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理想和現實的差距,不是肥肉,可以用斤兩來形容。

南宮朔兮記得,自己第一次聽見“理想豐滿如楊玉環,現實骨感如趙飛燕”這句話的時候,正是春殘,柳絮飄的到處都是,寧靜的午後,她認真地在和數學題奮鬥,一朵潔白的柳絮就飄到了她的練習題上。

前排的同學興高采烈的和她同桌讨論着自己的興趣和理想,她安安靜靜的聽着,偶爾擡擡頭對她們的詢問作個回答,她的同桌,如今孩子已經可以去打醬油,總是喜歡吃橘子的女孩子,就撿起來飄落到她練習冊上的柳絮,說了一句,讓南宮朔兮記到現在的話。

她說,理想豐滿的跟楊玉環似的,唐玄宗迷戀她,最後有了安史之變,後來唐玄宗狠心殺了她,卻換來了恨斷腸的長恨歌和馬嵬坡。現實呢,就是掌上舞的趙飛燕,漢成帝愛她,最後自己的骨血卻全被他深愛的女人暗中害了,自己也丢了性命。

前排的同學笑她同桌學歷史學傻了,南宮朔兮卻停了筆尖,看着窗外飛落的柳絮,沉吟不語。

韶華易逝春易老,哪堪年年歲歲有今朝。

“嗯……”

伸手遮住刺眼的太陽,南宮朔兮不悅地哼了聲,腦子裏漿糊似的攪成一團,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她揉了揉眼,拽了拽手裏的被子,原本半阖上的雙眼在下一瞬,卻猛然睜開,尖叫聲響徹了整個出租屋,“我遲到了啊!!”

說着,她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開始往身上套衣服,套到一半,就被中途聽見她尖叫吓過來的司命炀拉住了她的衣服。

“嗯?”南宮朔兮不解,眨巴眼睛看着她,卻見她拿着個鍋鏟,指指南宮朔兮正往身上套的工作服,又指指挂在水泥牆上的日歷,對着南宮朔兮彎起了嘴角。

“啊,我忘了啊,今天休假,不用上班啊。”緊繃的神經松了松,看着司命炀穿着圍裙拿着鍋鏟的樣子,南宮朔兮卻忍不住笑了,也不知道是笑自己緊張過了頭太傻,還是笑司命炀現在的裝扮太傻,月牙一樣的眼睛裏漾滿了光,南宮朔兮直起身子,勾住她的衣服,讓她靠近自己,在她彎腰的一瞬,能膩出糖的親吻就烙在她的下巴上。

司命炀露出無奈的笑,摸摸她的發頂,指指自己手裏拿的鍋鏟,示意自己正在做飯,別在這時候鬧她。南宮朔兮這才放開勾住她衣服的手,将身上的工作服脫下來,丢在床上,起身要去櫃子裏找衣服。擡眼卻看見司命炀已經将她的衣服放在了床旁邊的椅子上。

“你這樣,會寵壞我的啊。”南宮朔兮氣鼓鼓地說着,爬過去拿衣服,司命炀看她像個孩子一樣爬過去,笑着搖搖頭,自己轉過身又去做早飯。

“好香啊,司命炀,我都快被你喂成豬了。”

腰間一沉,抱怨似的話語便環繞在自己耳邊,兩人緊密無間的貼着,司命炀很明顯能感覺到她滑嫩的皮膚蹭在自己身上,她下半身沒穿衣服。事實上,南宮朔兮習慣裸睡,在她跟她住在一起的第三天就暴露了本性,而現在,雖然已經幫她找好了可以換的衣服,她還是只穿了一件堪堪能夠遮住重點部位的白色長襯衫,大清早的就到處亂晃悠。

南宮朔兮抱緊自己懷裏盈盈一握的腰肢,下巴靠在她肩膀上,眼神專注地望着她一點點地翻炒鍋裏已經變得焦黃的雞蛋,絲毫不覺得自己對掌握着她溫飽的人造成了多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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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自覺地用自己白嫩的大腿輕輕磨蹭着懷裏人,兩人近在咫尺的臉龐也靠的極近,甚至偶爾她呼吸的綿長氣流會有意無意的吹在她的臉上,一絲絲,一縷縷,羽毛一樣撓在心裏。司命炀握着鍋鏟的手一頓,身子也釘子釘住一般,僵了。

她極不喜歡這樣的身體接觸,但南宮朔兮明顯是屬于食肉動物,每日必須要有這樣實質性的接觸,她才會感覺到溫暖和愛,她是個敏感到害怕這個世界的人。

“少主人,這時候,您所表現的應該是被依賴的歡喜,而不是蒼白着臉的無力。”

“我知道,但……”

“司命炀,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抱着她,南宮朔兮心內惶惶,她抱着的人雖然口不能言,意外地很體貼,像是太陽,無聲地散發出光和熱,在她身邊,她好像可以忽略寒冬帶給她所有的苦痛。

