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們這兒好久沒有來新人了,你叫謝涯是吧?我叫馬速,叫我馬哥就好,你根腳哪兒的?”馬速和謝涯說着話,突然湊近用鼻子嗅了嗅他,眼睛一亮:“還是只小崽子啊。”

“放心,以後你就跟着馬哥混了,馬哥罩着你。”馬速哥倆好的攬住謝涯的肩膀,拍了拍,差點沒把謝涯給拍吐。

馬哥說得明明是中文,為什麽合在一起他就聽不懂了?

謝涯往旁邊躲了躲,謹防再被馬速猛拍:“謝謝馬哥,我們這是去哪兒?”

他以為自己已經夠高了,但馬速輕松攬住他的肩膀,手臂壓着他的後腦勺,比謝涯還要高出一些,約莫有一米九,馬速的皮膚偏黑,身材高大,剃着寸頭,露出的手臂肌肉線條流暢,不笑時看起來非常不好惹。

他掏了掏自己的衣兜,從裏面拿出一顆薄荷糖,放到謝涯手心,“請你吃糖。”

“謝謝。”謝涯收回手,看清自己手心的糖,明顯是吃完火鍋放在前臺,走的時候可以拿上一顆清新口氣用的。

“去海棠路,老樹家的兒子去年從學校畢業後,就成了老大難,每天蹲在家裏啃老,不出去找工作,這怎麽能行呢!”馬速義憤填膺的說道。

謝涯點點頭,問道:“他有工作經歷嗎?”

“兩個月前,彤姐讓他去動物園上班,剛才接到舉報說他幹了一周就跑回家藏着了。”馬速一臉恨鐵不成鋼,“動物園那麽輕松的工作,他竟然好意思跑回家!真是丢臉!”

聽完馬速的講述後,謝涯若有所思的颔首,心說對方是不是受過什麽心理創傷,或者社恐這類的,還是單純的懶?

“馬哥……”謝涯擡頭正要說話,他旁邊的馬速卻不知所蹤。

朝四周找了一圈,最後居然看見馬速正在排隊掃碼免費領保溫杯。

謝涯:“……”

三個同事,倆都不靠譜,他又想起給他打電話那位,似乎有點社交恐懼症。

這樣的單位是怎麽運轉下去的?

“馬哥,我們不是還有工作嗎?”謝涯走上前企圖将馬速勸走,可他沒有料到,馬速比他想象中還不靠譜。

“那都是小事,哪有領保溫杯重要,小謝你要不也來排着?”馬速熱情安利。

“不了,我用不着。”謝涯十動然拒。

“我這邊很快的,要不你先過去,我随後就到。”馬速突然被後面的大媽擠了一下。

“年紀輕輕就不學好,竟然插隊,真沒素質。”大媽沖謝涯兩人翻了個大白眼。

謝涯趕緊退出去說:“我說幾句話,不是來插隊的。”

“那馬哥我先過去了,你這邊忙完快點過來。”

馬速胡亂點頭,眼睛直勾勾盯着桌面上的保溫杯似乎在糾結選哪個顏色。

拿着馬速塞給他的地址,謝涯無奈地第一天上班就獨自處理工作。

“你好,請問是樹勤家嗎?”謝涯敲開門詢問道。

屋內的中年婦女慌慌張張的說:“這……這麽快就來了,我們家小勤只是暫時沒辦法克服本能而已,沒有做什麽壞事,我們兩口子努力一下也餓不死孩子,不……不用硬逼他去工作吧。”

謝涯本以為是樹勤自己的問題,但聽了婦女的話後,皺了皺眉,看來家長的問題也很大,“阿姨,您這麽溺愛他是在害他,你們現在還有勞動能力,可你們護得了他一時,護不了他一世,幾十年後你們老了,他不能自食其力,又該怎麽辦呢?”

婦女怔了怔,有些疑惑的嘀咕:“幾十年後我們還年輕啊……”

謝涯走進屋裏,一眼便看見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一動不動的躺在沙發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癱瘓了。

“他每天就這麽躺着嗎?”

婦女大概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神情晦澀的說:“這……他這不是還小,暫時無法克服本能嘛。”

謝涯可沒聽說過人類的本能是癱着,他苦口婆心的勸了婦女一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希望能讓她配合他們的工作,鼓勵孩子出去就業。

“冒昧問一下,樹勤是有受過什麽心理創傷嗎?”自從謝涯進門到現在,他和樹勤的媽媽講了半個小時的話,樹勤也沒有變換過動作,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給過他一個,要不是樹勤胸口輕微的起伏,他都要以為沙發上躺了個假人。

婦女一臉茫然,“啊?沒有呀。”

“那他這樣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謝涯指了指沙發上挺屍的樹勤。

樹勤媽更是一頭霧水,“天……天生的啊。”

