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趙總監先是怔愣, 愣完表情又十分糾結與複雜。

敢直呼景詹名諱的人不多,上回他就看出景念桐跟景詹之間可能有點什麽,現在基本上也就明白了。

這事确實不太好說, 景詹托他安排的是另一個女人, 這怎麽能告訴景念桐。

當着一個小情人, 說另一個小情人的事,這不是360度哪兒都不是人麽。

但這會兒他得求着景念桐去飯局,猶豫半晌,咬了咬牙還是說了。

“就是一個小演員, 名字都沒聽說過, 給她安排了一個女四的角色, 不緊要,不會影響你的。”

“捧人哪有這樣捧的, 怎麽不直接安排個女主,你們不是很缺人。”景念桐不鹹不淡的語氣, 讓人分不出是真誠的建議, 還是諷刺。

“害, 是景總的意思,不要太引人注目,給她一個小角色,有個戲拍就行了。你說她之前一點名氣都沒有,上來就讓她演大女主, 就算郁導同意,演技要是跟不上,觀衆也不買賬啊。”趙總趁機奉承,“這角色,還就得你來演, 不然誰都hold不住。”

景念桐扯了扯唇,笑得很美,但敷衍:“這麽說,偶像劇沒我就不行了,是嗎。”

“我這不是誇你呢麽。”趙總監賠笑,“那,我讓人安排人,送你過去?”

景念桐起身,施施然道:“去看看吧。”

小滿一路都沒敢說話。

當然,有小牛和司機在,也不方便多說。

景念桐靠在座椅上,閉着眼,也不知睡着了沒。

到飯店時,剛好遇上郁導,景念桐唇角微彎,笑着寒暄,和郁導一起走進包廂,仿佛無事發生。

席上的投資人、小演員,都對她十分客氣。《南歌傳》的劇本她當小說看了,郁導問起她對角色的看法時,也能談上幾句。

這場飯局破無趣,乏善可陳,直到姜沅來了,景念桐才得到一些趣味。

很漂亮的女孩,二十出頭的年紀,穿一條緊身短裙,身材很不錯。

她過來跟郁導打招呼,很有禮貌,但不顯得獻媚,不卑不亢。

“郁導好,我是姜沅。”

因為是被塞過來的人,郁導對她态度并不熱絡,只是偏頭掃了她一眼,沒給回應。

景念桐的目光不經意轉過去。

這女孩并沒因為郁導的冷待不快或是難堪,心态破好,徑自去末尾找了個座位,坐下吃東西。

景念桐的目光第二次掃過去時,她正有說有笑地和旁邊的人聊天。

是個開朗讨喜的小美女。

年輕,鮮活,讓人很難不喜歡。

顯然,賈總也是這麽想的。

賈總是《南歌傳》的投資人之一,好色之名在外,禍害了不少演藝圈的年輕演員,男女不忌。

似乎是早就跟姜沅認識,他走到姜沅身邊,要她陪自己喝酒,态度很是暧昧。

周圍不少人都在看戲,應該是不想得罪,姜沅沒有扭捏作态,擺着漂亮的假笑,很痛快地喝了。

景念桐招手叫小滿過來,低聲吩咐:“把她叫過來吧。”

“啊?為啥?”小滿瞅瞅姜沅那邊,臉上寫滿了不解和不情願,“我不去。”

競争對手,還管她幹嘛呢。

她很為景念桐抱不平。自己被公司欺負着,事兒還沒解決呢,還要替景詹保護他的小情人兒,給她解圍,幹嘛要這麽好心。

景念桐瞥她:“一把年紀,就別學青春期叛逆了。去吧。”

小滿哼了一聲,不情不願地正要過去。

包廂門突然被打開。

來的人是大影帝淩霍,娛樂圈神話般的存在,在電影圈、乃至整個演藝圈的地位無人能及。

簡單來說,就是最大的咖。

包廂裏立刻熱鬧起來,制作組殷勤地迎接。

所有人的态度裏都寫着巴結和逢迎,連郁導都頗給他面子,滿面笑容。

賈總也馬上抛下姜沅,湊上來跟淩霍套近乎。

包廂裏正亂着,小滿見不需要解圍,也就沒再過去叫人。

等熱火朝天的衆人重新落座,沒過多久,姜沅突然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來。

她突然的舉動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衆目睽睽之下,她繞過半張餐桌,昂首挺胸走到衆星拱月的淩霍旁邊,一屁股坐在了他腿上。

