃，書桌，餐廳，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周氓有些不耐煩，大聲喊：“英俊，遙控板在哪兒啊？”
喊了幾聲卻聽不見回應。
周氓有些生氣了，他走到浴室門口，“英俊，問你話呢。”
浴室裏能聽見流水潺潺，卻依舊沒有人聲的回應。
周氓在浴室門口立了一會兒，忽然感覺到屋子裏一陣勝一陣的冷。他跑到卧室一看，空調的溫度竟然只有十度了？？
一股股涼寒陰冷之氣迅速包裹着周氓的全身，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慌亂，不管不顧的去拍開浴室的門。
“英俊你……”
浴室裏沒有人。
只有花灑在熱烈的噴灑着水珠，并沒有任何人影。
而且，那浴室裏地板上的水，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上升。
很快地，就漫過周氓的腳踝。
那水熱乎乎的，黏滑滑的，水裏好像還有一只手，在摸着周氓的腳踝。
“啊啊啊啊！！！”
周氓吓的神魂尖叫，發了瘋的往外跑。他跑出客廳，想去開門，卻半天也打不開。
“救命！救命啊！”周氓尖叫着。
“周氓！！”有人沖過來拉住他，周氓拼命的掙紮，“不要抓我！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
身後的人用力的把他的身體轉過來，“周氓！！！是我啊！你怎麽了！”
周氓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好半天才緩過來，張了張嘴：“……英俊。”
英俊擰着眉，眉宇間十分擔憂，“周氓，你怎麽了？”
“英俊……”周氓喊了兩聲，突然擡手抓着英俊的手臂，“英俊，你剛剛去哪兒了？你怎麽不見了？”
“我在陽臺晾衣服啊。”英俊說。
“你，你晾衣服跑去調空調幹什麽？還把溫度調那麽低？”周氓着急的說着，他有些生氣，“而且浴室的花灑也不關，一直流水，水都流到我腳肚子來了！”
“什麽開空調？我……”英俊正想辯駁，忽然又停了下來，無奈地說：“好啦好啦，是我的錯。”
一見他承認了，周氓內心的恐懼轉換為火氣，機關槍一樣發射出來：“你這人怎麽這麽煩！都十一月了你開什麽空調，還溫度那麽低！浴室裏的水也是，都流了滿屋子了！”
“哎呀我怕熱嘛。水啊，我剛剛洗衣服了，忘了嘛。”英俊哄着周氓，讓他坐到沙發上，“你別生氣哈，我去收拾了，咱們一會兒就睡覺哈。”
英俊起身要走，周氓正在火頭上，突然一把拽住他，“你去哪兒？！”
“你不是說水流出來了嗎，我去收拾一下啊。”英俊把他按在沙發上，把靠墊塞他懷裏：“乖乖坐這兒。”
英俊腰間圍着毛巾，轉身去了浴室。周氓在沙發上坐着，豎着耳朵也聽不到什麽聲響。倒是客廳裏牆上挂着的時鐘滴滴答答，攪的他心煩意亂。
沒過兩分鐘英俊就出來了，“好了，沒事兒了。”
周氓跟在他後面往裏走，路過浴室時，周氓往裏望了一眼，地板中間只還有一層薄薄的濕痕，其他地方都是幹的。他低頭一看，腳下踩着的小毯子也是幹爽的，并沒有被水浸泡過的痕跡。他走到卧室裏，空調的顯示屏是黑的，屋子裏的溫度也是自然的，還稍微帶着點仲秋傍晚的熱意。空調的插頭被拔下來，搖搖晃晃地吊在牆上。
“你怎麽把它拔了？遙控板呢？”周氓問。
“哦，反正不用了嘛，插着浪費電。”英俊這麽回答，把床上的薄被往裏掀了掀，然後轉過身來，一臉暧昧地笑容：“怎麽着，今晚你睡床我睡沙發？還是……一起睡？”
周氓瞪了他一眼，“你睡你的床呗。”
然後他打開電腦，熟門熟路的拐進一個撲克虛拟賭桌平臺。別看周氓這個樣子，他玩兒這些小玩意兒好像特別在行。以前英俊還沒發覺，近來周氓因為生病的緣故，便經常在網上消遣。除了跟人打麻将鬥地主下象棋，現在網上還有許多形式的虛拟賭場，周氓會每天定時去上面玩兩個小時。網絡賭博全憑運氣，沒個幾十萬閑錢不敢随便下注。
半個月前英俊幫周氓往賬號打了十萬塊錢，原本是想用這種方式讓周氓找找刺激散散心，輸完了也就算了。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現在這個游戲賬號裏已經有了近一百萬的現金。
英俊簡直滿臉神奇，“周氓，你這麽厲害，怎麽不去賭場上班啊？”
不說別的，周氓只要随便賭兩把，他當年大學畢業那會兒哪裏還用得着那麽辛苦的去求人借錢給母親治病？這技術，這賭運，随随便便來這麽一下子，周氓早就買上房子車子了，還用得着這麽多年落魄？
周氓給自己點燃一根煙——周氓頹廢的時候就會抽煙——周氓慢悠悠地吐出白色的煙霧，輕擊鼠标，雲淡風輕。
“賭這個東西，弄不好，可是會家破人亡的。誰也不能保證你永遠都有那麽好的運氣，做什麽工作都好，千萬不能做賭徒。別人的墳墓是別人挖的，賭徒的墳墓是他們自己挖的，是無藥可救的。”
周氓面無表情地這麽說道，桌面上的九十七萬賭資翻了兩番。周氓每一次都是把賬號裏的錢全部抛出去，每當英俊擔心他全輸光的時候，他卻總是能翻倍的贏回來。電腦桌面上煙花乍亮，響起了喜慶的音樂。
周氓卻轉頭向英俊，面色麻木：“而且我讨厭賭，真的很讨厭……你明白嗎？”
英俊有些迷糊地點了點頭，好啦，老婆說的都是對的，他只管點頭就好了。
“周氓周氓！咱們趕緊把賬號裏的錢提出來吧！啊！你不要全部丢出去啦！我可不信你還能贏，天吶天吶這麽多錢，噢爸爸我心髒病要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