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節
澤同學。”
“別這麽叫我。”騰地紅了臉,又被提起那個有點丢人有點好笑的本名的雲一鶴擡手去捏對方的臉,“這是我小名,是給家裏老人叫的。”
“那我叫你夢夢?夢夢,夢夢~?”
“煩死了!”終于笑出聲來,多少用了點力氣彈了一下那家夥的腦門,又在那結實的胸口咬了一下,雲一鶴一聲喟嘆之後,把臉貼在對方肩窩裏,“所以說,你穿成那樣,就是為了給我慶祝生日?”
“是啊。”
“衣服是你買的?”
“沒,是婚慶公司租的。”
“花呢?”
“花兒是我買的。”
“那盒子裏是什麽?”
“不告訴你,待會兒自己看~”
“……好吧。”無奈地笑笑,雲一鶴把指頭沿着那線條硬朗的鎖骨輕輕摸索,“今天你原本是要回北京的吧。”
“是,不過反正頭兒放了我一天假,我明兒再回去。再說,明兒才正式是你生日,你肯定得有點什麽安排吧,我主要是想搶在別人前頭跟你祝賀一下兒。”
“人看着挺傻,鬼心眼倒是挺多……”帶着笑聲低低念叨了一句,雲一鶴掃了一眼吧臺上的一大捧白玫瑰,還有那确實想看卻心有餘力不足而最終放棄了馬上去窺探內容的禮物,在聽着耳邊那低沉的聲音告訴他說“先睡一會兒”時,點點頭,伸手摟住對方的胳膊,太陽穴貼着讓他安心的,古銅色的皮膚,随着輕輕的滿足的嘆息,緩緩閉上眼。
*** *** *** ***
雲一鶴睡着的時候,韓峻熹沒有。
他是累了,可他舍不得。
好像閉上眼一秒,都是浪費,他就想好好看着這個男人,等他醒來。
他不明白自己怎麽會有如此的轉變,不用說太遙遠,就說五年前,假使那時候讓他這麽不錯眼珠地守着一個男人,看着一張毫不陰柔的,從來不施脂粉的,棱角分明充滿雄性味道的臉,那大概只可能是他爹得了重病他必須陪護(童言無忌大風吹去)。
而現在,他守着雲一鶴,聽着那平穩的呼吸,感覺着摟着自己手臂的指掌的溫度和那種全心全意需要他的,甚至有點無助有點悲哀的情緒,他只覺得,這個男人,值得他好好陪着,護着,然後喜歡下去。
他喜歡上雲一鶴了,對他而言,這驚世駭俗卻又自然而然的變化,已經讓他從起初的茫然和恐慌,換成了如今的愉悅,乃至驕傲。
他用他該死的直男的驕傲,認可了這份兒喜歡。雲一鶴會讓他惦念,雲一鶴會讓他亢奮,雲一鶴會讓他一想起來,就心都酥了軟了。
這和他以前喜歡任何一個女人的感覺都不同,對方不需要他保護或是遷就,不會對他發嗲耍賴使性子,不到最絕望的時候不肯展現出半點柔弱,可唯獨鐘情于他的程度不輸給任何人。
那是一種總也抹不掉不安的鐘情,患得患失,一如荼蘼花開,開得越濃,就越要到了春色将盡的日子似的。而春色終究會走到盡頭,消散之後空留下記憶中曾經的絕望的甜美與芬芳。
韓峻熹被那種努力隐藏卻還是藏不住的情緒牢牢吸引住了,也被這個跟他構造一樣卻帶着異常強大的魅力的身體吸引住了,他覺得雲一鶴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那麽可愛,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那種視線在同一高度的可愛,而不像以往,需要低着頭,弓着背,去小心眷顧的可愛。
當然,他也是想要好好眷顧這個男人的,最起碼也得好好疼他,讓他更離不開自己一點。人家是堂堂雲老板,人家有身份有地位有背景,自己只是個吃着炸醬面長大的窮小子,要是再不好好疼媳婦兒,最後讓人家跑了,那還不如幹脆直接捆起來扔垃圾堆然後叫壓路機開過去算了。
內心世界百轉千回,有生以來第一次喜歡上同志的韓峻熹同志,時而竊喜,時而迷惑,時而緊張,時而期待地構想着兩個人的未來,直到剛剛那大戰一場的疲憊最終還是讓他連眼都漸漸睜不開。
摟住溫熱的身體,他也睡着了,直到感覺懷裏沒了那溫熱,才猛然驚醒,翻身坐起來。
雲一鶴沒在床上,而是站在窗邊。
