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死休

掃廁行主作為下九流行當中排在較末尾一員,平時因為其工作性質的關系,除去他的好友掃街行主,收舊行主,就只有一個目前已經叛逃的乞丐行主還和他時不時的保持聯系了。

因為社會中長久存在的行業歧視和本身性格的不善交際,所以掃廁行主之前也不會去經營什麽同事關系,只老老實實地根據祿星司下達的工作指令工作上班,在工作群裏也大多是潛水的,而真要追溯起他的根源來,其實還要講到唐朝甚至是更早的先秦時期。

掃廁行主原來姓裴,他是唐初時的人,姓裴名明禮,因為那時候人們出行運貨基本都是靠牛車馬車,街道上就會有很多髒臭難聞的牲畜糞便。

這些糞便落在街頭并沒有像現在這樣有專門的城市環衛公司工作人員處理,所以越是繁華的大城市裏頭街道就越髒亂,則天皇帝也曾特意詢問過朝臣是否要為此設立一個處理機構,免得某些波斯人樓蘭人總愛跑回自己國家去诋毀我泱泱大國公共場合衛生不好。

可是因為這行當實在比那倒夜香的還要不如,便始終沒有什麽人願意去做,而這時,卻忽然出現了一種專門負責收拾這些街道髒污的職業,當時這種職業便被叫做傾腳頭。

據《太平廣記》載,河東人裴明禮,善于理業,收人間所棄物,積而鬻之,以此家産巨萬。說的就是這位掃廁裴。

而相比起如今掃廁所,掃大街這樣的職業總是一副被看不起的尴尬局面,當時的裴明禮卻是實實在在地靠着這個行當給自己翻了身,那個時代京城中的商戶們并不承認他是正經商人,當地商會也認為建立人間所,然後收集變賣牲畜糞便這種髒臭行當說出去都讓人笑掉大牙,可偏偏裴明禮這人也是個硬脾氣,你瞧不上我,我也不會上趕着去奉承你們。

可或許就是這樣一口胸中的硬氣,讓他在短短五年間擁有的財富便超越了當時不少以巨富自居的絲綢茶葉商人,在其死後也成了這足以代表這一行業的領軍人物,一直到升上天界成為三百六十行的行主,這個行業都沒有伴随着時間逝去而成被淘汰。

而盡管社會地位有所下滑,相比起其他行主來說也依舊算不上什麽體面職業,可是光是他能延續至今并沒有,就已經難能可貴了。

掃廁行主的故事大體是這樣了,不過如果細究起來,其實我國這公共廁所的起源應該是從先秦開始的。

祿星司對掃廁這一行業的具體時間劃分有時候也難以确定,因為秦朝那時候還不管這叫公共廁所,而叫沃頭。

據《祿星司傳統職業跨越五千年長河的白皮書》中記載,一個姓劉名入山的老漢便是那先秦時期存在的世界上第一位的守廁人,那時紙還沒有發明,劉老漢便在山上砍竹削塊用來充作如今廁紙的作用,只不過那時沃頭這種廁所因為六國統一的問題并沒有得到始皇帝的承認和普及,所以一直到唐朝裴明禮這個人出現後,掃廁這個行業才真正的成為了我國傳統人間仕途中的一個行當。

如今這些往事就連掃廁行主自己都記不太清了,只不過自打半年前祿星司換了個新祿星,他倒覺得自己的工作氛圍好像莫名好了不少。

因為這位新祿星除了說話有點酷炫行為有點日天之外,其實一直是都有在推行提高他們這些下九流行當的行主的地位,弱化如今存在人間仕途中的職業歧視的利民政策。

而讓掃廁行主怎麽也沒有想到的是,今天他正在港口幾個公共廁所附近轉悠視察工作時,居然會正好讓他撞上這位他本以為至少三百年內都遇不到的祿星,而更關鍵的是,被幾個人押着也不說話祿星現在看起來就好像有什麽危險的樣子。

