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初吻
失眠這種小事在季仲卿溫暖的懷抱之中被輕易瓦解,游弋因為身子的變化暈乎乎地睡了兩天,再醒來時只覺得神清氣爽體脈通暢……睡前發生了什麽他隐約記得一些,此時後知後覺地……欣喜起來。
那種大局已定的、如釋重負的感覺。
季仲卿正在看書。他把少年半摟在懷中,一只手臂任其枕着,另一只手捏着書本細看。游弋睡的踏實,埋在他頸窩裏安安靜靜地呆着,醒來時那不安分的動彈格外突兀,讓季仲卿很快反應了過來。
但劍修沒敢說話。
游弋瞧着這動靜,不由得在心裏邊嘆了一口氣。他暗自吐槽着一家大師兄這種膽怯的(?)性子,一面琢磨着,看來還是得來一場好戲。
于是他往人懷裏一蹭,睜開眼開始演戲。
游弋迷迷瞪瞪地睜開眼,仿佛沒搞清什麽狀況似的無神地望了四周半晌。他明顯感受到劍修身體有了些許僵硬……原來大師兄也會緊張?不過是哔了一炮嘛——這種念頭只在他心頭蹦噠了一瞬就消散了,游弋盡職盡責地望着咫尺處季仲卿的衣領,表情凝滞似乎想起了什麽來。
利用那早已登峰造極的演技,少年十分自然地诠釋了什麽叫做“身體漸漸僵硬”,什麽叫做“臉色突兀地煞白”。
他張口:“……大師兄。”
聲音沙啞,帶着幾分死寂的意味。
……
…………
季仲卿早在少年回神的那一刻就回過神來。
他密切地觀察少年的一舉一動——比如游弋盯着他發呆失憶的模樣——而後糾結地等到了少年記起昨天……他明明可以用其它法子解決少年身體的異常,卻偏偏選擇了那種方法。游弋身體發僵之時劍修的心就往下邊沉了沉,甚至生出無措來。
小師弟應該察覺到了些許異常,那麽接下來……季仲卿閉了閉眼,将這個想法遺棄。
“大師兄……”游弋輕聲念着,低頭用黑發阻絕了面上表情。而後他顫抖着伸出一只手,推開季仲卿,默默地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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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仲卿怕少年着涼,特低披上了一件挺厚的紅色外裳——這個往日裏并不得他喜愛的豔麗色彩應照着游弋之時卻顯現出難掩的風采來。但季仲卿此時早已無法思索這些,紅衣将少年身體的顫抖掩蓋,但這種細節怎麽也無法逃脫季仲卿的判別。
季仲卿的喉嚨仿佛被梗住,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死死地盯着少年看。
“我……”游弋把嗓音壓的低低的,“那個院子……布置了麽……明日我——我便……”
季仲卿将拳頭捏緊了,卻沒有說話。
少年慌張地翻身下了床,“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我不是故意的——”他有些哽咽,“我對大師兄……我……”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什麽?此言何意?
劍修有些呆怔,思緒流轉着笨拙地辨別着少年話語間的意思,他早已放棄的一條路被下意識地忽略……直到思緒繞過幾個彎卻還未見頭時,季仲卿才後知後覺地想起某種可能。
他擡頭看了眼少年,游弋已經落寞而恍惚地側過身去預備離開,纖細的身形看上去較之往日舒展開了不少,臉上的嬰兒肥也退了,略有些淩亂的發絲輕輕遮掩的那張臉,已經有了幾分成熟姿态。
季仲卿翻身下床捉住少年的手腕锢緊将其避至房間的一角,游弋呆呆地後退着,後背靠上了牆面。
“小師弟,長高了……”季仲卿一手撩/撥開少年鬓角邊的發絲,聲音低沉得令游弋的精神異樣地興奮。
游弋那課業不太熟悉的舌頭開始不聽使喚:“……功法之……效,欲——欲及弱冠。”
事實上不過是這具身子與游弋的契合愈發高了,原先其便有千萬年的壽命,融合度一上去,外貌就朝着青年蹦去不複返了——若非游弋及時阻止,他此刻恐怕已是青年人的模樣了。
季仲卿心中的某條線缺了一角。他微微低下頭撐起雙臂将少年逼進懷抱的範圍之中,湊近到少年的耳側,輕輕道:“對我如何?”
