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狂潮
前來報道的學生，在迎新機器人的指引下，陸陸續續來到了學校大禮堂。
大禮堂是個倒扣在地面上的半圓形建築，淡藍色的防護罩将其罩住，在陰雨天發出藍濛濛的光，雨幕順着防護罩而下，從遠處望去，好像藏在陰郁深海的一座城堡。
石洛和愛爾伯特跟在一個機器人身後，朝着禮堂而去。
那機器人看起來是比較老舊的型號，身上的鍍膜有些地方都破損了，露出深褐色的金屬，這會兒機器人正回過頭來跟兩人聊天。
“你們好！我叫馬文，曾經是帝國圖書館的管理員！你們以後有時間，可以到洗衣房找我玩兒！”
愛爾伯特嗯了一聲，算是對馬文的敷衍。
石洛忍不住問了一句：“圖書管理員？為什麽在洗衣房？”
馬文晃着腦袋，述說着它曾經輝煌的歷史：“曾經，當我剛剛被造出來的時候，我用的是最先進的人工智能，他們為了測試我的能力，往我腦袋裏塞了幾千萬本小說……啊，說起小說，我最喜歡《帝國的萌機器》……”
一直到馬文把他們領入大禮堂，又去接其它的新生時，這個絮絮叨叨的機器人，都沒有回答石洛的問題。
石洛走進禮堂大門，朝着裏面看去，大禮堂足足有十個足球場那麽大，透明的天花板幾乎難以用肉眼測出他真正的高度。
在大禮堂中央，有着一個上百米高的巨大雕塑，是伏龍軍校的徽标，巨龍纏繞着利劍，直飛沖天。雕塑下，則是一個禮臺，禮臺上站着一片教官，有男有女，神色各異，但周身都萦繞着一種肅然之氣。
站在那排教官前面的，是一個安裝了機械腿的中年男人，他也穿着灰色的軍服，衣服上沒有半道折痕，扣子一絲不茍的全部扣好，頭發和胡子都剃得只有一寸來長，眼神嚴肅，但嘴角卻帶着溫和的笑容。
禮堂內都有光束指引，石洛和愛爾伯特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所在的位置，和其他人一樣，站在自己的名字上。
又等了一會兒，除了倒黴的朋明克，所有人都到齊，迎新報道就此開始。
那個安裝了機械腿的男人首先開口，他的聲音威嚴莊重：“你們好！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伏龍軍校的一員了！我作為軍校的校長，代表伏龍軍校，歡迎你們！”
石洛報考軍校，當然對這裏的一切都有一定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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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校的校長麥隆将軍，是個了不起的軍人，也是阿蒙區總督最信賴的左膀右臂。
他是一名哨兵，和異獸交戰過，出生入死，經歷過無數次戰役，是一名真正的軍人。
在銀河帝國覆滅之戰中，異獸奪取了他的雙腿，從此退役，組建伏龍軍校，為阿蒙區培養優秀人才。
麥隆将軍的講話完畢後，在場的新生們一起鼓掌。
跟着就是教導主任訓話，然後是學長代表講話，鼓勵新來的學弟學妹們。
接下來則是生活部長，告訴衆人用餐，就寝的注意事項。
最後，則是到了分配寝室的時候。
一個站在教官隊伍中的年輕女人，朝着衆人開口了。
“這次的新生，基本上都是狂化哨兵，很好，這說明我們的隊伍又有所增長了。不過……在你們自由選擇寝室前，還需要解決一點小問題。”
校長和軍官們都已經離開了，新生們齊齊擡頭，看着臺上漂亮的女教官。
女教官也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她板栗色的卷發閃閃發亮，顯得被制服包裹住的身材，格外傲人。
“現在請你們拿起面前的虛光屏，請選擇，看到的我的量子獸的顏色。”
女教官的眼神也非常溫柔。新生們所站的地板上，射出一道光，光束環繞，很快在他們面前形成了一個虛拟屏幕，上面标着各種顏色。
學員們紛紛選擇自己所看到的顏色。
唯有石洛，看着面前的虛光屏，徹底傻眼。
他知道量子獸，那是成年後的異能者才擁有的東西，是一種類似動物的精神體，也只有異能者才能夠看見。
自己離１８歲生日還有兩個星期，當然不會有量子獸。
而且石洛也沒看見過其他人的量子獸，他基本忽略了這個問題。
但現在，他使勁睜大眼睛，看着臺上那個漂亮的女教官。
那女教官的周圍，什麽也沒有！！
石洛的手，懸浮在面前的虛光屏上，過了半天，才選擇了最後的那個選項——什麽也看不見。
很快，所有人都選完了。
女教官的眉毛看着自己面前的屏幕挑了挑眉，然後開始開始分配寝室。
“好，看到綠色量子獸的有十多個同學，這說明你們已經綁定了向導。讓我看看是哪十位幸運兒呢？”
立刻就有人走上前去，那些都是年紀比較大，并且有過作戰經驗，有些甚至是前線軍官。
他們的身材都非常高大，體魄強壯而發達，但氣質沉穩，眼眸中射出冷靜而沉穩的光。
愛爾伯特就在石洛身旁，他小聲說：“我估計這幾個人以前都是銀河帝國軍校的……不然哪裏能夠綁定向導？”
石洛嗯了一聲，點點頭表示贊同。
他看過徐嘉寫的《向哨關系研究》，狂烈而難安的哨兵，只有在和向導有了真正親密的接觸後，才會真正的平息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狂躁，從而爆發出超越自我的力量。
