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項滿
程知一路都在被聒噪鬼鄰居窦航煩着,這小子生的是好看,可惜就是整天唧唧歪歪的,天知道這一回在這個世界系統給她安排的居然不是一個父母雙亡有房有錢的身份,而是一個父母離婚有房有錢但有一個自稱天下第一的好鄰居。
才住了沒幾天,她就被對方的媽媽熱情到手足無措,然後聽說自己轉學跟着他們家小子一個學校還讓窦航好好照顧她。
還是算了,這小子看上去就像腦子缺根筋的。
窦航是九班的,教室在三樓,好不容易擺脫了這個煩人的東西,程知拍了拍額頭,吐了口氣,走在她身旁的舒琴看對方這幅模樣,笑的上氣不接上氣的。
“瞧你這苦大仇深的,窦航長得還算不錯啊,那裏礙着你了。”舒琴和程知是上下桌,程知是這個學期轉來的,人挺好的,一下子就融入了班級,沒想到和樓上的人不僅認識,還挺熟。
程知只是嘆了口氣。
她很怕去經營感情,友情啊親情啊愛情啊,都麻煩的很,混個差不多熟就可以了,如果感情深了,他們最後反正會被系統自動抹去記憶的,而她自己呢,必須攜帶着這些記憶活下去,去下個世界。
多麻煩啊,腦子裏都要存滿了,還不如空空的好。
幾次之後她就學聰明了,和別人保持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最好不過。
舒琴看程知沒接話,也沒在說話了。
反正程知也不會講的,盡管她們倆在班裏也算熟悉了,但也僅存在與學校的交流,比如她和程知去操場打羽毛球,每次都去看打籃球的男孩子了,而程知也不生氣,自顧自的站在一旁陪着。
但程知從來不會要求她什麽,比如去小賣部買點東西,她不問,程知也會自己去的。
盡管才短短兩個多月,她也發現了,程知這個人,疏離帶着親近,只可遠觀,但想走近,很難。
女孩子之間那些你陪我去廁所我陪你去辦公室這些你來我往促進感情的項目,對程知毫無作用。
她聳聳肩,算了。
還是追星比較好啊,紮在裏頭的感覺簡直像在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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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三班的時候程知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
窗玻璃因為年久的緣故污漬都牢牢的貼在上面,靠窗的人似乎很讨厭這種随時而來的窺視感,拿了幾張英語周報貼在上頭。
程知在縫隙間掃到了湯于薇的身影。
趴着的時候像一只熊貓,團成一團,只看到圓乎乎的背。
她只是輕描淡寫的瞄了一眼,就走回了教室。
慢慢來吧,她對自己說。
女孩子啊,交朋友很快的。
晚自習是九點半下課的,僅對于高一來說,從高二開始就要多加一個小時了,這個盤踞在小縣城的重點高中,每年的一本錄取錄也不會到很高的地步,大部分還是二本和專科。
但加上藝術,本科也算多了。
因為挂着重點高中的頭銜,總要做一些重點高中的事,比如早晚自習的時間,比如普通生的美術音樂課,統統變成正課來上。
晚自習下課的時候總是一天最輕松的時刻,在一片輕松中拎着書包走的走讀生也總是會收到幾個令人豔羨的目光。
住校生不緊不慢的把今天疊下來的作業補好,要麽就是問成績好一點的借來觀摩一下,走讀生把作業一股腦的塞進書包,美名其曰回去再補,也不知道這個回去補,是不是第二天起一大早來教室看一下別人的。
熊悅什麽也沒挑,就拎起一本數學王後雄扔進了書包,湯于薇今天的作業全仰仗熊悅才得以完成,此時頭疼的不得了,又覺得自己這樣下去得命不久矣,估計還得穿幫,把桌上關于數學的教材都塞進書包,重的有些超乎常人。
熊悅笑了一下。
她們一路上都沒說話,走到校門口熊悅拉車去了,湯于薇就轉身往自己的方向走。
九點半的小縣城早就人煙稀少了,北高門口那條道早就幹淨的跟掃過一樣,暖黃的路燈落在地上,只拉長了走讀生騎車走路的身影。
湯于薇打了個哈欠,揉了揉自己滿肚子的肉。
有點餓了。
不能吃。
比起撐死,她還是喜歡餓死的,起碼每次撐到了會發誓下次再吃那麽多久去死,但每次餓得不行可不會發誓下次餓成這樣去死的。
她家離學校不遠,但也不近,她起碼得走四十來分鐘。
有時候她媽上晚班說要來接她,但基本上她都會拒絕。
無非是覺得自己都這麽大了,讓爸媽接多不好意思,還有……覺得他們一天到晚都夠辛苦了,沒必要再晚上特意出來接她。
她一邊沒頭沒尾的胡思亂想着,一下子又想到了程知,想起被程知全心全意實現願望的日子,想起程知消失後的日子。
似乎變瘦了就好看了,似乎也沒什麽用,她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瘦子埋在人堆裏不起眼,有那麽一點姿色的瘦子埋在人堆裏也沒什麽起眼的,那胖子估計也差不多吧。
她的覺得的光芒萬丈,也無非與之前的慘淡對比之下的鮮明,後來回想起來,其實也只是陡然實現了多年的期許,分量自然就重了許多。