正義感十足的掃廁行主見狀自然當時就跟了上去,畢竟撇開祿星是他頂頭上司的關系,光是看到人被這麽非法控制着作為一個神君他也不能視而不見,所以一路上這麽悄悄地跟在後頭,最後還真讓他跟着董晨君這些人一起到了閘北車床廠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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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等注意到劊子手急急忙忙地離開廠房後,掃廁行主便趕緊偷偷地溜進來準備把他家祿星給救出來了。

“對,事情的大概,就是這樣的……祿星……我剛剛還以為你是有什麽危險了來着,原來是這麽回事,嗚嗚我還把我的皮老虎給帶來了你看看……嗚嗚祿星,你吓死我了都……”

長得就一副傻乎乎的樣子,腦袋上紮着個發髻,穿着身灰布短打的掃廁裴這般哭喪着臉說着還真從自己的腰間抽出了一把看上去就很有威懾力的皮老虎。

而被嚴嚴實實捆着和他對視了一會兒的鄭常山看他這麽質樸好騙的模樣也沒有和平時那樣直接打擊他,只無聊地半挂在鐵鎖上幼稚地晃來晃去,半響才顯得神經兮兮地沖他開口道,“哦,沒事,不過你既然來了,待會兒出去就幫我把那個劊子手給收拾了吧。”

“啥……劊子手?诶,等等,劊子手!是那個專門砍人腦袋的劊子手嗎!可我我我……我只會掃廁所啊祿星!我不會打架呀……QAQ!!”

扛着個皮老虎的掃廁行主開始看上去很挺茫然的樣子,等回過神來搞清楚劊子手到底是個什麽行當之後,掃廁裴直接就吓白了臉,連手裏的皮老虎都差點拿不穩了,而鄭常山聞言立馬陰陽怪氣地看了他一眼,見掃廁行主眼淚都吓的快掉出來了才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後開口道,“開個玩笑,幹嘛這麽當真,給我趕緊躲到邊上躲好,有人要過來了。”

鄭常山這明顯跑偏了的幽默感也許這輩子都不會有人能懂了,掃廁行主聞言也不敢和他抱怨你瞎開什麽玩笑這有什麽好笑的,戰戰兢兢地扛着皮老虎就趕緊躲到鄭常山後面的一個廢舊車床裏去了。

而大概等了幾分鐘,果不其然就有幾個急匆匆的腳步聲走了進來,只等那劊子手一闖進來和面無表情的鄭常山對視了一眼,這面目冷峻的劊子手先是将放在自己耳邊的電話拿開些卻并未挂斷,放到一邊的廢棄車床上放好,接着抿了抿唇這才冷冷一笑道,“看來我們都小看你了,居然算準了董晨君那個白癡會打電話給你家人這麽快就讓你那個市長爹找到這兒來了,只不過你們顯然也低估了我老板,他并不是那種好糊弄的人……不過你既然知道貪狼星的存在,那肯定并非普通人也曉得我老板的作風,他現在正在電話那頭聽着,讓我先砍掉你一只手留下來給鄭駿市長做見面禮再把你帶過去見他……”

——“鄭大少,你說我是先砍你的左手好還是先砍你的右手好?”

這話說完劊子手的嗓子眼便發出了一陣陰冷恐怖的笑聲,相比起那些被逼無奈才同巨門星一塊在人間作惡的叛逃行主,骨子裏他就一直是個弑殺成性的人。

所以與其說他是将劊子手當做自己的職業,倒不如說在長久的這樣一次次殺人的過程中,他已經迷戀上了砍去他人四肢頭顱的快感,而這樣邪惡瘋狂的禀性自然與那巨門星的行為處事不謀而和,于是打從劊子手跟着巨門星開始,他就一直對自己的老板沈平秋表達出了絕對的忠誠和狂熱。

“劊子手,剛收到的消息,你那邊的地點已經暴露了,帶着人趕緊離開……不過走之前把那個鄭家公子的手給砍掉一只,能知道那條惡狗的一定也是祿星司的下賤貨色,等我見了他再詳細詢問,寄主,莫要留情。”

