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扳回一城
芫畫用力敲着門焦急道:“君上。”
沉淵打開門道:“發生什麽事?”
芫畫指着清江院的方向道:“阿黎,阿黎她不知怎麽了,君上您快去瞧瞧吧。”
沉淵一推開門便見房內只有一堆衣物褪在床上,九黎已不見了身影,沉淵閉着眼良久一揮袖便隐隐現出床上一團黑色的霧氣,房中一縷縷魂魄正在慢慢消散,沉淵從手中化出一個紫檀木的盒子豎起兩指引着房中的魂魄進盒子裏,待全收進去後猛地蓋上盒子劃破兩指滴了幾滴自己的神血在盒子上,血漸漸隐下去,指頭上的傷口卻不藥而愈似從未傷着一般。
裝了九黎魂魄的盒子安安分分的在沉淵的書房裏過了幾百年,因那幾滴神血護佑,再來每日聽的琴聲慢慢的再等個千八百年大約便能出來曬一曬太陽,尋個有靈性的物品寄魂再化個人形也絕非難事,可就在這個時候盒子不見了,偌大的榣山上竟無一人知曉,守山門的童子也未見有任何外人出山入山,因九黎多年前便被沉淵已離去之由告知了幾位弟子,如此便更成了榣山上難以尋覓的秘密。
這件事過去的一千兩百年裏沉淵未有一日放棄過尋找那盒子,然而事情已過去了太久,即便找着了怕是裏頭的魂魄早也散盡,卻不想有一日見着了另一個叫做九黎的人,模樣生的極為相似,說話也極為相似,他便托柘因着手探尋當年的事。
柘因握着茶杯說的累了就口潤潤嗓子才又道:“這個事情可大可小,九黎是你徒弟被人無端害了性命,自然該當找個公道回來,時隔多年若說尋公道連證據也沒有了,你打算如何?”
沉淵冷笑:“我要找一個人的麻煩,什麽時候需要證據做借口了?”
柘因握着茶杯的手頓了頓:“罪過。”
那妖族公主的脾性他是知道的,橫行霸道的慣了,畢竟是個公主,有一回見着了沉淵便春心暗許再瞧不見旁人,其間使了不少見不得光失禮又失尊嚴的事情,沉淵卻從未看在眼裏,柘因扇骨敲敲桌案似有無意道:“那蘿芙月為你也做了不少失尊嚴的事情,你可有感動過?”
沉淵看着他半晌道:“她做了什麽失尊嚴的事情?”
柘因:“..........”
柘因放下茶杯瞧着沉淵低着頭,臉上一派溫和沉靜毫無肅殺戾氣,心裏暗暗嘆道,這個蘿芙月運氣着實太差,遇到這麽個難感動卻容易得罪又愛記仇的主。
沉淵道:“你回去時替我留意着,那個........”頓了頓又道:“那個……什麽月的,現下在何處。”
柘因點點頭低聲道:“那,你如今這個九黎打算如何?”
沉淵擡頭看了看清江院,宮牆外頭又植了些蔥郁翠竹迎風搖曳,簌簌抖落萎落竹葉,那叢竹子本是長在後頭肅嶺上的,數百年來也頗具靈性,因九黎喜愛便移了些到清江院來,長勢頗好。
沉淵道:“先這樣吧,她不知從前事也好,若知曉按她的性子還不知鬧出什麽事來。”
柘因咳了一聲:“你這副深陷情思的模樣若是被那些天上的神女見了,卻不知又要生出多少八卦桃花來。”
沉淵是個天生的仙,跟着天君打過江山,也參加過其中通天徹地的幾次大戰,威名早已傳遍六界八荒,不僅善戰就連長相也十分俊美,七百年前天上有位女史官便動了些歪心思,寫了本沉淵绮事錄,內容大都是捏造的,卻因文筆華麗旖旎,天上的女仙一搶而空,争相傳頌,如此不僅大戰威名傳揚,沉淵的風流情史傳揚的更遠。
沉淵悠悠看了柘因一眼:“你這麽閑,便留下做完了飯再回去吧。”
柘因握着茶杯頓了頓:“行。”
晚飯時見着柘因還在我愣了愣,端着碗湊到他與師父那桌,勾了張椅子湊近柘因:“喂,你今日怎不回去給離垢仙姑做飯吃?餓壞了豈不要心疼的喲。”
柘因狠狠瞪了我一眼:“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我委屈的看向師父,他輕笑夾了塊魚到我碗裏:“小心刺。”
我挪着椅子湊向師父,低聲朝柘因道:“刺那麽多,防不勝防。”
柘因放下碗,幽幽看着我:“都怪你上回給我出的馊主意,我已三天未見着她了,第一日梅約說她不在去了元夙君那兒串門子,第二日茶伶說是去離朱上神那兒送茶,這些且算是理由,我第三日去時,茶伶說漏了嘴原是她不願見我,這幾日就連茶君府也未踏出去過。”
我往師父身後退了退小聲道:“你是不是趁做飯之機行了什麽不軌之事,将人家給..........”
