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早前她也曾疑惑過,為什麽自視清高的北冥炀會看上聞人千晨,甚至還和她有了孩子,但是如今在知道她是女人的情況下,聞人千朔只覺得好笑。

難得遇上一個可以心儀的人,也難得她說服自己在她是女人的情況下還喜歡她,甚至為她丢了皇位。

可是這些在北冥炀的眼裏全部變成了草芥。

若是她不愛你,在她的心裏沒有你的半分地位,所有你為她做的事,又怎麽會在她的心底泛起半分漣漪?

這就是所謂的一廂情願和妄想嗎?

就算如此,她還是想着要和她在一起。

求人乞舍,有多可憐?

“你還好吧?”

“謝謝月神大人,千朔……很好。”

“那便好。”

心底嘆息,望舒收回識海裏的神念,再多看一刻識海裏絕望憔悴的聞人千朔,恐怕她就會忍不住想要用法術将面前的人送到鬼界去了。

在聞人千朔給她的記憶裏,明明面前這個家夥對她那般冷淡無情,她卻還要自己假扮她和面前這個除了臉一無是處的人在一起,也不得不說,聞人千朔真是絕望到了極致。

但是作為月神的她卻不能拒絕,也不能強行改變她的意志,畢竟這是她的事情。

她作為神,所能做的,也只有幫她得償所願。

“……陛下,您一定是說笑了吧,我們殿下可是女子,怎麽能幫小皇女……呵呵……呢?”

還是言官先從望舒說的話裏回過神來,看看抱着娃娃眉頭深鎖的自家殿下,她趕緊打圓場,試圖讓這個奇怪的女皇告訴她們,這一切都只是一場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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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能想象,她們殿下有孩子什麽的,這也太荒謬了吧?

“這孩子,怕真是餓壞了。”

望舒不答,皺眉看着北冥炀懷裏哭鬧的小娃娃,哭的氣息越來越弱,因為北冥炀奇怪的姿勢動來動去的幅度也越來越小,臉色也蒼白的很。

在南歌王朝,從來都是由男人哺乳,北冥炀又不是真的男人,就算這孩子算在她頭上,好像她也沒有什麽能力可以讓這孩子不挨餓啊……月神殿下心底嘆息。

凡人就是麻煩。

“人就是麻煩。”

被“人”說出了心裏的想法,身為月神的望舒一愣,不由自主的擡起頭,目光追随着說出這句話的北冥炀,許是宮殿窗格裏日頭照耀的原因,她漆黑如墨的瞳孔裏莫名流轉着澄金色的的光。

有那麽一瞬,她以為她好像不認得她,卻又與她相識了許久。

時間和記憶,從來都不是熟悉和陌生的借口,隐藏在深淵裏的悸動,也是原始的觸動。

“與其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孤,倒不如做些實事。既然陛下誠心誠意的想着幫孤,那就還是先喂飽陛下找來的孩子吧。”

雖然莫名其妙的就有了個娃娃,也雖然這個小娃娃總是哭鬧不停,更雖然她最讨厭哭鬧的小娃娃,但是看見這麽小的一個孩子哭成這樣,人心總是柔軟的,不管在戰場上磨砺的如何冷血無情,到底北冥炀還是人,看見這般情形,還是會心疼的。

更何況,在前些日子裏南歌王朝太後宮宴上,她的一席話得罪了聞人千朔的母親,若不是聞人千朔替她解圍,恐怕如今她就該被她北國的好父皇召回去殺了。

就算是這樣,聞人千朔給她解圍的理由也太差了些,撒謊說她已經有了孩子什麽的……不過比起那些,從開始被孩子哭鬧惹得心煩,如今回過來神的北冥炀則比較想要知道,現在自己懷裏抱着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聞人千朔親生的。

皇家的子嗣不能随便亂認,皇家的血脈也不容亵渎,這是她在北國就已經學到的生存法則,就算如今到了南歌王朝,她也不認為,這樣的法則會有什麽變化。

強者的尊嚴和驕傲,從來不允許別人踐踏,這就是她所知道的皇室。

“你怎麽知道這孩子是朕找來的,不是朕親生的?”

饒有興致的看了她一眼,望舒輕輕拍了拍還在哭鬧孩子,用指尖戳了戳她胖乎乎的臉,笑了笑,對着北冥炀道,“這孩子的外貌跟朕如此相像,難道不是朕一年之前到北國,與炀殿下一見鐘情二會傾心,如此三來四去,得來的?”

得虧她不嫌棄拗口。說了這麽大一串話,只是想要對好口供,不想在她的父後面前出破綻吧?!

竟然在宮宴上說她一年前就和自己私通了,并且孩子都已經幾個月了,還真是很有想法的南歌女皇啊!

