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宣朗哥,你怎麽了?為什麽要去那個地方?”朗青鶴下了車三步并作兩步地跟随在顧宣朗的身後,同時又将視線定格在不遠處的超市牌匾上。
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去了,如果不是今天被顧宣朗帶過來,他差點就快忘了這裏的模樣和家裏的冰冷,他的步子越來越沉重,與顧宣朗拉出了一小段距離。
顧宣朗意識到自己走得有些快了,他停下腳步,回頭去尋找朗青鶴,發現朗青鶴一個人迷茫的走在街道上,就好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看得他護犢子的心情越發強烈,他回到朗青鶴的面前,伸出手揉了揉朗青鶴的頭,随即拉住了朗青鶴微涼的手,低沉的聲音裏盡是溫柔,“青鶴,我保證這是你最後一次回來,人要徹底忘掉過去才能重新開始生活,如果有東西非要拉着你回到過去,那就将它們全部清除,不然你永遠不會快樂。”
“宣朗哥……”朗青鶴鮮少與顧宣朗提起自己的家事,也從來沒有提及繼父和母親對自己的态度,如今顧宣朗的話,無疑是在告訴自己他什麽都知道,他像是尋找依靠似的握緊了顧宣朗的手,心裏措辭想要繼續說話,可顧宣朗已經帶着自己進了超市。
超市規模不大,僅有兩層,裝修風格也都是幾年前的樣子,貨架上的商品灰突突的,就好像積壓了許久一樣。
在這樣的環境下,來光顧超市的人數也不像其他大型超市那樣多,三三兩兩游蕩着,卻因顧宣朗的出現而提起了精神,他們不再挑選商品,而是眼含好奇的打量着正站在門口遲遲不進來的顧宣朗和朗青鶴,最後都将目光定格在顧宣朗那張帥氣而又冰冷的俊臉上,他們開始竊竊私語。
與此同時,一位身着碎花雪紡連衣裙的中年女子,笑着走了上來,她在看清來者後,很是驚訝的愣了一下,疑惑的掃了一眼朗青鶴,旋即将目光定格在顧宣朗身上,濃妝豔抹的臉上立刻扯出一抹虛假的笑容,“兒婿你怎麽來了,這有事電話裏聊不就成了?”
“電話裏說不清楚,你看你都給青鶴打了多少遍電話了,也沒見你倆說清楚,今天咱們就好好聊一聊。”顧宣朗手上輕輕一用力,就将朗青鶴拉到了自己的身邊,好整以暇的看着因他和朗青鶴的互動而白了臉的朗母身上。
在朗母的認知裏,顧宣朗應該很讨厭朗青鶴才對,可剛剛他們兩人的互動,讓她覺得事情不像她想象的那麽簡單,不過轉念一想,這樣也許會更好,這就證明朗青鶴以後離婚會得到更多的財産。
朗母仍舊笑得像一朵花似的,她以前就聽說顧宣朗狂妄驕縱,從不把人放在眼裏,所以她才很少出現在顧宣朗的面前,但如今顧宣朗的突然出現,她一時間還是有些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眼尖的發現顧宣朗臉色很是不好,同時也明白了顧宣朗話裏話外的意思,她略有深意的看了眼立在顧宣朗身旁冷着臉不說話的朗青鶴,眼珠子一轉開始笑着解釋起來,“青鶴這孩子從小就不善于表達,每天都是悶着不說話,我打電話就是想讓他在那好好跟你過日子,沒別的意思。”
“呵,青鶴是和我結的婚,我自然會領着他好好過日子,這還用得着您每天打電話叮囑嗎?”顧宣朗冷冷的笑了一聲,“青鶴住院的時候,您連看都沒看他一眼,打來的電話也只是說些沒用的東西,從來不關心他,您還有什麽勇氣繼續騷擾他?”