一邊在家中用着晚餐一邊和劊子手打着電話,在用餐刀切開面前帶着血漿的肉排後,沈平秋先是嫌惡地露出了點想嘔吐的樣子,卻還是忍不住用舌尖舔了舔餐刀上的血。

收到他命令的劊子手自然第一時間應下就往管押這鄭常山的地方去了,而在這邊安心等待的沈平秋只将手機開着公放略帶着點期待的心情聽着,接着便開始皺着眉大口地吞食着面前不斷往外滲血的肉來。

他從那高高在上的北鬥之位已經落入人間很久了,相比起貪狼那個将自己心甘情願送入牢獄中的蠢貨,他在最後關頭吃掉了混着廉貞雙眼和無數珍稀草藥的靈藥,自此便獲得了很多人終身都想擁有的不死不滅。

這種方法唯一的缺點就是他在之後的千年間需要不斷地去吃更多的生肉才能維持住身體不會枯萎衰敗,而這樣詭異的飲食方式在如今這個時代自然是遮掩不住,很快就讓不少人或多或少地知道了這沈平秋有些怪異和神叨的作風。

“你既然知道貪狼星的存在,那肯定并非普通人也曉得我老板的作風,他現在正在電話那頭聽着,他讓我先砍掉你一只手留下來給鄭駿市長做見面禮再把你帶過去見他……鄭大少,你說我是先砍你的左手好還是先砍你的右手好?”

劊子手說話的聲音不斷地傳進沈平秋的耳朵裏,聞言的沈平秋面無表情地勾了勾嘴角,似乎有些期待待會兒會從電話裏傳出來怎樣絕望恐怖的大哭聲。

可是等了半天沈平秋卻沒有等到任何意義上的哀求聲,反而是一個比劊子手還要陰森百倍的聲音在怪異地笑着,那精神病人發病一樣扭曲的笑聲笑得沈平秋整個人胃口都沒了。

“既然要動手,就不要那麽多廢話了……廢物。”

這個聲音聽上去明明很是陌生,可沈平秋手上切割生肉的動作下意識地停。

他總覺得這語調有些莫名的熟悉,當下他疑心便起了,側過耳朵就開始仔細聽那邊的動靜。

可是除了最開始的對話,劊子手和那個開始說話的人都沒有再說話,只有粗重且令人不安的呼吸聲在電話裏傳來,而伴着一陣鎖鏈被拉動拖在遞上的刺耳聲響過來,劊子手先是大吼一聲舉起刀刃,緊接着一聲重物落在地上的巨響和大喊同時響了起來。

“啊……啊!!啊……啊!!!”

男人痛苦嘶叫的聲音像是暴雨天的驚雷一般活生生把邊上的耍禾谷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沈平秋面色如常地拿着電話聽着,卻大概猜到應該是那鄭駿市長的兒子已經被劊子手砍去一只手了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可就在他拿起電話又呵斥了一句身邊沒用的耍禾谷後,沈平秋含笑着擦擦自己的手剛開口問了一句。

“怎麽樣,劊子手?砍掉他的手了嗎?”

“巨……巨……巨門……星……救我……”

劊子手斷斷續續的破碎聲音在電話裏傳來就像是被斬斷了的絲弦,隔着并不清晰的嘈雜聲音沈平秋還是感覺到事情似乎有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出于危機意識,他陰沉下臉色剛想要直接挂斷電話,那頭像是有什麽東西被扔在地上踢開了還發出了打了個滾兒的聲音,緊接着那最初說話的男人用一種恐怖且扭曲,幾乎讓巨門星熟悉到面色發白的聲音笑着對他開口道,“砍是砍了,不過掉的可是您忠心耿耿的屬下的腦袋,巨門天尊,哦,不,是沈先生,您還滿意嗎?”

“貪狼……貪狼……是你!!竟然是你!!”

