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姬七紫

酉時之前,姬七紫醒來,發現自己又是一個人躺在一張寬大的玉床之上,這材質和她早上醒來時看到的一樣,她不是在太極殿的禦書房嗎?怎麽會回到華清宮的龍床之上呢?

整個大床被一層薄薄的床幔籠罩着,現下四周無聲,皇爺爺和傻爹都不見人影,他們就這麽放心她一個人呆在龍床之上?

她在大床之上四處蛹動,摸到床頭的玉枕之上,她一個輕輕用力把玉枕推開,歪頭一想,不知道她能在龍床之上睡多久,要不要留下到此一游的證據呢?

而且這是玉吧?應該很值錢,不知道她能掰一塊下來?但掰一塊下來她也拿不走,可能還會穿幫。

不管了,留下證據再說。

不一會,她看着五個圓洞,每一個都比她的指頭大一點點,只是她其實并不滿意,她想弄一個五角星的圖案,可惜這五個标準的圓洞怎麽看也看不出五角星來,現在她總算明白上午為什麽傻爹他們都看不出她擺的豬頭圖案了。

作案之後,她把玉枕擺回原來的位置,不知道宮女是不是天天都檢查?

再次四望了一下,還是沒人,她決定自力更生,于是她輕輕地從床上爬下去,然後爬到最近的牆壁面前。

戳牆壁總比戳玉床要容易許多,她擡頭看着牆壁,上面就是窗戶,她把窗簾掀開鑽了進去,比劃了一下,決定先抽一塊磚頭出來,這樣可以省力。

于是她順利抽出一塊磚頭,兩塊磚頭……直至最後她整個人能通過的門洞大小。

但就在這時,孫大同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來,但姬七紫不為所動。

“不好了,郡主不見了!”孫大同急得滿腦門大汗,他是巡視着李嬷嬷和初夏說的小郡主吃奶的時間到了,于是進來瞧一瞧,但掀開床幔,床上哪有人?

而姬七紫直接從她掏出來的門洞裏爬了出去,就像一條大型的蛹蟲一般,從地洞裏鑽出來,外面陽光普照……

原本太極殿四周都有守衛,後殿這裏自然也有禁衛站崗,但此刻他們聽到孫大同的聲音,跑到後殿正門口去了,且窗戶下面是一叢又一叢花簇,于是姬七紫就像魚入大海,暢通無阻了。

景元帝很快被驚動了,他一腳踏進後殿寝室,孫大同和李嬷嬷、初夏等宮人跪了一地。

尤其是孫大同,滿頭大汗道:“陛下,奴婢也不知道郡主怎麽不見了。”

景元帝在寝室裏繞了一圈,然後果斷地站在窗戶邊,他掀開窗簾,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窗戶下的牆壁上豁然多出來一個洞,他的臉色青一塊紫一塊,随即而來的就是啼笑皆非。

而孫大同、李嬷嬷乃至禁衛們張大了嘴,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

景元帝咳嗽一聲,以拳頭抵着唇角,厲聲道:“還不快去找!”

禁衛們快步跑到窗戶這一邊的花園裏,景元帝和孫大同等人随之而來,他們順着地上和草叢裏的痕跡尋找,最後又在院牆上發現了一個門洞。

而此刻,姬七紫已經爬出太極殿了,她特意從茂密的草叢、花叢中爬過,偶爾又從假山的洞中借道,于是站崗的禁衛們竟然完全沒有發現她。

現下她藏在假山洞中,前面就是左翼門,有人守着門,她要怎麽穿過去?而且穿過去那邊是什麽地方?她完全不知道。

景元帝和禁衛們找她都找瘋了,完全想不到一個嬰兒怎麽這麽會爬?

姬七紫聞了聞空氣的味道,泛着絲絲縷縷的香氣,她眼睛一亮,莫非是禦膳房?