“這……”朗母很意外朗青鶴連這些話都和顧宣朗說,她略微不滿的瞪了一眼朗青鶴。
這個孩子表面上看起來聽話老實,實際上就從來都沒有按照她的要求做過事,每次都會用各種小伎倆對付她,如今她算是看清楚了,這小子肯定又在使什麽壞。
顧宣朗卻不痛快了,他在朗青鶴開口前,将朗青鶴護在身後,“您瞪青鶴做什麽?與您對話的一直是我,我說錯什麽了您可以大大方方和我說,欺負他算什麽本事。”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也有不少以前知根知底的鄰居,紛紛笑那一貫嘴上不饒人的朗母遇到了個狠角色,更有不少不知情況的吃瓜顧客被顧宣朗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吓得放下東西匆匆離開了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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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母嘴上鬥不過顧宣朗,沉默半晌就開始抹起了眼淚,與此同時一個身着灰色西裝,抹頭油打領帶的中年男子,邁着匆忙的步子趕了過來,他看了一眼看戲似的顧宣朗以及滿眼不屑的朗青鶴,十分配合的抱住了朗母,聲音裏帶着心疼,“孩兒他媽,你怎麽又哭了?我剛才還在叮囑你,別和孩子動氣,孩子那都是不懂事的。”
“哎,您先等等,什麽叫不懂事?難不成什麽都聽您的安排就算懂事了?未免有點可笑。”顧宣朗說着說着自己就笑了,棱角分明混血感十足的俊臉,因為自己剛才的笑容多了幾分痞氣,玩味中帶着不可言說的冰冷。
中年男子愣了愣,與朗母用眼神交流了許久,才繼續笑着說道:“兒婿啊,我是青鶴的繼父,我叫何建國,咱們都是一家人,都少說兩句,我想我們其中一定有誤會,我和你岳母打電話給青鶴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讓他幫襯幫襯咱們家。”
“咱們家是開超市的,最近咱們家旁邊又開了一家超市,因為蔬菜貨源好直接搶走了咱們家的客戶,我們想着也和那家農副産品公司簽約,可他們要的價太貴了,咱們哪裏負擔得起,你岳父就四處打聽蔬菜的原産地,才知道是咱們自己家農場的,我這高興壞了,就想……”朗母順着何建國的話解釋了起來,卻越說越委屈,眼淚就像不要錢似的噼裏啪啦往下掉,随即将矛頭指向朗青鶴,“哪知我打電話過去,就迎來我親生兒子的冷嘲熱諷,更出乎我意料的是,他還讓你來到我這興師問罪,這都是什麽事兒啊,有這麽對親媽的?”
“那這還怪我咯?你打電話說了什麽自己心裏沒數?”朗青鶴實在是忍不住了,他給了顧宣朗一個眼神,主動走上前來,當着衆人的面把通話錄音放了出來,故作委屈的樣子反駁道:“你打電話讓我家農場為你們提供蔬菜,還說自己沒錢,讓我給最低價,我就說了我家農場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你就開始罵我不向着你,你先前怎麽對我的,自己心裏不清楚?還想讓我把你供起來?你有那資格嗎?”
這通錄音一放出來,全場的人都安靜了,他們各個神色鄙夷的看着朗母與何建國。
“我,咱們不是一家人嘛,我是你媽啊,怎麽就不能罵你了。”朗母沒有想到朗青鶴會如此心機的錄下他們的通話,她在大家的指摘下有些理虧,她主動轉移話題一臉的理所應當,又哭又鬧的說着,“這天地良心啊,早年你爸爸離世,公司欠了一屁股債,是我和你何爸爸把你拉扯大的,可到如今你卻帶着外人來欺負我,連個忙都不幫,這不就是養了個白眼狼嘛!”
“呵,有良心你會把自己的兒子賣給別人當媳婦?還說什麽不要聘禮,權當報恩還債,最後又不要臉的收了我們家不少錢,你這樣輕賤你兒子,還怪他不幫你忙?臉呢?”顧宣朗戲谑的看着如今已經啞口無言的朗母,正準備繼續說。
何建國卻主動走了過來,臉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兒婿啊,都消消氣,一家人何必這樣,我看咱們一時半會兒說不完的,不如跟着我們去辦公室談,這裏人多嘴雜的。”
“不必了,這裏正好,有人作證免得以後你們又說我和青鶴欺負你們了。”顧宣朗冷哼一聲,沒有理會何建國的提議,将何建國的心思全部看在眼裏,這老狐貍肯定是怕丢人,才會想着領他們去辦公室,畢竟家醜不可外揚。
可他偏偏就不上當!
顧宣朗在穿越前遇到過形形色色的人,但像朗母那樣不講理自私自利的女人,他卻是頭一次接觸,不過對此他并不覺得困擾。
因為他知道,對付垃圾最好的辦法那就是自己比他還要垃圾。
“哎呀,我的命怎麽就這麽苦,養了這麽多年的兒子不懂回報,如今還和別人合夥欺負我,這一家人不就是誰有錢誰就多出一點嘛!怎麽到你們這就……”朗母的話還未說完,就看見顧宣朗慢悠悠的從自家貨架上拿了一根棒球棍,她眼瞧着顧宣朗将棒球棍的外包裝取了下來,一臉玩味的把玩着手裏的棒球棍,使她一時間将還未說完的話卡在了喉嚨裏。
“兒婿,你這是幹嘛,咱們自家人,你這樣別人會笑話的。”何建國這個時候也笑不出來了,有些畏懼的看着顧宣朗。
其實不光是朗母他們發了懵,就連朗青鶴也有些害怕了,他輕輕拽了一下顧宣朗的衣角,“宣朗哥……”
顧宣朗回過頭給了朗青鶴一個安心的笑容,随即轉頭看向此刻還在不停抹淚嘴裏嘟囔着法治社會的朗母,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與之前截然不同的笑容,他轉身将棒球棍猛地砸在了收銀桌上,“我看不是你們命苦,是青鶴命苦,攤上了你們這樣的人家,如果說報恩,早在你們把他送到我家的時候他就已經将恩情還清了,另外我再提醒一下您,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憑什麽誰錢多就要補貼給您?您算老幾?”