要是到了這個時候還猜不到在電話裏的那個人究竟是誰,沈平秋也真對不住他和貪狼曾交鋒千年的深厚‘交情’了,與這惡狗的仇怨讓巨門星當下就控制不住咬牙切齒地大喊大叫起來。

一聽他這跳梁小醜一般的聲音,滿手是血此刻正沒骨頭一般靠坐在廢舊車床上的鄭常山也滿懷惡意地勾起嘴角,先是享受一般舔弄着自己的嘴唇的血跡接着才慢吞吞回道,“為何不能是我呢?如果今天出現在這裏是你,此刻我腳下踩得應該就是你的腦袋了吧?”

鄭常山這話說得一股陰森森的血腥氣,被他輕視的口氣弄的瞬間臉色慘白的巨門星半天才回過神來冷笑出聲,只将手裏的刀子惡狠狠地紮進面前的餐桌上,這才陰沉着臉似笑非笑地回答,“貪狼星君就莫要再說大話了,你還真以為自己還是從前那個誰都怕你的貪狼将軍嗎?別人不了解你,我卻了解你,你這個癡情種當年絕對舍不得讓那瞎了眼的廉貞就這樣隕落,那你為了讓他能夠轉世勢必就要賠上你自己,讓我來猜猜貪狼将軍,你眼下這具凡人的肉身是怎麽來的?如今是不是也已經在那魂飛魄散,油盡燈枯的邊緣了?”

沈平秋這一張巧嘴無論在任何時候都不會讓他落于劣勢,從前在神界時便是這樣,到了這下界似乎也還是如此。

而這招似乎對從前的貪狼和如今的鄭常山都沒什麽大用處,因為這瘋了幾千年到如今也沒有絲毫好轉的瘋子壓根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只自顧自地用狂妄詭異的笑聲大聲地嘲笑着他,一直到沈平秋怒不可遏地大罵了一句你笑什麽,他才用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語氣緩緩開口道,“是,你猜對了,不過那又如何?你以為這樣你就能奈何我嗎?我這條命早就是廉貞的了,他想要我便捧到他的面前全部都給他……只不過都那麽多年了,你靠的還是你這張能言善辯的狗嘴……”

“盡管好好等着吧,巨門……除非你現在就自我了斷,只要你還在我的手心裏,我就一定會抓住你,我會拔掉你的舌頭,讓你嘗盡痛苦,再把你撕成一塊一塊的拿去喂狗,而不管你的命有多大,有多少手段,我死之前,也必要将你的頭顱送到廉貞的面前……”

——“血,債,血,償。”

……

陳京墨這還是頭一次來鄭常山他家,相比起青墅那邊堪稱Y市黃金之地的絕佳地理位置,劉房山雖然位置偏僻些,但是卻也居住着不少如老鄭這樣的上了年紀的幹部。

老鄭家看上去就如同鄭常山之前和他形容過的那樣簡單且雅致,外頭花圃裏的玫瑰花和牆壁上蜿蜒婀娜的爬藤薔薇一看就是女主人長年累月養護的成果,看上去就非常的漂亮且充滿生活情趣。

鄭常山先頭在橋水鎮養着後來又帶回來的那只鵝果然非同一般,在今天這種混亂的情況下居然懂得自己先跑到屋頂上躲了起來,而關于她到底是怎麽跑到屋頂上的,這點可就連老鄭都有些搞不清楚了。

他的繼母蔣芸在他和老鄭的回到家中之前一直是處于意識不太清晰的狀态,可當陳京墨和她打上照面的時候,她卻也沒有去第一時間地和老鄭去哭訴些自己的情況什麽,只仔仔細細地把帶着點後怕的把當時的情況都給老鄭趕緊描述了一遍。

“這群目無法紀的混賬東西!李明東這個卑鄙小人!萬事都盡管沖着我來!何苦為難我的家人!”