她若是沒有記錯,東宮離着禦膳房好像不是很遠?她于是興奮了,也不管是不是有人,直接從假山裏爬出來。

站崗的禁衛們還以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再次睜開眼,頓時所有禁衛都大驚失色。

這、這、這不是無雙郡主麽?她怎麽在這裏?

禁衛們齊齊跑上前,最近的禁衛軍一個十人隊什長小心翼翼上前,詢問道:“郡主?”

無雙只是看了他們一眼,然後穿過人牆,直接朝左翼門爬去,最後翻過臺階,過了左翼門。

禁衛們不知所措,只能圈成一圈,郡主動一步,他們動一步,就看她要去哪兒。

當然什長立即派了一個禁衛前去通禀皇帝,景元帝領着孫大同、李嬷嬷還有那一群禁衛們正在往這邊趕來。

左翼門其實正對着太醫院,而在太醫院和東宮、奉先殿之間才是禦膳房,太醫院這會正是太醫們人來人往的時候。

突然,從太醫院裏面出來和正打算進入太醫院的太醫們紛紛止住了腳步,他們目光驚奇地看着這一群十幾個人的禁衛,他們圍在一起幹什麽?等他們從人縫中瞧進去,頓時張大了嘴。

“誰家的孩子?”一個稍微上了年紀的太醫捋着胡須嘀咕,他旁邊的太醫捅了捅他的胳膊。

這位太醫低聲道:“最近皇宮最出名的孩子是誰?”

“無雙郡主?”那位太醫吞咽了一下口水,喉結上下滑動,整個人表情非常滑稽。

吳太醫從宮門口的方向走過來,他低頭在思考藥方,看到同僚和禁衛們團團圍成一團,不禁皺眉。

“這是做什麽?”他擠進人群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氣。

同時,從北面的方向,也就是從東六宮和禦花園的方向走出來一個宮裝麗人,她牽着一個五歲的小姑娘,身後跟着幾個丫鬟。

這是壽康公主,她帶着女兒進宮來探望母妃俞貴妃,現下她在考慮要不要去向父皇請安?

“嚷嚷什麽?”看到前面的動靜,壽康公主眉頭緊皺,心中嘀咕,這皇宮何時規矩散漫到如此地步?

只是下一刻,壽康公主看到人群最中間的孩子,整個人比其他人更受刺激。

吳太醫正蹲下-身,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整個神經繃緊,小心詢問道:“郡主,你怎麽跑這來了?”

他看了一眼四周的禁衛和太醫,目光看向最近的禁衛:“郡主怎麽在這裏?”

什長蠕動了一下嘴唇,結巴道:“郡主自己爬過來的,我不知怎麽辦,只好跟着郡主,不過吳太醫放心,我已經派人去通禀陛下了。”

姬七紫趴在地上,此刻她就是一個巨大的毛毛蟲,四周望了望,心中洩氣了,今天的探險之旅只能到此為止了。

壽康公主撥開人群,力求鎮定道:“這是無雙麽?”

什長和吳太醫等人給壽康公主行了禮,正要回答,這時,景元帝領着一群人終于趕來,包括壽康公主等人只好先給景元帝行禮,除了壽康公主,其他人全都跪了一地,景元帝看到趴在地上的姬七紫,終于松了口氣。

景元帝沒有先叫大家起身,而是走過去把姬七紫抱了起來,姬七紫眨眨眼看着皇爺爺,心中有點惴惴不安,皇爺爺會不會生氣了?

“平身。”景元帝這時候才叫衆人起身,而後看了一眼女兒,視線掠過外孫女,說道:“壽康進宮了?”