這種年紀總是一天換一個願望。
她和別人不太一樣,大概是因為胖怕了,以至于自認為快到了一種胖到沒朋友的地步,所以對變瘦變好看有一種出乎意料的執着,經年累月的想實現這個願望。
但阻撓她的就是她媽無敵的嘴碎。
湯于薇對她媽鄒蘭娟同志總是很無奈,親生的嘛,一點細微變化都發現得了,初中住校她一個學期沒吃晚飯,放假父母也回來之後,鄒蘭娟同志的尖叫聲幾乎整棟樓都能聽到,捏着她閨女其實沒瘦多少的腰大呼小叫着。
湯于薇很想問問她外婆小時候是不是餓到她女兒了,以至于她媽信奉着對于養孩子只能以體格為主的思想。
但她是女孩子啊,當然想要苗條了。
“嘿!”後面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伴随着電動車的喇叭聲。
湯于薇回頭,項滿穿着高職的校服騎着一輛小飛哥停在後面,一只腳踩在地上,正朝她笑。
“湯于薇,順路一道兒回家呗。”項滿嬉皮笑臉的,黑底紅邊的校服外套敞開着,露出裏面的T恤車把上還挂着一個塑料袋,是一個塑料盒,插着竹簽,估計是燒烤。
“啊?”湯于薇愣了一下,她知道項滿是在高職上學,沒想到這麽晚了還在外面,看樣子是下課就沒回去。
她點點頭,她們倆從小就認識,雖然不怎麽搭調,但好歹一個初中都是同班的,也沒多尴尬。
等她以奇慢無比的動作做到項滿的小飛哥後座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分鐘後的事情了,期間項滿差點被湯于薇的動作給扯下車,一下子重心不穩,差點翻車。
她拉了拉險些要被湯于薇扯下去的外套,很不客氣的說:“我說你啊,太穩重了可不行。”
湯于薇隔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項滿是變着法子說她胖來着。
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反擊。
項滿從後視鏡看了一眼低垂着頭的湯于薇,“不是吧,這就生氣啦?”
“沒啊?!”湯于薇擡頭回道。
“哦。”
項滿開車很穩,沒出現什麽急剎車轉彎甩飛之類的,湯于薇本來想誇她一句,但一想到對方可能會反誇自己“穩重”,就閉口不言了。
雖然重來一回不怎麽在意了,但也并不是很想聽這些吧。
但開車也得十來分鐘。
項滿倒是一點也沒覺得尴尬,她雖然外面狐朋狗友一大堆,但還是對湯于薇挺好的,畢竟從小長大的嘛,這個小胖妞從小就一副肉呼呼的樣子,小時候還可以說成可愛,大了就變成了大人口中的體格好了。
項滿瘦的跟快排骨精似的,胸前二兩肉也只有在跑步的時候才能讓人感受到它的存在感,對湯于薇這種被第一次見面的人沒東西誇只能誇體格好的遭遇不痛不癢,但也知道一個姑娘家被側面說胖還是挺傷心的,倒是覺得有點可憐。
這點可憐心腸也只是難得冒出來,畢竟她倆在她眼裏是熟的不能再熟了,開句玩笑應該是沒關系的。
“你以後要不騎車上學算了。”項滿突然冒出一句。
從北高到她們倆住的那一片小道挺近,但黑,大路遠,走又難走。
“啊?我沒車啊。”
“我家還有一輛羊角車呢,不知道你會不騎,要不你拉去試試?”
項滿想起自己初中騎的那輛車,那時候初中比北高還遠,她每天都喘的跟狗似的去上學,一回想起還是慘不忍睹。
“得了吧,你那車太高了。”
湯于薇自行車只認折疊車,電瓶車只認小綿羊,四輪的……啊,她上輩子也才考了駕照,丢臉之。
“也是,你腿短。”項滿很不客氣的回道。
湯于薇:“……”
不動聲色的瞄了一眼項滿的腿,真細,真他媽細,一想到以後這傻×那麽胸大腰細的模樣就覺得痛不欲生。
真不知道排骨精怎麽長成狐貍精的。
“你今天怎麽在這兒?”
“我?我晚上上課啊,哦逃了一節出去玩了,順便給我弟買了燒烤。”項滿輕松地轉了個彎,回道。
“咦,你還上晚自習?”湯于薇納悶的很,印象中高職是不用晚自習的啊。
“我靠湯于薇你怎麽這麽損,我上的是高考班啊,你不用故意這麽擠兌我吧?!”
項滿雖然說得很是傷心,但語氣一點被羞辱的感覺都沒有,還是帶着笑意的。
“對不起。”
湯于薇自己記不太清了,倒是老老實實的道歉了。
“客氣了您。”
項滿順溜兒的接了一句。
四月的風吹來涼涼的,是很舒服的那種涼,她眯了眯眼,額前的劉海都被掀起來了,小街靜悄悄的。
街口的那間小吃店還開着,門口的亮牌寫着早點午飯夜宵,還能看到她媽在門口洗着碗。
她老遠就喊了一聲媽,接着店裏竄出來一個小不點,沖還沒停下的電動車姐姐姐姐的喊個不停。
項滿停下車,湯于薇也下車。
“姐!”項樹蹦蹦跳跳的跑過來抱住她姐的腿。
“阿姨我走了。”湯于薇朝項滿的媽打了聲招呼就轉身往小區走。
“哎!”
湯于薇嘆了口氣,突然覺得回到過去也不太好,知道的太多,總覺得沉甸甸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小青梅)劃掉)并不可愛的鄰居
王後雄真的很煩人)嘔吐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