在客廳裏抑制不住脾氣的大吼了一句,老鄭壓了一路的邪火到看到自家被人強行破壞闖入的門鎖和電話線後終于是忍不住了,邊上的張大秘見狀明顯被吓了一跳,只略顯局促地出了門說要幫忙聯系醫院過來。

而目送着他離開的陳京墨轉頭見蔣芸臉色慘白着臉不說話,兩只手握在一起很是不安的樣子,先是收回自己若有所思的視線半響才放緩聲音對身邊的蔣芸開口道,“目前猜測的情況可能在海港附近,我派的人已經過去了,夫人,您最好還是先去醫院做個檢查,頭還有不舒服的症狀嗎?”

剛剛陳京墨的自我介紹是鄭常山的朋友,蔣芸除了一個魏芳耀其他的鄭常山的朋友都不太認識,自然也沒心思去懷疑什麽,加上陳京墨看着就是一副很是斯文可靠的樣子,所以當下她就搖搖頭含着淚說了聲謝謝。

而陳京墨在往蔣芸的肩上蓋了件的自己的外套讓她先回房裏休息後,他這才站起來緩步走到老鄭的邊上接着稍稍放低了些聲音。

“市長,能單獨和你說幾句嗎?”

聞言的老鄭聽到這話下意識地擡起頭看了陳京墨一眼,在略顯焦躁地點了點頭他便領着陳京墨上了自己的書房。

等進了房間把門關好後,陳京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被鄭駿放在桌上的屬于鄭常山少年時代的照片,而看着照片上面那男孩叛逆的擰着腦袋,一副全世界人都欠他八百萬的欠揍樣子,陳京墨的眼神先是細微的變化了一下,接着便坐下對面前的老鄭直截了當地開了口。

“常山和您說過張程秘書家中之前發生的事嗎?”

“恩,說過。”

略顯不自然地抿了抿唇,要說今天這事到底是有多少人在其中攪渾水以老鄭的閱歷也不是看不出來。

只是他同張程一起工作多年,在他政治生涯最低潮的時候這位第一秘書也是始終陪在他的身邊的。

他孩子生病那個事張程在此之前一直瞞着老鄭,老鄭那時正忙于擊垮李明東的最後布局,誰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就讓自己身邊的人起了異心,而想到這兒,老鄭瞬間如同老了四五歲般疲憊地垮下了自己的肩膀,半天才沉着聲音苦笑着來了一句道,“之前他往李明東那裏遞消息的事我原本沒打算和他計較,因為照顧到他不能丢了工作,加上他的那個小兒子還在化療……所以那之後我只是讓常山幫着我給他兒子找了好醫生又塞了錢其他的什麽都沒告訴他……可我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會幫着外人來害我的兒子了,這可真是,好一個狼心狗肺啊……”

這般說着,老鄭有些控制不住的咳嗽了起來,他的眼神裏滿是失望和冷意,顯然是對自己之前的容忍十分後悔,而聽他這麽說,知道他如今也顯然下定了決心的陳京墨也沒說話,當下只露出了個略帶着點陰霾的眼神道,“剛剛我在車裏故意洩露了管押地點,張秘書心裏還向不向着您經過這次也可以得出結論了,如今政局未定,市長您還是早些将這些身邊後患給收拾幹淨吧,畢竟常山不僅是您的家人,他的命對其他在乎他的人也同樣重要……”

陳京墨的這句警告明顯帶着點深意,但老鄭現在腦子亂糟糟的卻愣是沒聽出來,而在沉默着想了會兒事後,還惦記着兒子安危的老鄭有些遲疑地開口道,“我們知道地點的這事那些人一旦知道,常山不會有什麽事吧?”