整個包廂簇然寂靜。

景念桐輕輕挑了下眉,有點意外。

不知是故意還是不小心,她沖淩霍道了歉,從他身上起來。

然後第二次坐了下去。

“……”

“……”

所有人瞠目結舌。

景念桐饒有興致地看着。

姜沅很鎮定,起來後走向賈總,往他臉上摔了張房卡,便雄赳赳氣昂昂地離開了。

足夠幹脆,也足夠潇灑。

都是圈裏人,大家自然都懂得那房卡的意義。無外乎賈總想要潛規則小演員,被人當衆打了臉。

賈總臉上挂不住,和淩霍一前一後,相繼離場。

後半程飯局變得索然無味。

散場時,小滿跟在景念桐身後,小聲叨叨:“我去,這個姜沅段位真高啊,直接坐淩影帝的大腿……真是big膽!”

景念桐沒說話。

出來飯店後,夏夜的空氣迎面撲來,悶熱,沉重。

小滿默默閉了嘴。

自己心裏都不高興。

景總這是幹什麽呀,不久前還覺得他超好的,看着那麽清心寡欲一個人,怎麽還搞這種事。

上了車,小滿問景念桐還去江寧灣嗎。

景念桐朝空氣裏噴了點保濕水,感受到絲絲涼意落在皮膚上。

“為什麽不去。”

小滿一臉怨氣地開車,不甘地說:“要不你跟我搞姬得了,我肯定對你忠貞不二。我就是窮了點,但沒關系,反正你有錢。”

景念桐笑了:“謝謝你的告白,但我性取向正常。”

景念桐到江寧灣的時候,景詹還沒回來。

不過她剛上樓,景詹的車就進來院子,前後腳。

她徑自去洗澡,慢慢吞吞地做完保養工序,掀開被子,上床。

她一躺下,玫瑰香身體乳的味道便散開,萦繞在鼻端,久久不散。

就香味本身來說,是很接近真花的味道,清香、淡雅、不濃郁,甚至可以媲美香水。

但她用量不少,香味很足,效果像是一大捧新鮮玫瑰放在面前。

景詹靠在床頭看書,微微皺眉,瞥過去一眼。

景念桐這才做作地表演了一個“不好意思”:“哦,忘了你對玫瑰過敏。品牌方送的樣品,要試用,看效果,塗多了一點。”

景詹的過敏其實很早就通過脫敏治療治好了,但他對玫瑰依然保持不喜的态度。

景念桐曾經想過在院子裏種玫瑰,因為這個沒能落實。

“一點?”景詹顯然很了解她,意味不明地重複了一遍這個用詞。

這個問題深得景念桐的心,她微微一笑,回答:“唔,不多,也就塗了十七八層吧,用了半瓶。”

“……”

景詹再次露出“我就看着你作”的眼神。

景念桐愉快地說:“你去客房睡吧。”

她說完便翻了身,戴上眼罩進入休息狀态。

但身邊遲遲沒有響起景詹下床離開的動靜。

過了會兒,輕輕的一聲響,是他放下書,關了燈,在她身側躺下。

景念桐便再次轉身,面向他,挪到他懷裏,黏黏膩膩地摟住他的腰。

她連洗發水用的都是玫瑰味。

景詹整個人被玫瑰香包圍。

對過敏的人來說,被過敏原的氣味包圍,效果等同于身處毒氣房。

但他竟然沒推開景念桐,只是擡手,将飄在他下颌的一縷頭發撥開。

景念桐再次來光曜,由大牛陪同。

“今天有董事會,他已經來了,現在應該正在開會。”大牛叮囑,“待會兒見到他,說話也還是要注意,畢竟是董事。其他人也就算了,公司可能會向着你,是他做的,就不好辦了。”

“怎麽總是怕我說話,”景念桐說,“我很peace。”

大牛已經懶得反駁,“總之,先別得罪他。”

“已經得罪了。”景念桐很有自知之明。“不然,他何必搞這一出。”

“那也別硬剛。實在不行,我們還可以找關總做主,關總總歸還是講道理的,待你也一向不薄。但是你要是先得罪了董事,他也不好為你說話。”

“知道了,”景念桐笑他,“有了孩子之後,你越來越婆婆媽媽了。”

會議室。

景念桐坐了半個小時,要等的人才姍姍來遲——光曜傳媒董事,王明培,汪雨的丈夫。

“念桐啊,”王明培拉開椅子,坐下,“你可是從來沒找過我。怎麽,今天有事?”

