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神王與神後
在這片昏暗的地方，幾個兄妹擠在一起。有時候是大哥哈迪斯抱着幼小的赫拉，有時候是長姐赫斯提亞抱着。
在此處已經渡過百年的哈迪斯與赫斯提亞已經長成成年的模樣。可是被外面的神靈看來也許他們還是太過年輕了。
哈迪斯是第一個被吞吃的孩子，在這裏也是待得時間最長的人。
他蒼白而俊美的臉龐被黑色的長發所籠蓋，讓人覺得他是一位陰郁暗沉的神靈。可是事實上他卻是這幾位兄妹裏除卻赫斯提亞以外最溫柔的。
波塞冬粗魯的懷抱讓赫拉覺得不适，德墨忒爾則是太過聒噪，她就像早春的布谷鳥，一直沒完沒了說個不停。
只有赫斯提亞柔和的歌聲與哈迪斯沉穩的手臂是赫拉嬰兒時期最喜愛的東西。
在赫拉沒來之前，波塞冬是最小的弟弟。現在由于赫拉的到來，擺脫‘小弟’身份的他顯然很高興。對赫拉更是格外喜愛。
不過赫拉卻并不怎麽喜歡他。
當波塞冬想要從大哥哈迪斯的懷中接過幼小的赫拉時，名字代表尊貴之意的幼小神靈都會揮動他潔白如藕段般的手臂表示抗拒。
少年模樣的波塞冬對此感到很傷心。他卷曲的淺藍色長發淩亂地落在肩膀上，低着頭沮喪的樣子倒是讓赫拉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每當這時，在哈迪斯懷中的赫拉會用短小的手撫摸波塞冬的頭。就像安慰心情不好的大狗狗。
顯然，波塞冬也很吃這套。
在這片克洛諾斯胃部的空間裏沒有光亮，全憑赫斯提亞用神力點亮燈火。
德墨忒爾使之生長出植物。她和赫斯提亞用植物的根莖編織衣物用來蔽體。
摘了一朵花把它別在赫拉的耳邊，德墨忒爾咯咯地笑起來。
“我們的赫拉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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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腹中已經過了不少時間，赫拉從嬰兒長成了一歲幼兒的模樣。
柔軟的鉑金色短發帶着淺淺的卷度乖巧地貼在臉邊，那雙極大的眼睛撲哧撲哧地眨着，濃密的眼睫就跟蝴蝶的翅膀那樣。他好奇地将耳畔的花取下放在鼻尖輕嗅。
“阿嚏——”
赫拉皺起一張小臉，他不喜歡這個味道。
“哈迪斯，你有沒有覺得赫拉太小了？”赫斯提亞說。
哈迪斯沉默地點點頭。
赫拉在他們身邊所渡過的時間足夠讓一位神靈脫離幼年的狀态。可是他卻僅僅長大了一點。
或許是因為在克洛諾斯的腹中靈力缺乏的原因才會讓赫拉長不大吧，他們在心裏想。
其實除了周圍的神力不夠會引起神靈生長緩慢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神靈過于強大這也會令他成長的時間過于漫長。不過哈迪斯他們此時并不知道這一點。
憂愁染上了女神的眉頭，就連哈迪斯也更加沉默了。
波塞冬和德墨忒爾抱着赫拉玩耍，他們壓根不清楚兄姊們的憂慮。天真爛漫的笑容充斥在他們的臉上。
赫拉看到哈迪斯與赫斯提亞的臉心中似乎有什麽閃過，可是卻如流星即刻消失無蹤。
用手“啪噠”地向波塞冬扇了一巴掌，赫拉以為自己用盡了全力。可是被扇的波塞冬卻毫不為意，甚至白皙的臉上連一點紅印子都沒有。
他握住赫拉扇他的小手說：“赫拉是在對哥哥表示喜歡嗎？哥哥也喜歡你”說完便抱着赫拉狠狠地親了一口。