“不會的。”

這般溫言回答了一句,陳京墨的眼神顯得平平淡淡的,但是就是莫名的有一種可靠的說服力,而在站起身又再次看了眼那讓他莫名有些喜歡又不能就這麽直接拿走的相框後,他先是收回自己略顯遺憾的視線,接着才顯得非常鄭重地緩緩開口道,“我一定會把他好好的給您和夫人帶回來的。”

……

路上接到林橋電話的時候,陳京墨的車已經快開到港口了。

深夜的Y市港口霧蒙蒙的一片,出于安全問題也很少有人會這個時間點來到這裏,一路上他都顯得有些心緒不定。

一直到林橋在電話裏說了一句,鄭常山人找到了,幾個綁匪也已經準備交給警察了,陳京墨臉上一直緊繃的表情一下子柔和了下來。

“他沒事吧?我還有幾分鐘就到……你和他說一下,讓他稍微等一等。”

局促緊張的口氣聽上去和平時的陳先生很不一樣,林橋站在廢棄工廠外面打着電話就忍不住翻了白眼,而在轉頭看了眼此刻正半靠在廠房門口卻顯得不太對勁的鄭常山後,林橋壓低了些聲音這才對陳京墨開口道,“鄭先生看上去還好,就是臉色有點怪怪的……現場有搏鬥痕跡,但是沒什麽血跡,所以應該是沒緩過來吧,有個在附近公廁看廁所的年輕人正在提供自己的證詞,說是自己當時進去救了鄭先生……不過我們過來之前,這群人的确正準備離開,可以判斷是有人在通風報信了。”

林橋這一段話陳先生選擇性的就聽了最前面的一句,知道鄭常山似乎狀況不太對,他這車一時間開的都有點不穩了。

而好不容易等到了已經被各種車包圍着的閘北車床廠外頭,陳京墨下車後第一時間便皺着眉到處開始找鄭常山。

可就在他好不容易在工廠的卷簾門門邊上看到那個熟悉的高挑身影時,那個殺千刀的,讓自己擔驚受怕一天的家夥居然就那麽一臉騷裏騷氣地拿着個手機在和面前那個腼腆瘦小的年輕人交換微信號碼,臉上笑的要多下流有多下流。

陳京墨:“……”

一瞬間的心情直接掉落到了谷底,陳京墨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就這麽看完了鄭常山撩撥小帥哥的全過程,可臉色卻已經很不好了。

而等那明顯樂在其中的王八蛋終于擡起自己的眼睛往這邊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和他對上眼的陳京墨只看到那一頭白毛的家夥沒半點心虛地把手機慢吞吞丢回口袋裏,先是湊到那尴尬地低着頭的小年輕耳朵邊上嘀咕了些什麽,接着那小年輕才點點頭一臉乖巧地飛快地走了。

“陳先生,你來了啊。”

臉上帶着笑就這麽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陳京墨也不說話就這麽盯着鄭常山的眼睛看,他的這種冷淡且充滿着探究的眼神鑰匙放在平時他公司的那些下屬們肯定是第一時間頂不住壓力的,偏偏鄭常山這臉皮厚的就是壓根沒什麽表示。

而見陳京墨明顯因為生氣而顯得有些蒼白的臉色,他居然就那樣很随便的笑了起來,接着湊近些陳京墨的臉似笑非笑地開口道,“喲,不會生氣了吧?陳先生,大家都是成年人這就沒必要了吧?您不是也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當然如果您不喜歡我這樣,那我下次就不這樣了,只要您高興——”

鄭常山的話沒說完,他就被臉色陰沉的陳京墨一把拖拽着進了身後黑暗的破舊廠房裏,外頭的警車之類的大多伴随着林橋的安排已經開始準備離開了。

而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又把他摁在充斥着鐵鏽牆灰的牆上,即使身處于這樣一個全然陌生,肮髒破亂的地方,面無表情的陳京墨似乎也并不在乎待會兒是不是會有什麽人過來,只用冰冷到可怕的聲音一字一句地道,“你覺得我之前和你說的話都是随随便便開玩笑的嗎?”