“我不太喜歡拐彎抹角,就直說了。”景念桐道,“聽說《南歌傳》是您擅自幫我接的,想問問,為什麽。我接不接這部戲,對您應該沒有影響。”

“你說這部戲啊。這麽好的資源,我們公司和郁導合作的大項目,你為什麽不接?”對方老奸巨猾地将問題抛回來。

景念桐笑了笑:“不想接咯。”

“我知道你一直很任性,可以理解,人氣高的藝人,被粉絲寵壞了,都會有這樣的毛病。不過,你不是小孩子,一味任性,讓別人為你的行為買單。”王明培看着她,并不客氣地說,“是時候學會顧全大局了。”

景念桐也很直接。

“我的大局觀應該不錯。”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上次雨姐的事,我替你們背了所有的黑鍋,被罵了祖宗八代。”

她從沒得罪過王明培,唯一的交集就是和雨姐的交情。

上次汪雨和許楠杉的事被曝光,她和王明培的婚姻首當其沖,綠帽子被全國網友知道,王明培大約把事情怪到了她身上。

聽她提起這件事,王明培的臉色沉了下來,也不再拐彎抹角。

“你嘴上說得好聽,為了把自己洗白,找人爆料。汪雨那麽信任你,對你有知遇之恩,你背後出賣她倒是利索。”

爆料不是景念桐做的,但确實是因她而起。

景念桐無從反駁。

“您承認就行了。”她說,“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通知您,這部戲我不會接。”

“這恐怕由不得你,你以為光曜是為你開的?”王明培冷笑,“合約裏可是寫得很清楚,你的職業規劃,公司說了算。我不管你想不想拍,公司的決定,你就得無條件遵守。其他的私人想法,私人情緒,自己想辦法消化。”

“您堅持嗎?”景念桐問。

“我自己的話,還能朝令夕改嗎?就算你去找關總,我也是一樣的态度,藝人,就應該無條件聽從公司的安排。”

景念桐将一份解約協議放到桌子上。

“這種小事,沒必要打擾關總。我和光曜的合約還剩三年,和公司一直合作得很愉快,原本想繼續合作下去,但既然道不同,就分道揚镳吧。”

王明培臉色一變,有發飙的征兆。

景念桐沒給他插嘴的機會。

“違約金我付得起。”她說,“如果公司想打官司,我也奉陪,正好最近蠻閑的。”

她起身打算離開。

王明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公司沒有違約,就算打官司你也輸定了!你賠得起違約金,賠得起你的演藝生涯嗎?你離開了光曜,我照樣能讓你不能翻身。”

景念桐不禁有點奇怪。

為什麽出軌的是他妻子,王明培卻這麽恨她?

男人都是這麽不講道理的嗎?

景念桐回頭,笑了笑,依然漂亮得奪目。

“您覺得,我害怕被封殺嗎?趙總監是不是沒告訴您,我有金主的。”

“我告訴你,誰都護不了你!”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王明培正對着門,看到來人,陰狠的臉色收斂,有些吃驚地問:“景總,你怎麽來了。”

景詹走進來,步伐不疾不徐,停在景念桐身邊。

他的表情分辨不出情緒,沒答話,隔着會議桌,看了王明培一眼。

王明培不明所以。

景詹淡漠地掃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落向景念桐。

景念桐回頭看他。

不知道他今天為什麽在,光曜的董事會他從來不參加。

畢竟對于要執掌盛邦集團、日理萬機的太子爺來說,一個娛樂公司,實在沒有費心的必要。

他身上的西服很正式,黑色底上灰色豎行暗紋,顯得身材特別修長。

只是臉色格外冷了些,眉間透着鋒利。

景詹垂眼,和她對視一秒。

他今天溢于言表的心情不佳,景念桐在他眼裏看到一絲來源不明的不快。

景詹的手扶上她的腰,很自然的動作,不過分親昵、但一眼看去便知關系不一般。

王明培的神色随之變了變,鎖眉盯着兩人,變幻莫測的眼神,不知在想什麽。

“去車上等我。”景詹淡着張臉,低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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