愣住地赫拉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一瞬過後，放聲大哭。令波塞冬和德墨忒爾石化般立在原地。
從波塞冬處接過赫拉的哈迪斯用拳頭狠狠地敲了弟弟的頭讓他別欺負年幼的赫拉，就連最最溫柔最最善解人意的赫斯提亞也開始數落起來。
波塞冬頂着頭上的大包欲哭無淚。
多年後，哈迪斯回想從前的過往，一向冷酷的薄唇揚起一個弧度。令下方的冥府判官看了目瞪口呆，恨不得将眼珠子也掉下來。
赫拉的高傲與目中無人也許就是他和幾個弟妹的縱容下養成的。
不過這一切在他看來都是可愛的。
宙斯的那些情人和孩子死了又怎麽樣，他們加起來都比不上赫拉的一根手指頭。只要赫拉願意，冥府的大門随時為他們召開，他座下死神的匕首也絕對不會手軟。
赫拉還是太善良了。冥王嘆息。
比起從小就被母神調包從未經歷黑暗的宙斯，在他和赫斯提亞以及波塞冬的心裏遠遠比不上一起共同渡過最艱難時刻的赫拉。
何況，宙斯所做的事情……
想起那些往事，哈迪斯碧綠的眼眸越發暗沉，他的唇邊雖含着笑意更多的卻是冷漠。
“将提豐放出去吧。”冥王下了旨意。
是時候讓奧林匹斯的神靈頭疼了，想到之後聖山上雞飛狗跳的模樣。此刻的冥王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宙斯，請接受我為你準備的禮物吧。”
太陽神駕駛着太陽金車從奧林匹斯上方的天空駛過，白雲飄浮在藍色的天幕帶着悠閑的意味。
清風吹拂進神後的宮殿，椅子上坐着時光女神瑞亞。
她的長發結成發髻，頭戴神後金冠。
此刻的她撫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神色凄迷，似欲落淚。
寧芙們想上前安慰卻又不敢近身，臉上露出為難之意。
神後不比之前的神後了。
以前溫婉優雅的女神現在變成動不動落淚并且有時會大發雷霆将她們趕出去之後大肆破壞宮殿砸摔東西的女人。
她瘋了。每個見過她這般模樣的寧芙們心中都會浮現着一句話。
是的，神後被神王逼瘋了。
無論是哪個母親都不能目睹自己的丈夫吃掉自己所生的孩子，并且這不止一次。
瑞亞所生的孩子沒有一個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她不該把他們從生命的另一頭帶來這個世界。
瑞亞的眼中流露出瘋狂的神色。
神力在她的手中變化成一把閃着寒冷鋒芒的利刃。
只要把孩子殺死，那他就不會出生受苦，被他父親吃掉了。
抱着這個想法，瑞亞将刀尖對着自己的腹部用力刺下去。
寧芙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甚至來叫聲都未發出，一道神光打傷了女神的手，手中刀刃落地發出“丁零”的響聲。
宮殿內的白色紗簾被風吹得搖晃輕浮，一位女神踏入神後的宮殿。
她身披輕透的紗袍，那月光般輕柔的質地擁抱着女神嬌柔成熟的胴體，似遮似掩卻遮蓋不了她的妩媚風流。
她就像開到極盛時的曼陀羅花，無論是奢靡濃郁的花香還是盡情張開享受陽光雨露的花朵都透露着極度惑人的氣息。
用她的話來說美神除了靠金腰帶迷惑男人栓住他們的心之外毫無本事，就是一個青澀的小丫頭。
敢于在這個方面如此貶低直面批判阿芙洛狄忒的神靈在這個世界除了大地女神蓋亞之外別無他人。
剛才發出神力阻止瑞亞的人就是她。