不過這也總算是保全了她在南歌王朝的些微地位,可以讓她安靜的度過一段日子,這樣想,也不算壞事。

“所以,這就是陛下在宮宴上所說的送給太後的禮物?這可着實是一份大禮,只是,希望到時候太後知道這個真相的時候,不會暈過去。”

自己的孫女,未來南歌王朝的繼承人,竟然是撿來的,相信那個看起來就沒什麽用的柔弱男人一定會暈死過去。

“都說了,炀殿下憑什麽覺得這個孩子不是朕的?”

笑了笑,望舒小心翼翼的抱過北冥炀懷裏的孩子,輕輕抱着搖了搖,小娃娃聞到熟悉的味道,咂咂嘴,小拳頭攥了攥,也不哭鬧,安安靜靜的睜着黑溜溜的琉璃眼睛盯着抱着自己的人看。看着她安穩下來的神色,望舒也笑了,擡頭對北冥炀像是宣誓一般道,“她當然是朕的孩子,也理所當然的,是南歌王朝的繼承人。”

衆所周知,南歌王朝的女皇從小到大從來沒讓男子近過身,更別說會和人偷情生下孩子了,但此刻她如此堅定的在敵國質子的面前宣布她懷裏的孩子是她的繼承人,那麽只能說,她是認真的。

因為北冥炀是她名義上唯一的男寵,而她為了北冥炀找到了這個孩子,也就是說,從今往後,她的男寵只有北冥炀,只有女扮男裝的北國美人皇子北冥炀。

這樣才能保住她,即使,作為女皇的她不在了,只要有繼承人,只要北冥炀是繼承人的父親,那麽就能保住她。

“……你确定不會攪亂你們皇室的血脈?”

“那就不必炀殿下操心了,走吧,孩子也餓了,也是時候去父後那裏請安了。”

率先起身,望舒抱着孩子望着那看起來身體僵硬了一樣的兩主仆,歪了歪腦袋,奇怪了,“你們為何不動?”

要不是條件不允許,言官現在真是想哭!

她在神界呆的時間也夠長,無聊的時候也會學着別的神一般跑到人界去看看癡男怨女們的生活,但是像這個女皇這樣癡情的人,最近可真是少見了啊,只是可惜,她們家殿下不是真的北冥炀。

至于北冥炀,則是眼神複雜的看了她一眼,邁出了腳步。

她們到太後居住的宮殿的時候剛巧趕上午宴,幾個侍人正在水晶飾花琉璃桌上擺着飯菜,太後坐在軟榻上,旁邊的一個男侍跪在他的腳下幫他捶着腿,一向喜歡進宮的聞人千晨這一次不出意料的也來了,不過這一次她身旁多了一個挺着肚子的男人,兩個人正滿面笑容的陪着太後說話。

“陛下到——”

聽得這一句,正在攀談的幾個人都不約而同的轉過了臉,看着進來的人。

聞人千朔牽着北冥炀,後面跟着抱着孩子的言官,不疾不徐的走到太後跟前,聞人千朔拽着北冥炀,微笑着向太後道,“請父後安。”

“嗯。”

随便敷衍着答應,原本欲繼續和聞人千晨兩口子攀談的太後在看見言官懷裏抱着的孩子後,眼神一亮,對着聞人千朔急切道,“那是本宮的孫女?”

“是的。”

按照血緣關系來說,的确是的。

“快,給本宮看看。”

“言官,把孩子抱過去。”

“是,殿下。”

趁着言官把孩子抱給太後的當口,北冥炀不着痕跡的掐了掐牽着自己手的人的手心,輕和冷淡的道,“松手。”

“莫要着急,朕也不想這樣,但炀殿下若是想要自己在宮裏不受人欺侮,還是裝裝樣子比較好。”

虎落平陽被犬欺,作為質子,的确是沒有她選擇的餘地,只能順應着聞人千朔來。

這樣被動的境況,着實讓北冥炀惱怒不已,但天生的疑心又讓北冥炀不得不多幾分警惕,她小聲疑惑的問着,“你為什麽會幫孤?”

識海裏,聞人千朔的魂魄氣息愈來愈弱,如今聽得這句話,卻突然之間迸發出強烈的鬼氣,若不是她的朔月之力太過強大,恐怕就要被這鬼氣所傷。

心底嘆息一聲,知曉了聞人千朔心意的月神殿下轉身,看着容貌在六界中都堪稱絕世的人,凝望着她漆黑透着金色的眼瞳,看進去,仿佛能直視她的靈魂那般,輕聲道,“因為聞人千朔喜歡你。”

她只是幫忙實現她的願望。

心被這樣的一句話敲擊着,北冥炀一愣,抿緊了自己薄而淡粉色的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再不說話。

最是無情帝王家,她在北國早就清楚的事,如今卻聽見聞人千朔所說的歡喜。

就像被陰霾烏雲籠罩住的天空,突然被陽光扒開一絲縫隙,漸漸的就要将光和熱灑向世間。

喜歡,歡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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