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深愛的少年叫做錦衣

翹楚醒來的時候,覺得頭昏昏沉沉的。她睜開眼睛,盯着綢緞的枕頭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了自己的處境。哦,是了,她正在錦衣這裏呢。

這麽想着,她轉過頭,果然就看到錦衣正靜靜地躺在自己身邊。她就忍不住笑了笑,往前一撲,一下子撲到了錦衣的身上,然後自動自發地蜷在他懷裏撒嬌。錦衣睡眠很淺,被她一鬧,一下子就醒了過來。很少有人敢在錦衣睡覺時吵醒他。然而,這一回他被翹楚吵醒了,卻絲毫惱意都沒有——甚至還帶着愉悅與幾分不易察覺的緊張。

“感覺……怎麽樣。”錦衣見她醒了,便對她說着,同時慢慢地将她攬進了懷裏,低頭仔細地看着她的神色。

“什麽怎麽樣?”翹楚對他的問題有些不明就裏,“沒有怎麽樣呀……”

“……那就好。”錦衣聽了,便輕輕勾了勾唇角,仍看着她,臉上帶了壓不住的愉悅,“沒怎麽樣就好。”

“你今天怎麽有點奇怪。”翹楚說着,動了□子,就忽然皺起了眉頭。她覺得身上有些束縛感,背後也有一點微妙的刺痛。她便把手伸進裏衣裏,疑惑地摸了摸。

“別碰……”錦衣忙抓住了她的手,低聲阻攔道,“養着傷呢。”

“傷?”翹楚疑惑地看着他,道,“什麽傷?”

“你……不記得了?”錦衣将手松開,适度地表現出了驚訝,“不記得自己怎麽受傷了嗎?”

翹楚搖了搖頭。

錦衣的眸子裏便染上了擔憂與憤恨。“那沐清風究竟對你做了什麽……竟讓你怕得不肯回想起來。”

這個害怕到失憶的狗血劇情是怎麽回事啦……而沐清風……沐清風……?“沐清風……是誰?”翹楚捏緊了手指,覺得心裏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不過,是個歹人罷了。”錦衣就皺緊了眉頭,臉色陰沉了下來,道,“他與我素有嫌隙,我卻不知……他竟會如此狠毒,不僅牽連到你,竟還對你……如此!”他說着,握緊了拳頭,眸中盡顯陰毒之色,“你卻不用擔心……他,再不能将你怎麽樣了。”

而翹楚已不知不覺地将衣角揉得皺皺的,聽他這樣說,就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她低着頭,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亂,怎麽也理不清。有什麽東西在她的腦中微妙地一閃而過,她卻怎麽也抓不住。

好像有什麽不對,卻也好像沒什麽不對。思索了片刻,翹楚揉了揉有些脹痛的頭,疑心只是自己多心了。

撇開了莫名其妙的想法,翹楚埋下頭,縮進了錦衣的懷裏,撒嬌道:“我餓了……”以前,每天早上,錦衣都會早早地起來給她做飯吃。只是後來,她不舍得他總是起的那麽早,就借口不喜歡睜開眼睛看不見他,逼着他陪她一起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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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什麽,我讓他們送上來。”錦衣将她摟緊了,輕聲答道,語氣裏有些極其不易察覺的顫抖。

讓人送上來?他以前明明都是親手做的……啊,是了,錦衣的腿腳不好,行動不便,怎麽方便親手給她做飯吃呢?只是,奇怪的是,過去她為什麽沒有好好體諒他這一點呢?仔細想想,印象裏,以前,她都沒有好好照顧他身體的不便。

虧他對她這麽好,她卻總是這樣任性……翹楚皺皺眉,對自己表示不滿,就攀到了錦衣的身上。她是想親他一口的,就像往常一樣……但她卻莫名其妙地愣了一下,沒親下去。

“怎麽?”

“沒什麽……”

由下人端上來的飯菜十分精致,玉盤珍馐,處處透着奢侈的味道。翹楚拿起讓她不适應手感的象牙筷子,嘗試着夾了夾面前晶瑩剔透的粥。

“愛吃燕窩?”錦衣問了一句。

“啊,是燕窩啊……我還當是銀耳。”翹楚有些不自在地揉了揉耳垂。

“那就讓他們炖銀耳端上來?”