“蓋亞殿下。”寧芙們紛紛跪倒在地朝着位尊貴的女神行禮。
瑞亞雙目呆滞地看向朝她走來的蓋亞，流下兩道淚痕。
“母神……”瑞亞喊道。
蓋亞上前抱住自己的女兒，她雖然想到瑞亞會傷心難過但是她沒想到瑞亞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輕輕拍打女兒的後背，瑞亞抱着蓋亞的纖腰放聲哭泣，抽噎得幾乎暈過去。
自從烏拉諾斯被囚禁在塔爾塔羅斯之後，終于能歇一口氣的蓋亞回到了大地神殿進入了沉睡。才不過短短幾百年，醒來的她就接到了瑞亞以及其他神靈傳來的消息。
克洛諾斯竟然在吞吃他和瑞亞的孩子！
這令她無比震驚。
他難道不知道每一個神靈都有他們命定的職責。即便她再痛恨烏拉諾斯也不能将其完全殺死只能将其禁锢在深淵地獄。
烏拉諾斯代表着天空，他是天空的拟人化。若他死了天空也将不複存在。
克洛諾斯，她的好兒子。
不讓神靈出世意味着他們不能添補世界的規則，違反法則的人必定會遭受這個世界的譴責。
時間的創造與毀滅之神此舉雖然能暫時延緩無人可以将他從神王的位置上拉下來，但是即便他的孩子都死光了法則也不會放過他。
這也就是為什麽大地之母會在醒來後迅速趕往奧林匹斯的原因。
即便克洛諾斯做的事情再過分，那他也是自己的孩子。
蓋亞不無嘆息地撫摸瑞亞的臉龐，嘆道：“你受苦了，我的孩子。”
瑞亞擡起被淚水淹沒的眼眸說道：“母神，我想殺了我肚子中的孩子。”
“你瘋了嗎？！”蓋亞大聲斥責。
面對一個即将遭受法則懲處的兒子，一個被丈夫弄到崩潰發瘋的女兒。剛蘇醒的大地女神真是心累。聽完瑞亞的描述蓋亞覺得目前的狀況稍稍好些。
“瑞亞，你的孩子們并沒有死，他們只是被困在了克洛諾斯的腹中。”蓋亞說。
“真的嗎？”瑞亞她一直以為孩子們都已經死了。
“是的，弑神會引來天譴的。”蓋亞安撫女兒。
瑞亞流出慶幸喜悅的淚水。她的孩子們并沒有死。
拿手帕拭去瑞亞臉上的淚跡，蓋亞将宮殿中的寧芙們揮退，并布下了一個隔音的結界。
這時，大地之母問伏在她腿上哭泣的女神瑞亞說：“你想救出你的孩子嗎？”
瑞亞聞言，止不住的點頭。她當然想。
女神蓋亞微微一笑。
經過漫長的交談後。
“知道該怎麽做了嗎？”
“嗯。”瑞亞的眼中露出堅定的神色，她捂住自己的肚子。此刻這位柔弱的女神變成了一個堅強的母親。
“很好。”蓋亞從椅子上站起來，她用纖手擺弄了幾下自己的鬓發又說道：“現在随我去看克洛諾斯吧。”
瑞亞點頭。
蓋亞撤去了結界，寧芙們重新回到宮殿。
“為我梳妝。”神後吩咐道。
已經許久不打扮的瑞亞此舉令一衆寧芙側目。不過她們遵從神靈的旨意，從櫃子衣櫥中取出奪目的飾品以及華美的衣裙。
久未使用的寶石項鏈終于得見光明，它們在天光下熠熠生輝璀璨奪目。然而比它們更加美麗的是所佩戴它們的女神——瑞亞。
上下打量，最後滿意地點點頭。
“走吧。”蓋亞說。
她上前走出宮殿，瑞亞緊随其後。
這世上地位最為崇高的兩位女神領着一群青春貌美的寧芙浩浩蕩蕩地從神後殿出發前去找神王克洛諾斯。
“母神，您怎麽來了？”沒料到蓋亞來到奧林匹斯山的克洛諾斯對着大地之母說。
接着他的眼神看向蓋亞身後的瑞亞。
他已經許久未見盛妝後的瑞亞了，瑞亞跟他的冷戰令他感到頭疼。不過今天他的神後真美。克洛諾斯想。
用神力在宮殿中升起一座與神王并肩的神座。蓋亞走上去坐下，她交叉的雙腿似要流露出誘人的春光但是卻被身上的輕紗遮掩。
“克洛諾斯我的孩子，你所做的事太令我失望了。”
知道蓋亞口中所謂何事的克洛諾斯皺了皺眉。