原本還處于戲中的少年驟然清醒,心道大師兄你的畫風轉變速度是否太快了些許——然而游弋又能夠理解,畢竟劍修向來耿直直接,那條束縛的思想之線一斷,其狀态大有改變的情況也并不稀奇。但季仲卿那一瞬間爆發而出的氣勢太過驚人,浩浩蕩蕩而來時幾乎把少年的神魂給壓抑了。
臉色自然而然的發紅,游弋突兀地低下頭輕輕道:“我——”卻說不出話來。季仲卿不知為何松了一口氣,心中竟緩緩地飄出幾分欣喜的意思來。
但季仲卿依舊面無表情,只是微微擡起頭,直視少年的眼睛。游弋有些懵懂地望着對方送過來的清冷的眼神,未曾回過神時,就見季仲卿挨近了,将自己的額頭貼在少年的額頭之上。
這距離太過危險了些……只是游弋早已無法思考了。
——季仲卿輕輕地捏了捏他的下巴,指腹略一磨娑,竟緩緩露出一個笑容來。游弋只記得自家大師兄輕輕說了什麽,緩慢卻堅定地挨近了,在少年瑟瑟發抖之時……兩人的唇相抵。
游弋下意識舔了一下——而後才意識到他在和季仲卿接/吻……還是個初吻!
房間內的氛圍倏忽變了。
這個世界仿佛都在發燙,游弋的大腦渾渾噩噩地運轉着,心想莫非我在那什麽什麽厲害猴子煉成火眼金睛的煉丹爐麽熱成這樣!而後現實之中少年沒有特意抿緊的唇被輕易撬開,季仲卿的一手摟緊少年的腰,一手卻微微發力扳住對方的下巴。而然很快劍修就發覺這些禁锢是無用的——少年茫然了許久後倏忽閉上了眼,那張臉上有些淺淺的紅色,更多的卻是往日裏的溫和。他伸出手環住季仲卿的脖頸,穩住腳跟的同時任由季仲卿加深了那個吻。
兩人都是新選手。游弋的技術确實不怎麽樣,但季仲卿作為一個機智地劍修,接/吻的套路一如其本人的進攻,是銳利而霸道地侵/占。兩人從最開始的相互試探到沉浸其中,時間也用的不算太久。
直到游弋的大腦都開始缺氧之時,兩人才得以分開。季仲卿的面色依舊是淡淡的,他望着少年發紅的唇,又問了一次,“對我如何?”
聲線裏帶了笑。
還在喘息的少年還有些呆愣,心肝都在發顫。此刻他迷茫地望了劍修半晌,最終把那些表情全部收斂了。頂着六分熟的面孔,游弋露出了一個季仲卿熟悉地,溫和之中伴着漫不經心和一絲其餘什麽的笑容來,教人輕易遺忘了少年臉上的那點青澀。
也許是因為方才季仲卿的舉動給少年帶來了安全感,他不再逃避,而是移着目光最終與季仲卿對視着。
“我……想與大師兄結為道侶。”聲音有點輕,卻不飄忽。游弋複又瞅了他一眼,眸子裏帶了期盼。
季仲卿沒有說話,定定地望了自家小師弟,半晌将少年摁進懷中:“還搬出去否?”
游弋悶悶地回應:“不。”
劍修沒有說話,只是吻了吻少年的發頂,格外溫柔。
……
…………
情感危機解決,兩人并沒有順勢把床單滾了……好吧其實是這房間裏壓根沒有床單的存在。兩人重新回到床上,游弋蜷縮在季仲卿懷裏,兩人的面孔挨得極近——開始談人生。
游弋先把方才那種反應的源頭給說了:大抵就是什麽心存異響還以為身體變化是因為喜歡而來,那時只覺得暴露了這種想法該被厭棄了,于是心如死灰地想跑路。
季仲卿啞然,心道即使長開了,小師弟的內心依舊是如此……天真。
游弋總覺得自己沒遵守規則又對大師兄……又對自家男人說了一次慌,簡直罪惡。
兩人大抵交換了些好像後,卻最終也沒能理順少年身體那什麽緣何——游弋是裝的,季仲卿似乎并不明白他族群的這個特性。于是暫且揭了過去。
同時被揭過去的還有那盆消失的植物,季仲卿瞧見少年似乎有所顧忌的模樣,就體貼地沒有再問下去。教游弋既松了一口氣又有些難過。
但下一瞬,季仲卿所說的事兒便奪過了游弋的意識。
——游君臨被關起來了。
對此游弋喜聞樂見,但他的關注點更多地是在思過崖這個地域之上。
思過崖已開,山中路必然開啓了……近期應找公孫一趟,把那位魔修大人的事情給解決了。這樣想着,少年往季仲卿懷中一挪,靜靜地閉上了眼。而季仲卿也重新看起書來——他那安穩的心境終于又回來了。
于是粘粘膩膩數日,游弋終于再見到公孫,已是半個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