窗外的燈光映在他臉上,打造出很是有幾分複古情調的陰影效果,睡袍的帶子有點松散,透着淡淡的慵懶氣息。發現他起身,雲一鶴側臉笑了笑,先是走到吧臺那邊,拿了兩個杯子跟冰箱裏的一小瓶白朗姆,又把臺面上那還沒打開包裝的禮品盒也抓在手裏,赤着腳,走回床邊。
韓峻熹沒說話,只是笑着接過杯子和酒瓶,給彼此倒上冰涼的酒,扣緊蓋子,然後看着坐在他旁邊的男人同樣笑而不語地小心拆開包裝。
絲帶被拿掉,漂亮的盒子打開了,裏頭那“一疊禮物”就展示了出來。
确實是“一疊”。
一張張拍立得相紙上,主角全都是韓峻熹。臉上的笑又傻又帥的,古銅色的皮膚映着哈爾濱盛夏的陽光,黑色的緊身T恤,松垮垮的抽帶迷彩褲,工裝靴,鑲嵌着紅五星的軍綠色棒球帽挂在褲腰上。雖然拍照地點不同,背後的景觀不同,動作也不同,但兩只手都是在“比哈特”。有的在頭頂,有的在心口,有的在肋側,有的幹脆在兩腿之間。這蠢透了也可愛透了的德性讓雲一鶴忍俊不禁,笑到床墊都跟着微微顫起來。
韓峻熹扶住玻璃杯,湊過去,把臉貼在對方胳膊上,眼神好像大型犬咬住了飛盤,吧嗒吧嗒跑過來等着被摸摸頭表揚一句good boy你真棒。
“這都是在哈爾濱拍的?”雲一鶴問。
“嗯~”點點頭,韓峻熹看着對方翻到後面幾張時插嘴,“從這兒開始是交通工具上拍的了,這是去機場的大巴上,這是飛機上,這是過來的出租車上。啊,最後這個是酒店門口讓門童幫我拍的。”
“那別的呢?”
“各種熱心路人呗。還有空姐兒,出租車司機。”
“那你怎麽拜托人家的?”看着最後一張照片上,那穿着黑色禮服,胳膊下頭夾着一大捧白玫瑰,還在奮力比哈特,被出入門口的外賓行注目禮也毫不在意的家夥,雲一鶴實在快要忍不住笑出聲了。
“就說是要湊齊九十九張跟心上人求婚啊。”
“……大言不慚。”聽着那種解釋,雲一鶴開始臉紅。
“咱們爺們兒實話實說天地可鑒,有啥‘慚’的。”愈發臭不要臉起來,催促對方先趕緊放下照片給他個親親然後幹一杯,韓峻熹在雲一鶴接過杯子,問他“難道這就要破戒了”時,說了句“媳婦兒生日,破例一次”,便在那無奈的笑容裏湊上前,碰了一下杯沿,喝了口酒,并最終牢牢堵住了那張漂亮的嘴。
香醇清冽的酒精味道在親吻間輾轉傳遞,雲一鶴覺得自己神志清醒,可心裏已經大醉酩酊。
親吻結束後,他聽着耳邊的“生日快樂”,嘆息過後,把臉貼在那男人頸側。
“峻哥,我喜歡你。”他說。
心裏觸動了一下,韓峻熹點點頭:“我也是。”
“……說出來。就當是我過生日的特權,說給我聽。”
“我也喜歡你。”從觸動演變成微微的刺痛,表情嚴肅起來的男人放下了酒杯,輕輕撫摸對方的發梢。
“當真的?”
“當真的。”
“嗯……”笑容有那麽一點點酸澀,雲一鶴親吻着那線條硬朗的鎖骨,遲疑再三的話,還是壯着膽子說出口了,“我不想太貪心,可……還是覺得,要是有朝一日,從喜歡變成愛,就更好了……不對,應該說,就了無遺憾了。”
這次,觸動、刺痛,都不是了。
眼眶一熱,韓峻熹伸手拿開彼此的酒杯,放到旁邊床頭櫃上,然後緊緊抱住對方,将他揉進懷裏,就那麽牢牢鎖着,圈着,嗅着那敏感的皮膚上淡淡的香味,繼而發出分外悠長的一聲低嘆。
“你贏了,你贏了……”苦笑着念叨了幾遍,那男人搖了搖頭,語調裏全是無法隐瞞的細微顫抖和熾熱的溫度,“我覺得……現在,就現在,我是真愛上你了。說真的,不開玩笑,也絕對不是一時興起或者出于同情什麽的……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因為就到剛才你那麽說為止,還從來沒有哪個誰,能讓我心裏滾燙滾燙的,揉碎了似的那麽疼過……”
兩個人之間的沉默,持續了好一會兒,直到被抱着的人吸了吸鼻子,緊緊閉上眼,直到抱着人的人拉過被子裹住彼此,然後問對方需不需要自己把那些話再說一遍。
或者,幾遍。幾遍都可以,因為每個字都是真心的。
“好話不說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