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對于廖思璐,謝涯的印象大概停留在詹昕琳葬禮那天,當時她和班上的女生們在飯桌上有說有笑,人也看起來十分漂亮,怎麽會突然跳樓?

“你從哪兒聽說的?”謝涯和廖思璐沒有太多的交集,但好歹高中三年的同窗情誼,猝不及防聽見這個噩耗,心裏難免有些不舒服。

“朋友圈裏都傳開了,有人正好拍到廖思璐跳樓的視頻,我記得她孩子才一兩歲吧,怎麽會這麽想不開呢,你說會不會是産後抑郁症呀?”孟陽雨經常聽他店裏的員工聊天說女人生了孩子後要是得不到充足的關心和照顧,很容易患上産後抑郁症,嚴重的甚至有抱着孩子一起自殺的。

“不清楚。”對于自己不了解的事情,謝涯也不好妄下判斷。

孟陽雨嘆了口氣說:“明天不是周六嗎,班級群裏在讨論明天去祭奠一下廖思璐,你要去嗎?”

謝涯明天沒有行程安排,想了想還是念在同學一場,答應去一趟。

第二天早上十點鐘左右,孟陽雨騎着一輛自行車出現在謝涯家門口,順便帶了條魚過來。

“陸爺爺,澆花呢?”孟陽雨将自行車放在門邊,大聲地沖陸芳朝打招呼。

陸芳朝頓時慌亂地對他豎起食指,“噓!噓!”

讓孟陽雨閉嘴的同時還不往回頭去看謝涯有沒有聽見,謝涯又不是聾的,當然不可能沒聽見,他從廚房的窗戶伸出腦袋來,半眯起眼,眼神危險地盯着陸芳朝。

“外公,您不識字嗎?”

陸芳朝趕緊将水壺藏到身後,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哎呀,今天天氣真不錯。”

謝涯知道他外公又想糊弄過去呢,警告道:“要是花死了,您藏在餅幹盒子裏的糖就等着全被我吃光吧。”

陸芳朝一聽,這可怎麽行,吹胡子瞪眼地看着謝涯,“哼,臭小子竟然敢威脅我!老頭子不跟你一般見識,找你劉爺爺下棋去。”

放下澆花的水壺,便背着手踱步往隔壁去。

經過孟陽雨還不忘瞪他一眼,孟陽雨幹巴巴地笑了笑,“陸爺爺對不起啊,我不知道……”

陸芳朝去了隔壁,孟陽雨輕車熟駕地走到玄關換上鞋,“老謝,給你們帶了條魚,今早剛捕的,可新鮮了。”

話音剛落,孟陽雨就看見餐桌前坐着個人。

背影挺拔,一頭烏發如潑墨般披灑在身後,晨輝從窗戶傾瀉,承滿那人的肩頭。

孟陽雨下意識屏住呼吸,僅僅只是個背影,便足以令人移不開眼。

謝涯家裏居然藏了個美女!!!

“謝了,給我吧,我放盆子裏養着,晚上做。”謝涯将剛做好的雙皮奶放到季靈渠面前,擦了擦手上的水漬走到孟陽雨面前,伸手接過袋子。

不是美女,是個男人!!!

剛才謝涯給季靈渠端來雙皮奶時,季靈渠側過了頭,正好露出半張臉讓孟陽雨看見。

這不僅是個背影殺手,正面更殺,孟陽雨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看見這麽好看的人,電視上的什麽當紅流量完全比不上。

電光火石間,孟陽雨發誓自己從來沒有反應這麽快過,他一把拽住謝涯的手,壓低聲音眼睛瞪得溜圓,“卧槽,老謝你上次說得是真的?!不是忽悠馮詩韻的?”

謝涯瞥了一眼專心致志吃雙皮奶的季靈渠,抽回手,淡定地說:“不是啊。”

抽揮手的瞬間,孟陽雨清楚地看見謝涯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很複古的款式,戒托上鑲嵌着一顆翠綠色的寶石,一看就很貴,孟陽雨倏地舉起他的手,難以置信地問道:“卧槽!你他媽不僅有對象,還結婚了?!”

由于他的聲音太大,成功将專注吃雙皮奶的季靈渠吸引回頭,早晨的陽光還很淡,照在他瓷白的肌膚上,宛如泠泠的月色。

孟陽雨是個鋼鐵直男,此時他卻完全收不回視線,滿心感慨,我的媽,人類真的可以長得這麽好看嗎?

他旁邊的謝涯并不知道他心聲,若是知道,說不定會誇贊他一句,難得聰明一次,居然能一語道破季靈渠的身份。

“不對啊,我們國家同性戀不能結婚呀。”孟陽雨忽然反應過來,不過話音剛落,他就想扇自己一巴掌,這不是在往人家兩口子傷口上撒鹽嗎。

“老謝,我沒有反對的意思,就是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也不和兄弟我說一聲?”

