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聽書
京都最是豪華的地段,有一座茶樓,名為悅茶樓。
悅茶樓養了一批說書先生,每隔三日會在二樓聽書廳邀請一位先生說書。
說書張是悅茶樓聽書廳最受歡迎的先生。
但是先生長時間在外游歷,只每年回來說一次。
先生不說大丈夫小女子,更不說狐仙書生,講的都是些并不常見的故事,故事往往會有一個神奇而又正常的轉折,上半場哭街罵娘,下半場大笑暢快。因此每逢先生的場子,必定場場爆滿,至少需要提前半個月預約,才能拿到票。
珑楓苦着一張臉站在悅茶樓前,很幸運居然能撞見說書張一年一次的場子,不幸的是,假期都是前天才定下的,更別提可以提前訂票了。
來了茶樓,卻沒有票,進不去聽書廳,珑楓有些不甘心。
一個穿着破破爛爛的老乞丐,以與他外在嚴重不符的靈利,鬼鬼祟祟的走進珑楓,“大人,要說書張的門票嗎?”
說着從懷裏掏了掏,露出一張門票的一個角來,“小的這裏剛好有一張。”
南皓瞧見珑楓眼睛都亮了,眼睛動了動,說什麽自己成年了,是大人了,這麽低劣的伎倆也能被糊弄住。
南皓:“這裏有兩個人,你只有一張票。”
老乞丐又伸出白淨的手在懷裏掏了掏,“剛才是小的數錯了,小的這裏剛好有兩張。”說完,露着的一個角就變成了兩個角。
珑楓:“……”
珑楓扭頭看看南皓,伸手揪了揪南皓的袖子。
小時候便是這樣,犯錯了或者求助時候,個子矮沒什麽存在感,就伸手揪南皓袖子、長袍,甚至腰帶,現在依舊如此。
南皓沒看那“乞丐”一眼,從袍袖裏拿出兩張票,将票塞給揪他的爪子,拉着人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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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奶奶的,好不容易看到一個好騙的……”
耳朵特別好使的珑楓:“……”
因着這麽一下的耽誤,珑楓和南皓進場的時候,定場詩的環節只留了幾個字兒的尾音。
“解[帕!]戰袍!”
之後就是故事的款款到來……
只是今年書生張似乎落了俗流,講的是一段愛情故事。
坐在珑楓和南皓前排的一個公子搖搖折扇,低聲品評,“這書生張也是老了,居然講起這男人和小女子的愛情來,難道往日的風采已逝?”
另一個穿着青綠色長袍的公子搖搖頭,“你沒仔細聽吧,這裏面哪裏來的小女子,分明就是個男兒郎。”
搖扇的公子不認同,“哪有男子如此做作嬌姿态的,而且這名字聽來也就是個女兒家的名字。”
那個公子不認同,“你且聽着。”
“啪!”
場中的議論都安靜下來,聽着先生講後續。
書生張很會抓重點,仿佛能夠猜到聽客們的心思,聽客喜歡的部分就拖着講好長一會兒,聽客不喜歡或者俗流的恩恩愛/愛部分就一句話帶過
“戰事将起,官家征兵征到馮家村,要求每家必須出一個男丁……”書生張不厚道的停了下來,仿佛說的口幹,要停下來緩緩。
書生張每一次場子都有中途休息停頓的習慣,聽客們也不鬧,期待中的轉折來了,大家都忙着讨論。
珑楓對人間的征兵、戰争的了解太少,沒法加入讨論大軍。
先前在客棧喝的酒的後勁兒上來了,珑楓頭有些暈,靠在南皓的肩頭休息,耳朵沒休息,豎起來聽着周圍的讨論。
還是前面那位搖着折扇的公子,“我猜測,這征兵啊肯定是把馮家兄弟都征走了,馮順這個小的代表他們家,馮壽這個大的代表了馮荷家,這樣馮荷的老父親就不用上戰場了,等到這戰事結束,馮壽當了個小官兒,也算是衣錦還鄉,風風光光将馮荷娶過門,大團圓結局!”
還是另一位着青綠色長袍的公子,他不贊同折扇公子的意見:“先前半個時辰,先生講的馮壽可不是這種’偉大’的人,我推算這個渣男估計得死在戰場上,馮順娶馮荷還算合理。”
“不對,不對。”折扇公子反對,“先生也先前講了,這馮壽和馮荷才是一對兒,這兩人可沒少私會啊。”
珑楓座位旁的是一位姑娘,雖然姑娘黏了假胡子,穿了男裝,但是再僞裝也僞裝不出一個喉結來,只是都是來聽書的,聽客們都心照不宣就是了。
那姑娘反駁道:“馮荷已經十七了,馮壽都二十歲的老男人了,他為什麽不讓父母去向馮荷的老父提親,還一直瞞着村裏所有人,私下見馮荷,絕對的渣男,我倒是同意這位公子說的,”她指了指青綠色長袍公子,“馮順和馮荷才是一對兒。”
珑楓聽着他們說話,和南皓嘟囔了一句,“馮荷不是男子麽?征兵應該征馮荷啊,怎麽能說是讓老父去,而且,服兵役也能替嗎?”
南皓:“一會兒聽先生講。”
書生張等他們讨論的差不多了,這才又一次拍了醒木,定場攏音。
官兵們先去的馮壽馮順家,馮家父親白日上山采藥,不小心将右腿摔斷了,正躺在床/上養傷,是馮母開的門。
弟弟馮順在給父親煮藥,哥哥馮壽不在。
幾個粗/魯的兵胚子,将馮家裏外搜了一遍,茅廁都沒放過。
沒找到的馮壽,馮父又有殘疾,看着像是領頭的官兒伸手指向正在煮藥的馮順,“每家必須出一個,你哥跑了,你父殘了,那你上!”
“就在這時,”書生張莫名停了一下,“馮順問了一個牛馬不相及的問題,他問:‘我家隔壁是小姐姐和年邁的老父親,他們怎麽必須出一個?’”
“哼~”折扇公子為自己猜對劇情驕傲了起來,扇子刷刷刷的扇,風從前面穿過吹上了珑楓的臉。
珑楓感覺頭昏減輕了些許,坐直身體,悄悄蹭風,南皓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書生張繼續說道:“那官頭兒瞪着雙銅陵眼,‘每家必須出一個!’”
馮順沒再說話,頓了頓,簡單地拿了兩件衣服和幹糧,又從床底自己的箱子裏拿了一樣東西,和父母道別,跟着官兵後面服兵役的隊伍,來到了馮荷家。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定場詩,我查的百度,有一首和書生張要講的故事內容接近,也并不完全相符,所以,文內我只留了最後三個字~
下面是這首定場詩全文:
傷情最是晚涼天,憔悴厮人不堪言,吆酒催腸三杯醉,尋香驚夢五更寒,
釵頭鳳斜傾有淚,徒迷花寥我無緣,小樓寂寞心與月,也難如鈎也難圓!
大将生來膽氣豪,腰橫秋水雁翎刀,風吹橐鼓山河動,電閃旌旗日月高,
天上麒麟原有種,穴中蝼蟻豈能逃,太平待到歸來日,朕與将軍解戰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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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關于書生張說書,一般說書先生沒他這樣的,他瞎停瞎拍都是為了行(與)文(衆)需(不)要(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