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項樹
期末考試來的很快,考前一天大家基本處于放假的蠢蠢欲動狀态,桌子收的好好的,該拿回家的拿回家了,就等着楊姐移桌子布置考場。
當了将近二十年老師的楊姐對班裏這幅樣子毫不意外,晚自修還沒結束就提前開始讓大家移桌子了,一群潑猴興奮不已,背上書包胡亂拉着,還不時碰着磕着,然後開始低低的罵戰。
湯于薇把該拿的拿完就等着前面的人讓道了,站在一旁的小熊背着一個奇大無比的書包,正面無表情的盯着窗外看,窗外漆黑一片,是一片小林子,窗戶上映着的是班裏的空前盛況。
這場動靜大到沒邊兒的考前準備還沒下課就折騰完了,楊姐滿意的巡使了一圈,手一揮就讓座下的猴孩子們撤了,末了還不忘加一句明天好好考。
那應的自然是好極了。
但湯于薇第二天考試的時候還是覺得力不從心,也許是她實在沒什麽心思念書的緣故,哪怕勤勤懇懇的背了大半夜的書,拿到題目的兩個小時還是茫然無比,滿腦子就是——
完了完了我不能和程知同班了。
然後以一張生無可戀的臉蛋稀裏糊塗的考完了期末考。
然後麻木的回到了自己班上麻木的坐在自己位子麻木的聽着老楊做高一的總結。
班裏嬉笑打鬧的聲音很大,老楊的聲音卻還是聽得很清楚。
“高一結束了啊,暑假該玩的好好玩,但要學的東西別落下了,高二的書也發了一點,該看的看,別因為我不帶你們了就随随便便的糊弄呀,學到腦子裏的都是自己的,八月中分班的信息會發到你們家長的手機裏的,開學前一周你們準高二的補課,別忘了。”
聽到補課,下面就是一陣聲嘶力竭的哀嚎。
湯于薇倒是毫無反應,她幽幽的嘆了口氣,一副沉浸在自己的苦大仇深裏,熊悅玩着手機,瞥見她那副愁眉苦臉的模樣,問:“不是吧,分班這麽難過?”
“啊……沒有啊,”湯于薇側過臉,搖搖頭,看着旁邊單人桌的小熊,“有點擔心考不上重點班。”
“你?”熊悅認真的看了一眼湯于薇,“十有八九是考不上的。”
會心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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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于薇卒。
“小熊你幹嘛說的這麽直接啊,委婉的表達一下不可以嗎?!”湯于薇連氣都不想嘆了,覺得熊悅這幅戳人肺腑的死樣子還真是越看越讓人覺得無力。
但她偏偏無法反駁。
“那麽多彎彎繞繞幹嘛。”小熊喝了口水,“反正面對現實,又不是上不了重點班就考不上大學了。”
“是這麽說啦……”
但還是和程知一起比較重要!湯于薇重重的唉了一聲,又倒了下去。
高一的最後一次班會開的時間不長,大家也沒多少難過,還是在一個學校,低頭不見擡頭見的,确實沒必要傷春悲秋的。但每個人還是得到了老楊的一個愛心棒棒糖。
然後幹脆的吃了。
程知站在湯于薇班後門站了好半天,沒多久就瞧見了垂頭走出來的湯于薇。
嘴裏塞着一根棒棒糖,腮幫子鼓鼓的,紮着頭發,圓圓臉,背着書包,一副專注看地板的樣子。
眼睜睜的看着對方走過去,一個眼神都沒落到自己身上。
程知伸手,拉住了對方的書包。
湯于薇一個激靈,迅速的從自己的悲傷情緒中脫離出來,對上了程知含笑的眼。
“考完了還不高興啊?”程知背着單肩包,一手搭在湯于薇的肩上。
小姑娘跟最初看到的時候瘦了那麽一點,其實天天在一起确實也看不出什麽來,程知只能按照系統的提示來判斷。
可惜任重道遠,路還長着。
她倒是越看湯于薇越順眼,覺得這姑娘胖胖的也不醜,但人家許下的願望就是那樣子,只能執行。
“好難考啊,我肯定上不了重點班。”湯于薇嘆了口氣,一邊走一邊說。
走廊上還是人來人往的,地上亂糟糟的,垃圾漫天,什麽紙箱啊廢紙啊多得很,每次考完試都活像高考結束了似的。
程知站在湯于薇身旁輕描淡寫的回:“那就不上了呗。”
“唉!”
回應她的是湯于薇重重的嘆氣。
程知側頭看了一眼湯于薇,眉毛擰着,臉皺皺的,她忍不住掐了一下。
湯于薇冷不防的被襲擊,幾秒之後才想起來瞪了程知一眼。
日子久了,程知此等癖好也暴露無遺,湯于薇起初還會反抗一下,畢竟被掐實在是一種不太美好的感受,況且她那種害怕跟人接觸的心理紮根太深,結果程知反倒練出了一手怎麽掐都不會讓她覺得疼的手藝,她也沒好意思掙紮了。
啊……其實心裏也挺開心的,因為是程知嘛,她還想自己去碰呢。
程知接下這毫無威脅的一瞪,看着走廊外的晚霞,說:“去吃點東西嗎?我有點餓了。”
“嗯。”
湯于薇狀似悄無聲息的拉住了程知的書包帶子,結果被程知一提溜挽住了手。
身邊是來往的同齡人,自己挽住的是一心想靠近的人,湯于薇美的差點踩空了樓梯撞到儀容鏡,被程知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儀容鏡前瘦高個子的女孩子攬着胖乎乎的女孩,看上去不是很搭,湯于薇假裝沒看見,幹笑了一聲就往下走。
心想:好想瘦啊,不行不行,瘦下來程知就要不見了。
程知對她心裏的愁腸百結毫不知情,“嗯,去吃那個醬年糕好了,我聽舒琴說特別好吃,我們倆吃一份好了,你回家還得吃飯呢。”
“唉……真的不想回家吃。”
“別嘆氣啦,少吃一點。”
“你要不要去我家吃晚飯?反正晚上還要打球?”