壽康公主現在神情還有些恍惚,她站起身,目光落在姬七紫身上,正好姬七紫也在看她,這是她看到的第一個姑姑。

洗三那日,福清姑姑只派了人送了洗三禮,沒有親自參加洗三,因為福清公主好像生病了,具體原因聽美娘提過一嘴,被驸馬給氣得生病了。

“是,兒臣帶悅悅來探望母妃。”

景元帝掃視一眼所有人,低頭看了一眼姬七紫,說道:“都散了。”

又看了一眼壽康公主,道:“壽康随我來。”然後轉身往左翼門方向走去,而姬七紫趴在他的肩頭,四處打望着。

有穿着和吳太醫一樣衣服的人,那些肯定都是太醫,那前面那個匾額上三個燙金的大字,中間的繁體字應該就是醫吧,那就是太醫院咯?

回到禦書房,景元帝抱着姬七紫坐在長椅上,也把旁邊的檀木香幾拉了過來,孫大同、李嬷嬷和初夏很快端上三碗牛乳羊乳,姬七紫眼睛發亮,看着皇爺爺,朝他露出一個無辜又讨好的笑容。

在壽康公主和其女目瞪口呆之下,姬七紫抱着她的大碗開始吃奶,景元帝咳嗽一聲,目光看向女兒。

不過景元帝還未出聲,壽康公主已經先開口了,她恍惚道:“父皇,這就是二哥的嫡女,無雙麽?”

景元帝揚了揚眉:“是啊。”他的下颚抵在姬七紫的腦袋上,說道:“無雙,這是你三姑姑,三姑姑旁邊的姐姐是你表姐明悅。”

壽康公主的女兒在她滿周歲之後,被景元帝冊封為明悅縣主。

姬七紫只是抽空擡頭看了一眼姑姑和表姐,但這個時候什麽都沒有她填飽肚子重要,要知道她可是劇烈運動了好長時間,肚子更餓了。

就在景元帝見女兒和外孫女這個時間,姬七紫的名聲再一次傳遍整個皇宮,皇宮上下都在猜測,她是怎麽從太極殿跑到太醫院門口的,還完美的躲過了禁衛的崗哨呢?

與此同時,禁衛統領在知道之後,狠狠地把在太極殿後殿站崗的禁衛們罰了一頓,然後就去研究值班表和值班時間,他一定要把所有漏洞都堵上!

東宮,太子妃紀氏知道之後,差點沒從床上栽下來,震驚的語無倫次道:“小七怎麽從太極殿跑出來的?那些禁衛呢?”

趙嬷嬷低着頭,好一會才說道:“因為是陛下的寝殿,奴婢等人不敢在內久呆,但孫總管會時不時探看的,奴婢琢磨着,這是郡主自己戳牆爬出來的。”

除了這樣,郡主還怎麽避開一衆宮人?至于禁衛怎麽沒有看到,趙嬷嬷心中嘀咕,是人都有打盹的時候,郡主雖然看起來比一般嬰兒大一些,但終究還只是一個嬰兒,一個慌神沒有看到也是正常的。

紀氏臉上的表情簡直是無言以對,但随之而來的就是擔心,她吩咐趙嬷嬷等人在太子回宮之後,立即通知她。

而太子回宮,就在宮門口與壽康公主相遇,壽康公主領着女兒給嫡兄福身一禮,姬淮虛擡了一下手臂,探手在外甥女頭上揉了一下,明悅縣主眨巴着眼睛望着舅舅,心中想着方才的那個胃口極佳、吃奶兇殘的表妹。

明悅縣主現在五歲了,表妹那兩大碗牛乳羊乳,她一定喝不下,但表妹卻全喝光了。

壽康公主現在還處于震驚中呢,看到姬淮便說道:“二哥,妹妹今天算大開眼界了,無雙真乃天賦異禀也!”

說完,壽康公主覺得不妥,福身一禮,匆忙道:“妹妹告辭。”

說罷壽康公主牽着女兒大踏步離去,而姬淮回頭看着三妹妹急切的背影,滿頭霧水。

但頃刻間,他想到了什麽,急匆匆朝太極殿走去,然後在太極殿門口抓了一個禁衛,詢問了一下,然後姬淮徹底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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