她隐隐約約有嗅到謝涯身上似有若無的靈氣,非常幹淨純澈,之前也沒有見過他,應該是新來的,難怪對她家的情況不熟悉,連他們家的根腳都不清楚,還是只小崽子居然就能進妖管局工作,再看看自家的崽子,真是不能比。

這個答案讓謝涯覺得荒謬,正要反駁,沙發上癱着的青年就在他面前,驟然變成了一只樹懶,然後在長達四十分鐘的靜止後,終于翻了個身。

“哎呀,不好意思,我家崽子太懶了,修煉跟不上,總是控制不住變回原形。”樹勤媽尴尬的對謝涯道歉,她家小崽子是吊車尾從妖怪學校畢業的,在學校還能努力保持住人形,但回家後沒有被監督着,一松懈就會變回原形,到底是小崽子,總覺得原形比人形舒服。

“樹勤你快給我變回來!”樹勤媽推了推沙發上的樹懶,可顯然這只樹懶已經睡死了。

“小謝,我來了,我用小號幫你掃了個保溫杯,黑色和綠色你要哪一個?”馬速一左一右拿着兩個保溫杯,激動地遞到謝涯面前,斟酌半晌,咧嘴一笑,将右手那個塞進謝涯手裏,“綠色和你比較配。”

謝涯僵硬的轉過頭看了看手裏的保溫杯,再次擡頭去看沙發,還是樹懶!

艹!他沒有眼花!

就在他想問馬速該怎麽辦時,只見馬速一臉見怪不怪的對樹勤媽說:“他怎麽又變回原形了?到底是怎麽畢業的,現在學校真是越來越水了,我們那會兒要是不能隐藏氣息,可不能畢業。”

“我們一族天性如此沒辦法,小馬你通融通融,過個一兩百年就好了。”樹勤媽也不管躺在沙發上的樹勤,搓了搓手對馬速苦笑道。

“不是我不通融,上面有任務,你們家樹勤是重點關照對象,要是影響到彤姐的業績,她老人家一發怒,吃了你家小崽子的心都有了。”馬速這麽一說,樹勤媽臉色陡然變得煞白。

“這……這該如何是好啊。”

“明天把你家小崽子送去動物園,晚上你們再把他接回來不就行了。”馬速說。

樹勤媽臉色有些古怪的說:“不是我們不答應,之前樹勤去動物園上了沒一周的班,工作人員就打算把他拉去配種,他還是小崽子呢,吓得門都不敢出了。”

馬速沒想到其中還有這麽一出,樹勤是化形開智的妖,而且又還是幼崽,配種什麽的的确早了些,“我一會兒給園方打聲招呼,讓樹勤單獨住一間。”

見馬速都這樣說了,樹勤媽再不舍,也沒有辦法,只能點頭答應下來,畢竟去動物園上班也比被梅疏彤當下酒菜好。

從樹勤家出來,謝涯都還是懵的,這世上難道真的有妖怪?

他外公從小和他說的那些神神道道的東西,都是真的?

這個念頭在謝涯腦子裏一閃而過後,下一秒便被他否決了。

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鬼神他不知道,但他外公肯定是騙人的。

不知不覺,謝涯跟着馬速走到巷子口,兩個警察正站在那兒不知道在說什麽,謝涯起初沒在意,可當他和對方的視線對上,對方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照片,走上前來,“你是謝涯?”

“嗯,兩位有什麽事嗎?”謝涯現在腦子不夠用,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警察找上他是為什麽。

“我們接到民衆報案稱在路邊發現了一輛出租車,車裏有打鬥的痕跡和血跡,并在後備箱裏找到了你的行李箱,請和我們走一趟。”警察三兩句話和謝涯說明來意,謝涯這才猛地想起今早的事情。

如果警察找來是在此之前,他或許還會懷疑自己今早經歷的一切是他産生了幻覺,但親眼見識過大變活人之後,他肯定今早發生的事情都是真的,至于他身上的傷口為什麽會無端痊愈,他也很想知道是怎麽回事。

謝涯正想和馬速解釋兩句,就見馬速一臉驚嘆地看着他,說:“想不到小謝你小小年紀居然就學會犯事了!”

謝涯:“……”

“兩位請稍等,這起案子恐怕需要轉交一下處理權。”馬速收起臉上的不正經,對兩位警察說道。

兩位警察面面相觑,滿頭霧水,只見馬速從衣兜裏掏出證件遞到他們面前,上面寫着“特案處”三個大字。

馬速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幾分鐘後,兩位警察接到了上面的指示,讓他們可以回去了。

“馬哥?”謝涯還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馬速就攬過他的肩膀,将他往巷子裏帶,聲音陰沉而危險:“小崽子,犯什麽事了?說說吧。”

馬速的手臂宛如鋼筋水泥,比警察的手铐更加結實牢靠,确保謝涯無法逃脫。

早晨那種劫後餘生的心悸再次出現,令謝涯的後背起了一層白毛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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