“不用那麽麻煩了。”

飯菜都是極可口的,翹楚卻總覺得處處都透着奇怪。沒怎麽吃飽就放下了筷子,翹楚猶豫了一下,很想跟錦衣說,她想吃他親手做的東西。

可是,他腿腳不便……而且,身為東廠督主,他一定是有很多事要做的,哪有時間去親手伺候她?她不該這麽任性……可是,為什麽她以前就這麽理所當然地任性至今了呢。

在翹楚背上的傷好了一些的時候,錦衣就帶着她踏上了回京的旅途。

一路上,翹楚都被照顧得極安逸,車子被烘得暖暖的,墊得厚厚的,到處都是些有趣的小玩意。她随口說出的想要的東西,當天就能被送到她的手中。而錦衣也一直都陪在她的身邊,寸步不離。

奇怪的是,她仍有些不适宜車中的奢華……或者說,她一直都不适應錦衣刻意給她營造出的奢華舒适感。以前……他好像并沒有這樣做過。可是,他一直都竭力給她最好的,為什麽以前沒有這樣奢華過呢?

如果要說還有什麽奇怪,大概就是,雖然一樣溫柔一樣體貼,錦衣相較于之前,總讓她感覺變了許多。要說變了哪兒,她能說出一大堆來,卻每一點都顯得沒多大異常,不那麽值得挂心。

大概是她多心了吧。

錦衣的下屬,未央偶爾會來看她。雖然與未央接觸不多,她卻對未央有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信任和親近感,也樂于與他扯東扯西。雖然扯多了,錦衣就會別扭起來,将未央支開,不高興她的冷落。這些日子,他變得主動又自我了許多。放到以前,他多半會把她拉進懷裏,摟着她不說話,像小孩子一樣撒嬌,卻絕不會想辦法把別人支開。

在未央又一次來找她說話的時候,錦衣恰好內急,離開了一會兒。未央便坐在她的面前,似笑非笑,說了些奇怪的話。他說:“你快活麽?”

“快活?”翹楚反問了一句,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挺快活的呀。反正,沒什麽難過的事……錦衣又在身邊,我也很開心。”

“是麽。”未央聽着她的話,笑了笑,神色裏卻帶上了不易察覺的悲憫,“卻有人快死了……快死了,卻還想爬起來找人。”

“……什麽?”翹楚有些不明就裏。

“沒什麽,只是我的一個朋友,他受了傷,挺重的……在鬼門關掙紮了好幾天,差點死了,卻不肯好好養傷。他只想着爬起來找人,卻也不看看自己已經成了什麽樣子。”

“……那怎麽能行……”翹楚有點被這話吓到,就囑咐道,“讓他好好養傷吧……”

“……我會好好轉告他的。”

“他想要找誰呀,居然急成這樣?”

“他愛的,啊,應該說,是他深愛的女人。”

“那他還真是好男人……那個女孩子一定很幸福。”

“……是啊,無憂無慮的。”

“像這種好男人,受了傷多不好啊……既然是朋友,還是好好照顧他吧。”

“我會的。”未央認真地答着,像是在做出一個承諾。見翹楚不說話了,他便又問:“你還有什麽話想與他說麽?”

“唔……沒有了吧。”畢竟是不認識的人。

“這樣啊……”

接着,錦衣就回來了。未央便又換上了一直以來的常見的笑臉,和翹楚随意地扯東扯西了起來。直到錦衣再次醋性大發,他就理所當然地被支了出去。

翹楚很快便随着錦衣回到了京城,住進了東廠督主府。

才剛剛回來,錦衣就馬上變得忙碌了起來。他忙着處理各種各樣的事情,甚至到了常常徹夜不眠的程度。據說,這是因為前些日子,他拒了皇上的聖召,狠狠地逆了皇家的威嚴。這令群臣抓住了把柄,聚到一起彈劾。

其實,很多事情他都是可以在路上,在馬車裏處理的。可他卻沒有。一路上,他都在一心一意地陪着翹楚,搞得事情被積到了現在,變得又多又棘手,讓他更加難做。

翹楚沏了杯茶,給錦衣端去了書房。見錦衣還在忙活,已經不知有幾日沒有好好休息了,翹楚很想用力拍一下他的頭,罵他一路上只顧着陪她,不知道好好休息,珍惜自己。可是,手伸了一半,話到了嘴邊,她卻莫名其妙地有些露了怯。

“怎麽?”一見她進來,錦衣便放下了手裏的事,專心致志地品她端過來的茶。

“沒什麽……”翹楚遞過了茶杯,頓了頓,道,“你好好休息啊……”

“嗯。”錦衣看着她,勾起了唇角,帶出一抹好看的笑意,“好。”

翹楚卻覺得,他的笑容該更大一點的……像她以前常看到的那樣。

翹楚在督主府待了一段時間,覺得自己已經慢慢地适應起了督主府的生活——不管是低眉順眼的可以坦然無視她一切不夠文雅的舉動的侍女,還是極盡奢華每日都要添上新物件的房間。

由儉入奢易。雖然不明白錦衣過去為什麽沒有對自己這麽好,但現在,适應了督主府生活的翹楚還是覺出高高在上的生活的舒适,找不出什麽值得挑剔的地方。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在這種被衆人捧上天的,堪稱完美的生活中,她卻總是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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