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出發
扶搖殿內的春花開了又謝,山頭枯後複青。年月踏着步子慢悠悠地走過,沿途桃源桃花灼然依舊。這片被春/色格外眷顧的山頭同往日一般清冷,吳笑再也沒在某個日子倏忽想起該再收一個弟子——而是在大徒弟的脅迫下日複一日地鍛煉自己的廚藝,十分沒有尊嚴。
翁軍依舊跟着喬中楠混,這兩個家夥躍過高山渡過大河,每次外出都長/征似的黑掉一大圈,好在他們意不在找茬,否則免不了挨揍。
扶搖殿一衆也是安靜的很,四年對他們而言長且短。短在修仙無歲月,長在他們的壽命還不足以支持他們修仙無歲月。于是該瓶頸的依舊瓶頸,該晉級的緩緩而行,扶搖殿的動蕩根源依舊被鎖在思過崖,管他風大水寒亦或烈**人,從未得以被放下山。而扶搖殿弟子也仿佛忘記了這一人,如同游君臨從不存在。
天道自然是有些看不過去,不過三天兩頭制造出來的苗頭都被季仲卿兩指一攏輕輕掐滅了,也不知向來不愛管這些只愛替天行道的季大劍修哪兒來的耐心。虧的鐘瑗瑗不是個浪的,伴着男主大人關在荒山之中數年,真真是癡情極了。
閑話休說,要論這些年來扶搖殿內熱度最持久的話題,大抵就是“游弋”了。
衆所周知,這第三重天,多了位“三師兄”。
清俊優雅,性子溫和,待人友善。淩霄閣那位唐芋弦煩擾他多年也不見得煩過,但妹子到底不是那種不知趣之人,得知游弋與季仲卿的關系之後,便很快改善了她與游弋的關系——但兩人之間還存在一些利益關系,游弋便順手指教了唐芋弦些許,讓這位少女飛快地成長起來……并厭惡了她的那位好姐姐。當然兩人後期成為了季仲卿二號,天天管閑事,救死扶傷無數。而也因此事,三重天修真界之中衆人對于游弋之好感飙升,令其成為了新一代男神。
而更為重要的修為,才是游弋名聲大作的源頭。作為一株木心蓮,游弋的資質自然是逆天的——畢竟是魔道寵兒——本來木心蓮在靈識方聚之時便該有極高的修為了。游弋因自身情況特殊起/點看似有點兒低,不大劃算,但事實上這種差距在游弋進化之後就被飛速消除了。那些原本就該屬于他的修為倏忽就回歸了,速度教游弋自己看着都心驚,只好苦苦壓抑——即便是如此,算到今日,他便已摸見旋照境的邊緣,可惜他怕自己的心境不夠,為了基礎紮實,只能一直硬生生憋着進階*。
今日,季仲卿打算帶他往四重天一趟,參加一場論道茶會,借以為游弋穩固心境。
——說起兩人來,不得不提某些進度,這是游弋這些年來唯一不順的東西。自家大師兄果真是根木頭,還是幹木頭,除了親親小嘴兒也再不能前進一步了。彼時游弋還想着未能繼承魔修前輩們擅媚/惑的技能術,如今有心無力,只能喂養着那些個藥園裏比他還逍遙萬倍的家夥,待臭鳥兒魇陌某一日興致爆發給他倆來一場春/夢。
而其餘時候,魇陌這家夥就和小石子與動不動往思過崖去一趟的雙珠禦聊的愉悅,順路欺負一下院子裏新來的小夥伴們——例如剛開靈智的天石木,一位正在孕養靈識的血孢子,以及游弋挑選着帶回來的有潛質有價值的小家夥,還有就是實驗性入住的……靈蔬靈果們。
于是其吵吵鬧鬧的對話被游弋冷酷地屏蔽了。
一陣冷風将游弋的思緒給吹偏了,此時冬堪堪過去一半,格外的冷,卻冷不到此處。他回過神來,将一身青衣理好,姿态端靜眉目溫和。這幾年他的身高一下子被抽長了不少,如今只是平常那樣站着就能将腦袋擱在季仲卿頸窩處,估摸着等青春期過去,他就能到達季仲卿心中的那個高度了。
——而那個時候,差不多就可以開葷了。畢竟弱冠将近,他就不信大師兄能夠再憋下去!