謝涯無法告知他真相,随口找了個理由糊弄過去,“這不是怕你接受不了嗎,想慢慢告訴你,讓你有緩沖的時間。”

孟陽雨見謝涯一臉真摯,毫不懷疑的相信了,畢竟他才知道謝涯的性取向為男,突然告訴他謝涯閃婚了,他的确有點無法接受。

“介紹一下,我對象季靈渠,這是我兄弟孟陽雨,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謝涯給他們倆互相介紹道。

季靈渠神情冷淡,對孟陽雨點了一下頭,看起來十分高冷,孟陽雨也有點應付不來季靈渠這種清冷疏離性子的人,尴尬地打了個招呼。

“中午我要是不回來,你和爺爺就把昨晚做的番茄炖牛腩熱一下。”謝涯和季靈渠交代道,走之前還不忘叮囑他,“我剛才多做了兩份雙皮奶放在冰箱裏,你要吃自己去拿,記得不能讓外公吃。”

“好。”季靈渠應下,照例将人送到門口。

“等一下,這個給你。”季靈渠叫住正要走的孟陽雨,給了他一片金葉子,孟陽雨震驚到無法動彈,對方倒是一臉平淡地說:“見面禮。”

随後便不再理會他,關上門進屋去。

孟陽雨艱難地轉動僵硬的脖子,問謝涯,“這……這是仿的吧。”

現在的謝涯已經習慣季靈渠揮金如土的作風,之前季靈渠玩游戲将他卡上的錢用光,當晚回去就找他問了該如何存錢取錢,謝涯教過他一次後,沒過兩天,他的卡裏就多了一筆巨款,如今季靈渠已經是游戲裏排名第一的大佬,沒別的,純有錢。

“真的。”謝涯淡定地說。

“卧槽!那得還回去啊!”孟陽雨頓時感到自己接了個燙手山芋。

“不用,你收着,這對他來說毛毛雨都算不上。”謝涯和孟陽雨一同走上公交,車上人挺多,兩人随便找了個位置站着,好幾個女孩兒都在偷看他們。

一片金葉子,居然連毛毛雨都算不上,謝涯到底找了個什麽樣的土豪啊,起先看季靈渠住在謝涯家裏,一副游手好閑,等着謝涯伺候的樣子,他心裏還有點擔心,甚至不爽,現在看來是他想太多,壕成這樣,出手又大方,換他他也願意讓對方住自己家裏,将人供着啊!

“說起來你們倆怎麽認識的?發展速度這麽快?”孟陽雨一臉好奇。

“我回來那天坐了輛黑車,差點沒命,是他救了我。”謝涯随口改編了一下故事。

“英雄救美啊!”孟陽雨眼睛一亮,啧啧稱奇,“我死也想不到,老謝你居然是那個‘美',不是英雄哈哈哈。”

謝涯踹了他的小腿一腳,讓這家夥再亂說話。

靈堂擺在廖思璐家小區背後,搭了個棚子,很多人圍在那兒說話,空氣中彌漫着香蠟和紙錢燃燒的味道,一路走過去他們還能聽見有人在議論這件事。

“年紀輕輕的什麽事情這麽想不開,居然跳樓,她家還有個兩歲不到的孩子呢,真是造孽哦。”

“可不是,摔得稀巴爛,連具全屍都沒有。”

“幸好我沒看見,吓死個人,聽說一截手臂還挂在鐵絲網上,血糊糊的。”

“在那兒。”孟陽雨順着班級群裏發的路線,順利找到靈棚。

謝涯跟過去的時候,正好聽見一個中年婦女嫌棄地說:“我看啊,她是死有餘辜,自己做的醜事被她男人發現,沒臉活下去了。”

孟陽雨拽了他一把,“快點老謝,磨磨蹭蹭做什麽呢?”

後面的話謝涯便聽不清了,廖思璐的丈夫比她大兩歲,是她大學的學長,兩人從校園戀愛到結婚,很快就有了一個小寶寶,照理來說應該很幸福美滿,但謝涯沒從廖思璐丈夫施天成眼裏看到太多悲傷,反倒是異常憔悴萎靡。

“謝謝你們能來,思璐在天有靈一定很開心。”施天成社交能力很不錯,看得出他在工作上應該挺出色的。

廖思璐的遺體在殡儀館,這個靈堂裏是空的,只有一張照片擺放在正中央。

照片上的廖思璐美得有些詭異,謝涯盯着她看了會兒,無端感到手臂有些發涼。

奇怪,廖思璐以前長這樣嗎?

施天成在和廖思璐娘家的親戚說話,他紅着眼睛說:“我也不知道她怎麽突然那麽想不開,可能是我對她關心太少了,沒有注意到她有産後抑郁症,那天我在嬰兒房看孩子,就那麽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她居然就……”

男人泣不成聲,親戚們紛紛拍着他的背安慰他,“是思璐沒福分,孩子還小,你可要振作起來啊。”

謝涯站在不遠處看着這一幕,莫名有一種違和感,為什麽?

靈堂裏的紙錢被燒做黑灰,風吹進來,将黑灰卷起,白色的蠟燭在往下滴着蠟油,火苗跳動兩下,似滅似不滅,照片上的廖思璐正安靜地注視着外面悲痛欲絕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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