顧宣朗微眯雙眼,眼裏有着可怖的殘暴和冷漠,他在朗母還未開口的時候,繼續說着,“您口中所提的一家人,我實在不願茍同,因為在我看來一家人是不會這樣威逼自己的親生兒子的,你們做出了這檔子事,就已經不配和青鶴稱之為一家人,憑什麽現在還道德綁架他?還有就是您和青鶴之前已經撇清關系了,主動放棄了青鶴,如今見我們賺錢了,又巴巴的過來,怎麽就這樣輕賤自己,拿自己的話當狗放屁呢!”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朗母氣得瞪圓了眼睛,她本以為可以借用圍觀群衆的力量,迫使顧宣朗和朗青鶴低頭,哪知道現在外面的人笑話的都是自己,她活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這麽丢臉。
何建國也覺得自己的臉面挂不住,怎麽說他也是超市的大老板,被人這麽牽着鼻子走成何體統!他越發的不甘心,便在一旁鼓起勇氣道:“顧宣朗,你勸你适可而止,你要是敢對我們做什麽,我們就報警!讓警-察來收拾你這個目無尊長的混混!”
“呵,那就報,盡快去報!”顧宣朗不怒反笑,深邃的目光猶如森林裏面的猛獸,閃着暴戾的光芒,他單手把玩着棒球棍,一把将棒球棍捶在了旁邊的貨架上,一瞬間他耳邊充斥着朗母的尖叫,以及何建國的驚呼,笑容更加燦爛,“反正你都要報警了,那我就先砸個痛快,我不在乎進局子,反正我還能出來,倒是你們的超市我就不敢确定了,就算你能修好它,我還是能叫弟兄們過來砸,砸到我心滿意足為止。”
“啊,這是造了什麽孽啊。”朗母哭得天旋地轉,那嘶啞顫抖的哭聲與剛才的假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顧宣朗回握住朗青鶴略微顫抖的手,嘴上仍舊得理不饒人地接着話,“誰知道你造了什麽孽,非要欺負我的人,我今天就在這跟你們說明白了,朗青鶴現在和我結婚了,那就是我顧宣朗的人,以後別沒事來找他,也別提什麽狗屁一家人,提一次我就來砸一次,不服你就去報警,老子不懼你們。”
朗母與何建國明顯是被顧宣朗鎮住了,他們倆紛紛沒了聲音,那頭朗青鶴主動走了出來,聲音清亮而又有力,“現在看熱鬧的人多數都是幾十年的老鄰居了,我朗青鶴在這個家什麽樣,大家也都看在眼裏,這件事不是我不能幫,只是他們太過欺人太甚。”
随着朗青鶴說完,對何家知根知底的人都紛紛開始對朗青鶴表示同情,朗青鶴借此機會又對着早已沒了聲音的朗母說道:“誰都有生活,誰都有難處,你們不體諒我,我又何必體諒你們?以後你們再這樣鬧,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朗青鶴話音剛落,在場不少人開始為朗青鶴說話,更多的則是在議論朗母自私自利。
不過這些話顧宣朗并不感興趣,他看已經消停了的朗母與何建國,輕笑一聲就領着朗青鶴離開了超市。
“宣朗哥……下次不要這樣了,暴力解決不了問題。”車上朗青鶴目不轉睛地注視着顧宣朗那完美的側臉,他嘴上雖然有些不贊同的說着,可心裏有着無數的震撼和滿足,他無法形容這種感覺,但他肯定這種感覺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品嘗到的,甜甜的又暖暖的。
顧宣朗偏過頭看了眼朗青鶴,眸子裏閃爍着寵溺的目光,輕聲解釋着,“暴力确實解決不了問題,但卻能解決白癡,另外我也就是吓唬吓唬他們,這一次咱們不去找他們,他們肯定會變本加厲的騷擾你,那麽你會一直困擾,倒不如來的痛快一點。”
“嗯。”朗青鶴沒有在說什麽,僅是眼露癡迷情愫地看着顧宣朗,他回想着顧宣朗為自己說話時的狠戾模樣,嘴角彎成一抹好看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