她很害怕。

南宮朔兮雙手緊緊箍住她,臉與她貼的更近,眼神失焦,喃喃着,“司命炀,別走,別離開我,好不好?我會努力工作,我會工作賺錢,我會非常努力,非常……等我賺了錢,給你買一個大房子住,給你辦一個花店,給你……給你全天下最好的東西,好不好?司命炀,司命炀……”

夢總是容易醒,凡人的夢總是美好随和,假拟出鏡花水月一般的虛幻世界,想要憑借那些忘記自己的苦痛,想要逃離肉/體和精神上的疲憊,凡人,是如此的脆弱不堪。

鍋裏滾燙的油被炸的噼啪響,司命炀聽着她在耳邊說的話,像是沒聽見一般無動于衷,她關了火,轉身,想要拿盤子将已經炒好的菜裝入盤,卻再一次地,被人鎖進懷裏。

“司命炀,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你想要什麽我都會給你,想做什麽我都陪着你,你別走,哪裏也別去,好不好?”

每個人心裏都有塊禁地,都有只要碰觸就會忍不住淚流滿面的傷疤,曦和知道,這一次的南宮朔兮就屬于這樣的人。和她在第一個游戲世界裏扮演的軒轅炀不同,這個南宮朔兮性格有些軟弱,從小在自己母親的高壓下,養成了唯唯諾諾的性子,但她崇尚自由,渴望着脫離母親的掌控飛到外界,卻因為她自己怯懦的性格,無法得償所願。而如今遇到了身體缺陷的司命炀,一個比她還要弱小的女子,她心裏那份憐惜就全都被激發了出來,所以,她對于司命炀,與其說是愛情,倒不如是想享受掌控她時的感覺。

【殿下,怎麽您遇到的都是心理不正常的人啊。】言官一邊激動地看,一邊從儲物袋裏随手拿出來一個靈果,“咔擦咔擦”啃得津津有味,點點游戲數據板上的介紹,感嘆了,【這個南宮朔兮,上個聞人千朔,總覺得……唉,囚禁圈養什麽的,殿下您……注意安全啊。】

唉,還好殿下在這個世界用的是原主司命炀的身體,不然……要是被怎麽樣了,她可不好交代啊!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那個該死的小神,她有如此遭遇,還不是她帶來的那個破游戲惹出來的禍事?!看來不給她點教訓是不行了,不過到底是賜給那個該死的小神三昧真火還是太陽神弓,目前她正在考慮。

“你不說話,那我就當你答應了,好不好?”

這邊太陽神殿下百轉千回的想着怎麽處罰幸災樂禍的言官的時候,南宮朔兮在等待中已經漸漸損耗了她最後一分忍耐,忐忑不安,七上八下,所有這些詞語都不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将緊箍她的手緩緩擡起,一寸一寸撫上她的手,松開,再握住。

司命炀皺眉,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自己被她緊包住的手,在她期待至于緊張而逐漸加重的喘息中,遲疑着點了點頭。

“叮——靈魂修補程度,5%,恭喜少主人。”

“不過爾爾,1214,你倒是越來越會奉承我了。下一次,不必再向我報備這些了。”

“……是。”

南宮朔兮興高采烈地将司命炀做的菜端上桌,乖乖地坐在權且當做餐桌的桌子旁邊,殷勤地等司命炀過去吃飯,那模樣,乖覺地像撿了寶貝一般。

人類最寶貴的不過是自己的夢,最歡喜的不過是夢想成真,最愚蠢的便是不知黃粱一夢本為夢。

司命炀終于和她在一起了。

就是做夢都會笑醒的南宮朔兮,在第二天早上醒來,看着自己枕邊的人還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不過,她也沒什麽時間确認這件事情的真實性,因為,再不起床的話,恐怕她真的要遲到了。

小心翼翼地起身,盡量不驚醒她,南宮朔兮穿戴好,幫着做好了早餐,起身要出門的時候,腳步一頓,想想她恬靜的睡顏,到底沒忍住,輕輕走過去,親了親她的嘴角,眼睛彎成了月牙兒,輕聲道。

“早安。”

早在她念書的時候,就曾經想象過這樣相濡以沫的愛情,相呴以濕,相濡以沫,平平淡淡的愛情,流水一樣的日子,沒有煩惱,沒有争吵,只有相愛的兩個人。

聽見了“啪嗒”關門的聲音,司命炀才敢睜開眼睛,看着出租屋門口鞋櫃上消失的鞋子,嘆了口氣。

這個南宮朔兮,太過于理想化,看什麽事情都是絕對的理想,而往往,這樣的人,靈魂的缺失度就越多,缺乏的安全感和痛苦就越深。

怎麽她第一次出手,就找到一個這麽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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