他不想跟蓋亞争論這件事，尤其現在瑞亞還在場。克洛諾斯覺得自己做的沒錯。如果不下手為強等待他的就是被流放在塔爾塔羅斯宛如他的父神烏拉諾斯一樣。
蓋亞見克洛諾斯仍舊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樣，心中嘆息。
無論是神靈也好地上的飛禽走獸也好都被法則規定了日後的走向。想起烏拉諾斯戰敗時所許下的那個詛咒，蓋亞的心逐漸變涼。
事情還是到了無法挽回的一步。
蓋亞伸手觸碰克洛諾斯的臉頰。這是十二泰坦中最小的神靈也是神力最強大的神靈。因為是小兒子，蓋亞不由偏袒他一些。
女神的美目中充滿了對子女的慈愛之情可是內裏暗藏的卻是悲恸。
她最終還是無法改變早已寫好的命運。
二代神王克洛諾斯将被自己的孩子推翻淪為階下囚的命運。
“我走了，你們好自為之吧。”蓋亞起身離開，留下克洛諾斯與瑞亞這對夫妻面面相觑。
走出神殿，大地女神對着曠闊天地流下一滴眼淚。
淚水落入堅硬的地磚中竟然生根發芽開出一朵顫巍巍的花。
父神俄卡斯，為何您将我們帶來這世上卻不由自己掌控命運？
閉眼斂去目中悲傷的蓋亞再次睜眼之時，她又将是那位風流之名遠播的大地女神。
也許自己該去找深淵地獄找妹妹尼克斯敘敘舊了。女神想。
蓋亞離開神殿後，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除了屏息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唯恐神靈遷怒的寧芙外，神王神後各自坐在自己的神座上互不說話，氣氛壓抑而沉悶。
聽了蓋亞的話後，瑞亞一時還是不能面對克洛諾斯。
反觀克洛諾斯，他的眼神中帶着歉意，但這歉意也只是表示他沒有在瑞亞痛苦的時候陪在她的身旁對于吞吃孩子這件事上，他依舊認為自己是對的。
他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卻又不知如何說才好。
想起蓋亞對自己說的那些話，瑞亞按捺下心中翻滾的情緒于是她先開了口。
“你還好嗎？”
“瑞亞，你終于肯理我了，我很高興。”聽到妻子久違的問候神王顯的即驚喜又開心。當這種表情出現在他原本就極為俊美的臉上時，他就像暗夜中閃爍晨星，足以吸引衆人的目光。
曾幾何時，瑞亞曾在其他女神的嫉妒羨慕中得到了克洛諾斯的愛情然而往事如雲煙俱往矣。
“是嗎？”瑞亞說。她斟酌着如何婉轉地使聊天繼續下去，可是還是不可避免的談到了孩子上。
孩子二字變成了神王夫妻之間最不能說起的事。
這位年輕的神王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麽妻子要去維護那些會颠覆他統治的人。在他的眼裏，他們不是他的孩子是他的敵人。
克洛諾斯覺得瑞亞還是會明白自己的。
“瑞亞。”一把攬過女神，克洛諾斯将下巴放在妻子的頭頂。他優雅醇厚的嗓音緩緩流出比豎琴發出的音樂更加好聽。
“不要想他們了好嗎？”神王說。
“……好”低着頭的瑞亞眼神深邃暗藏一絲瘋狂。
不多時神靈之間變傳開了神王神後和好的消息。
遠在大地的蓋亞聽聞只是一愣，随後即刻微笑，她挽着新尋到的俊俏神祗與其尋歡作樂。
作者有話要說：
滿足你們，這章字數總可以了吧嘤嘤嘤QAQ，你們都不心疼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