師父輕咳了咳,又往我碗裏夾了些嫩竹筍:“竹心,降火。”
柘因苦惱道:“我若是将她......咳咳,便知道卻為什麽了,如今人死了屍首卻不見了,才真正叫人難受。”
我咬着竹筍,師父筷子夾來的筍果然要甜些,卻聽柘因道:“我在你們這兒住些日子,沒有意見吧。”
我險些嗆着忙端着茶杯喝了口茶順了順氣:“不行。”
柘因道:“為何不行?”
我認真考慮了陣,認真道:“你司天庭重責卻擅離職守,還要擅離這許久,有負天君對你之期望,有負六界之敬仰。”
柘因用筷子敲了敲師父面前的盤子道:“沉淵,卻不知你徒弟還能說出這一番道理來,真是失敬。”頓了頓又道:“如此,我住十日便走。”
我剛喝進嘴裏的茶猛地嗆了,不慎斯文的噴了柘因一身茶水,玄青的衫子醒目的水漬隐隐透着,我放下茶杯忙的胡亂在柘因身上抹了抹,柘因低頭瞧了瞧猛地将我推開,伸出手顫抖将我指着:“你......你”
我方才嗆咳時還不甚打翻了師父面前的一盤魚,起身時雙手特地滿滿印在魚湯上頭,此刻柘因長衫上頭不僅透着隐隐的茶水濕意還泛着油光的魚湯,先前他算計我,我沒有報仇回來一直覺得十分虧本,我反着雙手靠向柘因,柘因退了兩步道:“沉淵先借你件衣裳穿,九黎你等我回頭跟你算賬。”
我看着柘因逃難似的往玉符院去忍不住笑出聲,猛然記起來方才那一番胡鬧師父必然要生氣,我慢慢轉身将手背在身後:“師父,我下次不敢了。”
許久未見回應我稍稍擡頭卻見師父握着茶杯微微笑着,天地仿佛都失了色一般,平時深沉教育我的語調此時十分輕柔,卻像磐石般打在心頭上:“胡鬧,下次不許如此捉弄神君。”
我愣了愣擡手欲揉揉眼,莫不是我看錯了,師父一把握住我的手:“去把洗手洗幹淨。”
我将手探上師父額頭被他另一只手握住,我疑惑道:“師父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師父握着我的手猛然松開,口氣有些嚴厲:“去洗手。”
我低頭看了看泛着油光的雙手,隐隐還透着一股魚香味,手上的魚湯大都蹭在柘因身上了,還有這麽濃郁的味道,想必柘因身上滋味更加難忘,如此一想覺得報仇的之後的心情更加明朗。
在這山上的日子乏味至極,上房揭瓦這種事情幾百年來我已幹的膩了,柘因在的這幾日反倒增添了不少樂趣,師父受邀去了元夙君那兒講道,走之前交代了好一陣:“我不在的這些時日,你安分些,切莫再去戲弄柘因,若惹惱了他我護不了你。”
我深深點頭:“師父教誨,弟子必然謹記于心,一定在師父身邊再胡鬧。”
柘因生生抖了抖:“你這是縱圖行兇。”
沉淵手摸摸我頭發,朝柘因道:“對。”
柘因定定看了看沉淵,又看了看我腳底化了雲朝他七重天的神君府去了,走時丢下一句:“等你回來時,便該着手解決這事。”我愣愣将他這一套瞧着,心中了然。
沉淵道:“這幾百年來也着實悶壞了你,你便跟我一道去元夙君那吧,切不可胡鬧,明白了?”沉淵雖說隐世多年,一般壽誕生辰類的宴也都不去了,有些交好的神君們也還偶爾去赴宴講道,不管是去何處也從不帶我,這會子倒帶我去,我自然歡喜,滿滿答應下來:“明白。”
到了元夙君山門前,師父遞出請柬,白玉的小柬在灼辣的日頭下通體玲珑透淨,師父的手本就生的好看,襯着更比白玉還要細膩幾分,童子道:“上神請”
元夙君神宮裏頭的擺設透着一股極盡奢華的做派,我聽沉淵提過他不拘小節,行事怪異不喜與人交往,算是世外的一尊不可多得的大神,按照沉淵神宮裏頭的擺設,到處青灰暗紅的宮牆,除開黑玉便是青玉的珠簾子,這裏的擺設可謂天差地別,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兩人的愛好如此懸殊卻做了千萬年的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