只不過，那本書上寫過，這種綁定是極為隐秘的，如果當事人自己不說，其他人，哪怕同是異能者，也難以發覺。
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女教官的量子獸，竟然有這種測試功能。
“嗯，看到我的量子獸是藍色的，有一百多個同學。很好，這說明你們雖然沒有向導，但精神內核處于穩定狀态。你們可以去Ｂ區，自由組合選擇自己喜歡的寝室。”女教官的聲音依舊很溫柔。
上百名學員跟着一個機器人離開，前去自己的寝室。
“哦，還有将近一半的同學……看到我的量子獸是橙色。這可不太妙啊！”女教官搖了搖自己的頭，輕輕蹙眉，她那板栗色的卷發也跟着輕輕晃動，引得下來一大片男學生心潮澎湃。
“看到橙色的量子獸，這說明你們……很年輕，也很……容易沖動。必須前去ｃ區寝室，由那裏的教導老師安排住處，你們将和高年級的學長們住一起，平時可以向他們多學習，如何控制體內的沖動。”
女教官說完，又有一大批學員離開。
只剩下零星幾個人。
“你們都是……看到了紅色的量子獸……”女教官嘆了口氣，“這說明你們的情況非常不好，随時可能暴走，從今天開始，你們每周要到向導處來找我一次。”
還剩下的幾個學員爆發出一陣歡呼，他們體內早就隐藏着狂暴的因子，自從走入這個地方開始，就蠢蠢欲動。
特別是，當他們看到女教官那可愛的變色蝶量子獸的時候，已經感覺血脈噴張，難以自控。
他們比其它的哨兵，都更加敏銳的察覺到，面前這個漂亮女教官，是一名向導。
而這個時候，這個漂亮的女教官，竟然說——每周都要去找她？！
實在是，美好的軍校生活的開端。
“你們被安排在特殊的狂化區住宿，管理相對嚴格了些，如果受不了，可以随時退出！”女教官一掃之前的溫柔微笑，口氣變得異常嚴厲，“記得去找我，否則後果自負！伏龍軍校紀律嚴格，可不會管你們是不是有什麽特殊原因！”
幾個學員紛紛上前跟女教官約定時間，并且高高興興的跟着機器人前去自己的寝室。
那名女教官也準備離開，當她走出兩步的時候，才忽然發現這空曠的大禮堂，竟然還有一個人！
“你在這裏做什麽？”女教官皺眉問。
“法芙娜教官，你還沒有給我安排宿舍。”石洛看着她胸前的教牌，這名漂亮的女教官有個美麗的名字——法芙娜。
“你？”
“是的……我叫石洛，我看不到你的量子獸。”石洛說，他在這一刻，都有些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哨兵了。
法芙娜朝着石洛又走進了一步，她盯着石洛的眼睛，看了他很長時間。
石洛不知所措，也回望這名漂亮的女教官。
“你聞到什麽沒有？”法芙娜問。
石洛搖搖頭。
“什麽也沒看到？什麽也沒聞到？那你……看到自己的量子獸了嗎？”法芙娜指着石洛腳邊的空地。
石洛低頭朝自己腳邊看去。
那裏是灰冷的金屬地板，什麽也沒有。
“這……這不可能！”法芙娜被驚呆了，“你……從來沒看見過你的量子獸？可是……可是它看起來，應該已經兩歲了！而且……你剛剛沒有聞到我發出的信息素嗎？”
石洛搖搖頭：“沒有，也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我有量子獸……”
“天啊！”法芙娜伸出手，想要去摸石洛的腦袋，看他是不是得了什麽可怕的疾病。
卻就在這個時候，一聲低低的咳嗽，回響在空曠的大禮堂內。
法芙娜和石洛一起回頭，就看到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從入口處緩緩而來。
那個男人和石洛昨天早上看見的沒什麽兩樣，依舊穿着灰色的制服，帽檐落下一片陰影，在陰郁的天氣下，仿佛整個人都在陰影中一般。
法芙娜看見那個男人的時候，立刻跑了過去，推住他的輪椅，把他推到了石洛跟前，并且蹲下身，用滿是崇拜的眼神看着那男人，詢問：“導師，這個叫石洛的哨兵，他說看不見量子獸，也聞不到信息素……這是……這是怎麽回事？”
輪椅上的男人擡頭，冷硬的下巴，高挺的鼻梁，以及深邃的沒有什麽溫度的眼眸，再一次落入石洛的心頭。
“這種情況的确比較特殊。因為他的精神壁壘太厚了，所以感受性差一些，什麽都看不見，也什麽都聞不到。”男人聲音低沉而冰冷。
“那……會影響他之後的訓練和戰鬥吧？”法芙娜的臉上，帶着一絲擔憂，但她的雙眼，依舊看着輪椅上的男人，不願意離開半秒。
“呵！訓練和戰鬥？那都是小事了！要知道，他只是感受不到，而不是不渴望。”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看着面前的人。
記憶中的少年長高了，也長黑了，只有那一雙眼睛，依舊黑白分明，不帶半點雜質。
“如果我看的沒錯，他的精神內核，正在狂烈的燃燒并爆炸着，很快……應該在他滿１８歲真正成年時，就會爆炸到極致，爆炸到，他的精神壁壘再也承受不住。”
石洛的嘴巴張了張，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面前的男人說的這麽可怕，但自己完全感覺不到呢！
“到那個時候，會怎麽樣？”石洛和法芙娜，不由自主的問。
男人轉了轉自己的輪椅，朝着出口走去，法芙娜跟在他身後。
男人低沉的聲音回蕩在這個空曠的大禮堂內：“壓抑多年的沖動和欲望，一齊爆發，淹沒軀體，你說會怎麽樣？恐怕是，狂潮一般的性欲，和死亡一起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