想到這裏,他彎唇滿意一笑,回身十分體貼地提季仲卿整理衣服——今日季仲卿穿了一身青色的正裝。所謂正裝只不過是款式比較正式的衣袍罷了,多了裝飾些許,修一修身形,卻讓季仲卿更加氣勢逼人仿佛是個自帶bgm的男人。
兩人的姿态如同丈夫出門前妻子對他囑咐,房間裏一片靜谧卻不教人覺得清冷,那些季仲卿替他買來的凡物都多少有了一些的磨損,卻教游弋萬般珍惜。理完衣服,季仲卿擡眸看見小師弟認真的面孔,一手握住對方的手,一手扳住下巴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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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弋閉上眼反手握住劍修,而後在其手心描繪了兩個字“晨安”。
于是原本淺吻的季仲卿忍不住來了個淺入深出,弄得游弋有些暈,面上微有異色地心道:果然這種傳統的交流方式更得大師兄的心。
真好。
“第四重天,去過否?”季仲卿抹掉其嘴角處的水色,眸光深深地思考着什麽。
游弋一點頭:“去過。”
“好,走罷。”若是去過便不會對那密度不一的靈氣有所不适,季仲卿心中的擔憂被放下,領着游弋往山下有去。
兩人并肩而行,繞過近年來愈發熱鬧的扶搖殿內各景,直至一處令游弋熟悉的地方。他往四周望了半晌,雜草猖狂,長階依舊。通天路被打掃得很是幹淨,大抵是為了不久之後的招生大會做打算。
季仲卿回頭将少年抱緊,幾步窮盡了這些梯子。兩人此行隐蔽,季仲卿便簡單的帶着游弋上去——若是之後的彙試,三宗還需以靈石布陣,将這些天地威勢暫且隔開。
游弋從未見過如此風光。他被季仲卿護在懷中,半眯着眼望着下方浩然的山河。四周的威勢已越發嚴重,游弋卻面不改色,甚至還有心思閉上眼,在季仲卿的庇護之中站着打坐……
靈氣越發地豐厚了。游弋睜眼望向四周,卻只覺得一片白茫茫光點,從黑暗深處透出來。無數光點飛馳,帶着令游弋恐懼的味道。一道強光倏忽從遠方出現,攜裹着什麽呼嘯而過,而後季仲卿向前幾步,倏忽在這片空間的亂流之中前進很遠,而那似乎是前進的前進,正是一條向上延伸的軌道。
兩個世界間的空隙不算太大,一炷香後,游弋終于被季仲卿放了下來。季仲卿牽住游弋的手出了夾層之後,一股卷着靈氣的風發狂般吹過。相擁他們的黑暗一點點地退下了。世界仿佛在扭曲,每一步都走的緩慢,游弋卻依舊捉不住心中的飄忽感。
半晌之後,眼前已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了:山高水闊,樓宇隐約,飛鳥成群。這片永春無四季的地域正是萬物争豔的時刻,游弋卻懶得往四周投上一眼——四周蜂擁而至的靈氣正往他體內擠壓而去。若他對此沒什麽經驗,也許早已慌慌張張生怕爆體而亡了。但這具身子的習慣甚至比游弋的主觀意識來的更早,功法運轉間,沉睡多年的黛色終于心滿意足地為原本就接近進階的少年提供了更大的壓力——那些精純的靈氣在他的體內形成,教其苦笑不已。
……不想進階的人生,我還真是欠揍極了。
四周駐于此地的幾派代表皆立在不遠處仔細觀察。扶搖宗代表曾旭瞧見寂靜多年的通天口裏來了兩個人,其中一位眉清目秀滿面溫和的——青年,十分和他胃口。他與其餘幾人掃了掃服飾,心中大安。本着對于下三天的鄙夷以及扶搖殿弟子的輕蔑,曾旭昂起下巴幾步上前來,“扶搖殿弟子?”
游弋幾乎從他眼裏讀出了“快來跪舔我”幾個字,甚至以為他的下句臺詞就該是:“美人兒跟着我保準你吃香的喝辣的!”
但遺憾的是,曾旭的第一句話被季仲卿不太耐煩地打斷了——劍修也就在修煉之時可有耐心——他一陣衣袖放開些許氣場,莫約旋照後期的氣勢出現了。這些弟子不過是堪堪築基,僅僅是游弋都足以把這群家夥毀滅,更何況是大師兄親自出手。淩厲地劍意四散,代表們面露驚色,渾身僵硬。游弋走向一旁的木桌,其上有一堆的木牌。他随手翻開扶搖宗的本子空手落筆,寫下了兩人的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而後沖曾旭一拱手,“我與大師兄有事往第六重天一趟。”
态度比起劍修好太多了。
發現沒自己事還沒八卦瞅的其餘幾人都散了,唯有曾旭不得不留下。他拎起冊子掃了一眼少年的名字,只能沉下那些小心思引兩人往一處廟宇而去。其坐落在通天口不遠處,裏邊有去往第六重天的陣法。
——下中上處分層才需經過空間夾層,其餘的僅靠法陣便夠了。曾旭為兩人講解了陣法的用法,收下一大袋靈石便轉頭利落地出去了。季仲卿捏了捏少年……青年的手,稍稍檢查了陣法的可靠度,卻并沒有注意到游弋的神情。
他掐指一算,到點兒了——也不知公孫逃脫的是否還算順利。
這個念頭只不過一閃而過,而後游弋就對上季仲卿的眼,劍修給了兩個字:“走了。”
游弋邁開步子走了過去,季仲卿牽起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