“算了,前陣子才去過,不好意思。”
“這有什麽關系……”
“那去。”
“真噠?”
“真的!”
這個暑假對湯于薇來說和以前過的都不太一樣,上輩子雖然和程知很好,但暑假還是很少見面,見面也是打打球,沒別的話說,但像這樣相互串門在大街小巷閑逛打打球,吹吹空調寫寫題,實在是太美好了。
鄒蘭娟女士自從聽說程知父母在外一個人住之後心裏那點自稱觀音菩薩的善心暴露無遺,極力邀請程知來自己吃飯,用原話來說就是“我們家三個人可惜她爸老是在外面,你來正好,不多不少。”
可憐的湯家爸爸,毫不留情的被排除了。
湯于薇漸漸的發現,程知在和長輩打交道這方面簡直深谙此道,每說一句話都能讓專業刀子嘴鄒蘭娟女士滿意的不得了,由此還能開開小竈多吃一塊糖醋排骨。
偶爾程知不在,鄒蘭娟也得提上幾句譬如:“我覺得程知這孩子太懂事了,一個人住還能自己照顧好自己的。”
下面就是經典的——
“你瞧瞧你,暑假也不知道幹什麽就混過去了。”
湯于薇真的很冤枉,她也把自己照顧的很好,從來不生病的,能燒菜能掃地還能一個人換掉浴室的燈泡。
不要求多的,也算是遠近聞名的懂事人了吧。
沒想到她媽居然還是不滿意,披着少女皮的大姐薇雖然不怎麽在意還是覺得實在是太難做了,再這樣下去她大概只能去水果店打打工來補一點落差了。
別人家的孩子啊,從小到大湯于薇不知道聽了多少回,成績可以比較,乖巧可以比較,工作可以比較甚至對象也可以比較,再然後就是婚姻家庭和孩子。
似乎一直都活在這樣的壓力下,反襯出自己的一無是處,那些不斷拿來比較的東西,真正熬過了,又覺得沒什麽了不起。
“哎,湯于薇你有沒有看到過項樹啊!”湯于薇從小超市買了幾包鹽回去的時候正好碰上一臉焦頭爛額的項滿,她似乎煩躁的很,瞧見了湯于薇就拉住了問。
“沒有啊。”湯于薇心裏那點悵惘被這姐們一拉散的一幹二淨。
是了,還有項滿,她似乎從小到大成功打倒的只有項滿了。
項滿從小到大跟個猴子似的四處瘋癫,基本和懂事搭不上邊兒,雖然會幫家裏做事情,但還是常常被項家媽媽罵,大點兒倒是好了不少,身上那股子作為長姐的沉穩倒是鑽出了一星半點,此時焦急的恨不得踹樹兩腳。
“真不知道他跑哪兒去了。”項滿嘆了口氣,“我走了。”
“找找平常跟你一起的玩的那幾個小孩不就成了?”小區門口這條路不是很寬,店面參差不齊的,小孩子倒是很多,湯于薇小時候也常常和這兩旁人家的孩子玩,一代一代的,小孩子其實玩的都差不多。
“問過那幾個小孩了,都說沒看到,”項滿顯然是确認過的,“等會都吃完飯了,我媽估計又得臭罵我一頓。”
“不會是你媽讓你帶弟弟你自己出去玩了吧?”湯于薇看着項滿那滿身的汗,狐疑的問。
這丫頭性子野,從小到大都愛玩,性格也吃得開,常常也有人叫她出去玩,更別說她現在上的學校是出了名的烏煙瘴氣了。
“啊這個……”項滿捏着自己的小揪揪,有點尴尬,“我再去找找好了。”
“先走啦——”
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湯于薇看着遠遠跑開的身影,還是覺得項滿實在是太潇灑了,似乎從小到大,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什麽都難不倒她,什麽都不會讓她不開心一樣。
湯于薇拎着袋子慢條斯理的走回家,她家那棟樓前面的路最近修來着,水泥都沒幹,只能走另一條繞,這個小區已經有很多年頭了,因為綠化實在太好,導致路上都是綠成一片的,湯于薇知道後排柴火間還有小路,懶得走大路,就往那邊走了。
柴火間都很小,堆放一些各家的雜物,有些也荒廢了,也有些被老太太拿去養雞了。
她路過一間的時候,餘光掃到一個白色的身影。
她轉頭一看,一個穿着白色背心的小孩躲在一堆烏骨雞裏面,瞧見她的目光,還煞有其事的做了個噓的手勢。
湯于薇:“……”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好後面的老蛋撻覺得會日常到地老天荒)唉
發現什麽都會被我寫成冷門????)手動揮手)恨不得一秒轉型
砂的旅人。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6-08-04 00:31:14
謝謝小可愛的雷)比心
and豆老師你給我灌了辣麽多營養液好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