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下了火車是八點多,後來又折騰了好幾個小時,等終于坐在餐桌前面的時候,已經時針已經快指向十二點了。
随着最後一道菜被端上來,一群流着口水餓瘋的人終于沒能忍住,抓着手裏的碗筷一擁而上,迫不及待的開始就餐。
到中年的人總是喜歡看年輕人熱熱鬧鬧大口大口的吃飯,允順的父母也不例外,看見這一幫孩子餓成這個模樣,一個勁的給她們夾菜添飯,主人家這樣子熱情,她們當然盛情難卻,不到二十分鐘,原本的小餓狼們就被撐的靠在椅子上動彈不得了。
允順的母親還在給她們添菜,熱情的招呼她們吃不要客氣,吳言見狀忍不住打了個飽嗝,歉意地看着她道,“伯母,方才我們已經吃許多了,多謝您的款待,但我們實在是吃不下了。”
話一出口,連她自己也有些酸。進了這雲夢澤,不自覺的,說話就想文绉绉的,可能是受了這邊古樸環境的影響。
聽她這麽一說,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并把求救的眼神投向還在啃着雞爪的允順,後者會意,也幫腔道,“媽,她們既吃不下,你又何必強人所難?”
“哎,這倒是。”允順的母親聽見兒子的話笑了笑,放下夾了滿滿菜的筷子,憐愛地看着這幾個貌美的姑娘道,“那就去休憩一會兒,你們遠道而來想也是累了,伯母早就在客房鋪好了床鋪,咱們家雖比不得客棧寬敞,空房間還是有的,你們放心住下,在這裏盡興地玩。”
楚澤朔兮三人聽聞,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唯獨允意,聽說後起身道,“謝謝阿姨了,只是我這一趟來,是為了參加堂兄婚禮的,恐怕不能入住了。”
“你堂兄近日成親?”
正巧允順的父親端了酸梅湯從廚房進來,聽見允意的話後,與同樣驚訝允順的母親對望一眼,又轉頭問她,“你堂兄可是喚允志?”
“是的。”允意驚訝的點頭,顯然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麽知道自己堂兄的姓名。
“雲夢澤這個地方,其實人家不多,都是允姓這一個族裏的人,彼此之間鄉鄰一樣,都是知道底細的。”猜到了那幾個女孩子會疑惑,允順連忙為她們解釋道,“誰家婚喪嫁娶,誰家誕子擺壽,都會拿了帖子一家一家拜會,這樣,全雲夢澤的人都會知曉這件事,到了日子,各家各戶都會帶上準備的禮品去赴宴的。”
“原來是這樣。”允意吐舌頭,“怪不得叔叔你知道我堂兄的名字。”
“早聽說過允志有個幼時便離開雲夢澤的堂妹,沒想到竟然是小姑娘你啊。”允順的父親把一大碗酸梅湯放到桌上,一面招呼她們過來嘗嘗,一面感慨道,“你離開雲夢澤這麽久,當然是不知道這裏頭的規矩的。”
“我記得,那孩子的成親日子就是今晚吧。”允順的母親道。
正在熱心地給幾位小姐們倒酸梅湯的允順聞言眼睛一亮,擡頭道,“今晚?那今晚內城門是不是會開?大祭司是不是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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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興奮的樣子。”允順母親溺愛的看了興奮不已的兒子一眼,說道,“大祭司主婚喪嫁娶和新誕麟兒的洗禮,當然是會來的。”
“太好了!”允順樂得合不攏嘴,對一邊疑惑不已的四個人解釋道,“雲夢澤分為內城和外城,我們現在住的地方就是外城,是供游客們游覽的地方,至于內城,那是族裏頭的勇士長老們和大祭司住的地方,每次族中有人娶親或是過世,內城和外城之間的隐門就會打開,外城的人便可以進入內城,觀賞到內城的風景了!還有,大祭司也會出現,為族中祈福禱告!”
“這樣子,怎麽感覺像是古代的封建帝王一樣。”吳言偷偷拉了王佳在後面嘀咕,“還分內城外城,有點壓迫人的意思啊。”
“噓,言言你小聲點,被別人聽見就不好啦。”
站在她們旁邊的楚澤朔兮聽得分明,心裏也對雲夢澤的這個規矩理解無能,然而,她還是想要見識一下那內城是什麽樣子的,便上前問道,“叔叔,內城開啓的時候,允許旁人參觀嗎?”