這聲音聽上去可有點大事不妙,鄭常山的慘白的臉上當下就露出了一種複雜且詭異的笑容,只可惜在黑暗之中陳京墨什麽都看不見,而借着陳京墨的手上兇橫的力道挑逗般地曲起自己的膝蓋,鄭常山一邊笑着磨蹭着陳京墨的下身一邊滿不在乎地低聲喃喃道,“陳先生,別那麽認真,如果你只是想玩玩,我一定願意奉陪到底的……”

這一瞬間,陳京墨的心好像被什麽尖銳的東西狠狠地紮了一下,他感覺到一種濃重的失望和陰冷開始包圍他的全身,那種強烈的受傷感讓他的眼睛都開始泛紅了。

而似乎也感覺到了面前的男人的失控和傷心,鄭常山的手掌有着輕微的顫抖最終卻只是無力地落下,可就在這時,沉默了半響的陳京墨也忽然開了口。

“玩笑不是随便開的,尤其是對我。”

這話說完,陳京墨的手掌就忽然動了起來,在将鄭常山的襯衫從長褲裏拉拽出來後,他用一種之前從來都沒有過的粗暴方式便開始在鄭常山的腰臀大腿乃至私密之處肆虐橫行着。

而配合着仰起頭大口喘息着,直接被脫到赤條條只剩下一條內褲的鄭常山直到此刻也不見絲毫的羞恥或是慚愧,只用自己顫抖的手死死地扣住陳京墨冰冷的的身體,只用興奮壓抑到發着抖的聲音開口問道,“陳先生……你是要在這裏上我嗎?”

“你不是要玩嗎?那你就只配在這裏。”

用從來沒有過的陰沉聲音湊到鄭常山的耳朵邊上這般開口,沒有任何潤滑措施的情況下男人的手指幹燥且粗糙,這樣的性愛注定沒有太多的歡愉可言。

可偏偏鄭常山就是要故意激怒他一般還在莫名其妙的大笑,就仿佛是在嘲笑着陳京墨的單純天真一樣沒完沒了。

而就在陳京墨終于忍無可忍地在這神經病的胸前狠狠地擰了幾把,感覺到鄭常山結實修長的腿立刻毫不知恥地纏上了自己的腰後,氣的咬牙切齒早就丢了風度儀态的陳京墨直接将自己的襯衫扣子解開了些,冷着聲音命令道,“把我的手指舔濕。”

話音落下,男人溫熱的口腔就将他的手指深深含住了,陳京墨臉色慘白的閉着眼睛一言不發,心底的那種厭惡和煩躁卻還在一點點的蔓延,曾經鄭常山身上的那種讓他所深深着迷的性感和主動在此刻都讓他覺得有些疲憊。

而光是想到這個該死的混蛋之前和自己說的可能沒有一句話是真心的,錯将面前這人當成值得自己一生去珍惜的陳京墨就再也抑制不住心頭的怒火。

“你真是個混蛋……混蛋。”

“我一直是個混蛋啊……我有說過我不是嗎?”

萬般情緒都含在了眼睛裏,那種刺骨的已經影響到他視力的疼痛又開始折磨陳京墨了,明明在遇到鄭常山之後就以為會擺脫的疼痛比過去的無數次都要洶湧的襲來。

而這般想着,陳京墨直接便将鄭常山精瘦結實的腰往自己的懷裏用力地扣緊了些,接着便以一種自虐的方式将自己深深埋進鄭常山的身體裏後,感覺到彼此的密不可分和鄭常山身體抑制不住的顫抖,心卻偏偏冷的難以形容的陳京墨就在這種情況下很忽然地冷冷開口道,“滾吧,以後……永遠,永遠都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

【您的朋友圈有更新!】

【掃廁所的裴裴】:

今天幫了別人個忙,但是現在感覺好內疚……_(:з)∠)_說實話我真的是無辜的,但是就是有一種我真是個湊不要臉的妖豔賤貨的感覺呢怎麽辦……嘤嘤……QAQ……

【街道辦事處主任】:哇,什麽事啊!前排八卦出售爆米花!快說快說我耳朵都支起來了!

【掃廁所的裴裴】回複【街道辦事處主任】:主任,你還是有空問祿星吧QAQ我現在想死,嘤嘤。

作者有話要說: 陳嬌羞:來啊!!!互相傷害啊!!!!

鄭變态:親愛的我現在跪榴蓮我還得及麽……Q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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