知她問這句話是存了游覽之意,允順父親摸了摸自己的短須,思量了會兒,才道,“本來是不許旁人輕進的,只是這兩年來雲夢澤觀賞的游人多了起來,內城的思律官也不怎麽上心了,也罷,你們晚上跟着我們一家進去,旁人問起來就說是我表弟的女兒,反正他搬出去多年了,旁人也不知道他的底細。”
楚澤朔兮忙道謝說,“謝謝叔叔。”
“既然如此,那我也晚上跟着叔叔你們一齊進內城好了。”允意聳了聳肩,不着痕跡地看一眼楚澤朔兮,淡道,“堂兄那裏指不定怎麽忙呢,反正我去了只會添亂,還不如直接晚上婚禮時候過去呢。”
“那便這樣吧,你們快去休息,大老遠的,別累壞了。”允順母親囑咐道。
幾人聽了,乖乖的依言來到客房,倒在床上便睡死了過去。
等被允順的母親喊起來時楚澤朔兮看看自己的表,已經是晚上七點了,允順一家早就換好了衣服,站在門口等她們,四人不敢耽擱,各自梳洗完畢換上得體的衣服後便随着出了門。
據允順所說,成親在雲夢澤算得上是一件大事,而等到楚澤朔兮走出去時才真正體會到雲夢澤的人有多注重這一件事。
不論男女老少,竟然都穿了鮮豔的紅色綢衣,手中或提着一對長毛兔,或抓着兩只染了朱紅顏□□彩明亮的大公雞,幾百個紅通通的人列隊一般集結在街道中間的兩棵參天古樹前面,靜靜站着,紅燈籠一樣醒目。
這樣的陣仗實在是有些吓人,吳言王佳二人直接傻在原地,允意被驚得不住喃喃着什麽,淡定如楚澤朔兮,也忍不住咋舌。回頭看看允順一家,也都穿了大紅色的衣衫,手裏提了兩瓶用青草系上的酒,似乎是祝賀的禮品。
當下她就有些躊躇,她們雖說是游客,但空着手什麽也不帶,似乎也不好吧,而且這裏的人因為成親,都穿了大紅色的衣服,她們卻穿了五顏六色的服裝,這樣不算是亵渎人家的婚禮麽?
尤其是她,今天穿得還是白色的連衣裙,一朵白玫瑰混在紅玫瑰裏面一樣紮眼。
想着,楚澤朔兮輕輕向允意靠過去,輕輕拉她的衣角,小聲道,“我們這樣,沒什麽問題麽?”
允意心裏也有點虛,眼睛緊緊盯着前面的人,跟她咬耳朵道,“沒事,這裏人這麽多,咱們混在人群裏,誰認得咱們呢,再說——”
她話還未說完,前面突然騷動起來,她們還不明是怎麽回事,就只聽得一道渾厚的男聲激動喊道,“隐門開了,隐門開了!”
聲音因為太過激動竟然帶着顫音。
這一聲喊的效果絕對不亞于開山劈地。
前面那些列隊而站的男女老少聽見後,動物世界裏失了分寸的野獸一般一個勁的蜂蛹着往前疾走,原本楚澤朔兮跟允意并肩站在允順一家的身後,位于隊伍的左後方的,因為這一聲大吼,她們被還要後于她們的人推搡着被迫前進,不一會兒楚澤朔兮就激流裏頭的圓木一樣随着人流被推得和其他人分離了。
推啊推的,她就稀裏糊塗的入了所謂的內城。
內城裏頭不像外面那麽狹窄,入了門後視野開闊了太多,還來不及欣賞內城裏頭的景色,那些推搡着她的人卻依舊帶着往同一個地方跑,急急忙忙之中,她抓住了一個跟允順母親一樣年紀的大嬸,問她,“為什麽要這麽急啊?”
“哎呀,你這傻孩子,再晚,就見不到大祭司啦!”說着,那大嬸拖着她的手就一個勁的往前跑,楚澤朔兮莫名其妙得緊,卻因為人生地不熟的緣故,不得不跟着那大嬸的腳步往前跑。
真是瘋了,為了見那什麽大祭司,用得着那麽拼命嗎?
楚澤朔兮身體不算太好,為了跟緊那大嬸,她算是拿出來近二十年來的力氣用生命在奔跑了,所以等前面人終于在一個圓壇一樣的地方停下來的時候,她臉紅心跳氣喘籲籲得都想直接躺下來裝死了。
“肅靜!”
她大口大口喘氣的時候,就聽見她旁邊一個須發皆白的老爺爺板着臉訓她道,“不可對大祭司不敬!”
楚澤朔兮乖覺地降低了自己呼吸的頻率。
楚澤朔兮不知道她現在站在哪裏,但看着距離她前面沒多遠完全用翠綠色竹子搭建而成的圓形棚臺和兩邊在鐵鍋裏燃燒的火焰,楚澤朔兮默默地聯想到了電視劇裏頭演的祭天的臺子。
楚澤朔兮暗暗地瞅了一圈四周,見那些穿着大紅色衣衫的人臉上都是一種完全無法壓抑的興奮神情時,她心裏一驚,暗道不妙,這怎麽看都是她曾經在一本志談時描繪的祭祀家族情景啊!
正驚疑不定,忽的聽見一陣震耳欲聾的鑼鼓聲,起起落落雨點一般,在這綿密的雨點鑼鼓間,一個黑衣黑帽身材高大的男子走到高臺上,高聲喊道,“大祭司到——”
楚澤朔兮一愣,便見一道修長窈窕的人影慢慢走到了高臺上。
一身玄黑色描金的長綢罩住了她的整個身形,帶着青色的面罩,自她高/聳的鼻梁和緊抿的唇上分斷而下,留出銳利的雙眼和尖俏的下巴,似乎有寒氣從她身上一點點地蔓延到了周圍。
楚澤朔兮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像是看到了她的動作,那大祭司開始環視着自她出現後便格外寂靜的人群,忽然,閃電劃過長空那般,她的目光與那大祭司銳利的眼神碰撞到了一起,包含着幽潭裏的深冰,又像是高山上覆蓋了經年的積雪,那大祭司看過來的眼神太冷,讓楚澤朔兮心頭一跳,又退了一步。
完蛋了,楚澤朔兮絕望地想,她是不是被認出來不是本族人要被懲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